“而月亮哪里都有,”邵蒙顿了顿,“所以属下猜测,即便主子日常有注意收敛自己的力量,应该也会对周围的人和物产生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可能快也可能慢。”
“慢的话如之前,我们在山下住了许久,周边也没有出现过活死人,快的话如主子放开力量之后,不过一两日间,宴城内死人的数量已经远超过了普通活人的数量。”
殷月离喝了口热茶,眼眸已经重新变回深黑,轻轻颔首,示意邵蒙说的没错。
“就是说,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在宴城继续呆下去了?”柳遥摸了摸下巴,坐回殷月离身边道。
“恐怕是。”邵蒙点头。
他倒是无所谓活人多还是死人多,可柳遥毕竟是凡人,估计还是很在意自己家乡的。
柳遥没多犹豫,回头捧住身边人的脸颊,表情严肃道,“快过年了,不如我们到外面去玩儿吧。”
“可以,”殷月离语气平淡,只是还有些纠结之前的问题,“不过你要把那东西是什么告诉我。”
柳遥根本不理祂,考虑片刻后忽然跑出雅间,朝楼下招呼道:“徐伯,最近茶坊生意还不错吧,不如我们在南方多开一家分店怎么样?”
徐伯眼睛瞪圆,毛笔啪嗒一声落在纸上。
柳遥雷厉风行,为了避免殷月离给城内带来更大的影响,不过半日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带着所有人坐上了马车。
至于要去南边的哪里,柳遥其实也有些犯难。
舅舅那边自然是要过去看看的,只是舅舅毕竟住在大夫家里,日常也以治病为主,不能给他们添太多麻烦,所以估计最多也只能留上一两日。
至于看过舅舅之后要去哪儿,柳遥盘算了一下,觉得或许可以去海边瞧瞧,他从小都在西北边关长大,还从来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模样。
“对了,”柳遥一拍手,望向身旁安静看书的殷月离,“要不我们到京城去吧,你不是还有一位兄长在京城吗,正好可以过去探探亲,顺便给你大哥一个惊喜。”
对某位皇帝兄长已然全无印象,殷月离从书本里挪开视线,“可以,不过……”
“行了,告诉你还不成。”
被追问了这么多时日,柳遥的气早就消了,闻言笑了笑,拉住祂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面,“就是这个,明白了吗?”
柳遥脸颊发红,似羞恼又似有些嗔怪地盯着眼前人。
殷月离好看的眉头蹙起,百思不得其解,半晌才开口道:“胖了?”
柳遥神情变幻,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将靠垫丢在对方的脸上,“笨死你算了!”
殷月离:“……”
所以到底是什么?
冷风吹进窗子,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狠狠打了个喷嚏,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依旧挡不住柳遥外出游玩的好心情。
人生第一次出远门,柳遥好像刚放出笼的雀鸟,每日看景觅食,几乎乐不思蜀。
去舅舅那边住了几日之后,两人一路向南,在海边城镇住了近两个月,买了临近海边的小屋,还尝试了和当地人一起出海捕鱼。
每日听海浪,吃海鲜,若不是实在受不住海边湿冷的空气,柳遥恐怕要一直住下去了。
从初冬玩儿到入春,后来玩够闹够,便干脆在京城落脚开了间香茗茶坊的分店。
虽然起初并没有花太多心思,但也许是因为风格独特的缘故,不过半月,新开的茶坊生意居然意外的红火了起来。
直等一切都安顿下来,柳遥才忽地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个,我们特意跑到京城来,好像是为了探亲的吧?”
春风吹进窗子,在满室的茶香里,柳遥推了推正在一旁算账的某人。
殷月离瞥了他一眼,抓住他作乱的那只手,毫不在意道,“是吗。”
“当然,”柳遥用力点头,“我们是来看你大哥的,不过你大哥是皇帝吧。如今应该还不清楚你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见到。”
报官吗,有点奇怪,还是直接花钱找合适的门路?
