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徒弟干掉九十九次后—— by神明不语

作者:神明不语  录入:01-03

画中人背着手,显得有几分高深莫测。
“虽然我晓得我不说,你必然也能推测出来,但那显然有些太浪费时间。”
“这件事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复杂,但我时间不是很多,那小崽子最近似乎有了某种预感,缠我愈发缠得紧了,哦,我说这个绝对不是想和你秀恩爱撒狗粮,毕竟这事你不仅没出力,还得面对事情败露后的小疯子,真惨。”
阮青逍:……
很好,这幸灾乐祸的模样确实很自己。
“咳咳,言归正传,言归正传,”那边好像有人说了什么,画中人板起脸来,“我就长话短说了。”
“你知道的,咱们是渡劫时失败,所以才来书里来做那个狗屁任务的,一开始吧,我确实是战战兢兢地走剧情做任务,没办法,想回家啊,要是被师傅知道我是因为追烂文才被劈的,他老人家还不得把咱们头给扇掉了。”
阮青逍:……好好说话,嘲讽别老咱们咱们的。
“这个小孩儿吧,命苦又乖,你也知道咱们就见不得苦命人,所以这一不小心,”画面里的人轻咳一声,摸了下鼻尖,“我就弯了。”
阮青逍:???
艸!你弯了关我屁事啊!
里面人显然听不见他的抓狂,但毕竟从头到尾也都是一人,画中人耸了下肩,十分精准地猜中了阮青逍现下的状态。
“嗯,别抓狂,搁你你也得弯,这孩子,太苦了,等你想起来就知道了。”
含糊一句,画中人又道:“书,有书灵,天,有天道,我本为天道而来,本该事了回去,但……”
话音顿住,里面人无奈一笑,“回不去了。”
阮青逍心头一颤,手指微微蜷起,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话了。
“虽然这话很不负责,但那个尘世里的我确实已经死了,师傅膝下的徒弟不止我一个,那个孩子却从始至终只有我,小河性子里的偏执你也清楚,但真正令我选择留下来,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正说着,画面中忽然飞进一只蓝翅灰羽的鸟儿,低头啄了啄搭在案边的霜白指骨。
阮青逍见‘自己’神情一凛,嘟囔一句怎么回来这么快,接下来的语速顿时快了不少,再没有片刻前悠然模样。
“长话短说,我先前说过,书,有书灵,书灵由愿力凝出,但因为这本小说烂尾的缘故,使得愿力变成了怨力,它已经处于消散的状态了。”
“要想阻止消散,就必须要有生气维持,男主关系天道,它不敢动,就打起了小崽子的主意,我已经不止一次发现那只书灵从小河身上夺取生气,最操|蛋的是,老子压根就揪不出来它,你说气不气!”
“我从天道处得知,我的存在会加剧它生气的消散,尤其当我决定留在这一世时,我想,它肯定会先对我下手,没了我,它就没有了夺取小河生气的阻……”
门被轻轻扣响,一门之隔,逍楚河的嗓音清晰传来,带着亲昵,落在不同时空的两人耳中。
“师尊,你在和谁说话?”
阮青逍见对面的自己顿了顿,语速又快了些,几乎要讲得飞起。
“我不知道它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但只要我还有一丝意识,就一定会留下关键的后手,沈宵沂、沈南风、裴厌、李陌……”
门被推开的响声,画面紧接着一黑,似是仓惶之间被拢进袖子当中。
逍楚河纳着笑意的嗓音十分柔和,“李陌寒?师尊什么时候和他有联系了?”
“等……等等,小河,你听错了!”
一阵衣料摩挲的簌簌声,伴着几声乒乓的像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响,画面陡然消失。
阮青逍:……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瘆得慌。
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他视线飘忽着又落在院子里的身影上,搭在桌边的指骨蜷了蜷。
如果他和逍楚河早早就是那样的关系,那么这一百世里发生的事情到底算是什么?
阮青逍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毫不客气的将一切因果算在了那个‘书灵’的头上。
从方才留存的影像里,阮青逍发现之前的自己,应该压根就不知道会发生一百世这样的事,可沈宵沂却好像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连融合的事都很清楚。
看来后面一定还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他头疼地揉了下眉心,轻叹一声。
长袖一拂,两扇紧闭了三日的门倏地开启。
昏黄长灯涌进庭外,如一汪暖泉静静落下。
黑袍青年的长睫颤了颤,这是三日里来,他唯一有的动静。
“还不滚进来,”阮青逍冷着嗓音斥了一声,“还等着我请你进来吗?”
逍楚河瞳孔骤然一缩,猛然抬头,僵垂了三日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舔了干皱起皮的下唇。
“师尊,在叫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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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在名为‘阮青逍’的执念里,无人可救。
微暖灯色中, 面容清俊的仙人坐在案旁,那双凛冽凤目微微一掀,带着几分冷寒之色, 像一捧清月落下的银辉。
阮青逍被这一句话问得好笑,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还能是在叫哪只路过的孤魂野鬼?”
