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色的细长绳子,有食指粗细,尾端坠着串玉珠,一条烟灰色,透肉感极好的丝袜。
其他东西,他真怕自己带去机场安检时当场社死。
把绳子扎好,丝袜拿出来卷吧卷吧,全部扔进进行李箱。
至于其他的……
这次他学聪明了,想了想,从床底拿出另一个行李箱,也是他的,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放进去。
行李箱属于私人物品,即使来打扫,也不会擅自打开。
纪眠美滋滋地打着算盘,提溜着小行李箱,安全地坐上车,通过了安检。
蓝城下了场暴雨,飞机落地时,晚点了两个小时,来接机的人非常努力,厉沉舟打了一把伞,他也打了一把伞,但仍然免不了被淋湿了裤子的命运。
到了酒店,厉沉舟订的是总统套房,纪眠之前没怎么住过酒店,懵懵懂懂地跟在厉沉舟身后,乘上电梯,笑容甜美的服务员亲手递给他们房卡。
伴随着“叮——”的开门声,纪眠往里一看,入目是一个巨大的,面宽差不多十五米,软装极尽奢华的客厅,恍惚间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
这是酒店??
这竟然是酒店??
厉沉舟察觉到身边人的停顿,淡淡暼去一眼:“怎么了?”
“没、没什么。”纪眠勉强收起自己的下巴,心中震撼,宛如一只被震惊到的小土狗,默默吞了吞口水。
这该死的金钱的魅力。
虽然一直知道厉沉舟有钱,是普世意义上的超级成功人士,家里住大别墅,开几百万的车。
但其实纪眠对这些还没有特别的实感。
因为即使坐豪车,他也感觉不出有什么,甚至看不出豪车与普通车有什么区别。
别墅他也不是没住过,农村非常流行自建房,舍得花钱的,可以装修得很豪华。他婶家在乡下就有一套,之前夏天经常回去乘凉。
但现在看着这宛如另一个“家”的套房,他突然有了实感。
呜呜呜不想努力了,厉沉舟好牛,就让他吃吃软饭吧QAQ
愣神的功夫,厉沉舟看向他:“不喜欢?”
纪眠连忙否认:“没有。”
“那去洗个澡。”厉沉舟推着他的行李,“你裤子湿了。”
闻言,纪眠应了一声,很乖地跟在身后。
一路穿过长长长的走廊,二百多平,是个一居室,厉沉舟脱了外套,蛰伏在衬衣中的背部肌肉隆起,线条干净利落,像是蕴含了恐怖的爆发力量。
蓦地,纪眠愣了一下。
他想到带来的那条丝袜,如果是厉沉舟的话,撕起来应该轻轻松松。
什么奇怪又危险的想法。
纪眠赶紧晃了晃脑瓜,耳尖有点红,蹲下打开行李找换洗的衣物。
当面yy,让他心里又慌又颤,迅速抓了衣服,就要冲进浴室。
“啪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板。
纪眠脚步一停,而厉沉舟也闻声转头。
烟灰色大理石面的瓷砖上,此刻正静静躺着,一小捆、靓丽的、纤细的红绳。
而声音,正是尾端玉珠磕碰发出的。
“…………”
气氛一时间非常微妙。
半晌,厉沉舟缓缓挑了下眉,眉目深邃,漫不经心中,透着些淡淡的疑惑:“眠眠。”
“这是什么?”
他完全无法解释。
仿佛耳边响起秋风萧瑟的声音,纪眠闭了闭眼,很想说:这是我一会上吊用的。
但是不行!!!
短短十秒,他的大脑完成了超负荷运转。
他选择了最朴实的一种方法。
掐了掐掌心,他努力楚楚可怜:“我也不知道。”
没什么事是装傻混不过去的,如果有,那就装两次。
说着,脚尖一动,轻轻地、缓缓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红绳踢到行李箱后。
“是吗?”厉沉舟道,“那拿过来我看看。”
“啊?”纪眠忍不住出声。
我告诉你,做人不要太较真。
厉沉舟暼着他的表情,忍住不笑:“怎么了,不是不知道吗?”
纪眠都要怀疑厉沉舟是故意的了。
他愁眉苦脸:“我真的不知道……”
像是灵光一闪,他眨巴了一下眼:“可能是我不小心塞进去的,不重要,我扔掉就好了。”
很自然。
不管厉沉舟同不同意,他自然地弯腰,自然地拿起。自然地走向客厅的垃圾桶,然后自然地丢掉。
他看着垃圾桶里的红绳。
嘿嘿,一会儿等厉沉舟洗澡,他就偷偷拿回来!!
