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明秋的手机震起来,是杨尚词打来的,他说晚上在泉州订了酒店,有个投资商要过来,让他六点钟过去。
“哪个投资商?”明秋皱眉。
“QT集团的陈方砚,他刚好在泉州,今天正好有空,大家吃个饭。”杨尚词说。
“对了,尹老师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儿呢,你晚上跟他一起来。”
明秋皱眉:“他不用去吧。”
“是陈总点名要他去的。”杨尚词说。
明秋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他有点不爽地说:“我一个导演,还要带着演员去给金主陪酒吗?”
杨尚词有点尴尬地说:“据我所知,陈总和尹老师挺熟的,你不如问问他。”
明秋皱着眉,抬起脸和尹凡棠对视,说:“晚上有个饭局,QT的陈总组的,你去吗?”
尹凡棠表情有点惊讶:“他不会投资了这部电影吧?”
明秋点点头,又说:“你不想去不用勉强的。”
尹凡棠笑了笑:“没事,算起来我和他真是好久不见了,机会难得,去叙叙旧也好。”
明秋看着尹凡棠微笑的脸,有点不爽地想,这人难道是尹凡棠的老相好吗?
晚上吃饭的地方离得不远,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就打了辆车过去。
上了车明秋重新扎了一下头发,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他有点后悔,今天的打扮太过随意。
尹凡棠看起来心情很好,他正侧着脸看窗外,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就指给明秋看。
明秋正在纠结要不要开口问尹凡棠,但又觉得怎么说都刻意,脑内斗争了半天,还没想好怎么自然地问,车已经停了下来。
明秋只好把问题憋了回去,服务员领着他们去包厢,推门进去,明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杨尚词站起来,说:“介绍一下,这是QT集团的陈总,这是明导。”
明秋冷淡地点了下头,说:“谢谢陈总赏光。”
陈方砚长得很英俊,他戴了一副半框眼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他很好亲近。
陈方砚看了明秋一眼,这一眼有点审视,但很快就把目光转到了尹凡棠脸上。
“凡棠,过来坐。”陈方砚喊得很亲昵。
尹凡棠看了明秋一眼,说:“明导也一起坐吧。”
明秋一声不吭地跟过去,坐在尹凡棠的另一边。
尹凡棠侧着脸跟陈方砚说话:“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厦门出差,想着离得近,就过来看看你。”陈方砚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所以我跟杨总联系了一下。”
明秋在一旁暗暗吐槽,泉州厦门也没算特别近,这人就是特意过来的,找什么借口。
“我都不知道你投了这个片子,你不是说对电影行业没兴趣的吗?”尹凡棠有点奇怪地说。
“这不是为了你吗?”陈方砚有点嫌弃地看着他。
尹凡棠“切”了一声,嘀咕一句:“要你管了吗?”
明秋闷咳一声,皱着眉。
尹凡棠转头看他,很顺手地把刚上的茶送到明秋手边:“喝点水。”
于是陈方砚的目光又落在了明秋身上,他很有礼貌地说:“这段时间麻烦明导了,多照顾照顾我们凡棠。”
明秋不爽地抿嘴,什么我们不我们的,尹凡棠和你很熟吗?
但明秋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投资商的面子,于是他露出一个假笑:“我刚回国其实不太了解,陈总是做哪一块生意的?”
陈方砚很有风度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名片,递给明秋:“家里做茶叶生意的,明导要是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家的茶庄玩,各地都有,但最好的还是在杭州。”
明秋皱眉,他记得尹凡棠很爱喝茶,对茶叶也很有研究。他想这两个人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吧?
明秋道了谢,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道陈总和凡棠是怎么认识的呢?”
陈方砚轻点桌子,莞尔:“这就说来话长了,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
明秋心里一咯噔,干巴巴地来了句:“挺好的。”
“上菜吧,饿死了。”尹凡棠像是刻意要打断两个人的对话,他冲明秋挤了挤眼睛,说“咱们边吃边聊。”
明秋估计陈方砚年纪应该比尹凡棠大一点,他看起来很沉稳,带着上位者的一点掌控感,讲话礼貌客气,但其实本质很疏离。
这点和尹凡棠有点像,看起来都是不会轻易付出真心的人。
明秋一有想法就刹不住车,上了五道菜的功夫,一本爱而不得小说都快脑补出来了。
尹凡棠看明秋呆呆的不怎么动筷子,就低下头凑过去问他:“怎么了?不合胃口?”
