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赵王都不得不感慨一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可见,属于内腹的万郾城的将士们真正比不上秦山关的将领的三分之一。
连澄相信,此次之后,赵王肯定要开始整顿兵部了。
而苍蒙与赵王世子的一番比武的折子,肯定也早就摆放在了大燕皇帝的案头。
太子,也是一个相当喜欢来事的人。
日子流水般淌过,过了中秋,府里的菊花开了又败,转瞬就到了十月。
某日半夜,连澄突然腹痛,楚乔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儿子。
一胎两个,红屁股红脸蛋的儿子们把楚乔乐坏了,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
连澄半夜醒来想要喝水,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魁梧的人影矗立在自己的窗前,差点吓得他直接把枕头砸在那人的脑门上。
楚乔弯着腰,嘘嘘地道:"轻点,别把儿子都吵醒了。"
连澄没好气:"半夜三更的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他在坐月子,大燕朝的规矩,坐月子期间乾离是不容许进房的,血腥气重,容易坏了他们的运道。
楚乔却不管这些。
白日里的时候在赵王府的三座大山面前他还勉力保持着冷静,等到夜里,他就急不可耐地偷跑了进来,手中似乎还抱了什么。
连澄借着微弱的月光瞧去,他居然把两个孩子都抱了过来。
这个野兽一般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两个孩子面对面地合在一处,然后用大披风兜着直接捧到了连澄面前,让人哭笑不得。
"孩子不是这样抱的,他们会睡得不舒坦。"
楚乔赶紧说:"那你接过去。"
连澄没法子,人又没法起身,闹腾了一天一夜,他身子还疼着根本没法动弹,看楚乔这样子也不会叫人进来,只好自己往床内缩了缩。
楚乔小心地把兜着孩子的披风轻放在床边,然后一个个抱出来,放在连澄怀里。
楚乔把孩子抱起来的时候,连澄只能尽量将双臂抬起来,然后由他把孩子放在自己的臂弯里。
"好了。"
楚乔将第一个孩子安顿好,然后看向第二个。
连澄侧身将孩子接了过去,在楚乔的帮忙下将他并到自己的身旁。
一切归于宁静之后,楚乔也没有立刻要离开的意思,他还贴心地给两个孩子把披风和厚被都盖上了。
此时一派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作者有话说】:麻烦大家多多支持啦~欢迎宝子们前排围观~连澄生了!两个男孩耶~?
第十七章 【君陨荒野心泣血】
今夜月色甚是温柔,柔般的银辉从窗口进来,微微映照出连澄恬静的面颊。
连澄怀里的孩子张着小嘴,小拳头缩在胸口,那么的甜蜜,几乎要将男人的铁石心肠都给融化了。
楚乔无声地吁出一口气,蹲在床边戳着儿子的面颊,嘀咕着:"你们大燕人真是奇怪,儿子居然不给姆妈养着,反而放在别的人怀里,也不怕出意外。"
连澄笑道:"我们这些世家,哪有生亲日日夜夜抱着孩子操心的,大部分事情有奶妈和奴隶们照拂,根本不用我们担忧。"
"这样的话,孩子会养不熟。喝了别人的奶,就成了别人的儿子。我苍蒙未来的大君,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认一个人做姆妈。"
说完,自己就脱了靴子爬上了床。
连澄疑惑:"你睡在这里做什么?儿子在这边就好了,你还过来,找打呢!"
楚乔用被子把他们父子三人包裹好,自己伸长了手臂去抱着连澄:"我一个人睡不着,又不可能去跟儿子们抢摇篮,只好一起抱过来一家人在一起了。"
连澄隐晦地说:"我身子不好呢。"
"婆妈!"楚乔根本不听他的,这方面他似乎有着意外的坚持,躺下去之后就直接打起了呼噜,打定了主意赖着不走了。
连澄推着他:"去给我倒杯水来,我渴了。"
楚乔立即又去斟茶,然后发现桌上还有汤药,还温着,索性直接端过来给连澄喝了,然后不等他再啰唆,又倒下去打起了呼噜。
连澄踹他一脚:"吵死了。"
好嘛,呼噜声也没了。
楚乔对什么都好奇,也许是大燕的风俗与苍蒙的大不相同,对大多的事情他谨慎地保留了意见。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曾经是一个杀父弑母的饿狼。
孩子们哭哭闹闹时他也笨拙地去学会怎么从孩子的哭声中辨别是饿了还是要便便了。
他还像模像样地想要自己给孩子换尿布,捏着鼻子把沾满了"黄金"的布条差点丢在了连谕的脑袋上,为此,某日连谕在他的茶水里面下了可以迷晕一头牛分量的迷药,然后逗着他的两个外甥在他们的爹爹脑袋上撒了好大一泡童子尿。
那晚,连连澄都受不了他的气味,硬是把他给轰下了床。
他更加热衷的是三更半夜偷偷爬到连澄的床上,然后静静地等待儿子们饿了之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连澄哺乳。
那画面,几乎让他当场流出口水来。
等到连澄知晓他那龌龊心思后,直接联合了连谕,每日在楚乔的饭食里下巴豆,让他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没空再去招惹连澄。
赵王府鸡飞狗跳的生活持续到了十一月,眼看着就要腊月了,与苍蒙来往的信件终于越来越少,最后一封信上更是直接沾染了血迹。
此时,除了赵王妃,赵王府里面的几位主子心里忍不住都松了一口气:终于,出事了!
