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只站在自己看到的、认为的、所谓的‘正义’的一端,高高在上的劝他弃魔向善,逍楚河觉得有些可笑。
似乎弃魔向善在这些人的嘴里是一件极其简单,只需要动动嘴皮就能办到的事。
不需要抽干魔气,不需要分离魔魂,人人都会以善相待一个曾经披着天魔皮的人。
太过天真,太过幼稚。
凌傲羽被这近乎藐视的一眼看得眉心皱起,心中凭空冒出一股恼火,他握着剑柄的手指猛地收紧,想要给眼前这个混蛋一个教训。
但不想,逍楚河看他这一眼后,竟不闪不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好似压根看不见那柄横在他脖子前面剑。
情急之下,凌傲羽仓惶撤手,但灵宝锋锐的剑气不可小觑,仍旧在逍楚河的脖颈上划出一道不浅的血口。
涌出的血液霎时间浸湿了青年玄衣领口,留下一片深渍,和蔓延在风中的血腥气。
刺痛感传来,逍楚河眯了眯眼,抬手在脖颈间抹了一下,望着染满血色的手指,他当着凌傲羽的面,送入口中,那双沉黑的眼眸也隐隐有变红的趋势。
“想打架?”青年微笑,散漫的笑容里藏着杀机。
“你……”凌傲羽惊疑不定的往后退一步,“逍楚河,你修了魔?”
一阵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了阮青逍想继续下去的话。
这声音震耳欲聋,竟炸得整个秘境都晃了晃,引起众人一片哗然,连台上解禁制的流程都被打断,四周当下涌入不少神情严肃的灵空子弟戒备起来。
阮青逍眉心紧皱,和沈宵沂对视一眼。
他想起余冰先前所言,以为是天魔趁乱夺剑来了,又见逍楚河迟迟未归,怕他碰上天魔出了什么意外,心下就有些担心。
“我同你一道去看看。”
沈宵沂从他眉眼间窥出忧色,又见他起身动作,便跟着掸了掸袍子,挥袖散去了半空星图。
“这件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余下的我们稍后再谈。”
阮青逍颔首,散去结界,正欲拂开铃花去寻人,外面却忽然传来了洛易的声音。
“师尊,”青年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傲羽和楚河打起来了,现下正被几位前辈关在结界中。”
阮青逍:?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匆匆赶到事发地,只见空旷广场中满地碎石,焦黑一片,剑痕法咒残留下的印记触目惊心,仿若狂风过境后留下的满地狼藉。
两个‘罪魁祸首’被一人一个结界关在一旁,阮青逍到的时候,正看见凌锋站在凌傲羽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鼻子骂。
青年苦兮兮地低着头,也不敢反驳。
想来若不是有那层结界挡在面前,看凌家主这副模样,倒像是要冲进去拎着那小子的耳朵狠狠骂了。
阮青逍有些头疼,不明白这两小崽子是怎么又掐起来了。
跟着一道过来的沈宵沂望了眼被穆巡叫走的洛易,在后面幸灾乐祸地看起热闹。
“这副场景,”青年的声音响在阮青逍耳中,带着些许远去的怀念,“还真是有许多年都不曾看见过了。”
看得出来你有点激动了,阮青逍嘴角一抽。
“想当年,”沈宵沂轻笑一声,“但凡这两小子打架,你总要开个赌局拉着我们一起赌……”
“还有这种事?”阮青逍当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边往逍楚河那端走,边回嘴,“那看来,我经常赢得盆满钵满了。”
不然怎么会老拉着他们赌?
“不,”沈宵沂望着被困在结界里的黑衣青年似笑非笑,“你向来都是输的。”
话音悠悠坠地时,阮青逍正好走到了逍楚河的身边,一片浅薄的影子落在了地上。
低垂头的青年似有所感的缓缓抬脸,和阮青逍目光对上时,又飞速垂下眼,下意识扯了下衣领,想遮住什么。
他喃喃道:“师尊。”
青年身上的黑衣有些残破,领口更是被撕得破烂,尽管他想遮掩,但阮青逍仍旧一眼,就看到了他颈间横于喉头的狰狞剑痕。
干涸的血渍在皮肤上触目惊心,似乎再深一点就能割断筋脉。
他眉心皱起,下意识往凌傲羽的方向看去,那孩子应该不至于会下如此狠手才是。
这样的场景,沈宵沂曾经看见过无数次。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看似‘小可怜’的青年身上,和逍楚河沉下的目光一撞,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在争宠这一条路上,凌家那小子还道阻且远呐。
“为什么又打架,”阮青逍的声音有一些冷,似初冬的寒流迎面吹拂,“再用切磋的名义糊弄我,就自己滚回观去。”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是HollyKiti啊!
