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重映—— by绯色分析

作者:绯色分析  录入:11-24

明秋“嗯”了一声,尹凡棠的背后是无数停港的船只,船身多数被漆成蓝色和红色,尹凡棠白色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一片流浪的船帆。
明秋在尹凡棠抬眼笑起来的那一个瞬间准确按下了快门,连同他撒的谎一起被映进这一格的胶片里。
其实这是他今天拍的第二张照片。

第43章
明秋拍完那张照片后,两个人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因为是胶片机,尹凡棠也没办法跟他说给他看看照得如何。
沉默良久,明秋先开了口:“回去吧,要吃晚饭了。”
虽说剧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但这个海边小渔村很少见到这么多生面孔,一路上,尹凡棠和明秋两个人都在引人侧目。
尹凡棠倒是不在意这些目光,还能温和地和人打招呼,满脸笑意的,好像是个老相识。
但他注意到明秋的拘束,他的眉头微皱着,不说话。
印象里,明秋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仅有的一些也是文字。路演或者电影节,他也尽量在躲避镜头。
尹凡棠不由想到当年他们分开时,明秋对他说:“我根本不想做演员,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为我安排一切呢?”
不能习惯镜头的人确实不适合做演员。时间过去那么久,尹凡棠终于可以问出这个他在意的问题:“你其实没想过做演员,为什么当时林老师找你拍电影你却答应了呢?”
明秋眨了下眼睛,坦诚地说:“那个时候我妈妈刚去世,我心情不好,也不想回去见到父亲,意外碰到林导,做的事又是我感兴趣的电影,所以我就答应了。”
“我其实没想到能把电影全部拍完。”明秋神情淡淡的,“你知道我胳膊上有疤,从小到大因为这个伤疤受了很多白眼和厌恶的表情,我其实挺怕别人的目光的。”
“进了组,没想到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想着不要辜负你。”明秋也不在乎尹凡棠会怎么想,他比以前坦诚很多。
“居然就这样把电影拍完了,但也是因为拍完了,我更加清楚我并不适合做演员。”
尹凡棠深吸一口气,莫名鼻酸,他想这剖白真是来得太迟,如果当年明秋愿意告诉他这些,他绝对不会让他走。
但现在还去想以前又毫无必要。
明秋现在这样云淡风轻,看起来早就放下了那些混乱的前尘往事。
他早就长大了,变得游刃有余,可以独当一面。
尹凡棠有点勉强地笑了笑:“你确实适合当个导演。”
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话,一起走到了租下的房子门口。
丁邱扬眼尖,看到他们之后立刻迎了出来:“尹老师!明导!”
尹凡棠有些惊讶:“丁导,你怎么也在?”
丁邱扬小跑着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尹老师,你就别对我这么客气了,我在给明导当助理呢。”
尹凡棠挑眉,看着明秋笑:“厉害了,你有徒弟了。”
明秋正在根据尹凡棠的表情判断他到底知不知道丁邱扬的事呢,突然和尹凡棠对上视线,他只好尴尬地转开脸,说:“没有的事,这只是制片人的意思。”
“杨尚词啊。”尹凡棠仍笑着,“小丁,你抱上大腿了!”
丁邱扬脸皮薄,被他这么一说脸都红了:“杨老师人特别好......我也很感谢他的。”
尹凡棠顺势勾住了丁邱扬的脖子:“行了你,要做导演的,脸皮不能这么薄,不然在片场你得被气哭。”
丁邱扬虚心接受教诲,特老实地点头,他被尹凡棠拖着往前走,就只好努力扭头,对明秋说:“明导,去吃晚饭吧。”
明秋点了点头,目光落到尹凡棠的后颈上,很快又转开了。
这边订餐不方便,所以也是找村民订饭,他们借用了宾馆闲置的一个宴会厅,用来当食堂。
阿姨做完了菜用大盆盛出来,用饭盆给大家打饭,排队领取的样子,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三个人吃完了饭,丁邱扬说带尹凡棠去看住的地方,明秋说他要找美术设计,他们就在食堂道了别。
这里仅有的这家宾馆房间紧张,人员安排不过来,大家都得两个人挤一间,实在住不下的就住到了村民家里。
尹凡棠提前和梁易舟说好了,他们两个睡一间,带过来的两个女助理也正好睡一间。
筱安已经帮尹凡棠放好了行李,梁易舟要明天才到,所以尹凡棠今天可以一个人住。
这个宾馆有些年头了,好在比较干净卫生。这些年拍戏,比这里还艰苦的地方尹凡棠也住过,他拉开窗帘,远远的,可以看到远处灯塔亮着的灯。
今天月色好,整个村庄像是罩着一层白纱,看起来静谧又温柔。
尹凡棠打开窗户,很深地吸了一口来自海洋的,满是潮湿的空气。
他想,明秋一定很喜欢这里,避世而又安静,是一个完美的终老之地。
第二天下午,梁易舟到了,一起来的还有许培樟,这位表面是投资商,实际是家属的人。
因为梁易舟的关系,尹凡棠认识许培樟,但不太熟,只是见过几面。
许培樟和明秋很熟,一见面就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好久不见了,小明秋。”
明秋无语地把他推开:“你过来干嘛?”