明秋摇摇头,找了个借口说:“中午吃多了而已。”
尹凡棠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着说:“这个好吃。”
明秋认认真真吃了,随后又碰碰尹凡棠的胳膊,说:“我还想要一点。”
大家都在聊天,明秋声音很轻,混在嘈杂声中,有点模糊。
尹凡棠就凑过去,缩短距离,很耐心地问明秋:“什么?”
两个人挨得很近,彼此的呼吸混在一块,明秋喉结滚了滚,慢腾腾问:“陈方砚几岁了?”
“他?”尹凡棠有点奇怪明秋干嘛要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他比我大六岁。”
明秋稍微放下点心,他想可能是他想多了,尹凡棠一直以来的取向都是比他小的。
今天一起吃饭的除了陈方砚带过来的,还有监制和编剧,监制资历比较老,爱喝酒,喝多了就爱八卦,这会儿他就很不见外地问:“陈总是不是还没结婚呢?”
陈方砚点点头说:“工作太忙,现在也习惯了。”
“工作再忙也要考虑家庭啊。”监制有点可惜地讲,“年纪大了就很难找到称心的了。”
陈方砚淡淡一笑,看起来毫不在意。
明秋听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想这人四十多了还没结婚,难道真是gay?
于是明秋提高一点声音,让陈方砚能够听到:“凡棠,我想吃鲳鱼里的年糕。”
明秋的尾音放得软,一双漂亮眼睛看着他时又充满期待,更别说明秋叫他还是只叫后面两个字。
一下子,尹凡棠色令智昏,他觉得现在哪怕明秋现在让他去摘星星他也愿意。
趁尹凡棠转桌夹菜,明秋有点挑衅地看了陈方砚一眼,虽然对方正在和别人说话,丝毫没有察觉。
尹凡棠把碗递给明秋,觉得有点奇怪,就和他对视了一眼。
明秋立马做了个乖巧的表情,说:“谢谢。”
尹凡棠知道明秋在装乖,心里痒得很,他把手放下去,在桌子底下找到了明秋的手,短暂地握了一握。
酒过三巡,监制又把话题转到了尹凡棠身上,他有点醉地说:“之前都说尹老师和明导关系不好,我看完全是胡说。”
这就涉及到太多前尘往事,尹凡棠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大部分都是媒体在捕风捉影。”
明秋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表情严肃起来:“我们俩关系一直挺好的,只是这几年我不在国内,没机会见面。”
这下陈方砚也来了兴趣,他微笑着看明秋:“这我倒是没听凡棠提过。”
明秋有点不爽,他想陈方砚这人怎么这么会得寸进尺,这是在告诉他尹凡棠的空窗期是他陪伴的吗?
明秋深吸一口气,不太客气地讲:“过去不重要了,过好当下才要紧。”
陈方砚静了静,没多说什么,
尹凡棠扯了下明秋的衣摆,压低声音说:“明导,你的谎话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明秋转过脸,安静地与他对视,一双眼睛美得像月下湖泊,他提起一点眼角,看起来有些狡黠,又有些蛊人。
明秋用气音说话:“那你可要帮我圆谎啊,准男友。”
作者有话说:
周末要去给我小姐妹做伴娘,估计周末没时间更新了,给大家磕头。
尹凡棠心里乐开了花,他想明秋怎么突然开窍,这么直接,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尹凡棠在桌子底下快乐地踢踢明秋的脚,轻声说:“我今天可不可以去你那里睡?”
明秋愣了一下,嘴唇抿了一下,有点紧张地说:“我那里没东西。”
尹凡棠眨巴两下眼睛,回过神之后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他想明秋这个人,明明这会儿看起来纯情得要命,怎么想的事这么不纯洁。
可爱,想逗。
尹凡棠侧过脸,用手掩面,凑到明秋耳边轻声道:“不用也没事,我不介意。”
明秋一脸惊恐,眼睛都瞪圆了一点。
尹凡棠忍不住了,扑哧一声轻笑,呼吸轻打在明秋耳朵上,有点热。
明秋有点尴尬地说:“不用不好。”
尹凡棠此刻又想捶桌又想抱着明秋亲一口,可惜在场人太多,两个都不能做。
大概是尹凡棠憋笑太过明显,明秋发现了不对,他有点懊恼地瞪了他一眼,低头喝茶,不想和他讲话了。
尹凡棠心情好得不得了,转头和陈方砚挤眼睛,比了个口型:“我老婆,可爱吗?”
