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彬冷道:"我没说要做大君。他一定是在气我,他也觉得是我害了大哥。"
他捂住脑袋,"我根本没有想过大哥会死,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没有想过他会离开我。"
许文彬的苦痛引出了晏以秋的绝望。
他都记不起自己看到楚乔的尸身的时候,天旋地转心如死灰的感觉。
那是他爱着的人,是他用性命去爱着的苍蒙大君,对方死在了阴谋之下,死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他当时恨不得自己也陪楚乔死过去,恨不得再也不见任何人,不听任何话,不想再去参与设计那些阴谋,甚至对大君之位的执著也快要湮灭了。
只是,在亲手把自己心爱的人安葬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做一些什么,这样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不是他最初的预想。
在楚家对晏家步步紧逼的时候,他又想到了权力的好处,他想要站在最高处,掌握着所有人的命运,告诉他们,晏以秋并不是输给任何人,他要让苍蒙的所有子民知道,他会撑起苍蒙这一片天,他一直都是楚乔最爱的人。
这一股执念支撑着他与贵族,续朝斗智斗。
他还有无数的日子要度过,他还会有无数的荣耀,他甚至开始觉得,楚乔死去才能成全他人生的最顶峰。
如果楚乔还活着,晏以秋总是会忍不住去追逐对方的脚步,渴望的回头,在绝望中祈求他的拥抱,自己软弱、委屈、一文不值,自己根本敌不过大燕世子。
楚乔死了,大燕世子没有了在苍蒙的理由,他对楚乔的爱恋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晏以秋自己的全心全意。
晏以秋在无尽的忏悔和对未来的希冀中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夜越深,他的梦更加甜。
春夜,草原的冬风已经悄然离去,夜露缀在野草的草尖,点缀着它们的清香,既冷冽又干涩。
连澄坐在马背上晃悠悠的不知道从哪片草坡逛了回来。
他每个夜晚总是独自一人出去晃荡,然后再过两个时辰又回来。
谁也不知道他去见了谁,更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贵族的护卫们曾经暗中跟随过他,发现这位大燕世子什么都没有做。
他只是去了河边,独自看着奔流的河道,一动不动地呆坐,连续好些时日,他没有见任何人。
贵族们不知道是该安心还是该继续担忧,连澄的举动太反常,已经无法用常理判断。
今夜,他又夹带着一身的露水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青霜看着他冻得发白的面颊心疼不已,服侍着他沐浴换洗之后,直接点了一支安神香,让那清淡的烟逐渐盈满帐篷。
连澄的眼皮渐重,睡了过去。
整个帐篷都暗了下来,无数的珠宝摆设在暗夜里拉长了影子,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鬼魅。
银光从帐篷的暗处划了开来,一道身影从那缝隙里钻了进来。
来人小心翼翼避过了无数的陷阱,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床榻边。
另一股异香在连澄的鼻尖萦绕,他皱着眉,倏地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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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乌朝阳阿卜塔轻笑,随手就抽走了他手中的长剑。
连澄的指尖无力地伸展着,根本什么都抓不住。
"世子可真是难见啊!我想要印证一些流言,都不得不出此下策寻你,希望你不要怪罪。"
连澄道:"你要见我直接让人通报就是,想来今日你是另有打算吧。"
乌朝阳的指腹在他脸颊旁边划过:"的确。我听到了一些很不好的话,生怕世子反悔我们刚刚签订的盟约。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让盟约更加牢靠一些,所以不得不得罪世子了。"
他指尖一抖,就将连澄的珍珠衣扣给解了开,一颗两颗,连澄脸颊越发苍白,闭了闭眼:"你认为得到了我,就能够让我们成为真正的盟友?"