“投资方来看看,有问题吗?”许培樟嘚瑟地说。
“你什么时候回去?”明秋又问。
“明天吧。”许培樟说。
明秋一阵无语:“这里没你睡的地方。”
许培樟毫不在意地说:“我早就替你想好办法了,我今天和阿舟睡一间,尹老师和你挤一挤,很完美吧。”
明秋一脑门黑线:“哪里完美了?”
许培樟不管他,笑容满面地问尹凡棠:“尹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尹凡棠笑了笑:“我当然是不介意的,不过明导是自己住的吗?实话说,我昨天才到这里,也不是很了解。”
许培樟点头:“剧组租的其中一栋房子有一个阁楼,挺小的,但我们明导很喜欢,毕竟那里很方便给他自闭。”
明秋不动声色地给了许培樟一胳膊肘,他压低声音说:“你哪来这么多话?”
许培樟今天心情好,冲他眨了眨眼睛:“让你俩一起睡还不好吗?”
两个人最后互相瞪了瞪,然后又跟闹别扭似的转开头,互不理睬了。
梁易舟走上前捏捏许培樟的手腕,也没说话,但许培樟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又变好了。
许培樟转脸就跟梁易舟撒娇:“我要去海边玩。”
梁易舟爽快地说:“那走吧。”
他答应了许培樟,又转向尹凡棠和明秋:“那一起去吧。”
明秋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尹凡棠却说:“这里应该明导最熟悉,我们都听您的。”
明秋只好也答应了。
许培樟完全是过来玩的,他还跟房东借了桶和铲子,说要去挖螃蟹玩。
四个人一起往海边走,许培樟和梁易舟走在前面,尹凡棠和明秋在后面,虽然也是并排,但没有前面两位挨得近。
许培樟一直侧着脸在跟梁易舟说话,满脸都是笑意。梁易舟听得多说得少,偶尔眼睛一挑,很迷人。
“说起来,他们俩婚礼的时候,你去了吗?”尹凡棠问明秋。
许培樟和梁易舟的婚礼也是在国外办的,除了父母,只邀请了关系比较亲密的一些朋友。
尹凡棠那会儿在山里拍戏,实在调不出时间,就没有去。
“去了,本来许培樟喊我做伴郎,但我拒绝了。”明秋说。
尹凡棠半垂下眼睛,踢走一颗小石子:“我那时候其实也想过,你是不是也会去。”
“我会去你就不想去了吗?”明秋问。
“怎么可能。”尹凡棠叹了口气,“有点后悔没去了,不然那时候就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
明秋嘀咕着:“谁要跟你相逢一笑泯恩仇。”
尹凡棠没听清,有点困惑地问:“什么?”
明秋闷咳一声,说:“你今晚睡哪里?”
尹凡棠立马笑了,看起来有点促狭:“目前看是没地方睡了,你要不要收留我一晚啊?”
明秋撇嘴:“关我什么事?”
“你可是我的金主啊。”尹凡棠不爽地过来撞他的肩膀。
明秋转过脸,快速提了一下嘴角又放下。
尹凡棠声音带笑:“反正今天我赖上你了,别想跑。”
明秋扭着头,心说,随便你。
尹凡棠想伸手扯他的脸,这时走在前面的许培樟突然欢呼了一声,他像个很少看见雪的南方人,无比快乐地朝大海跑过去。
许培樟冲到海边又折返,笑得露出虎牙,他喊着:“阿舟!你快看!好漂亮!”