一切都在当初就预见了,甚至可以说,这一场变故是楚乔一手演算出来的结果。
苍蒙,内乱了。
晏家被一分为二,晏齐南不是晏重云,难以与楚家抗衡,原来的四大贵族变成了三家,其中楚家已经如日中天。
楚乔不在,压制楚家的人也就不在了。
原本被晏家压得透不过气的楚家一举得势,自然要将晏家好好打压一番。
草原人与大燕人不同,他们不喜欢磨嘴皮子,吵架不如动刀子来得快,也来得有效。
所以,除了晏齐南那一派,余下的晏家几子在与晏齐南闹崩之后,居然死在了去自己牧场的路上。
几十口家眷加上数千奴隶,还有无数护卫,男女老少甚至于连才满月的婴孩都没能幸免,直接被狼群给活生生咬死了,破碎的骨头散在了草原上,引来了不少豺狼和秃鹫,它们瓜分了最后的内脏。
逃过一劫的奴隶们没有了主子,四下逃离,有的回到了族群,有的直接就跑去了别的部落。
人人都认为这是晏齐南斩草除根,压根儿没有想过是楚家的阴谋。
作为草原人,为了财富、权力兄弟相残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贵族们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权力的野心,也丝毫不会掩盖自己对异母兄弟的憎恨,一方得势,将另外一方赶尽杀绝太常见了,他们根本不屑于掩盖自己的罪恶。
可是,晏齐南依然不是晏重云,他并没有杀自己的兄弟亲族,他也不想背这个黑锅。
晏齐南手下的武士们几乎将草原的地皮都给翻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些证据,一些对楚家不利的证据。
如果换了平时,这些证据根本不值得一提,可是晏齐南就凭借着这一点点证据扯起了与楚家对抗的大旗,并且与其他六家暂时达成了联盟。
对其他六家而言,他们任何人都不愿意见到楚家独大这样的情况。
所有贵族联合起来对抗楚家,绝对有可能将对方打压,就算大君回来,一切冲突都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大君可怕吗?可怕,问题是,大君本身也对楚家没什么好感,说楚家是他的仇人也不为过。
所以,深入地说,大君对楚家的落败也有一点乐见其成的意味。
这是潜伏在各个家族里面的巫师们对家主的分析,很合他们的胃口,也激发了他们的野心。
在瓜分了晏家之后,再把楚家也瓜分了,该是多么爽的事情。矛盾,触发了。
连澄也得到了消息,楚乔每隔三日就能够接收到苍蒙的信件,对这些消息他一点都没有隐瞒。
现在,连澄怀中还抱着儿子。
窗外,冬日的凛冽已经刮遍了大燕的东西南北,在苍蒙,只会更冷更硬,也更加残酷。
连澄的声调没有一点起伏,他问:"你要回去了吗?回去苍蒙。"
楚乔从一堆茶具里面抬起头来。
天冷了,演兵也已经告一段落,他每日里除了调戏儿子,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学大燕贵族们的生活。
泡茶,在他看来是一项毫无意义且浪费光阴的事情,他情愿把这一份精细的劳动换成习武,或者给儿子包尿布。
连澄经常笑他泡出来的茶水跟马尿差不多,为此他足足喝了一个多月自己亲手泡制的"马尿",口里简直都要淡出鸟来。
"回去,肯定要回去。"他说。
连澄把儿子支了起来,小腿动了动,似乎想要像往常那样对他踢打一番,琢磨了一下,到底没有动弹。
他对门口仰了仰脖子:"去吧,好走不送。"
楚乔怒:"我又没说现在就走。"
连澄不以为然:"反正都是要走的,什么时候走不都是一样。我对着你这张老脸已经看得不耐烦了,快点走,走了我好招一群小白脸来,每日里陪我弹弹琴,说说书,泡泡茶,顺道烤一只你们大草原特产的羊羔子,神仙般的日子啊……"
楚乔嗤笑她:"你们大燕的乾离才是羊羔子,上战场不能打仗,下战场不能打猎,在家挤不出马奶,出外跑不过马蹄子,有什么用。"
"他们有他们的妙处,你一个野人是不懂的。"
楚乔哼了哼,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牛饮,连澄取笑他是野人也没错。