陈方砚有点无奈地看着他,用手指轻点额头,示意尹凡棠收敛一点。
尹凡棠美得很,主动倒了杯酒,做作地给陈方砚敬酒:“陈总,感谢今天你过来,都在这一杯了。”
陈方砚只好配合他,简单碰了下杯,然后说:“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们俩聊聊。”
这句话说完,一旁的明秋警觉地抬起了头,看了两秒又觉得这样太明显,就垂下眼睛看尹凡棠的手。
“去哪儿聊?”尹凡棠问。
“就在车里聊聊,正好送你。”陈方砚说。
明秋深吸一口气,他想,这俩人聊什么聊,不都是过去式了吗?
明秋扯扯尹凡棠的衣袖,不太高兴地说:“那我呢?”
尹凡棠没发现明秋的异样:“你跟杨老师回去。”
末了又补了一句:“我回去了再找你。”
明秋不想表现得太小气,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明天还要拍戏,大家也不能折腾得太晚,时间差不多了,杨尚词就让助理帮忙叫车。
陈方砚带了自己的司机,他和大家告别之后,就带着尹凡棠先走了。
明秋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感觉有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等明秋上了车,为了不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干脆开始睡觉,清空大脑。
另一边的尹凡棠上了车,他就立刻丧失了形象管理,他舒服地在后座上伸长了两条腿,随意地岔开,斜着身子倚在座位上,长叹一声:“好累啊。”
陈方砚在一旁坐得很端正,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表,看着尹凡棠,微笑了一下。
尹凡棠靠过来,仰着脸看陈方砚,表情有点不满:“哥,你都没跟我说你投了《南方高塔》,到底是谁说最讨厌娱乐圈了?”
陈方砚伸手揉了揉尹凡棠的头发,说:“机缘巧合而已,我那天在外面吃饭,听到有个朋友在说这件事,你不是和那个导演之前闹得不愉快吗?我怕你在剧组不开心,就稍微投资了一点。”
“一定是妈妈跟你添油加醋说我过得不好了。”尹凡棠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地说,“你就听她说,都不自己来问问我。”
陈方砚一直很疼自己的弟弟,他耐心地看着他,说:“放心,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而且我的投资是定了你是男主角之后才加入的。”
尹凡棠“切”了一声,有点臭屁地说:“我想要的角色当然手到擒来。”
陈方砚点了点头,又说:“你和那个导演和好了?”
“差不多吧,他在追我呢。”尹凡棠提起明秋就笑,“我原来想着应该晾晾他,但又觉得没必要。”
陈方砚十分淡定地说:“你自己把握就好。”
“之前也觉得好像只有自己一颗心吊在那里那么多年,很不公平。”尹凡棠坐正了,笑了笑,“但我也真的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时光可以去挥霍了,可能也看透了很多事情,计较这个也挺没必要的。”
“既然还是很心动,那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尹凡棠洒脱地讲,“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陈方砚点点头,也有点感慨地说:“感觉只是一眨眼,那孩子居然长这么大了。”
“他有点变了。”陈方砚说。
尹凡棠眼神暗了暗:“是啊,他变得不需要我了。”
陈方砚皱眉。
“我刚认识明秋那会儿,他什么也不懂,一个人在重庆只能跟着我。可现在不一样了,他一个衣锦还乡的大导演,荣光无数,爱慕也无数。”尹凡棠轻轻叹了口气,他不太自信地说,“十一年了,还没出戏,不太可能吧。”
陈方砚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你说谁没出戏?明秋?”