梁易舟一只手替他拎着桶,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他拍照。
尹凡棠也笑:“许总这人,难得会表现得这么幼稚。”
明秋也往前看,他看到许培樟一个猛冲,跑回来直接挂在了梁易舟身上,表情超级开心。
尹凡棠有点羡慕地讲:“结了婚的就是好。”
明秋觉得尹凡棠表情有点落寞,他一心软,就说:“今晚你要来就来吧。”

最后许培樟在海边挖了半天,一个螃蟹都没抓到,最后只好捡了一些贝壳。
尹凡棠和明秋本来站着陪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有点无聊也有点累,就一起去码头坐台阶了。
两个人隔着一点距离坐,明秋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的速写本,对着远处劳作的人画速写。
尹凡棠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突然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也会在剧本上画画。”
明秋轻轻“嗯”了一声。
“之前我就觉得你画挺好的,小时候学过吗?”尹凡棠问。
“没有。”明秋淡淡的,“就是自己瞎画而已,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我妈妈是川美的。”
“那你这是家族天赋啊。”尹凡棠笑着说。
明秋望着远处的海面,说:“可能吧。”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尹凡棠回过头,看到另一边许培樟正蹲在地上,朝旁边的梁易舟伸出手,指尖上似乎捏着一个贝壳,表情有些得意,像是在献宝。
尹凡棠被这两个人撒了一嘴狗粮,摸了摸胳膊转回来,他把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托着脸,目光落在明秋的侧脸上。
“所以那一年,林老师才会在重庆遇到你?”尹凡棠突然说,“你以前说过你家在上海。”
明秋点了点头。他发现尹凡棠这人平时跟他讲话很不着调,但一旦涉及他的私事,总是问得留有余地,说话也显得小心翼翼。
明秋清楚尹凡棠很好奇他的成长经历,但如果明秋没有主动提及,尹凡棠也不会直接问。
这种行为像是一种一厢情愿的保护。
明秋一下子觉得心情不错,就多说了一点:“我爸我妈是在重庆认识的,所以我才想着要去重庆看看,过去之后觉得这个城市很美,就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几天。”
尹凡棠认真听着,忍不住又问:“你之前提过小时候跟妈妈住,那你父亲呢?”
明秋的笔一顿,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他们两个只是一时冲动,春风一度才有了我。热恋期过去激情不在,我爸就离开了。我妈恋爱脑严重,有了我之后居然选择偷偷生下来,还不愿意告诉我那个潇洒的父亲。”
“因为未婚生子,我妈妈最后没有毕业,并且和家里决裂了。她过得很不好,带着我这个累赘就更难了,所以她脾气很差,有点神经质。直到八岁那年,我差点被火烧死,外婆看不下去了,才联系了我父亲。”
“实际我父亲也不想要我,但他没办法,就当多养了一只宠物。他很忙,我一年和他说不了几句话。你已经知道我父亲是谁了,我知道你很敬仰他,但他是个混蛋。”
尹凡棠没想到故事会是这个样子,他在这一瞬间感到眩晕,无数的回忆朝他涌了过来。
在尹凡棠的视角里,拍《白兔》那一年他和明秋示好无数,他从来没有为了追一个人费过那么多心思,但没想到明秋杀青之后,居然不告而别了。
尹凡棠后面还有广州的戏份,找不到人也只能忍着,本来想着这事就算了,就当他这次真心喂了狗。
但那会儿他也年轻气盛,越想越生气,也不甘心,多方打听知道明秋去了北京,正跟着中戏的一帮学生拍戏。
尹凡棠忍到杀青之后跑过去找他,本来是想质问,但一看到明秋的脸又心软,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二十多岁的尹凡棠想着,算了,栽了就栽了吧,谁让自己这么喜欢他。
其实那时候尹凡棠想不通,明明在重庆的时候明秋看起来也是喜欢他的,最后却跑得那么快,像是当他是洪水猛兽。
最后尹凡棠如愿以偿,他把明秋从北京带回了家,杭州五日美得像梦境,他以为他真的抓住了明秋。
但第六天明秋跟他说,他要走了,他们到此为止。
尹凡棠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
好像只有他,在想他们的未来。
尹凡棠尝试挽留,他说他可以为明秋安排好一切,只要明秋留在他身边,财富,荣誉,这些都不值一提。
明秋却让他不要自以为是,他不想做演员,也不想留在这里。
最后那天是以争吵收场的,尹凡棠跑出去喝酒,觉得明秋很不识好歹。
尹凡棠给林启卓打了电话,可能他的语气太过可怕,林启卓只好劝他不要陷得太深,明秋总要回美国去读书的。
尹凡棠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茫然极了,想着,什么美国?明秋不是一个穷小子吗?
