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月,不对,五六个月,或者七个月……应该不是六月就是七月。”老大夫不确定道。
冯雯:“……”
这和柳遥自己说的有什么区别!
老大夫咳嗽了一声,努力挽回道,“无妨,月份不重要,小公子感觉最近孩子大概多久动一次,有没有太频繁,或者次数太少的情况。”
柳遥忽然坐直,下意识抓紧身边的殷月离。
孩子,是会动的吗?
后面的话他已经不敢问了,因为柳遥忽然记起,自己曾经也见过有孕的妇人,知道孩子一般四五月的时候就会有动静了,绝不可能到六七月后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大概看出柳遥的不对,老大夫也没多问什么,只留了张安胎的方子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柳遥越想越害怕,忍不住抓紧身边人道。
“我刚刚忽然想起来,宝宝好像从来都没有动过,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吧。”
殷月离将他揽进怀中,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我虽然弄不清他的情况,但应该还是活着的。”
“应该?”柳遥觉得自己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肯定没事。”殷月离迅速改口。
柳遥吸了
吸鼻子,伸手摸自己的肚子,“算了,如果实在不行也没事,大不了就和邵管家他们一样,只要看起来是活的就行。”
柳遥努力开解自己,殷月离原本便不是普通人,生出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与寻常的孩子相同。
无论是不是活的,或者究竟是不是「人」,只要是自己与月离的孩子。哪怕是一团没有实体的黑影,他也能够接受。
临近黄昏,烛光下的影子动了动,游过地砖和床沿,扯住柳遥的衣摆,仿佛是在安慰。
“别担心,”殷月离亲了下他的脸颊,“我保证不会让你和孩子出事。”
“嗯。”柳遥揉了揉眼睛,轻轻靠在身边人的怀里。
因为孩子一直都不动的缘故,柳遥再找不回之前游玩的好心情,情绪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了下来。
冯雯瞧见了也忍不住担心,劝殷月离要不要抽空带他出去转转。
就在柳遥也意识到自己状态不对,准备到茶坊去散散心时,家里忽然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不是旁人,正是柳遥许久不见的后娘舒乔。
彼时冯雯刚做好了红烧鱼,劝柳遥尽量多吃一点,看到来人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衣袖道。
“哎呦,这不是舒乔吗,都已经好些日子不见了吧,怎么今日有空到这里来了?”
舒乔神情尴尬,但还是强撑着笑了笑,“这不是,听说小柳回来了吗,小柳一走半年多,他爹又一直病着,心里总是惦记的,所以特意叫我来瞧瞧。”
阿爹病了?
柳遥放下吃了一半的鱼肉,已经好久没回过家里,他还是头次听说阿爹生病的事。
不过这种关心仅仅只是一瞬,想到之前阿爹做的那些糟心事,柳遥继续吃眼前的鱼肉,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见柳遥没什么反应,舒乔顿时有些急了,“那个小柳,我知道你还怨恨着你爹,只是毕竟血浓于水,你如今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该明白这父子亲情最是割舍不断。”
“咱家最近接连遭难,我也不求你做什么了,只求你能打发你爹二三十两药钱,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你爹没钱病死了,你说是吧?”
柳遥筷子一顿,瞬间没了胃口。
他最近正因为孩子的事情烦心,偏偏这人要拿孩子来说事。
“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冯雯也被激起了火气,用力一拍桌子。
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屋里的烛光忽然暗了暗。
如今正是夜晚,冯雯向来节俭,所以即便来了醴泉庄这边,也只点了一盏烛台。
随着光线黯淡,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舒乔浑身一紧,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背脊发凉,连同脚下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
那边冯雯还在说话,“你们还有脸来朝小柳要钱,你怎么不说他爹到底是怎么得病的,喝酒赌钱,找巷子的姑娘听曲儿作乐,到头却连银子也掏不出,被人打断了双腿扔回来。”
舒乔张了张口,想要辩解,然而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地面的影子上,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在火光的映照下,地上属于舒乔的影子忽然扭过头来,朝她咧嘴一笑。
“啊!”舒乔尖叫一声,直接跳了起来。
冯雯莫名其妙,“鬼叫什么?”
“你,你们看不见吗?”舒乔试图躲开地上的影子,吓得面色惨白,“它跟着我,它一直跟着我!”
冯雯越发疑惑,地上除了几人的影子外还有什么,“你脑子不正常了吧,你的影子自然是要跟着你的。”
可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影子!