逍楚河到嘴的话一噎,看着眼前板起脸的俊秀仙人,他垂下眼,视线落在阮青逍袍子上沾着的几片若铃花上。
师尊是匆匆赶过来的。
舔了舔牙尖,逍楚河望了眼凌傲羽,声音闷闷地,“是凌师兄先动的手,他说看见弟子对师尊图谋不轨……”
阮青逍:……
阮青逍心里咯嗒了一下。
图谋不轨?逍小河怎么会对他图谋不轨?这孩子一向尊师重道, 懂事知礼得很,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难不成……
他下意识望向凌傲羽的方向,眉心微微一蹙。
不会是这小崽子什么时候发现了逍大河的事吧?
意识到这一点, 阮青逍当即觉得要遭,但他没当着逍楚河的面流露出半点异样, 只轻斥一声, “说得什么胡话。”
“弟子也不知道凌师兄是怎么了, ”青年显然也有些茫然, 一双黑眸透着隐隐的委屈,“方才弟子回来途中,凌师兄一看见弟子就对弟子拔剑相对, 弟子无意伤害师兄,回击也只为自保。”
逍楚河笃定凌傲羽必然不会和阮青逍说实话, 他垂着眼, 只作一副无害的,不知所然的模样, “师尊,是,是弟子哪里做的不好,惹凌师兄生气了吗?”
边说着, 他边壮似无意转了转脖子,十分有心机的在阮青逍眼下, 露出那道看起来狰狞可怖的伤痕。
凌傲羽伤得确实不怎么重,相较于逍楚河脖子上这道触目惊心的剑痕而言,他只不过脏了些外衣。
看来得找机会探探那小子了, 阮青逍想, 至少眼下, 逍大河的存在绝不能被泄露出去。
那端凌锋被穆巡喊去,凌傲羽才松了口气,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心口,咒骂那王八蛋拳拳到肉不流血,当真是阴险至极。
还不知道他口中‘王八蛋’已经先行告状的青年有些蔫巴,他心中愤恨不已,转眼想去怒视逍楚河,视线中却映入了阮青逍那道清风明月般的儒雅身影。
见师尊对那不要脸的露出关心神色,凌傲羽心里当即就警铃大作。
他想叫师尊,叫他不要被那个装可怜的小王八蛋给骗了,但附近人多眼杂,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青年急得抓耳挠腮,不停在结界里来回蹦跶,像一只火烧屁股,坐立不安的猴,拼命想引起阮青逍的注意。
这一幕恰被回来的凌锋看了个正着,向来从容稳重的凌家主一时被自家这个混小子给气笑了。
为了替这个臭小子善后,凌家甚至主动放弃了这次鉴宝会的夺宝资格,这臭小子倒好……
就在凌锋不解气,准备揪着他再骂上一同时,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天摇的动静。
“怎么回事?”有看热闹的身型晃了晃,扶住一旁的好友吐槽,“今天这日子是宜切磋吗?一个两个都赶在今天?”
有凌傲羽和逍楚河闹出来的动静在前,众人对于这阵晃动虽然诧异,却不至于手忙脚乱,仓皇不安。
阮青逍往动静传来的前庭望去一眼,心下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一个灰头土脸的灵空弟子跌撞这般跑来,满脸焦急。
“不好了!掌事!大事不好了!”
小弟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天,人,是人魔!场上有好多弟子忽然变成人魔了,他们,他们……”
一闻人魔二字,在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场中还有不少各家的子弟在。
有人立马揪着小弟子,“人魔?人魔是怎么混进来的?”
小弟子一噎,无助看向穆巡。
穆巡在听人魔二字时就已经变了脸色,旁人不知,他心里可太清楚这些人魔为何而来。
方才洛易专程提醒他时,他心下就有些不安,没想到竟然真的一语成箴了。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穆巡苦笑一声,“今日要请诸位鉴的法器,是仙骨剑……”
仙骨剑三个字一出,登时陷入寂静,有人迟疑道:“仙骨剑,那不是,逍,逍……”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心知肚明。
仙骨剑,逍自安。
但这把剑不是已经遗失了许久吗?灵空派是怎么得到的?