"不。"乌朝阳的手滑到了他的腰间,将松松系着的腰带给抽了去,"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我们草原人也要尊重大燕的传统。你知道的,你们大燕人很看重肌肤之亲,如果与人有了鱼水之欢,就必须嫁给对方,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贫民,你身为大燕世子也必须下嫁。"
他亲密地贴上连澄的脸颊,在上面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本王可是即将成为九华大君的人,娶你也够身份了,你又何必挣扎。"
说着,单手已经滑入了衣襟,沿着那滑腻的肌肤往下摸了过去。
连澄瞪着他,似乎要把这一张脸生生地刻在脑海里。
他感到对方的吻一路往下,挑开他的衣襟往胸膛吻了下去。
明明已经是春日,连澄却遍体生寒,他的身子不可抑止地颤抖,眼角溢出一滴泪,从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楚乔……"
一道寒光闪过,兵器入骨的痛感从乌朝阳体内炸了开来,他还没来得及转头,人就已经被打晕了过去。
连澄喘着粗气,看着乌朝阳身后站立的另一道身影,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
连澄咬紧了唇瓣,看到那人也俯下身来,搂住他的头,两片唇贴上他的,那霸道的舌尖横冲直撞地冲入了他口中,使劲地勾着他的丁香舌狂舞,吞噬着他的气息。
来者的拥抱太紧,几乎要把连澄整个人融入骨血,那一双铁臂几乎要把他的人给勒断成两半。
可是,连澄也全然不顾,他热烈地回应着对方,仰起脖子承受着对方狂风骤雨般的侵袭。
身上的人直接掀开了他的橘衬,掐着他的嫩肉,连澄闷哼一声,眼角的泪流得越来越凶。
男人怜惜地舔去了他的痛楚,粗鲁地揉着他的肩胛,咬着他的肌肤,在他腰间掐出了无数的痕迹,对方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一般,巡逻着他的每一片肌肤。
连澄全身发热发软,任由他发泄着,连澄咬着他的脖子,几乎咬下一块肉来,他哽咽地唤对方:"楚乔,楚乔。"
得到的回应是男人无止境的吻和更加凶狠的撞击,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他哑着声音尖叫。
这一场交欢一直持续到黎明,连澄累得昏睡了过去。
男人这才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拖着乌朝阳那流血不止的身体出去,不多时又端了热水进来替他擦洗。
连澄那一身白嫩的肌肤过了一个晚上已经没有一片完好的地方,擦拭的时候连澄都忍不住发出轻哼。
男人忍不住又勾着他的舌头含弄,喊着他的名字。
连澄迷糊地睁开眼,揪着他的头发:"你舍得出来了?你居然还敢出来见我?你怎么没有真正地死掉呢?"
楚乔抱起他,吸干了他的泪水:"我一直在你身边。今夜是听说乌朝阳有异动这才暂时离开了一会儿。"
楚乔捧着他的脸颊,"你其实知道我在哪里,对不对?"
连澄抽着气:"你骗我,你居然一直在骗我。"
楚乔连番道歉,把身上的护卫衣裳都给脱了下来,钻入被褥里抱着连澄一遍遍哄着,出奇地耐心。
"我知道你每夜都去外面找我,你身子弱,何必一定要拆穿我暗中的身份。"
"我不拆穿你,你就准备以大君暗卫的身份一直混下去吗?你居然在一年多以前就偷偷跟在了我身边,亏你那时候还问我要不要与你私奔,你是不是找死!"
楚乔顺着他的长发:"我那时候很怕你不会老老实实嫁来苍蒙,只好偷偷跟着,也真的想过要带你离开。反正就算去了大燕,我也可以凭着一身本事混个将军,娶你也够了。再不行,也可以护着你浪迹江湖,你说过,你有很多江湖中的朋友,你从来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欺负。我带着你,实在无聊了还可以建立一个门派,把江湖搅得腥风血雨,随便你怎么折腾。"
原来,楚乔真是最初偷偷跟随在连澄的和亲队伍后面的苍蒙武士。
在和亲之后,楚乔出征,连澄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神秘的武士,于是他便开始怀疑对方的身份。
一直到这次,从楚乔遇袭的地方回来后,那种熟悉的气息就一直陪伴在连澄身边,这才让他下了狠心试探。
连澄对别人狠辣,对自己亦下得了狠手,这让楚乔心忧不已。
不管如何,这一夜连澄难得的好眠,在他的怀抱里,连澄暂且不去管那一群豺狼虎豹。
连澄彻底地安下心来,楚乔白日里化成苍蒙武士的模样在各大贵族的帐篷之外游走,到了晚间再偷入他的帐篷拥着他入眠。
再过了好些时日,春花都已经怒放,羊群们开始满山遍野地吃草,少年们开始骑着骏马在草原上比赛。
从九华也传来了新的消息,九华大君旧疾复发,召唤在外的王子们速速回去。
二王子乌朝阳阿卜塔最先收到消息,已经跑到了九华的边界。
这一日,楚乔回来得很早,连澄在他入帐之时就嗅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你去杀人了?"
"嗯。"楚乔一边换着衣裳一边回答,青霜已经拿出了药箱,连澄亲自查看他身上的伤口,还好,只是在背上有一道不深的皮肉伤。
楚乔由着他上药,这才继续说,"我杀了乌朝阳。"
连澄顿了顿:"他不是回九华了吗?"