简直是太聪明了。
扔完红绳,他啪嗒啪嗒跑回去,给厉沉舟展示自己的双手:“那我先去洗澡啦。”
说完,哼着小曲进了浴室。
浑身打泡泡时,他出神地想,虽然厉沉舟真的很狗比,但在斗智斗勇的同时,他好像也提升了智商。
好像之前玩的刷级小游戏呀。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打败大boss呢?
纪眠洗澡很快,冲掉泡泡,他推开浴室门,发现厉沉舟并没有在卧室。
去哪了?
纪眠愣了一下,连忙挨个房间挨个房间地查看。
这套房太大,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纪眠看过了桑拿房,看过了健身室,看过了电竞房,直到行至书房,他听见了熟悉的低沉音色。
往前一步,纪眠正欲开口,又忽地顿住。
书房内,是厉沉舟。
书房外,是他自己。
安静、隐蔽、机密。
这不是偷听的好时机吗!!
纪眠当即缩回脚丫,书房没有门,他靠在一侧的墙上,支着耳朵,把脸贴在墙上,偷偷摸摸地听着。
听不太清手机话筒中的声音,但能听清厉沉舟的。
“嗯,我准备和高悦见面。”
“怎么?”
纪眠一顿。
高悦,他知道,是芯片研究人之一。
“好。”
“没疯。”
“没事挂了。”
“嗯,回头再说。”
零散的话语,纪眠听了一会儿,茫然地挠了挠头发。
什么意思啊。
说话跟打哑迷似的。
他绞尽脑汁地拼凑,也无法确定什么。
厉沉舟这人说话也太言简意赅了。
焦急地来回走了两步,他挠挠脑壳。
低着头思考的功夫,风透过窗棂吹进走廊,秀气的鼻尖耸动,有些微微的痒。
唔……他捂住自己的嘴巴,有点想打喷嚏。
刚才洗完澡没吹头发就着急来听墙角,这会儿风一吹,他的脆皮身体马上要感冒。
为了防止暴露,纪眠赶紧往卧室走,快到卧室门时,忍不住“阿嚏”一声。
接着,就像是连珠炮一般止不住。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在连续打了十多个喷嚏后,他弯着腰,捂着脸,仿佛一只甩毛的小狗,整个人都是嗡嗡的。
现世报也太快了吧。
他只是偷听个墙角而已QAQ
厉沉舟像是听见动静,从书房快步走到他身边。
下巴被抬起来了,纪眠眼眶含泪,可怜巴巴,厉沉舟看着他滴水的头发,眉心微微拧起:“不吹头发,乱逛什么?”
纪眠心虚地一声不吭,含糊道:“看风景呢。”
“看风景?”厉沉舟从一旁拿过纸巾,淡淡道,“如果你感冒了,就只能待在酒店。”
纪眠瞪大眼睛。
这是不是在威胁他。
望着眼前人圆溜溜的眼,厉沉舟毫不在意,抬了抬下巴:“去吹头发。”
转身,打给前台拿药。
纪眠不情不愿走到旁边,嗡嗡地吹完了,许是风热,吹完头,已经好了许多。
碰巧前台把药片送上来。
纪眠接过,挑个包冲剂喝,以防真的感冒。
因为飞机晚点,忙活一通,已是下午三点,纪眠还没吃饭,望着一旁好像很忙,但又不知道忙什么的厉沉舟,他张了张嘴,最后默默没说话。
等厉沉舟看完江予谦新发过来的文件,旁边的纪眠正托着下巴,黑圆的双眼一眨不眨,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望眼欲穿的状态。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还未等他开口,纪眠立刻往前一凑,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期待,眨了眨眼,矜持地开口:“你想不想吃饭呀?”微顿,又添一句,“我是有那么一丁点饿了……”
眼睛亮亮的,圆圆的。
写满了对吃饭的渴望。
厉沉舟:“……”
他开口:“你先去吧。”
“好嘞。”纪眠立刻答应了,立刻站起身,连问他吃不吃的空都没有,打开门直冲餐厅,一溜烟没影了。
厉沉舟:“……”看起来不像是一丁点。
纪眠根据路标导图,乘电梯找到餐厅,进门时,发现这餐厅极大,自助模式,占一栋楼的整层,甚至分了区,有用餐区,休闲区,调酒区……
纪眠拿了盘子,挑了点自己爱吃的,想了想,去了看起来较为安静的吧台。
他前脚刚坐下,正吃得开心,后脚旁边突然坐了个人。
他没抬头,耳边却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纪眠?”