一时间,诸多疑问盘旋在众人心头,但眼下,显然已经没有功夫探究下去。
“这剑绝不能落入天魔手中!”薛磻咬牙,“若是落入天魔手中,世间必然再无安宁。”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祭出武器往前庭支援。
阮青逍落后了几步,余光扫过两只被关在结界中,正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崽子,一思忖,还是决定将人先行放出来。
私心里他其实是想将逍楚河留在这里的,免得被有心天魔盯上。
可想来想去罢,这小崽子本身就是个倒霉蛋,若当真留在这里,万一被盯上,那不就赤|裸|裸的是瓮中捉鳖了吗?
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他想,这里怕是再没有比他身边更稳妥的地方了。
携裹灵流的强劲袖风劈开两道结界,逍楚河和凌傲羽一愣,在阮青逍轻飘飘扫过去的一眼中,麻溜跟了上去。
前庭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人魔藏于各家弟子体内,叫人防不胜防,更令人无从下手,只能活捉。
凌傲羽一脚一个踹翻了几个藏在弟子中间搅浑水的,拿捆仙绳一一捆紧,随手扔在一旁,任由他们赤红着眼胡乱叫喊挣动。
他拍了拍手,下意识回头去盯逍楚河,却见黑衣青年脚下已经堆着五六个,被捆仙绳绑得结实的‘粽子’。
望了望自己身前的一二三四,凌傲羽不服输的好胜心当即被激起,一头扎进人堆里更加卖力的逮起魔来。
逍楚河无意间扫过来一眼,正见凌傲羽对他露出挑衅的目光,面无表情的青年冷嘲一声幼稚,手下的动作也愈发快了起来。
将从旁路过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阮青逍没注意这两个明争暗斗的徒弟,他正和沈宵沂心无旁骛地混在人堆里专注划水,将没长眼跑来身边的‘弟子’挨个捆了结实。
有些奇怪,他盯着双眼通红的小弟子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弟子只是被魔气侵染,远没有被天魔侵占身体的地步,”沈宵沂声音淡淡,“看起来,他们的目标可不是那柄假冒伪劣的仙骨剑。”
阮青逍:……好嘛,假冒伪劣这个先进词都整出来。
“如果他们早知那柄仙骨剑是假的……”阮青逍喃喃,“那么这一出又是为的什么?”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沈宵沂拿帕子擦了擦手,似笑非笑的余光扫过人群里的逍楚河。
“说起来,我还没有告诉你,我这一次提前来找你的原因。”
阮青逍:?
作者有话说:
我想快点完结,又想苟一下收藏,艰难作生。
20年之前的文脑洞都很大,我的剧情笔力又不太能撑得起来,以至于故事讲得不是很好……总之,还是十分感谢愿意追我小垃圾文的大可爱们qaq,
夜风拂吹枝影摇晃,几片叶子打着旋儿悠悠地坠了地。
一身白衣的儒雅青年静立廊下, 他抬起头,神情悠然, 似在借着廊上笼灯光晕欣赏廊墙上的雕画。
那是一幅五鹤祥瑞图。
落在空庭中的影子晃了晃, 青年似有所感, “看得如何?可确定了?”
他身后空无一人, 唯有风声呼呼,灯色拉长摇曳的树影。
庭中凭空响起一声冷哼,似不满, 又似责备。
“黄毛小儿,信口雌黄。”
这声音低沉喑哑, 仿若被鞋底踩踏摩擦的朽木。
“那小子无论怎么看, 都是一副修道人的嘴脸,你若随便拿个人来敷衍老夫, 可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
青年轻笑一声,眸底暗色沉淀一瞬又飞快褪去,他细细咀嚼这三个字眼,语气中没有丝毫被责问的不悦, 轻柔的语调仿佛在和许久不见的老友交谈。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敷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若是看不出来, 就多找几个眼不瞎的去看,而不是在这里躲躲藏藏的威胁我。”
“你!”
那声音主人显然被戳到痛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 但他很显然顾忌着什么, 不敢现身, 只愤愤放下一句狠话。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会知道欺骗我们的下场有多可怕。”
青年对这示威性的言论视若无睹,浑不在意,他背着手悠悠从长庭走出,清亮的月色照在他一张轮廓柔和,五官俊俏的脸面上。
“师兄?”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迟疑轻唤。
青年脚步一顿,转脸望见来人,眸光柔和,像一抹月色悠悠浮于江水。
“真的是你啊,师兄,”凌傲羽几步上前拍了洛易肩膀一下,又疑惑,“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环顾四下,“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吗?”