舒乔的额头渗出层层冷汗,惊慌失措地望着四周,忽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铜镜。
铜镜里面,正映照着她扭曲变形的脸孔,摇晃的烛光下,镜子里的舒乔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扯下自己的面皮。
鲜血顺着铜镜滴答滑落,一直淌到舒乔的脚下。
“啊啊啊!”舒乔死死捂住脸颊,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房间。
冯雯也有些被惊到了,连忙抚了抚胸口,“这人做什么,别是突然疯了吧。”
“装疯吧,”舅舅柳安如倒是淡定,仍旧喝酒吃菜,“先吃饭,总之记住一句话,装疯卖傻可以,朝咱们要钱免谈。”
冯雯想了下,赞同点头。
是这个理没错,不管闹什么,总之要钱免谈。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柳遥终于找回了些胃口,吃了小半条红烧鱼,连甜粥也比平日多吃了一碗。
用过晚饭回屋,柳遥推了推身边的殷月离,“刚才是你做的?”
虽然他没有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舒乔受惊的模样不像作假,应当是真遇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估计就只有殷月离了。
“不是我做的。”殷月离语气平淡,将床褥铺好,扶着柳遥坐在床边。
“啊?”柳遥惊讶,“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
殷月离也不回答,只示意他去看自己的脚边。
柳遥疑惑低头,只见烛光之下,自己的影子晃了晃,似乎分离出一小团阴影。
见柳遥盯着自己,又羞答答地缩了回去。
柳遥屏住呼吸,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摸着肚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殷月离。
“这回不用担心了?”殷月离柔声道,凑近亲了下他的唇角。
柳遥眼眶发红,一把搂住身边人,用力点头!
忙乱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自从盛夏之后,天气也日渐炎热起来。
然而随着气温的变化,柳遥很快发现了另一个问题,就是肚子里的宝宝似乎动得越来越频繁了。
尤其是白天不用睡觉的时候,几乎时时刻刻都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起初只有影子能动时其实还好,最多是不小心吓到村里人,让对方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可到后来已经能够移动实物的时候,事情就开始变得有些糟糕了。
第一次察觉宝宝能够移动实物,还是某天在庄园里吃午饭的时候。
当日舅舅和舅母因为菜园位置的问题拌了嘴,舅母失手将大半碗剁椒都倒进了炖鱼里面,好好一道豆腐炖鱼,生生变成了剁椒炖鱼。
“对不住,今天的炖鱼做得有些辣了,也不知小柳能不能吃。”
菜端上桌的时候冯雯有些歉意,特意将炖鱼放远了些。
“没事,”柳遥笑着道,“我现在胃口很好,只是闻闻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倒是实话,包括之前外出游玩的时候也是,宝宝平日里几乎不会影响到他,更不会让他有反胃之类的感觉。
“那就好。”冯雯松了口气,转身去拿另外几道菜。
柳遥吸了吸鼻子,不得不说,这道新做的剁椒炖鱼确实是有些呛鼻了。
可就在柳遥转头去接殷月离递来的鸡汤时,那盘原本放在饭桌对面的剁椒炖鱼,忽然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到了柳遥面前。
柳遥用力揉眼睛,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
“哎,是你把炖鱼拿过去的吗,”端着两盘菜进屋的冯雯惊奇道,“也成,这鱼虽然有些辣,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不是……”柳遥想要否认,他吃辣的能力有限,普通的辣菜尚且要灌几大碗水下去。
何况是这种明显辣椒比鱼肉还多的剁椒炖鱼。
可惜还没等他说完,那盘剁椒炖鱼就又动了动,这回干脆直接挪动到了柳遥的右手边。
柳遥:“……”
柳遥再傻,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能摸了摸肚子,无奈夹起一块炖鱼。
不得不说,鱼肉是真的鲜香滑嫩,味道也
是真的够辣。