纪眠头皮一麻。
什么运气啊。
出来出差还能遇见熟人。
深吸一口气,他缓缓抬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是我。”
面前男人穿着一身西装,扣子系得整齐,头发被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脸倒是不错,就是看起来有点渣男。
纪眠脑子里根本对不上号。
“嗯?”男人意外地看着他,“怎么今天这么拘谨?”
“有吗?”纪眠吃了口东西缓解尴尬,“可能是长大了吧。”
沉默半晌,男人的视线带着打量,一寸寸刮过他的脸颊,然后忽然,顺势坐在他身边。
开口:“我怎么感觉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套房内,厉沉舟捏着手机,楚望钦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上次你让我查的东西发你手机上了,记得看。”
厉沉舟应了声,楚望钦又问:“对了,嫂子呢。”
“去吃饭了。”
“诶?”楚望钦调侃,“这么放心呢?不怕他偷偷传递情报?……不过好像你真不怕。”
厉沉舟不置可否。
楚望钦佯装痛心:“都怪你太能算计了!”
厉沉舟不耐,那边楚望钦像是察觉到了,连忙喊住:“诶诶诶,别挂别挂。”
“说清楚。”楚望钦忽然正色,“你到底怎么想的,怎么把纪眠带过去了?之前可没提要这么做吧?”
厉沉舟眸光一敛。
怎么想的,没怎么想。
他只是在那时的当下,想看到青年软绵绵、生动的、眸光盈润的笑脸。
“没怎么想。”他嗓音很淡。
“你不会又给这次的play多加一环吧?”
沉默半晌。
厉沉舟轻牵唇角:“那又怎样?”
他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楚望钦听着他话里有话,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认识厉沉舟多年,他一直认为,这位年少相识的好友,在一切事情的结果上,如同上了发条一般精准,但在过程中,他却随心所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这种极强的割裂感杂糅在一起,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又无比信服,而这些背后,实则是厉沉舟对一切都有所掌控的信心。
有所掌控,所以随心所欲。
他会牢牢把控,不将任何一颗子弹脱靶,包括他自己。
即使与厉沉舟处于同一战线,楚望钦也忍不住咋舌。
他开玩笑地说:“你就不怕常在河边走,哪天把鞋子湿了?”
话落,电话那头静了两秒,传来一声很轻的嗤笑。
“不会。”
行吧。楚望钦不多讲,转而又调侃道:“我怎么觉得你对嫂子不一般啊。”
他顿了顿,像是为自己的话找出佐证:“之前送进来的那个卧底,怎么没见过你这么心软?”
“之前,哪个。”
“好薄情啊,天哪。”楚望钦
语调夸张,“你都不记得了?”
楚望钦说:“不过我这边可是有个关于嫂子的最新消息的,你要不要听听啊?”
厉沉舟淡淡:“什么八卦?”
“料事如神啊。”楚望钦贱嗖嗖地笑了笑,“你咋知道是八卦呢?”
“别废话。”厉沉舟懒得听,“说。”
“之前纪眠一直深居简出的,你知道吧?但是昨天我听他大学校友说,当时追他的人可多了呢,沈二知道吧,也是其中一个……哦对,沈二昨天也去蓝城了。”
厉沉舟眸光微动,“嗯”了一声,平静道:“说完了?”
“嘿,你这人。”楚望钦不满,“这么冷淡呢,知不知道寒兄弟心了。”话锋一转,他又贱嗖嗖地问,“嘿嘿,蓝城不大,说不定真遇上了呢?”
语气活像是“你老婆要有新男朋友了~你老婆不要你了~”
厉沉舟对于他时不时来一死出已经无感,在楚望钦不怀好意的揶揄中,他轻描淡写:“挂了。”
挂断电话,他垂眸,看了眼时间。
是该吃饭了。
随即,他给纪眠发去一条消息。
【在哪?】
然而,此时的纪眠,正坐在吧台边,略微拘谨地握着筷子。
很迷茫。
他不知道面前的男人之前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以至于一眼能看出他的变化。
他皱了下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他不说话,男人淡淡:“还恨我?”