一门之隔两方天地。
逍楚河跪了三日的膝盖早已没了痛楚, 只剩下没有知觉的麻木, 他踉跄起身, 沉沉双目紧紧盯着照进夜色里的那一小片暖意。
这视线压迫感极强, 从黑暗中来,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盯牢了猎物,正一步一步小心地试探接近。
阮青逍为陡然升起的这股念头抽了下嘴角, 看他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提壶为自己斟了杯茶, 由着青年踉跄着走进来, 又‘扑通’一声跪在他身前。
膝盖骨和地面硬碰硬的一声,大得令阮青逍后牙一酸, 不动声色缩了下腿,连带着觉得自己膝盖也BaN隐隐生痛了起来。
逍楚河低垂着头,发丝柔顺垂落,只露出一截浸在暖意里, 线条柔和的白皙下颌。
他这个模样很是乖巧,但阮青逍心知这小崽子底下是个什么德性, 不过只是披上了‘羊皮’,这些年详装无害地来哄他罢了。
“什么时候有得上一世记忆?”
是试剑大会那个时候?还是埋骨深渊之前?
阮青逍倒是没想太多,气性早在那几剑里消得差不多了。
他以为小崽子和沈宵沂一样, 是因为两世融合, 才莫名其妙的有了前一世的记忆。
但总归是融合, 先前那个乖巧无害小徒弟的记忆应该也是在的。
尾音未落,逍楚河瞳孔骤然一缩,沉甸甸的黑眸里蓄着一片未知的寒意和惊疑。
他知阮青逍召他,必然要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师尊问的竟是这个,难不成他前些日子的动怒是因为此事?
他怎么发现的?又为什么这般笃定?是谁告诉他的?凌傲羽?不,不对,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说话。”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清冷孤寒,显然有几分不悦。
阮青逍见逍楚河迟迟未言,凤眸一眯,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崽子又准备胡诌个什么理由来糊弄他?
“若再胡编乱造些理由来诓骗,就从这里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冷厉的嗓音像一层冰霜,逍楚河舔了下牙,抬起眼,一双红瞳阴森可怖,是曾经令阮青逍心惊肉跳多年的梦魇。
但此时,不知是不是那段影像的缘故,他再看这双红瞳时,却只从中看出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像一只大兔子,他面无表情地想,烤了能外焦里嫩肉还肥的那种。
“师尊是怎么知道的?”
不再伪装,逍楚河浑身上下的气息陡然一变,既危险又压迫。
烛火晃了晃,气氛陡然间沉了下来,连带着阮青逍腰后的炉鼎印都隐隐烫了起来。
此时的逍楚河才是阮青逍印象里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像嗜血的野兽,令人胆颤心惊,好似下一刻就会跃起,将猎物按在爪子下撕成一条一条的拆吃入腹。
可偏巧,他问这句话的语气却十分轻柔,同极具压迫性的动作形成了两个极端。
若搁在从前往日,阮青逍见他这模样,心底少不了得有点怵得慌。
这小崽子一旦发起疯来,就很难控制得住。
但如今,发疯?他倒是发一个看看啊,呵,看如今谁能拿捏动谁?
某位自以为揪住小混蛋软肋的仙尊心中得意洋洋。
阮青逍垂下眼望他,灯色落在侧颊上,眼睫垂落,淡淡的一片阴影投在如玉面颊。
“怎么,你如今倒是有胆子来对我兴师问罪了?”
反应不对。
逍楚河在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他师尊都对前世的他有隐约的惧意,哪怕面上装得再好,云淡风轻的,可不经意间发颤的指骨和僵滞的身型都无法完全遮掩这一点。
可此时,望着那双浸在微暖灯色里的双目,逍楚河却觉见到了一片淡漠的寒凉,像是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未有半分波动。
垂在身侧的十指骤然紧握。
恐慌在青年心底横流,很快就涌作滔天巨浪,铺天盖地,不留半分情面地砸了下来。
当头一棒。
他不在意了吗?
那一瞬间,仿若有道无形的墙径直筑起,隔在他和阮青逍之间,任他如何努力也过不去分毫,就像上一世……一样。
被这个人抛弃的孤寂深深刻入他的血脉骨髓,光是生起这个念头就令他痛不欲生。
红瞳浓得像是要涌出血水,那些平淡的,他所贪恋的过往,在这一刻如破碎的镜子般彻底分崩离析。
蜷缩的指节颤了颤,像是要挽留,要抓住什么。
不该奢望……
逍楚河哼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
眼前的这个男人有着天底下最柔软也最硬的心肠,他怜悯天下人,天下事,却唯独不愿分一丝给他。
没关系,他舔了舔牙尖,舌尖将腮肉顶出小小鼓包。
师尊不给,他就自己去拿。
这个道理,他明白得不是一两日了。
【叮咚,黑化度+5】
【叮咚,黑化度+5】
【叮咚,厌世度+10】
【叮咚,厌世度+10】
耳边此起彼伏响起的通报声险些让九九九炸了,阮青逍却丝毫不慌。
他静静和那双浓稠的血色瞳孔对上,在森寒的眸底,看到了逍楚河不加掩饰的疯意和侵占,还有掩在底下的惶恐和不安。
脑中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年少时的逍楚河,浑身却缠满被血色侵染的绷带,他站在阴影里,明明是扬着唇角在笑着,阮青逍却觉得他的眼底溢满了悲伤和绝望。
“师尊,”他听见那个孩子张嘴,哽咽着问,“你不要我了吗?”