冯雯看柳遥吃得脸都红了,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回头朝刚进屋的柳安如道。
“都说酸儿辣女,咱们小柳这回怀的别是个丫头吧。”
舅舅柳安如也跟着点点头,“丫头好,小柳和月离模样都不差,生出来必定是个大美人。”
冯雯深以为然,“别说,我还真没准备几件丫头的衣裳,回头多做几套。不然小姑娘到家里来没衣服穿可不成。”
欢快的笑声里,柳遥明显感觉手边的盘子僵硬了一下,然后迅速便要往旁边移动,可惜被殷月离敲了一记。
“吃饭,不许再闹。”
菜盘下的阴影扭了扭,顿时不敢再动。
柳遥抿唇忍笑,总觉得从眼前的阴影里看出一丝委屈的痕迹。
如果说那次午饭只是尝试着闹一闹。在那之后,能够挪动各种物品的宝宝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某日妹妹崔怜儿回来给家里送东西,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急匆匆跑来探望柳遥。
有关于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崔怜儿自然是知道的。
但她一个姑娘家,能做的有限,除了偶尔送些吃的东西外,也做不了什么其他事情。
然而今天刚回到家,她就被爹娘骂了一顿,问她为什么不肯嫁给那个大了她十几岁的当铺掌柜,崔怜儿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只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再跑回家里了。
不过到了柳遥这边,崔怜儿心情反而放松了许多,目光惊奇盯着他的肚子。
“瞧着比先前大了啊,怎么样,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还好,”柳遥想了下,“就是夜里的时候偶尔会睡不着。”
倒不是会被踢醒什么的,主要是宝宝精力太好,一到夜里就闹个没完,叮叮哐哐,也不知在折腾什么。
每次都要被殷月离强制镇压下去才能安分片刻。
“那可有些辛苦了。”崔怜儿感叹。
果然生孩子都不容易。
还没等崔怜儿从感叹里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脚下的影子移动了一下,由小变大,慢慢向左偏移。
崔怜儿头皮发麻,下意识回过头去。
夏日夜晚,凉风习习,一盏烛台从房间里飘
过,带着幽暗的微光,慢悠悠地,飘落在了眼前的木桌上面。
“那个……”柳遥扶住妹妹,试图与她解释。
可惜崔怜儿脸色发白,连尖叫也来不及,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因为是宝宝惹的祸,后续自然只能由殷月离负责处理。
崔怜儿被抹去记忆,捧着柳遥送给她的布料和饰品回到姑婆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只是之后大半年里,都不太能看到烛台之类照明的东西了。
再后面宝宝惹出来的祸事柳遥已经不想回忆了,最严重的影响大概是,某日柳遥忽然发现,就连茶坊请来的说书先生也都开始说宴城附近的鬼怪传说。
且每次起头都是,话说西北边关,止戈山脚下,一处名叫九桥村的地方……
柳遥:“……”
心好累,所以到底什么时候能卸货。
掰着手指熬日子,终于坚持到接近九个月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总算稍稍安分了一些。
柳遥顿时开心,拉住殷月离道,“太好了,他好像睡着了,不如我们到城里去逛逛吧。”
殷月离最近也被宝宝折腾得有些心累,闻言不解望着柳遥,“你之前不是说很累吗,正好他今日不闹你了,不如好好休息一天吧。”
“休息什么时候都可以休,”柳遥语气不满,“但宝宝不闹机会难得,而且今天还是七夕节,你难道就不想和我一起过七夕吗?”
七夕节又名乞巧节,是传统里情人相会的日子。
西北边关原本并没有过七夕的习惯,近年来也不知什么缘故,忽然兴起了各种活动,拜织女,染指甲,鹊桥会,总之十分热闹。
柳遥在家里闷久了,好容易遇见这样的热闹,自然不肯放过。
“好吧,”殷月离说不过他,只能点头,“不过要早些回来。”
“知道。”柳遥喜笑颜开,扑过去挽住祂的胳膊。
两人确实许久没单独相处过了,不止柳遥开心,逛到后来,连殷月离也慢慢放松下来。
祂对人间的景色兴趣不大,只是浓黑的眼眸始终低垂着,安静望着柳遥各种生动的表情。
“我们去鹊桥下放花灯吧。”柳遥捧着一盏莲花灯凑到殷月离面前。
扬起的脸颊被火光映得微红,漾出颊边浅浅的酒窝。
“好,”殷月离弯下腰,在那酒窝上亲了一下,“我们去放花灯。”
这一晚七夕柳遥玩儿得十分尽兴,几乎将整条集市都逛了一遍。
大约是乐极生悲,到了快回家的时候,马车上,柳遥忽然捂住肚子,满脸崩溃地望向身边人。
“那个,我好像要生了。”
殷月离看了眼外面,表情也有些僵住了,“在马车上?”