柳遥忍不住头痛。
别说是皇帝,他这辈子连县官都不曾见过,入宫觐见什么的,这实在超出了他有限的认知范围。
“一定要见?”殷月离微微蹙眉,像是有些不太情愿。
柳遥注意到不对,连忙补充道,“你们关系不好吗,如果实在不好就算了,我见不见其实都可以的。”
二十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几乎所有皇室宗亲都死于非命。唯独留下当年的太子,也就是殷月离一母同胞的大哥。
能让殷月离手下留情的,柳遥原本以为两人的关系应该还算不错来着。
如今看来,却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
“并非是关系不好,”殷月离眸色浓黑,伸手摸了摸柳遥的脸颊,终于轻叹口气,“罢了,既然你想见的话,那便见见吧。”
续看账,不再开口。
柳遥满头雾水。
见,怎么见?
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
不过算了,能问明对方的态度也好,柳遥没再多想,转头招来邵蒙,和他商量具体该怎么见到皇上的问题。
黄昏太阳落山,天上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春雨贵如油,因为阳光不再刺眼,殷月离的脸色也跟着缓和了许多。
“我打探到皇帝的消息了,”忙碌了一天,柳遥神情兴奋地扑到祂身边,“马上就是皇帝的生辰了,就在这个月底,往年万寿节时,皇帝都会去行宫踏青,那边守卫比较松散,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在路上偶遇。”
“你的模样他应该还认得吧,如果能认出来的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殷月离放下纸笔,浓黑的眸子漫过血色,侧头望向柳遥。
“你亲我一下,我现在就能让你见他。”
“啊?”柳遥一愣,下意识去看四周。
就见收拾打烊的下人全都转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柳遥脸上薄红,但还是凑近亲了对方一下。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脸颊传来温热,殷月离心情不错,抬眸瞥了眼店外。
柳遥顺着祂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茶坊门外,一名穿蟒袍的太监正安静立在檐下。
那太监发鬓斑白,明显已经有些年纪了,在石阶上踌躇了许久,终于战战兢兢迈进店内,朝两人叩头道。
“老奴见过惠王爷,皇上已在宫内静候多时,还请惠王爷携王妃一起,随老奴入宫觐见。”
殷月离随意颔首,并给了身边人一个「这还不简单」的眼神。
柳遥:“……”这也行?
民间常道鬼迷心窍。
总管太监陈璠觉得此刻自己也是鬼迷心窍了。
车辇一路前行,他快步跟在侧旁,脑海里却是一片混乱,不断回忆着早上发生的场景。
其实今天只是十分寻常的一日,和往日并没有任何分别。
皇帝勤政,下了朝会后来不及用早膳,依旧坐在御书房内批改当天的奏章。
天气很好,可不知是不是陈璠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日的御书房内似乎昏暗了许多。
浓重的阴影投在地上,让陈璠忍不住心底发寒,却不敢打扰到皇上,只能努力挪开视线。
临近晌午,陈璠再次上前规劝,永昭帝才终于停下手来,有些恍惚地开口问。
“算算日子,这些天惠王该是已经进京了吧,他性子冷清,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入宫来见朕。”
陈璠听得一愣,险些连手里的茶盏都摔了,第一反应是京城并没有惠王这个人。
先帝子嗣单薄,除了皇后所出的两位皇子顺利长到成年之外,其余皇子要么便是幼年夭折,要么便是因为各种诡异的缘由死于非命。
能在成年后被封王的,估计也只有那位领兵打仗,抗击过羌吾的二皇子了。
可是二殿下分明不是已经……
眉间传来钝痛,陈公公脸色发白,忽然想不起来了,只感觉背后渗出层层细汗。
“怎么不说话?”永昭帝见他僵立在原地,有些疑惑地抬眸问道。
“回皇上的话,”知道眼下不是发呆的时候,陈璠连忙正了正神色,露出真诚的笑脸道,“老奴在想,王爷他……与皇上向来感情亲厚,没能第一时间入宫觐见,必定是被其他事绊住了手脚。”
“王爷脸皮薄,估计不好向皇上求助,依老奴看,不如先差羽翎卫去瞧瞧。一来顾全了王爷的脸面,二来若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免得耽误了大事。”
羽翎卫是皇帝亲兵,平日里只受皇帝一人掌控。
陈璠的回答显然正中永昭帝的心意,永昭帝并未多想,直接允了对方的提议。
羽翎卫的消息很快传了过来,却远远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惠王爷并非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而是进京时带了位小哥儿在身边,两人举止亲密,听周围人说似乎是已经成了亲。