纪眠一愣,蓦地抬头看,这刺激的开头,怎么闻到了一丝瓜的气息。
咳……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他有些蠢蠢欲动,在厉沉舟面上浪久了,抗压能力强了不少,眨巴着眼,斟酌着开口:“……不恨了。”
对不起。纪眠心说,我就浅浅吃一下瓜。
“你和之前很不一样。”男人从兜里摸出支烟,“我知道当时让你伤心了,想和你解释,但你突然没了消息。”
纪眠宛如在瓜田满地找头的猹,心说当时原主不是和主角攻纠缠呢吗?
脚踏两只船?
喔,玩得挺花,
他一边思考,一边看了看男人手中的烟,开口道:“这里禁止吸烟。”
“嗯?”男人有点惊讶,但还是把烟收了回去,“你之前说最喜欢我抽烟的样子。”
纪眠: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虽然纪眠对正经知识的联想能力一般,但对八卦的联想能力超高。
拼拼凑凑,估摸着是男人自以为负了“纪眠”,然后多年未见,在一次出差时,巧合地相遇。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嘛,他可太熟了。
他兴致勃勃地吃了口饭:“嗯,你继续说。”
“我那时确实把你当替身。”男人开口。
纪眠:“……”
还挺复杂,替身剧本。
“但你也没答应。”男人开口,“老实说,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不太一样,感觉更纯一些。”
纪眠茫然地张开嘴巴。
“这样吧。”男人开口,“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跟着我,不限制别的,价格你开,怎么样?”
话题转得太快像龙卷风,纪眠懵了,开口:“可我已经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
纪眠:“……”好家伙,曹贼竟在我眼前。
“不同意?”男人突然靠近,“你可以考虑考虑,厉沉舟可不是一个好的选……”
“啪嗒——”
是手工皮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响声。
两人闻声齐齐抬头。
门口,厉沉舟背着光,身材高挑挺拔,五官俊美,被暖色灯光涂了层阴影,更显深邃邪气。
见此情形,他像是不解,黑眸沉沉,缓缓挑起一边的眉梢,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唇边却是勾着笑的。
“眠眠。”他似笑非笑,“这么热闹?”
纪眠心里一咯噔。
厉沉舟走近,仿佛这空间内只余纪眠一人般,自然地点了点屏幕,问:“怎么不回消息?”
说着,像是忽然看见一旁的男人,笑意愈发加深:“不会是因为沈二少吧?”
唤做沈二少的男人明显身体一僵。
厉沉舟静静站在面前,脸上带着笑,但纪眠却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纪眠真实地感受到什么叫作笑里藏刀了。
求你了别笑了。
笑起来太不像个好人了。
反应过来,他慌里慌张地拿出手机,划开屏幕,低头一瞅。
厉沉舟的消息飘在上方,只有两个言简意赅的字:“在哪?”
而手机顶端边框,有个小小的静音提示。
像是自证清白,他连忙抬起手机,看向厉沉舟,小声说:“不是的,我是因为静音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声线很乖,像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误。
神情很慌,乌黑的眼睛水润润的,不像是那个做错的,反倒是像被人欺负了。
厉沉舟目光微顿,压下了心中那莫名翻涌的一点暴戾情绪。
“嗯。”他静默片刻,抬手,像是安抚,摸了摸纪眠的脑瓜。
纪眠茫然地眨了眨眼。
摸脑袋干嘛?
厉沉舟却已不再看他,转而看向沈清越。
“好久不见。”他仍是笑着的,“沈二少。”
纪眠在一旁偷偷看着。
是冷笑吧,是冷笑吧。
看起来比不笑还瘆人呢。
沈清越颔首,话却是客气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厉总。”
纪眠听着他的语气。
刚才说要包自己的豪迈呢?
刚起来啊刚起来!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炽热,厉沉舟垂眸睨了他一眼。
纪眠:吱qaq
厉沉舟:“是吗?”