柳遥眼睛瞪圆,双手紧紧抓住对方,“不行,我死也不要在马车上生,太丢人了!”
如今距离九桥村还有段路程,一路兵荒马乱,好容易坚持到家里,柳遥总算松了口气。
因为临近日期,庄园里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还请了宴城最有经验的稳婆。
为了防止出什么问题,殷月离甚至额外请了两名大夫,事先叮嘱邵蒙看住庄园的小厮,让他们隐藏好身份,绝对不能吓到大夫和稳婆。
万事齐备,柳遥被殷月离扶进房间,刚走到一半,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很平,很轻,似乎什么都没有。
柳遥一懵,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做梦似的转头对身边人道,“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殷月离短时间竟没有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
柳遥仔细回忆,他刚刚难受得厉害,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又心急马车怎么不快点到家。
所以完全没发觉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问题。
“对了,”柳遥突然想起来,“是在村口附近的时候,我好像一下子就不疼了,我还以为是正常的。”
柳遥急得原地乱转,忍不住埋怨自己。
明知道宝宝身份特殊,很可能出生的方式也与寻常的孩子不同,却没有多加留意。
“先去村口附近找一找吧,”殷月离率先冷静下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急,现在是晚上,就算是真的丢了,我也能将他找回来。”
“嗯。”柳遥用力点点头。
安抚住满心困惑的大夫和稳婆,庄园内的所有小厮四散开来在九桥村附近寻找,有些甚至被派去了宴城,沿着回来的路径看有什么
留下的痕迹。
柳遥原本也想自己去找的,却被殷月离按了下来,让他好好休息,不要乱动。
天色渐晚,外面依旧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柳遥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直将过来陪他的冯雯转得头晕。
“到底怎么了,”冯雯终于忍耐不住,“这大半夜的不休息,有什么东西不能等明日天亮再找吗?”
柳遥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只能含糊着道,“很重要的东西,必须今晚之前就找到。”
“哦,”冯雯满头雾水,摸了摸怀里的事物,“那行吧,你们先找,能让人给我拿盆热水过来吗,这小东西满身是泥,我想帮它洗洗。”
柳遥烦躁地点点头,叫守在门外的小厮去拿热水,一边疑惑问。
“舅母不是向来不喜欢野猫吗,怎么也忽然捡了只回来?”
“哦,是我在村口上捡到的,”冯雯笑容温和,“是只小猫,估计还没满月呢,当时不知怎么一瞧见就挪不开眼了,估计是和我有缘吧,所以就捡回来了。”
说罢还举起来给柳遥看,“你看,是不是特别可爱?”
柳遥不甚在意地望过去,与一团漆黑的小猫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张大了嘴巴。
不知是不是柳遥的错觉,他总觉得小猫浓黑的眼眸里透出一丝哀怨的神色。
望着小猫身周乱晃的阴影,柳遥深吸口气,一把将小猫抢了回来,冲出去找正在外面忙碌的殷月离。
“不用再派人了,孩子找到了!”
舅母:“??”
许久之后,得知了部分真相的冯雯一边抱着宝宝喂水喝,一边恍然大悟朝柳遥道。
“我明白了,难怪最近村里总有怪事发生,原来月离其实是猫妖啊,不过猫妖也成,只要不害人,管他是什么呢。”
“你说对不对啊,小乖宝?”冯雯捧着幼猫模样的宝宝,笑得满脸慈和。
殷月离:“……”
柳遥:“……”
您要非这么理解,倒也不是不行!
虽然宝宝因为力量不稳定的缘故暂时还无法化成人形。
但见舅舅和舅母都适应良好,每天乖宝来,乖宝去的叫着,柳遥也就没那么心急了。
唯一剩下的,便是该给宝宝取什么名字的问题。
和其他地方不同,西北边关资源匮乏,气候苦寒,为了让刚出生的孩子平安长大,这边父母一般都没有给孩子提前取名的习惯。
正式取名,要么就是满月时由家里长辈来取,要么就是等四五岁开蒙时请夫子帮忙赐名。
宝宝这边自然也是同样。
柳遥上面的长辈只有舅舅和舅母,索性也没犹豫,直接将起名的责任丢给了两人。
自己则沉迷于用买来的布料给还不能化形的宝宝做各种可爱的小衣服。
然而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柳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家里的两个长辈有多不靠谱。
「宝宝」、「猫猫」、「墨墨」这种也就算了,「娇娇」是什么,这根本是姑娘家的名字吧!