"我在路上拦截了他。"
"一个人?"
"虎豹骑。我带了十名虎豹骑追了他一天一夜,把他砍杀在了九华与苍蒙的交界地。他武艺不错,身边的人也很忠心。"
连澄啪一下把药膏都拍在了他的伤口上,楚乔痛得一抽,苦笑:"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以后出门去办要事能不能先提前给我打一个招呼,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楚乔笑嘻嘻地凑过去吻了他一下:"你这是想男人了吗?"
连澄直接一脚把他踹翻了。
楚乔闷笑,只说:"我饿了。"
"饿死你算了。"连澄嘀咕,燕支赶紧去喊人送上晚饭。
两人吃了饭,楚乔又在帐篷里打拳,不多时,盛钦也带来了一个消息:"叛王离开九华了。"
楚乔一怔:"看来二王子身亡的消息大王子已经知晓了,叛王离开是因为大王子的大君之位志在必得,他可以借兵来争夺苍蒙大君之位了。"
连澄瞥他一眼:"只要你活过来,大君之位还是你的。"
楚乔却说:"再等等。"
等什么,他没有说,在座的几位心里也都明白。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等着一个可以把众多势力一网打尽的机会。
盛钦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九王被侧阙氏说服了,准备择日即位。他们没有派人告知阙氏您吧?"
连澄摇头:"我挑明了我的儿子不稀罕大君之位,那么许文彬即位名正言顺,就是不知道如今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随即打趣楚乔,"你的弟弟要夺你的位置,你也不担心?"
楚乔不以为意:"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如果想要做苍蒙的大君,我给他就是。我们两个去把九华给抢来玩玩。"
连澄轻笑。
看这人说的,把九华抢来玩玩,他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呢。
不过,他做了苍蒙大君有四五年,手上也有一批骁勇善战的兵马。
楚乔很难相信人,他对苍蒙的贵族们有种骨子里的防备,想来是早就有了预防。
往年征战也基本都是自己的兵马,贵族们的协助太少,同理,战胜之后获得的胜利品肯定也被他偷偷藏起了不少,说不定在草原的某一个地方也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部落,里面有无数的奴隶和魁梧的将士,只等着他们的君王一声令下就可以挥舞着大刀冲杀进毫无防备的其他部落。
要吞并一个部落必须师出有名,楚乔说不定一直也在等待一个出师的名头。
叛王,是他刻意安排的暗棋,一颗可以把九华拉入战火的棋子。
连澄的平静让晏以秋暗暗地提防,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般简单。
连澄带来的五千虎豹骑更似一座高山一般矗立在族群周围,让无数贵族都提心吊胆。
最终,贵族们为了以防夜长梦多,决定在三月份举行即位大典。
大合萨被众人请了过来,开始逐步地安排请神的事宜。
其实,除了连澄,这位相当于楚乔祖父的大合萨的言行也相当奇怪。
如果说苍蒙人中有谁能够得到楚乔真正的尊重,那个人就非大合萨莫属。
可是,从大君身亡的那一日起,大合萨就没有出过自己的帐篷,就连迁徙他也是骑在自己的马背上,远远地跟随在众人的后面。
所有人都以为大合萨是真正地心灰意冷,再也不愿答理俗世了,可等到九王去请大合萨主持即位大典之时,这位孤僻的大合萨一口就答应了。
为此连澄还特意询问过楚乔是否见过大合萨,楚乔却说:"大合萨星相术相当厉害,我到底在哪里,是活是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连澄惊叹:"这么厉害。"然后又想起他自己与连谕说起大燕国师,他们把大燕国师挤兑成最大的神棍,也不知道那神棍夜观星相的本领是真是假。?
登基大典当日,楚家家主亲自来请连澄出席。
对大燕朝那烦琐的典礼而言,苍蒙的即位大典就显得简单很多。
请诸神,祭拜神……拜苍蒙的列位大君,然后接受臣民的叩拜,狩猎,再跳大神,歌舞,猎杀猛禽,
连澄站在许文彬身侧,连澄身后只跟着小七一人,许文彬另一边是晏以秋,随后才是各大贵族和将军等。
最后,大合萨在一片烟雾缭绕中,手捧着一柄宝石镶嵌的腰刀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连澄知道那柄腰刀,那是苍蒙祖先之物,楚乔少年时偷偷从苍蒙逃出,就是带了这一柄腰刀。
那时候,腰刀没有刀鞘,刀柄上也没有镶嵌宝石,那些都是在楚乔当年离开大燕之前,被连澄请了有名的匠人替他镶上的,也算是连澄送与楚乔的定情之物。
因为楚乔常年随身佩戴,在他遇袭之时,这柄刀就流落到了许文彬手上,这一次许文彬从大合萨手中接过它,似乎就代表着他接过了哥哥的责任。
在许文彬接过腰刀的一瞬间,祭拜的人群后方突然响起了人们的惨叫。
一群举着大刀的武士横冲直撞掀开了众人冲了进来。
一人从武士列队中间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道:"许文彬小儿,还不来见见你的大哥!"