永昭帝先是怔愣,随即抚掌大笑,“朕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私底下成了亲,所以不好意思过来见朕了。”
“是呢,”陈璠冷汗涔涔,根本不敢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面上却只能微笑,“所以皇上的意思是……”
“去吧,”永昭帝转着手上的扳指,笑
容愉悦,“传朕的旨意,让惠王带王妃入宫觐见,不就是私自娶亲了吗,又不是大事,有什么可躲躲藏藏的。”
陈璠不敢多言,只能点头。
一路浑浑噩噩,车辇很快行到殿门之外,目送惠王扶着里面的人下了车辇,陈璠整颗心都提到了喉咙上。
“公公还有什么事情吗?”殷月离回头问他。
与当今圣上肖似先皇不同,惠王的样貌其实继承自先皇后的地方更多,尤其是轮廓和眉眼。
陈璠却越看越觉得心惊,等再回过神来时,已经从额头凉到了脚底。
他不敢再开口,只能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你又吓到别人了。”
越过台阶,趁着四外安静,柳遥凑近笑道,伸手拉了拉身边人的衣裳。
殷月离将他的手牵住,语气不在意道:“这世上总有些灵感比较高的人,即便被幻象迷惑,也会在不经意间发现其中的破绽。”
“那不是更吓人了?”柳遥道,忽然想起好友田钰。
最初他和殷月离成亲的时候,就是田钰第一个发现不对的,甚至不顾自身的安危,给他送了那枚藏着平安符的荷包。
出来游玩的路上,柳遥特意找到了田钰,将自己已经与殷月离在一起的事情告诉给对方,以便让好友安心。
不过那日田钰满脸惊悚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柳遥现在想想都有些好笑。
“对了,”想起田钰,柳遥忽然记起另外一件事来,连忙问道,“你大哥性格怎么样,是那种好相处的人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忌讳?”
殷月离眉头微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在柳遥忍不住催促时,才终于停顿片刻,斟酌着开口道,“皇上他,性格有些怪,你等下见到了不要惊讶。”
柳遥:“……”
性格有些怪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殷月离回答,柳遥很快便知道了。
两人刚迈进殿内,没等柳遥打量清楚皇帝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已经有明黄色的身影直冲了出来,一把将柳遥……不,柳遥身边的人用力抱住,发出一声清晰的哽咽。
“阿离你回来了,皇兄以为,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柳遥:“??”
永昭帝今年四十岁出头,但保养极佳,看起来最多三十岁模样,容貌与殷月离有些相似,眉眼间却更多了几分威严。
不过眼下那威严已然不见了踪影,皇帝陛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梨花带雨,紧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小弟。
殷月离表情麻木,显然已经习惯,只伸手嫌弃地把他朝外推了推。
“都怪皇兄没用,当时敌不过父皇,让你还未成年就上了战场,在边关与羌吾死战,没想到那一别之后,居然到今日才得以相见。”
永昭帝哭着道,“你是皇兄一手带大的,竟然也狠心这么多年都没有回京,你一定是在怨皇兄吧,当年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不是一手带大的,”殷月离默默提醒他,“你只比我大了三岁。”
“呜,你果然是在怨恨皇兄!”永昭帝哭得更伤心了。
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柳遥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不想这一笑却把两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你们继续,”柳遥笑得脸颊发红,连忙摆手,“不用管我。”
“皇上,晚膳已经摆好了,外面风凉,不如请王爷和王妃到屋里去说话吧。”
陈公公实在看不过去,只得在旁边小声提醒。
永昭帝咳嗽了声,似乎终于注意到四周还有其他人在,连忙直起身来,试图恢复往日的威严。
“这一位就是惠王新纳的王妃吧,不错,叫礼部择个吉日,将他的名字记到玉牒上。”
“对了,”永昭帝仔细打量了下柳遥,忍不住操心道,“看惠王妃这模样,应该已经有三四月身孕了吧,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找御医过来看看?”
“哎!”柳遥想要阻止,可惜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身边人先是愣住,过了半晌,才缓缓吐了口气。
“三四月身孕?”殷月离转头望向柳遥,如果不是过分诡异的眸色,仿佛这天底下最温柔的郎君。
“原来遥遥不是胖了啊。”
因为路上玩得太开心,彻底忘了这件事。
柳遥:“……”完蛋!