“早说了不行了,”翻书翻到头疼的冯雯也忍不住埋怨,“你舅舅就是个粗人,哪儿会给孩子取名字,实在不成的话,不如你们自己来取吧。”
柳遥抱着头顶粉色蝴蝶结的幼猫宝宝,求助地看向身边人。
“我觉得猫猫不错。”殷月离没什么表情地开口道,似乎并不在意。
“是吧,我也觉得不错。”舅舅柳安如仿佛找到知音,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
“算了,”柳遥揉了揉眉心,其实也不知该取什么名字,只能选择放弃,“不如把所有名字写在字条上,让宝宝自己来选吧。”
“好不好听不重要,记得要挑个正常点的名字啊。”柳遥抱起为了摆脱蝴蝶结,已经将自己变成黑兔子的宝宝。
兔子动了动耳朵,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说做就做,舅舅很快取出了纸笔,将这一月来准备的二十几个名字依次写了上去,团成小纸团,尽数堆在宝宝的面前。
圆滚滚的黑兔子歪着脑袋,不动如山,似乎并没有要行动的意思。
“这是宝宝以后的名字,”冯雯慢慢和他解释,“来选一个,只有一次机会,选到哪个算哪个。”
“快点来选吧,”柳遥也跟着道,伸手从后面推了推他,“选好了给你肉干吃。”
宝宝牙还没长全,却偏偏爱吃麻辣味的肉干,经常能抱着啃一整天。
兔子宝宝摇了摇尾巴,听到「肉干」两个字,终于伸出爪子,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纸团。
“要这个名字是吗,等我看看……”冯雯笑着展开纸条,然后所有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娇娇?”柳遥也跟着凑过去,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这名字刚刚不是已经划掉了吗,是谁又放到里面的。”
柳安如一脸尴尬,顿时辩解说乖宝这么可爱,取女孩儿的名字也不错。
“不行,重新选一次。”柳遥坚定道。
虽然与兄长解开了心结,但因为先皇的缘故,殷月离对殷氏皇族始终没什么好感。
所以之前两人便已经商量好了要让宝宝随柳遥的姓。
柳娇娇,这名字太奇怪了。
“行,那再重新选一次。”
冯雯仔细琢磨了下,也觉得柳娇娇这名字有些怪,便将重新团好的纸团再次堆到宝宝的面前。
黑兔宝宝疑惑竖起耳朵,但还是听话选出一个纸团,随即期待地望向柳遥。
意思是这回肉干可以给他了吧。
冯雯将纸条展开,依旧是之前那个名字,「娇娇」。
柳遥面无表情。
“没,没事,”冯雯见柳遥脸色不好,连忙打圆场,“再让宝宝选一次呗,事不过三嘛。”
的确事不过三,第四次,第五次,到第六次的时候,宝宝仿佛认准了那张纸条,每回抽出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天意……”殷月离挑了下眉,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柳遥一把捂住了嘴巴。
兔子宝宝在纸团里打了个滚,用爪子勾住柳遥的袖口,只想快点得到自己的肉干。
柳遥郁闷得不行,突然间灵光一闪,提起精神道,“对了,宝宝是七夕出生的,不如就叫七夕吧。”
“可以,”冯雯连忙点头,“至少比娇娇好听。”
殷月离不置可否,凡人的名字只是个称呼,具体叫什么于祂而言都是一样。
“七夕,这个名字还不错吧?”柳遥笑眯眯问宝宝。
黑兔宝宝蹭了蹭脸颊,才不管叫什么名字,只欢快抱住自己得来不易的肉干。
于是柳七夕,这个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七夕宝宝是在满周岁时忽然化成人形的,圆嘟嘟,粉嫩嫩,鼻子和嘴巴像柳遥,眉眼轮廓则是和殷月离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爱得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抱来亲两下。
就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化成人形的七夕宝宝似乎非常的……没有存在感。
经常莫名其妙就不见了踪影,吓身边人一跳,以为他是自己跑丢了
最离谱的一次,早上柳遥想要给宝宝喂饭,宝宝分明就坐在桌边,他却将整个屋子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对方在什么地方。
如果不是殷月离最后帮他指了出来,宝宝怕是已经饿得哭鼻子了。
“你说七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某天夜里,柳遥终于忍不住对身边人道,“今天我和舅母带他一起逛街,分明是抱在怀里的,可是路上忽然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