叛王阿不尔斯!
人群大哗,许文彬大喝:"你居然还敢跑回来!"
阿不尔斯大笑:"我不回来,这苍蒙的大君之位就要被你这小子给私吞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苍蒙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别的王子了吧?"
他扫视着惊慌失措的贵族们,一脸的鄙夷,"这就是你的臣民?他们的兵马连阻挡我半分的力气都没有,你居然在他们的拥簇下即位,你这是领着一群羊羔霸占着狼窝吗?"
众人气得大骂,更有几家贵族已经暗自调派人马去了。
嚣张的阿不尔斯疾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攻向了许文彬。
有人在大叫,许文彬的反应也相当之快,他飞快地抽出腰刀,向阿不尔斯迎了上去。
兵器的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们一触即分。
阿不尔斯手腕上的铁爪滴着血液,他霍霍冷笑:"不错,有长进,这让我非杀了你不可了。"
许文彬心口一激,更加稳定了身形,对着旁边的众人喊:"闪开。"
不等阿不尔斯下手,自己直奔对方而去,无数的火星在两人周身闪动,许文彬身手敏捷,阿不尔斯亦是不遑多让。
不多时,阿不尔斯就隐隐占据了上风,这一位善于逃命也善于出其不意的王子,相比许文彬更勇猛、更阴狠,他的鹰爪撕裂了许文彬的腹部,血液四溅,许文彬半撑在地上,额头冒出了冷汗。
阿不尔斯哈哈大笑:"小子,你连楚乔一半的实力都不到,还想跟我斗!"
转头,正巧看到一身异族服饰的连澄,他挑起对方的下频:"你就是那位大燕世子?听说你只嫁给草原上最强的人。我赢了这小子之后你就嫁给我好了,横竖小狼崽子也活不过今天了。"
许文彬痛苦地趴在地上,晏以秋颤抖地去扶他,被阿不尔斯狠狠地踩在了脚下:"哟,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楚乔最喜欢的那个小坤泽吗!你怎么没有死在楚乔身边?我记得楚乔叛乱的时候,你一直在他身边狐假虎威来着。我想想,你手上沾染了多少我兄弟的血?"
晏以秋恨叫:"阿不尔斯,你要杀就杀好了,苍蒙的子民是不会承认你这个叛徒的!"
"哈哈哈。"阿不尔斯抬脚将人踹离了许文彬身边,晏以秋那娇小的身子滚了好几圈,最终撞到了祭台边上,脑袋与祭台发出了沉闷的碰撞之声。
阿不尔斯把许文彬提到了晏以秋身边,"我还听说一些有趣的事情,你好像不只是楚乔人,你连楚乔的弟弟也勾搭上了。嗯,哥哥和弟弟,哪个能够满足你?"
晏以秋咳出血来:"你这只畜生!"
畜生阿不尔斯直接把许文彬摔在了晏以秋身上:"小子,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你把你哥哥的人杀了,我放你走。"
许文彬下意识地去寻找人群里的佘小七,看到那瘦弱的少年跟在了连澄身后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心慌。
少年冰冷的双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那双眼无数次嘲笑过他的武艺不佳,也恼怒过他的胡作非为,如今,少年的眼眸里面再也看不到任何情绪。
许文彬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佘小七如此冷淡地对待自己。
他咳嗽着爬起来,握着腰刀的手紧了紧,居高临下地站在了晏以秋的头顶。
晏以秋不可置信地仰视着他,嘴唇张了几次,结果说不出一个字来。
许文彬举高了刀,眼中一片冰冷麻木,他呼出的热气凝结成水珠,随着汗水一滴滴地跌落到晏以秋的面颊上。
晏以秋闭上了眼,他听到了大刀划破空气的声响,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场中,许文彬的腰刀早已经转过了方向,朝着阿不尔斯劈了过去。
对方早就预料到他有这么一招似的,鹰爪堪堪卡住了刀刃,阿不尔斯的肘弯微微后撤,再猛地发力,把许文彬连人带刀甩了出去一道。
玄青的身影从人堆里蹿了出来,一个缓身,将许文彬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所有人都在惊叫:"大君!"