洛易神色如常,不动声色转开话题,“方从穆掌事哪里回来,路过见月色不错,便多看了一会,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也路过,”凌傲羽不疑有他,替他拈落了不知何时沾在发上的一片碎叶,“我是准备去找师尊的,想,想同他说件事。”
思来想去,护师心切的青年还是决定,将那天晚上看到的告诉阮青逍。
“那你可能要等一会再过去了,”洛易道,在凌傲羽疑惑神色中解释一句,“方才我见昆仑那位前辈往师尊院中去了。”
凌傲羽哦了一声,挠了挠头,“那我待会再去找师尊吧。”
洛易摇了摇头,壮似不经意地问道:“还不曾问你,白日里,你和楚河是怎么一回事?”
凌傲羽动作一僵,之前那件事他也有想过和洛易相商,但毕竟关系到师尊清誉,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烂在自己肚子里。
此时被师兄逮着问,凌傲羽对上那双如珠玉般温润的眼眸,一时半会想不到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干巴巴道:“就,切,切磋啊,对,切磋,哈哈哈,我们还能干什么?”
“好,切磋。”
洛易笑了笑,揉了下青年的头,倒是没继续追问,但微微弯了的眼,却摆明着不信凌傲羽的这番说辞。
凌傲羽在内心唾弃了自己一番,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最终只道:“师兄,你觉得逍……师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二人并排走在庭间的石子路上,青年踢着石块,一个用力过猛,石块落入草中,惊起夏后时日无多的蜉灵四散,绿荧点点,如梦似幻。
“楚河吗?他,有一点奇怪,”洛易评价,“许是师尊当年救下他的缘故,他一向只于师尊亲近,对于其他人,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凌傲羽想听的不是这个,但他想知道的连自己都表述不清楚,只能拐着天大的弯子问。
“那,师兄,你,你觉得,他会伤害师尊吗?”
“为什么这么问?”洛易不动声色,“师尊屡次救他性命,蒙养膝下,纵使他当真冷心冷肺,不知感恩,我想也做不出此等恩将仇报的事情。”
凌傲羽支支吾吾的,一时间不知怎么说下去,他想说的伤害不是指得性命伤害,但他这位师兄向来是玲珑心思,知一二就能猜□□。
青年咬着牙,想了半天,一张脸胀得通红。
“我,我是说,就,就是以下犯上,罔,罔顾伦常,就,就是想,想结道侣的那种!”
在凌家时,凌傲羽为此事愁眉苦脸时,正巧看见几个堂妹聚在一起笑嘻嘻地说什么师尊,什么徒弟。
然后……
当他看完了堂妹‘热情分享’的话本,心中仿佛几万匹俊疾兽狂奔而去,直直撞开了一扇不可描述的大门。
洛易:?
“阿嚏”
凭空一声喷嚏,桌案上的几只烛晃了晃,灯色跌落进茶汤,漾出绯橙色的调。
泊泊水声中,清甜茶香在氤氲起的热息里弥漫。
阮青逍蹭了下鼻尖,坐在案边专心摆弄那方星盘,几缕墨发温柔缱绻于肩颈,随着动作不时在沈宵沂的眸底微微一晃。
他神情认真专注,扑颤的长睫垂落阴影,在白皙眼睑上印画着古老神秘的图腾。
一杯茶被推去他手旁,沈宵沂撑着下颚望他,声音里沾着笑意。
“研究了许久,可看出些什么门道来了?”