林启卓还在说,他听起来有点后悔。
“其实明秋是蒋晚亭的儿子,一开始我捡到他确实是被他的眼睛吸引的,后来觉得他很眼熟。我把照片拍给夫人看,她说这孩子很像蒋导那个不爱说话的儿子。
“明秋一开始不愿意承认,我说要打电话给蒋导他才承认的。他不愿意让大家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就答应了他要帮他隐瞒。
“蒋导呢,忙着拍电影,对孩子总是疏忽,两个人关系确实不太好,我也觉得没必要告诉别人这件事。
“凡棠,我没想到你们俩会因为这个电影生出那么多纠葛。但是戏只是戏而已,你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怎么就这次出不来了呢?”
尹凡棠觉得耳畔轰鸣,他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他想,明秋大概在拿他当傻瓜吧,他可以不认识他,可以没看过《天堂路口》,但那一天他们聊起尹凡棠的这一部成名作,明秋说他不认识蒋晚亭。
他不认识蒋晚亭。
直到今天尹凡棠才知道,原来大导蒋晚亭,是明秋的父亲。
那他算什么?陪太子读书?还被太子耍得团团转。
太子玩够了就要走了,他一定觉得自己很可笑吧。
尹凡棠产生了一种很无力的感觉,那一刻他真的很希望自己对明秋的感情是因为入戏太深。
可他演了那么多年的戏,他怎么可能分不清?
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明秋,真是很可悲。
可能是看尹凡棠太久没反应,明秋有点奇怪地在他眼前挥了挥,他甚至开了句玩笑:“知道蒋晚亭是这样的人,你吓傻了?”
“我一直觉得作品和人品是要分开看的,他做父亲不及格而已。”明秋说。
尹凡棠闭了闭眼睛,声音有点抖:“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明秋一愣,慢慢地说:“小时候也叛逆,不想让他管我,当然不愿意承认他是我爸爸。”
“当然,我不该骗你,但那时候我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秋轻轻皱眉,“我知道你对我好是因为觉得我可怜,我也理解为什么后来你对我发那么大的脾气,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向你道歉。”
尹凡棠仍闭着眼睛,嘴唇有些抖,像是在生气。
明秋有点局促地说:“真的很对不起,这事我们说开了,能不能过去了?”
尹凡棠睁开眼睛,他看着明秋淡漠的眼睛,咬着牙说:“你过得去我过不去,只有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过不去。”
尹凡棠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根本不懂我在在意什么,你有心吗?”
明秋想起他们不体面的分开,想起尹凡棠骂他的那句狼心狗肺,他转过头,突然笑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特别像在狡辩,不管蒋晚亭有没有对我负责任,他确实是我的父亲。可能我也想去找一个借口,这样你或许会原谅我。”
“你还在意我的原谅吗?”尹凡棠眼睛都红了,“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十一年了,你知道有多久吗?”尹凡棠觉得心脏很痛。
明秋承受不住尹凡棠这样的眼神,他垂下眼睛,就像少年时代躲尹凡棠那样。
“你那个时候不是说你很快就会忘掉的吗?你说你一点也不在乎。”明秋的声音被风扯碎了。
尹凡棠不想跟他说话了,他觉得这个人简直无法沟通,于是他站起来,特生气地讲:“我踏马在意的是你明明可以跟我好好解释却什么也不说,白白让我恨你这么多年有意思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我没意思,那你也没必要用那种方法甩开我。”尹凡棠越想越混乱。
“那你现在又算什么?包养我,当我的金主,看我落魄了送我角色,你是出于愧疚吗?”
“说真的,我不需要。”

明秋张了下嘴巴,他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但好像说什么都不会是正确答案。
尹凡棠没有耐心等他回答,他站起来,不带感情地说:“该回去了。”
突然起风,明秋这才注意到天已经暗了下来,看起来阴沉沉的,有雨开始落下来。
许培樟站在远处喊他们:“下雨了!”