"哥哥?"
"楚乔!"
楚乔如神灵一般突然降临,英武的身躯挺得笔直,像是一座无法移动的高山,静静地立在众人面前。
他说:"是我。"
很平静的一句话,却让人有种要泪流的冲动。
晏以秋瞬间要哭晕了过去。
他没死,他居然真的没死!
晏家与二王子的武士都没能暗算得了他,他果然还活着。
那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就算穿着他的衣裳,有着他的佩刀,那也不是他。
晏以秋从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希望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自己的心才会继续跳动。
许文彬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下意识地扣住了楚乔的手臂:"哥哥,真的是哥哥?"
楚乔拍了拍傻小子的脸颊:"我回来了。小彬想不想要大君之位?"
许文彬抽动着鼻子:"哥哥……我不要,我不要那个位置。哥哥,你居然活着,他们逼着我安葬你,说让你早些入土为安,早些去见格帕欠天神。我都不能哭……"
楚乔叹口气,这个弟弟果然还是经历的事情太少了,总是依赖着他。
偏生许文彬又没有野心,一心一意地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想来贵族们的逼迫让他感到了不少的压力,却一直没法释放,只能不停地逃避。
连澄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楚乔出现,一切都成了定局,连澄也没有了看戏的必要。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碧绿的小蛇从众人的脚底蜿蜒前进,它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逐渐靠近祭台边上那一个哭得要晕死过去的男子。
曾经在很久以前,楚乔问连澄:"我带你走可好?"
连澄当时以为他是想要实现少年时的承诺。
在那无忧无虑的秦山关岁月里,楚乔不止一次地明悟到他们之间的地位悬殊,更有两个民族之间无法磨合的矛盾,这些都让他们的感情如履薄冰。
楚乔被父亲厌弃,被兄弟姐妹欺辱,就连母亲也深感他是一个负担。
那时候的他总有点惶恐不安,心里想独占连澄的野兽咆哮着,张牙舞爪着,想要冲破牢笼。
可连澄不是寻常的人,别说甜言蜜语的哄骗了,就怕是强势的绑架都难以困住他的人。
何况,楚乔也不敢!
直到今日,站在祭台外围,除了面对着似饿虎般的反叛军外,连澄看到了更多列队工整、铁甲银枪的外族武士。
他们像是训练有素的野狼,随着狼王的冲锋陷阵而聚集在猎物们的外围,逐步将猎物们围绕在他们的狩猎圈内,等待着狼王的一声狼啸,然后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面的獠牙,将猎物们撕成碎片。
连澄带来的五千虎豹骑紧紧地守护在了祭台外左边一角,对祭台前发生的一切并不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的目的只是保护连澄的安危,并且在必要的时候将连澄带离这危险之地,至于苍蒙的大君是谁,苍蒙的未来将会怎样,他们一点都不关心,那也不是他们的责任。
盛钦快步走了上来。
连澄已经通过观察知道了现在的局势,他的镇定消除了盛钦的担忧,并且在虎豹骑的拥簇下堂而皇之地从叛军和外族武士们中间缓步走了出去。
就像一位真正的、受人尊敬的阙氏,不惧怕任何威胁,也不担心个人的生死,他睥睨天下的气势就是他的刀,狠狠地割开猛兽们的牢笼,悠哉而不散漫,骄傲而不倨傲地走向广阔的天地之间。
他的身影如同一座山,稳定而坚定,无论面临怎样的风雨,都不会动摇。
这就是连澄,一个能以一己之力,挑战千军万马,毫发无伤的他。?
反叛军不敢,只要是草原人都明白虎豹骑的凶狠。
在无数次明里暗里与大燕朝的战斗中,虎豹骑都是最锋利的刀刃,残忍而冷静地割开草原人的喉咙。
曾经,九华的大王子知晓了赵王的行踪,自己带领了上万精壮武士一路追杀,却在五百虎豹骑的手下损兵折将,不单没有留下赵王的半根头发,甚至连大王子都差点被狂暴的虎豹骑给腰斩,险些丧命。
那一次,是虎豹骑最寻常的战役,却是被草原人记忆最深的一场战斗。
从那之后,任何草原主人在面对虎豹骑时都小心翼翼,就怕惹怒了这一只善于狩猎的豹子,反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