大夫肯定是要看的,柳遥不敢胡闹,老老实实被领到偏殿内坐下。
期间抬手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摆,却只得到一个淡漠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
柳遥:“……”抖。
无数黑影在墙壁上游动,分明是初春天气,整个房间却仿佛落入冰窟之中。
永昭帝打了个哆嗦,莫名其妙看了看四周,招呼宫人将银骨炭点上,一面满脸兴奋让匆忙赶来的老御医进屋。
柳遥端正坐好,乖乖将左手伸出,紧张盯着对面御医的动作。
刚刚被请来的钟御医没多说什么,只将手指搭在他的腕上,思忖片刻,朝永昭帝拱了拱手。
“回皇上的话,惠王妃的确已经有四月的身孕,胎象平稳,就是……”
似乎哪里有些古怪。
没等钟御医把话说完,一缕黑影从他脚下窜过,钟御医目光微滞,顿时将所有要说的话都忘得干净。
“就是什么?”永昭帝担心问。
“哦,”钟御医回过神来,神情依旧恍惚,“就是,王妃身子比寻常人瘦弱,最好能吃些滋补的东西,否则可能会对身体有些妨碍。”
“这个好办,”永昭帝松了口气,转头朝身后道,“陈璠,你去叫御膳房拟个单子出来,让惠王妃每日按着这个单子来进补……哦对了,阿离,惠王妃应该没什么忌口的东西吧?”
殷月离此刻正坐在柳遥的身边,面容柔和,伸手帮他理了理碎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他不爱吃羊肉,也不爱吃太酸的东西。”
柳遥乖顺点头,一点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送走老御医,又安排好了所有后续的事宜,永昭帝终于回到偏殿,后知后觉地开始高兴起来,只恨不得原地转圈。
“太好了,真是祖宗保佑,这么多年了,皇室里终于要有孩子出生了。”
“阿离你不知道,朕与皇后成亲二十几年,到现在都没有皇子。”
“旁人都道殷氏皇族受了诅咒,注定了子嗣凋零,后继无人,如今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
“朕怎么可能后继无人,惠王妃这一胎如果是男孩儿,朕马上便封他做皇太子!”
太不容易了,永昭帝简直热泪盈眶。
他对自己的子嗣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阿离与他一母同胞,生出来的孩子只要能养大成人,他便再不用担心皇位会无人继承了。
永昭帝念叨了许久,终于回过头来,就发现屋内两人都默默盯着他,仿佛欲言又止。
“皇上,”已经从御膳房回来的陈公公终于忍不住提醒,“户部周大人正在外面候着呢,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可要……先出去见见?”
“对,”永昭帝反应过来,自己应当是打扰到夫夫俩说体己话了,连忙道,“阿离和惠王妃先聊,朕出去了,等事情忙完了再来与你们用晚膳。”
大门关紧,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
柳遥眨了眨眼睛,凑到身边人跟前,小心勾了下祂的袖口。
“生气了?”
殷月离坐在原处,也不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看,唯有身边的阴影轻微晃动。
“你在担心?”柳遥观察着阴影摇晃的弧度,小心猜测,“其实没事,都已经四个月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你怎么可能直到昨天都没有发现。”
殷月离轻叹口气,终于将柳遥揽进怀中。
“你胆子太大了。”
“哪有,”见对方神色恢复正常,柳遥放下心来,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我胆子最小了,所以当时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穆仙师,问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止戈山崩塌,他将好多村民领到家中,其中就有一位懂些医术的老人,一直负责照顾受伤的村民。
中间柳遥身体不适,又不愿惊扰到其他人,便干脆让老人为自己把了次脉,老人当时迟疑了许久,犹豫说他脉象有些古怪,可能是已经有了身孕。
柳遥那会儿整颗心都放在殷月离身上,忽然听闻这种消息,说不上高兴还是其他。
“穆仙师也很惊讶,他说你身份特殊,我原本是不应该有身孕的。即便意外有了,也根本就留不住,之所以有这样的结果,很可能是因为圣祖金符的缘故。”
柳遥伸出手,一枚古旧的符纸悬浮于他的掌心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这件法器已经融进了我的骨血之中,改变了我的体质,让我能够以凡人之躯,孕育邪神子嗣。”
柳遥忍不住想,当初那位高人之所以会将这枚金符送给自己,是不是也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结果。
“惠王爷,”柳遥依偎过去,露出些许促狭的微笑,“您马上就要当爹了,开不开心?”