尹凡棠点点头:“不然他干嘛跑来找我,说要包养我?我们毕竟都这么久没见了。”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陈方砚眨了下眼睛,有点艰难地说:“包养这事爸爸要是知道了,你至少得禁足半年。”
“我那会儿无聊,就当陪小孩了,挺解闷的,比你天天开会应酬开心。”尹凡棠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有点不正经的讲话方式,笑嘻嘻地说,“现在没这事了,我们正在尝试谈恋爱。”
陈方砚了解他,尹凡棠从小就是一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报过很多兴趣班,都没坚持下来。
如果对象是别人,陈方砚也用不着特意赶来泉州先看一眼,毕竟按照尹凡棠的性格,没过多久就会分手。
但这次是明秋,对于尹凡棠来说,他是年少时求而不得的最特别的人,像一根刺,扎在那里。
“小棠,你不用想太多,尽管享受吧。”陈方砚的眼神很温柔,“让爱情美丽的永远不可能是怀疑和不自信,重要的是勇气,扶持,和彼此的信任。”
因为哥哥在,尹凡棠短暂地可以做回一个年轻人,可以撒娇,可以耍赖,感到累的时候,也不用勉强自己。
尹凡棠点点头,郑重地说:“好。”
车比想象中要到得快,司机把车子停在宾馆楼下,尹凡棠整理好衣服下了车,他扶着车门弯下腰,冲还在车里的陈方砚笑:“来吧,哥哥,走之前我们拥抱一下。”
陈方砚走出来,两兄弟久违地拥抱在一块儿,尹凡棠有点依赖地闭上眼睛,轻声说:“今天见到你真好。”
陈方砚微笑着,像哄小孩那样地拍尹凡棠的后背,接着,他看到了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明秋。
明秋眼神很赤裸地看着他们这边,脸上冷着。
陈方砚忍不住笑:“你那个小男友,可能误会了点什么。”
尹凡棠“啊”了一声,他放开了陈方砚,紧接着他就看到明秋冷着脸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自己身边。
明秋有点防备地看着陈方砚,伸手拽了一下尹凡棠的衣袖,说:“凡棠,我们回去了。”
陈方砚眼里含笑,不徐不疾地讲:“时间还早,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尹凡棠还没开口,明秋倒是先接了话头:“宾馆条件比较差,今天时间也晚了,辛苦陈总送尹老师回来,等拍完电影,我一定好好请陈总一顿。”
明秋很礼貌地讲,脸上挂着一点微笑,眼神却很冷淡。
陈方砚觉得明秋很像一只护食的猫,他微笑着说:“那我和你聊聊怎么样?”
陈方砚用眼神制止了想要说话的尹凡棠,很客气地说:“听凡棠说这里的海很美,明导愿意陪我去走走吗?”
明秋下意识看了一眼尹凡棠,他想着一来不能驳投资方的面子,二来他也在意陈方砚和尹凡棠之间的亲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夜里海风很大,靠近码头的地方亮着灯,照出海水是幽幽的蓝色。
陈方砚松了松领带,心情很好地望向海面,他的眼神很静,有一瞬间,明秋觉得他和尹凡棠很像。
明秋有些赌气地不说话,脚踩在沙子上软软地往下陷,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和凡棠一起拍过电影。”陈方砚先开了口,“还是个同志片。”
明秋“嗯”了一声:“十多年了。”
“其实当时我不太赞成他接那个片子。”陈方砚说。
明秋抿了下嘴唇,有点不自信地说:“你们到底认识多久了?”
“三十多年吧。”陈方砚笑了笑。
得,还是竹马。
“他从小到大自由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学的时候他喜欢上了拍戏,要进娱乐圈。”陈方砚笑着说,“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
明秋虽然有点不爽陈方砚,但他又很想多听一点关于尹凡棠的事。
他认识尹凡棠太晚了,后来分开又几乎不联系,真要说起来,他和电影里的尹凡棠相处的时间更多,那些角色都有同一张脸,但都很陌生。
“这小子表面看着温和,其实很犟。”陈方无奈地笑了笑,“家里人不赞成,但他还是去做了,一做居然这么多年。”
“家里人?”明秋有点疑惑地皱眉。
陈方砚已经猜到了明秋不知道他其实是尹凡棠的哥哥,他微笑了一下,坦然地说:“我们两家是世交。”
明秋信了,他有点在意地问:“那现在呢?”
陈方砚无奈一笑:“现在是心疼他更多一些,他这几年发展不好,之前和前公司解约又打了很久的官司。我也跟他说的,如果太累了,不如休息一段时间。”
国内电影市场生态一直不好,尹凡棠对片子要求太苛刻,没少和公司闹矛盾。
明秋叹了口气:“他是没有看起来那么圆滑,他挺理想主义的。”
陈方砚看了他一眼,说:“你挺了解他的。”
“我不知道……”明秋有些茫然,他想起重庆的那个小天台,尹凡棠的秘密基地,尹凡棠在那里给他念过诗,他说他拍电影是为了帮助观众短暂逃离现实。
这个原因听起来虚无缥缈,可是又真诚地让人感动。
“坚持自我的人却只能走下坡路,太让人寒心了。”明秋说。
“人生如何,各有选择罢了。”陈方砚很平静地说。
明秋没说话,潮水扑上岸发出声响,他想了很久才开口:“或许在很多人眼里尹凡棠是一个失败者,起点那么高,混到今天却籍籍无名。但这个崇尚效益的时代,还有这样的坚持,我觉得很可贵。”
“他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明秋半垂下眼睛,表情变得温柔,“明明知道不讨巧,没回报,但还是坚持自我,尹凡棠是很强大的人。”
陈方砚深吸一口气:“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后悔过呢?”