等到赵王与连谕忙活了公务回来,楚乔就去了书房,一窝子人在书房里嘀嘀咕咕地折腾了半宿,到了半夜,楚乔又爬到了连澄的床上,脑袋在他胸前晃来晃去。
连澄迷迷糊糊地把他一巴掌拍飞了:"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你是我的阙氏,我对你动手动脚天经地义。"
连澄对这发情的野兽也十分无奈:"我身子还没干净呢,你也好折腾我。"
月子还差几日,连澄是没什么感觉,楚乔却是饿坏了。
楚乔巴在他胸口,含混道:"我的!"又转到另外一边,"这也是我的。"
连澄推开他的脑袋,把揉乱的衣襟合拢:"从今往后都不是你的了,是你儿子的。"
楚乔大怒,翻来覆去地折腾。
连澄倒吸口冷气,那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泛了上来:"快去把儿子抱过来,奶汁都要出来了。"
楚乔不答理,一股子蛮力压得连澄动弹不得,两人的双腿不知不觉中已经相互过了好几招,最后一下,连澄直接用膝盖顶到了他的双腿之间,楚乔闷:"你想要废了我吗?"
连澄推开他那冒着冷汗的脑袋,直接下床从摇篮里抱出了孩子,贴在胸口安放着,睡梦中的儿子似乎闻到了奶香,张大了嘴巴摇晃着头寻找源头,连澄熟练地将它送到了儿子嘴边。
黑暗中,楚乔的一双眼几乎嫉妒得发红,很有种想要把儿子抓着暴打一顿的念头。
等到一个儿子吃饱了,连澄又抱起另外一个儿子换了一边继续喂食,楚乔已经倒在床榻上闷不吭声,似乎睡着了。
宁静的夜晚让人心底都是平静的,连澄身上萦绕不去的木樨香与奶味合在一处,倒比寻常更添了妩媚。
他也要睡了,楚乔立即搂住了他的腰肢,咬他那白皙的颈脖:"我不陪你过年了。"
连澄的身子一震,半晌才放松下去,隔了很久,安静的房间里才传出一声轻轻的"嗯"。
楚乔走了,走得毫无预兆,他带来的虎豹骑也随着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万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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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澄醒来,如常地先去看看儿子们有没有换尿布。
他们也醒了,睁大了眼睛望着头顶一言不发的父亲,他们的手臂相互勾着,伸长了手臂笑,肉肉的牙床粉嫩嫩的。
连澄突然想到,儿子们第一次笑的时候,楚乔曾经好奇地将手指塞了进去,很是意外地问:"怎么还不长牙,没有牙齿怎么喝酒吃肉。"
隔了半日,他就开始用筷子沾了清酒塞到儿子们的嘴里,美其名曰要从小培养他们的酒量,为此没少被连澄揍得满屋子跑。
赵王府似乎安静了下来,没有了连澄时不时的喝骂声,也没有了满院子被追打的草原男子,更没有一惊一乍每日里像是发现新奇事物的愚蠢父亲,似乎在一夜之间,整个赵王府就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腊月还没走到中旬的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这是大燕的第一场雪。
整个大燕朝从上到下都喜笑颜开,连连谕都笑道:"再不下雪我就要去请国师求雪了。"
连澄挑眉道:"国师那种人在民间还有一种叫法,你知道吗?"
"什么?"
"神棍!"
连谕惊诧:"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们专门坑蒙拐骗,跟市井中的八婆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市井里面的神棍和八婆顶多糊弄一下老百姓,而国师则是糊弄世家官员还有皇族。苍蒙也有国师,不过他们叫做大合萨,苍蒙的大合萨都不知道几百岁了,是整个草原上最老的老人。他那一口牙齿,简直可以把最老的羊肉给撕得粉碎。"
连谕思忖:"也许,那大合萨是喝多了马奶的缘故?"