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似笑非笑:“我还以为……沈二少是故意来见我的。”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像是藏了针,淬了毒,在场两人都齐刷刷地低下眼,背后冷汗直冒。
纪眠努力垂着脑袋装隐形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故意找茬。
但无人敢说话。
沈清越背靠沈家,也算是老牌豪门,但厉家在厉沉舟手中,短短几年崛起太快,不知道多少人上赶着合作,即使不与厉家合作,也都想与之交好。
钱、权。
两个字,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沈清越本想着邂逅一段情,再续前缘的戏码,想想便刺激,况且,纪眠和厉沉舟是联姻关系,没有感情基础,只为利益,很多人明面光鲜亮丽,琴瑟和鸣,但实则背地里各玩各个的,是心知肚明的开放关系。
圈子里多数人都状态都是这样,更何况厉沉舟此人是出了名的薄情,他下意识地,也认为和纪眠是这样。
但现在看来,他猜错了,甚至因为这个举动,惹了一身骚。
沈清越握了握拳,镇定道:“我与纪眠是旧相识,刚才碰见,就聊了几句。”
“是这样吗?”厉沉舟淡淡垂眸,看向纪眠。
纪眠忙不迭地点头。
“那看来是我多心了。”厉沉舟说得坦荡,目光移至沈清越,“许久不见,不如沈二少一起吃?”
“不了。”男人目光像是嘶嘶吐信的冷血动物,让人如芒在背,沈清越赶紧拒绝,“厉总,我还有些要事情处理,就先走了。”
说完,匆匆告退。
纪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意识到现在挡枪的没了,连忙对着厉沉舟甜甜一笑:“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厉沉舟看着他,没有开口,眼底压着点不虞。
血液中沸腾着莫名的失控,在此刻逐渐平复。
——是一种这是我的所有物的感觉。
像是小时候,他喜欢的飞机模型被别人抢去,那种争夺的冲动,带着暴戾与失控。
不过,仅仅是一瞬罢了。
而纪眠是他的吗?
很显然,并不是。
眼前青年笑得温软,好像无公害的小动物,一举一动像是一块通透的玉石,让人一眼就望到底。
但无论是背后的目的,还是身上变化的谜团,无一不彰显着危险。
厉沉舟轻嗤,像是自嘲,陪人演演戏,倒像是把自己演进去了。
他轻捻指尖,平静道:“我们一起去。”
吃过饭,他们一同上楼。
闹了这么一通,时间已经指到五点,蓝城在北方,深秋的北方,五点的天,已是黑沉沉的一片。
纪眠用遥控器打开整面落地窗前的薄纱,沉沉夜空映在眼前,厉沉舟进门后就去了浴室,此刻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纪眠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瘫成一条猫猫虫。
他觉得厉沉舟是生气了。
具体可以表现为:说话更少,笑容增多,笑起来不像是个好人,像个变态。
别人笑是心情好,厉沉舟笑是要发火。
纪眠暗暗嘀咕,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他又不是个傻子,仔细想想就明白,厉沉舟生气是因为他。
这是一种类似于“吃醋”的情绪。
但不是源于喜欢,而是源于占有欲。
像这种心思深沉,心眼子当饭吃的人,占有欲肯定比普通人强几倍,要不然就说霸总是强制爱高危职业呢。
平时管理公司,日常管理佣人,在哪里都说一不二,肯定占有欲极强。
哄男人,纪眠是不会的。
但哄小孩,纪眠是会的。
客户生气,不得不哄。
而且……他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于是,等厉沉舟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便见到纪眠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见到自己,站起身,眼前一亮,又复而垂眸,想了想,小声说:“你还生气吗?”
厉沉舟淡淡:“你为什么这么想?”
“你别生气啦。”纪眠回忆着哄自己邻居家小弟弟的经历,“这事是我错了。”
“错在哪?”
纪眠稍微卡了下壳,错在哪,错在哪不知道。
他吭哧了一下:“嗯……错在不应该和他说话。”
厉沉舟挑眉:“不应该和他说话?”
纪眠点点头,觉得自己的方向找对了,连忙说:“其实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我……我其实,最……最……嗯……”
他磕巴了几声,最后的词有点说不出口。
厉沉舟靠近他,身材高大精悍,双腿修长,只小腹围了一条松垮的浴巾,裸露着上半身漂亮的肌肉弧度,低垂眉眼,像是漫不经心:“嗯?”
扑面而来的男性荷尔蒙,纪眠紧张地瞬间脸红,粉色从耳朵一直蔓延到脖子,他本是站在床前,厉沉舟地靠近,带着身材的强势压迫,让他本能地后退,直到小腿受到阻挡,碰到床沿,退无可退。
他整个人快缩起来了,手无意识地绞紧,一张小脸红得要命,眼睛低垂,不敢看眼前人精悍的胸膛。
“怎么不说话。”厉沉舟像是毫无察觉。
“哦……我,我……”纪眠飞快地说,“我还是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我?”厉沉舟轻轻重复,居高临下地一笑,“怎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