殷月离表情无奈。
“快点说开心。”柳遥横眉竖眼,抬手捏住祂的下巴。
殷月离越发无奈,只能吻了下他的手背,低头将他环住,轻轻颔首道,“开心。”
开心什么的自然谈不上,殷月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拥有自己的血脉后代,眼下更多的还是对柳遥身体的担心。
可惜,凡人医术有限,除了能大体判断柳遥的月份之外,根本提供不了更多的帮助。于是只好事事小心,以免再出其他的变故。
有身孕的事情暴露之前,柳遥觉得自己的生活自由自在,连不舒服的反应都没有,每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结果一朝暴露,所有人都将他当作易碎的瓷器,只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紧盯着他。
被殷月离盯着也就罢了,柳遥觉得勉强还能忍耐,结果皇帝陛下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了,整日都跑来围观,只差将奏折也搬到两人的卧房里面。
“皇上。”再一次被皇帝陛下打断了两人独处的时间,殷月离脚下阴影起伏,连眼中也现出了淡淡的血色。
“你不是说最近政务繁忙,已经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吗?”
屋内温度降至冰点,永昭帝却裹着厚厚的大氅,仿佛毫无所觉,“对啊,太忙了,睡不睡觉倒是无妨,可惜连给皇太子起名字的时间都没有了。”
殷月离:“……”
殷月离:“那孩子是我的,与皇上无关,不需要皇上来取名字。”
“都一样都一样,”永昭帝毫不在意地拍对方的肩膀,笑容爽朗道,“我们可是亲兄弟,不必分那么清楚。”
周遭阴影瞬间腾起,仿佛下一刻便要将眼前人拖入其中。
柳遥连忙将殷月离拉住,觉得再这样下去,对方可能要忍不住弑君了。
“咳,皇上,”柳遥打圆场道,“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况且皇上后宫佳丽无数,未来必然会有许多皇子,何必急于一时。”
永昭帝找了个座位坐下,沉沉叹了口气,“朕何尝不想如此,只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正如他之前说的,他与皇后大婚二十余载,膝下竟没有一个子嗣,而选进宫里的妃子情况只会更糟,很多甚至撑不过半年便因为各种缘由离奇过世。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大不了从皇室宗亲那里过继,只是可惜,也或许殷氏皇族当真受了什么诅咒,那些皇室宗亲们同样子嗣单薄,到了这一代里,竟是连一个齐整健康的孩子都找不到。
江山眼看便要后继无人,若非如此的话,永昭帝也不会如此在意柳遥腹中的孩子。
甚至是男是女他都已经不在意,只要是个活的,能好生养大成人,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永昭帝眼含热泪,一脸期盼地望着殷月离,直将后者看得浑身不适。
柳遥都不忍心提醒他了,这孩子好好养大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不是「活的」……就非常不好说了。
殷月离懒得与他计较,干脆摆了摆手,“快晌午了,先传膳吧,其余的等之后再说。”
宫里别的不说,御厨的手艺还是十分不错的。
尤其是柳遥眼下最喜欢的一道酱爆鸡丁。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做成的,鸡肉软弹鲜美,酱汁咸香微辣。如果不是被身边人看管着,柳遥几乎能将一整盘都吃完。
将一块鸡丁塞进嘴里,柳遥满足地眯了眯眼,一边朝殷月离靠过去,压低了声音道。
“皇帝没有子嗣,是因为你的缘故吗?”
“是也不是,”殷月离拿起帕子,帮他擦掉嘴边的酱汁,“先皇利用禁术逆天改命,保住大承江山,自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子嗣凋零只是其中最轻微的。”
柳遥点点头,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也幸好永昭帝曾经善待过殷月离,加上祂刚醒来不久便遇见了柳遥。否则作为代价,如今整个大承恐怕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过,”殷月离拿走鸡丁,换成一碗热汤递给他,“你如果实在可怜他,让他有一个子嗣其实也不是不行。”
柳遥依依不舍望着被拿走的鸡丁。
“喝汤。”殷月离指了指他面前的汤碗。
柳遥咬着筷子,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对方温柔的注视之下,委屈举起了汤碗。
也不知殷月离具体是如何操作的,总之不到两日,宫里再次传来喜讯,皇后娘娘有喜了。
永昭帝目瞪口呆,惊得奏折都落在了地上,等回过神来,连忙一把将殷月离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