连澄皱着鼻子:"你也想一天到晚地喝马奶?那东西又腥又臊,难喝极了。"
"可是我们大燕人就没有马奶喝。"
"你可以让人牵一头母马来,看看挤不挤得出来。"
连谕还真的让人去置办了,端着那白白的奶水看了很久,尝了一口,最后感慨:"草原上的牛羊才算得上真正的特产啊!马奶,嗯,哪家孩子没有奶水的,把母马送去吧。"
连澄大笑,最后指着奶妈们说:"其实最好的奶是人奶,你也可以尝试。"
连谕赶紧摇了摇头:"娘亲会打死我。"
连澄不以为意:"那有什么,你小时候一直喝奶喝到了六岁,否则身子骨也不会这么好。穷人家的人靠着这个还能够养活一家人呢,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够喝到生亲的奶水,全都喂养给了富贵人家的孩子。"
快到年三十的时候,赵王府全府上下都收到了几份红包,王爷王妃世子的,今年还多了大世子殿下的双份喜包,乐得所有人都合不拢嘴。
大雪飘飞的时候,草原上的积雪已经到了人们的膝盖,简直寸步难行。
楚乔出了秦山关之后就明显感觉到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剽悍的战马碰着白雾,马蹄子上面厚厚的一层冰。
草原上,一眼望过去,白茫茫一片,别说草,就连以往熟悉的树林都被覆盖了,除了无边的黑,就是无边的白,星辰都看不见。
赤那将包着半边脸的厚棉布扯了下来,上前两步:"大君,今夜到不了岐峎山了。"
楚乔挥了挥手,凭空打了一个手势,赤那对着身后喊道:"就地扎营!"
身后那一千骑兵无声无息地下了马,不多时,帐篷、篝火都支了起来,肉香也飘散在了大地之上。
楚乔搓了搓手,走进最大的一个帐篷,与三五个贴身护卫在一处,亲手烤起了干肉。
这种寒冷的季节,要在草原上狩猎最少也要找上半日才能寻到野兽的踪迹。
他们是为了尽早赶回苍蒙,路途上偶尔碰到了野禽随手就打了下来,当日就烤着吃了。
很明显,中午的烤肉是留不到晚上的,晚上又太冷,暂时还没遇到新鲜的猎物,只能用干肉烤热了,就着烈酒咽下去。
一切都无声无息,护卫们还没有察觉到随风飘来的浓雾,以及雾中暗藏的杀机。
"啊。"连澄惊叫一声,绣花针的一截针头就扎入了他的指腹,一根银针在上面摇摇晃晃。
青霜几人吓了一跳,连澄把针头扒了出来,笑嘻嘻地道,"我果然粗手粗脚,拿剑还行,绣花就怎么都弄不好。"
青霜一边给他抹药,一边笑道:"世子您别折腾奴婢了,您要绣花还不如绣字呢,直接把小世子们的名字绣在他们的衣裳上,以后我们就不会弄混了。"
绣花这种精细的活儿,连澄实在是弄不出来,还糟蹋东西。
连澄也知道,叹了一口气:"我果然做不成豪门才俊。"
说着,又去哄了哄儿子,烦恼了一句,"楚乔那只浑蛋,儿子都快两个月了,名字都还没有一个,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爹的。"
弄到现在,也只是小猕猴、小肥熊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人是特意起个贱贱的小名好养活呢。
连澄抱怨着唠叨着,过了没两日,他突然被赵王喊了去。
这位以妻管严出名的王爷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一封信,信里面只有一句话。
遇袭,君殒。
只是那一个瞬间,连澄差点就晕了过去。
不过,他到底不是寻常人,他也预想过楚乔会遇到一些阻碍,可是这阻碍也太大了些,居然把堂堂苍蒙大君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一旁的连谕还生怕他不相信,只说:"是舅舅那边传来的消息,舅舅已经离开苍蒙了,那边的暗桩还在。我们这边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连澄跌坐在盘龙椅子上,额头深深地埋入手掌心,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
赵王坐在高处,看着痛苦的儿子,心里也相当不是滋味。
"哥哥……"平时伶牙俐齿的连谕也词穷了。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
皇族中的人,就算遇到天塌了,那也不能惊慌失措乱了自己的阵脚。
所以,在最初看到消息的时候,赵王与连谕除了震惊之外却没有想过要隐瞒连澄。
他们直接告诉了他这个真相,这个残酷的真相。
连澄捂着眼:"我要去找他。"
连谕抬头看了自己的父王一眼,赵王沉默着点了点头:"孩子留在府里,这个时候,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连澄虽然苦痛,不过他还保有理智,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了。