明秋皱眉,好像感受到了一阵不属于自己的疼痛,他慢慢地说:“那也很正常,人都会软弱。”
陈方砚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该回去了。”
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回走,陈方砚把西装脱下来拿在手里,表情轻松很多:“我可能对你有些改观。”
明秋一愣:“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们的事。”陈方砚说。
明秋心头一紧,淡漠地说:“这事与你无关吧。”
陈方砚觉得明秋确实挺有意思的,比如现在,就像猫咪炸了毛。
“他的事,都跟我有关。”陈方砚微笑着说。
刚才那种和谐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明秋不太高兴地讲:“陈总,你们应该已经是过去式了吧。”
陈方砚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这不重要。”陈方砚含混地说。
明秋停住脚步,表情很认真:“抱歉,陈总,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唐突。我不知道你对尹凡棠是什么想法,但他现在身边的人是我,我希望你跟他保持距离。”
陈方砚快憋死了,他勉强维持着表情。
“我这人不太懂爱情,也不太相信,但我没办法想象尹凡棠不在我身边。”明秋握了握有些颤抖的手,“我这些年辗转各地拍片,拍了那么多悲欢离合,最放不下的还是他。”
陈方砚静静地看着他:“你凭什么觉得他会在原地等你呢?”
明秋感到一阵刺痛,他苦笑着说:“我只好祈祷吧。”
陈方砚叹了口气,他用年长者的口吻说:“明导,过好当下才最要紧。”
明秋从陈方砚的语气里品出一丝苦口婆心,他觉得有点奇怪,他想他俩四舍五入都算情敌,陈方砚跟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陈方砚也不打算久留,他明天还有工作,简单和明秋告别之后就上车离开了。
明秋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他很想见尹凡棠。
明秋走到尹凡棠房间门口,抬手敲门,是梁易舟过来开的门,他看到明秋就笑了一下:“明导,你找尹老师?”
“他在吗?”明秋问。
“他去打牌了。”梁易舟说。
这边偏僻,大家平时没什么娱乐项目,就爱凑在一起打牌。
最常用的地点就是剧组租下的那幢民房,最上面就是明秋住着的阁楼。
明秋道了谢,转身往外走,时间已经很晚了,那幢亮着灯的房子在黑夜里格外突出,明秋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刚进了院子,就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中间桌子围着四个人在打掼蛋,尹凡棠没参与,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茶杯,正在做一个不太认真的围观群众。
尹凡棠是最早看到明秋过来的人,他的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明秋走到他面前。
“陈总走了?”尹凡棠问。
明秋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说:“你又不打牌,坐在这里干嘛?”
“在等你回来啊。”尹凡棠笑着说。
尹凡棠的直白让明秋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高兴,于是他说:“那上去坐坐吧。”
尹凡棠站起来,穿过人群,跟着明秋上楼。
这也是尹凡棠第一次进明秋在这里的房间,一进门,他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房间很整洁,唯一一个行李箱立在墙边,几乎看不出太多生活细节。
《南方高塔》开拍前,他们在酒店见过面,当时明秋也给了他一种这样的感觉。
好像随时都会离开的感觉。
尹凡棠皱眉:“上次就想问你了,你怎么行李这么少?”
明秋没有回答,他握住了尹凡棠的手,低下头,把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尹凡棠吓了一跳,他有些犹豫地把手掌按上了明秋的后脑勺,柔声问:“怎么了?”
明秋闭着眼睛,从尹凡棠的触摸中感受到一阵安宁。
“尹老师。”明秋轻轻地说。
尹凡棠轻笑,逗他:“怎么不叫我凡棠了?”
明秋轻声说:“对不起。”
“什么?”尹凡棠感觉心脏被揪了一下,“对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