他们只好赶紧往回赶,尹凡棠走得快,他经过梁易舟身边,什么也没有说。
梁易舟很敏感地发现尹凡棠的不对劲,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明秋。
明秋走得很慢,简直像故意的,他的头发被海风吹得乱七八糟,但他也没有管。
梁易舟转头对许培樟说:“他俩好像吵架了。”
许培樟皱了下眉,下意识说:“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许培樟的预感十分正确,吃晚饭的时候尹凡棠没有出现,梁易舟很在意,就拿了两个芋头饼去房间找他,找完回来带来一个坏消息。
“阿樟,计划有变,今晚我得陪一下尹老师。”梁易舟说。
许培樟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因为刚刚明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还偷偷叹气。
许培樟最后只是摆了个苦瓜脸,乖乖比了个ok的手势。
这天晚上,许培樟拎了个小包敲明秋的门,等明秋打开门的时候,他毫不客气地对他竖了个中指。
“你没事和尹老师吵什么架?”许培樟一脸无语,“你知道我为了这两天的假期有多努力吗?”
明秋让他进来,破天荒的,没跟许培樟吵嘴。
明秋看起来心情很差,他坐在椅子上,有点呆呆地看着窗外。
现在外面的雨变大了,玻璃窗上沾满了水珠,不断滑落下去,好像一个人在哭。
明秋想起《白兔》里的那一场雨,江辞给他买的兔子死了,宋宇捧着它,在雨里面一步一步地走。
兔子死了,但仍睁着眼睛,红色的,活着的时候看起来可爱,死了只留下悚然。
宋宇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衬衫黏在他身上,像一张膜,也像人手,抚摸着他,带来一种恶心的感觉。
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兔子,江辞不在的时候,他和兔子说话,兔子从来不理他。
宋宇讨厌兔子,因为这种看起来永远惊惶不安的生物很像他。
远处传来脚步声,江辞撑着伞出来追他,他拉住宋宇的手腕,有点着急地说:“小宇!先回去!”
宋宇不动,他红着眼睛说:“兔子是宋怀睿打死的,我知道的。”
兔子一直养在地下室,笼子坏了,兔子死在远处,白色的一滩,很扎眼。
宋宇气急,去质问宋怀睿,宋怀睿不屑一顾地说,是被狗咬死的。
宋宇忘记自己是怎么跑出家门的,他可能游荡了很久,才被江辞找到。
“好,你先跟我走。”江辞和他十指相扣,用伞罩住他,柔声哄他,“乖。”
宋宇却像被踩到尾巴那样猛得后退一步,这个字像刀剑,让他觉得疼痛。
宋宇在雨里拼命摇头:“你不懂,你们都不明白,所有人都觉得宋怀睿是个好人,一个早年丧妻的老实人。”
“但那都是假的。”宋宇有点脱力,他缓慢地蹲了下去,他抱着那只死去的兔子像是抱住洪水中的浮木,他轻轻地重复着,“但那都是假的……”
江辞觉得他实在不对劲,他也蹲下去,伸出手去摸宋宇的脸,很耐心地说:“那你告诉我。”
宋宇抬起头,满脸都是水,他茫然地睁大眼睛:“他要我乖,给我穿裙子,说要给我洗澡,然后摸我……我哭了,他就说我不乖,不听话……”
江辞瞳孔骤缩,怒气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以为长大就会好,可是他打死了兔子。”宋宇一边说一边流泪,“他是要告诉我,我一辈子也不能摆脱他。”
雨下得很大,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沉闷异常,这种鼓点一样的声音却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寂静。
好像全世界都在离他们远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怀里的兔子似乎都开始发硬。江辞撑着伞,脸冷得像块冰。
他的语气十分漠然。
“没关系,那我帮你杀了他。”
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戏拍了好几天,拍完回去明秋就发烧了。
他身体其实还可以,但过来拍个电影,却总在生病,也总在哭。
睁开眼睛看到尹凡棠的时候,明秋又想哭。
那一刻他想他认了,尹凡棠要包养,要玩,要睡觉他都认了。
没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过。
明秋小时候没有得到母爱,母亲恨他,认为他是自己被生活所累的原因。
父亲忽视他,接他到身边是迫不得已。
明秋在香港的时候,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拼命读书,但第一名也不会赢得父亲的夸赞。
曾经有人对他示好,但没过几天就失去兴趣,说着喜欢他的人反过来指责说他无趣。
明秋好像走到哪里都是多余。
那天他睡醒睁开眼,天色已晚,最后一点残阳从窗户玻璃中射进来,铺满了床边的这一块地面。
尹凡棠趴在床上睡着了,淡淡的橘色日光从地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脸上,看起来很温暖。
明秋呆呆地看着尹凡棠的睡脸,他和宋宇产生了一样的想法,他好像会被眼前的这个人拯救。
其实林启卓找他谈过几次,他说演员因戏生情很正常,多的是因为一部戏上头在一起的对手戏演员,但多数都会很快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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