书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没一会儿,护卫又禀报,王妃来了。
赵王妃一脸心疼地拥住了自己的儿子,连澄伏在母亲的怀抱,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衣襟,一炷香过去,连谕才听到了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太微弱,才明白已经是伤到了极处,连大声哭喊的力气都没了。
"原本安在苍蒙的五千虎豹骑都被舅舅给分派了出去,舅舅人也已经离开了,这次回苍蒙,你直接从兵营里重新再调五千骑,保你安全。"
连谕已经开始安排琐事,这时候,赵王世子的应变能力已经初显,他一边说一边签发公文,给连澄调派人手。
赵王在一旁,默认了自己儿子的举动。
赵王单手按在连澄的肩膀上:"莲儿,回去苍蒙让盛钦跟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直接让他去办。就算你要把苍蒙毁了,也没有关系。"
连澄的头深深地埋在了赵王妃的怀抱,他似乎点了点头又似乎摇了摇头。
大燕朝自然有间谍安排在草原各个部落,赵王也额外有一批人手在。
之前苍蒙一直没有出过大事,那些人手也分散在了各处,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一次,赵王也不准备怜惜人才了,全权交到了连澄手上。
赵王一点都不担心苍蒙的命运,在大燕看来,苍蒙的命运早已经决定好了。
如果苍蒙大君不能由大燕掌控,那么毁了它,再重新建立起一个属于大燕的苍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苍蒙大君的儿子在赵王府,苍蒙未来的大君也只能在这两个孩子中间诞生。
连澄也走了,他走得雷霆万钧,带着五千骑兵在年后就飞奔去了大草原。
风刮得狠厉,割在人的面颊上,几乎连骨头都要割了出来。
这五千骑兵穿着乌黑厚重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风驰电掣地奔驰在路上,就像卷过了一阵龙卷风,所过之处只有那猎猎风声和无尽的杀戮之气。
从苍蒙回大燕的时候,连澄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从大燕再一次回到苍蒙的时候,连澄却只走了不到十日。
他们在秦山关整顿了一天,马要休息,人也要休息,他们去的地方不是绿野仙踪般的大草原,而是刀山火海般的枯骨战场。
连澄不会让自己的人马随随便便损在复仇的道路上。
出了秦山关,走了没半日就遇到了前来迎接的盛钦。
去年连澄随着楚乔回大燕之时,特意留下了盛钦。
连澄知道盛钦身上隐藏的职务,他并不是一个真正被掩埋了才华的臣子,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赵王培养的暗棋。
伪装了身份,一步步从平民爬到了朝堂外围,然后再因太子的钦点而随着和亲队伍出嫁。
赵王和太子都没有告诉连澄,盛钦身上肩负了什么样的任务,连澄只是用他,不疑他,也不会去质问他。
此时再见故人,连澄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在苍蒙度过的岁月,心中的惆怅满满当当,几乎要溢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麻烦大家多多支持啦~欢迎宝子们前排围观~楚乔居然“死”了?!不会要BE吧(咬牙)?
盛钦牵着马,半躬着身子行礼,口呼:"世子千岁。"
"盛大人。"连澄语气冷淡,"带我去看看大君遇袭的地方。"
盛钦自然答应。
他似乎早就知道连澄有这样的打算,他甚至掌握了连澄的行踪,在他出关半日就在此等候。
"苍蒙人在十月时就开始迁徙,晏家的内乱也是在迁徙的路途上发生的,之后楚家与晏家鹬蚌相争。等到了岐峎山安顿之后,整个苍蒙贵族都纠缠在了一处,嚣张跋扈针锋相对,在过年之前,也只有一些小头目神秘地失踪或者是莫名地死亡,也有在明斗中丧身的人,大多是千夫长和百夫长。"
"克古塔呢?他不是驻守的将军吗?"
"苍蒙的将军有十多位,克古塔虽然暂时掌握了部分兵权,可是他大多不敢调动。不过,九王许文彬倒是时常带领着虎豹骑出门狩猎,来来回回最少也有五日之久。”
"你没派人跟踪"
盛钦自信一笑,连澄知道自己问了多余的话了。
这个时候,盛钦怎么可能不去监控所有的贵族,九王许文彬是楚乔唯一的弟弟,楚乔身殒,九王许文彬就是最苍蒙当之无愧的大君人选了。
当然,如果苍蒙不承认楚乔还有两个儿子的话,那么九王就是独大的王位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