阮青逍抬手揉了下有些酸疼的脖颈,青袖垂落,他停下动作抿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唇。
“大概能看出来一些。”
这个星盘确实同他命数息息相关,手指触摸不同星子,他脑中竟会闪现过不同世的记忆碎片。
直觉告诉阮青逍,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碎片,是他那九十九世里切身经历过的事。
“对了,”阮青逍咽下口中甜茶,眉眼间泛起些疑色,“你之前说你是我留给自己的后手,是什么意思?”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沈宵沂耸了下肩,“但实话告诉你罢,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当年只交代我,在凌家灭门后带着那句秘语来寻你,至于我为什么会现在就出现,是因为,”他话音一顿,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琉璃瓶。
“诺,你看了就明白了。”
他掌心那瓶子不过食指长短,通体银白,顶上镶嵌着一块发出萤萤青紫的灵石,瓶中盛纳无数金红光点,星星点点的,仿若漫天星火,十分好看。
阮青逍伸手过去,那些散乱无章的光点好像忽然间就有了意识,一股脑的蜂拥而上,将他触碰的那处堵了结实,看得沈宵沂啧啧称奇。
“这小混球在我手里几千几百年都没个动静,到你这里就像是狗闻了荤了。”
注视着那些隔着一层琉璃同他指尖相贴的星火,阮青逍心头微微一悸,手指一颤,落了空。
失了目标的星火忽然炸开,有些急躁地在瓶中打圈乱撞,直到那白皙指尖再度贴上去,那些乱窜的星火才安静下来,柔顺地又汇聚一团,隔着琉璃瓶子停在他指尖处。
令阮青逍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这些星火好像在和他贴贴蹭蹭,在撒娇。
有些眼熟的动作令他喉头一涩。
“这些是……”
似有某种预感涌上心头,他下意识想起千机楼主的话,口中不自觉地念了出来。
“魂碎百片入百世,只愿寻得一魂归。”
“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啊,”沈宵沂嘁了一声,翘起腿,“我还以为我才是最先找到你的那一个,伤心伤心,真伤心。”
嘴里说着伤心,脸上却没有半点伤心神色。
沈宵沂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开口,话中内容却无益于朝阮青逍丢下了个重磅炸弹,直炸得他头晕目眩,好半晌才醒过神。
“这里面至今本该是有九十九片灵魂碎片的,但如今却只有九十八片,我猜猜,第九十九片此时应该和第一百片融合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内容其实应该在更后一点,我直接压缩总结过来了,应该能看明白吧,心虚。
所谓的热情分享:
凌傲羽:看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书!没收!!!
小堂妹:还我的《美人师尊疯魔徒》嘤嘤qwq
凌傲羽:我倒是要看看这是个讲什么的(翻书)
书:小黑屋、小皮鞭、小镣铐……
凌傲羽:……呆滞目光
“看老子抽不抽死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王八蛋”
一片月色从开了道缝隙的窗间落下, 轻轻吻过仙人的睫羽。
夜风吹晃树影,枝叶簌簌。
屋中安静了许久。
阮青逍望着琉璃瓶发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若是还不清楚这瓶子里究竟是什么, 可就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这些, ”他声音很轻很薄, 如一片落下便融化的霜雪, “都是那个孩子的灵魂吗?”
他究竟忘记了什么?
难不成这所谓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什么消除读者的怨念值, 而是为了集齐逍楚河破碎的灵魂吗?
他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短短一个瞬间,他似乎触碰到了什么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真相。
灵魂碎成这样……
色泽霜白的手指轻轻拢住瓶身,白皙掌心将瓶子整个儿地握在手中。
他该有多疼?
里面的灼灼星火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心绪, 隔着薄薄一层琉璃同他掌心相贴。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青逍感觉自己触碰到了一片温暖。
像里面碎成百片的魂灵, 正变着法子安慰他。
沈宵沂冲他点点头, 视线落在阮青逍白皙瘦削的手上,眸光一闪, 又兀自哼笑一声。
“我其实之前问过你,”紫衣青年声音淡淡,“但你只叫我不要多问,像是在提防着什么。”
“不过嘛, 按照你的性子,应当会给自己再留下点什么提示, 你既然让我带着密钥来找你,说不定,你的那个什么‘系统’会知道点别的。”
“等它有消息, 我会问它的, 还有一件事, ”阮青逍抬眼,“我有点糊涂,既然你说,这两世在融合,那么……”
他想问问沈清,和两个洛易的事,正好把遗失剧情给结束掉。
谈到这件事,沈宵沂难得坐直了身子,稍稍认真了一些,桃花眼里的笑意都收敛了不少。
“这就是我为什么提前来找你的原因。”
“有关你的记忆是在我闭关时突然出现在脑子里,但同时,这一世的记忆,我仍旧记得十分清楚,就像……”话音顿了顿,沈宵沂眉心微微皱起。
他抬起胳膊,紫色缎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臂,他伸手点了点腕骨下半寸的地方。
“第一世的记忆里,我这里应该残留一道为你挡劫的天罚印,是这一世里的我没有的东西。”
接着,他又点了点阮青逍手中的魂瓶,“这个东西,则确确实实是在第一世的我手里。”
“唯一的解释,”沈宵沂哼笑一声,“这一世的我,吞噬了第一世的我,用这具修为不过化神期的身体,吞掉了合道期的‘我’,所以,”
他放出了一点气息。
那赫然是属于合道境修者的气息,甚至隐隐逼近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