他呼吸猛然一滞,心脏一缩,泛起针扎似的密疼,下意识想伸出手去。
沈宵沂说得对,画面中的‘自己’也说得对。
亲眼所见,阮青逍才真正相信,眼前的青年对他,有着过于偏执的执念。
他陷在名为‘阮青逍’的执念里,无人可救。
仙人眸光柔和了下来,他正想说一些什么,或是将一些事告诉逍楚河,腰后的炉鼎印却忽然一下灼了起来。
搭在桌案边的霜白指骨微微一颤,难以言说的热流如火烧般蹿上了背脊,烧得他腰身一软。
烛火在微风中晃了晃,青纱玄衣交缠在一起,他落入满是白茶香的怀中。
逍楚河低下头凑近他,眸底的暗红愈发沉积,尽显疯色。
那只按在他腰间的手又重又烫,十分熟稔地封了他身周大穴,断了他所有的灵气。
“师尊,”青年的声音喑哑低沉,带着几分隐忍和欲色,“我给过你机会的。”
卧槽,玩儿脱手了,某位只想求个证的仙尊后知后觉。
意识彻底消散前,落在他眉心的吻既轻又柔,像一朵茶花被风吹着轻贴皮肤轻轻擦过。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你既然为我而来,就注定该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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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苏子叶扒着墙外的结界,“前辈和你那个什么师弟,已经在里面五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自那日落渊剑一出,阮青逍的身份算是暴露得明明白白,纵使这些日子里他封界不出,那些各门各派却也没消停半分,明里暗里,打探什么的都有。
刚送走一拨人的凌傲羽嫌烦,出门时正巧遇见来寻他的苏子叶,就一道过来看一看情况。
水蓝色的结界将小院圈得水泄不通,连只蝇虫都飞不进去。
凌傲羽沿着结界走,俊秀的眉头紧皱。
“师尊在,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你说,那些人不是抓了只重伤的天魔吗?好好审问就是了,在那里天天道主长道主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道主是他们亲爹呢?”
苏子叶双手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啧声。
凌傲羽望他一眼,眸底有赞赏之色,觉着此言不无道理。
二人边闲话,边绕着结界走了一圈,眼看要回到前门处,却遥遥见得一白影驻足前方。
凌傲羽初以为来者是洛易,加快步子正要嚷上一句,却又在那白影侧身之时,将话吞回了肚中。
“少雪主?”
苏子叶惊诧。
听了声音的李陌寒转眼,灰白色的眸珠像是蔓着无边寂寥的雪原,他视线扫过苏子叶,又在凌傲羽身上微顿,下颌垂了些弧度,算是示意。
这可令苏子叶有些受宠若惊。
众所周知的,这位少雪主向来待人冷漠,甚少会正眼去瞧人。
“少雪主。”
凌傲羽合掌行了一礼,又看向院门,“少雪主这是,来找我师尊的?”
李陌寒没有应声,浅淡的眸珠微微一转,算是默认。
“那可算是白跑一趟了,我师尊……”
凌傲羽无奈笑笑,他想说阮青逍不知何时才能出来,但话未落,却又被另外一道闲散的声音给打了断。
“哟,这么些人围在这里,好生热闹。”
几人抬眼看去,见沈宵沂款款而来,天光下,他紫衫袖袍上的繁杂纹路若隐若现。
“沈仙师?”凌傲羽讶然,“您也是来找我师尊的?”
沈宵沂望向凌傲羽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非也,我可是来救人的。”
“若再不破了这结界,怕是你那位逍师弟就要被揍得残上加残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要开启小黑屋了,搓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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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都忘了些什么啊……
伫立院外的结界于凌傲羽等人而言, 属实是难破,毕竟阮青逍的修为摆在那里。
但这在沈宵沂眼前,却显然不值一提。
随着清华紫衫袖口处的一片暗纹亮起, 清脆一声,水波似的结界在瞬间碎落, 星星点点的消散在空中。
沈宵沂抖了下袖子, 拦住了想往里去的凌傲羽, 轻咳一声, “别急,先容我进去瞧瞧情况。”
这万一,里面的人要是还没谈妥, 冲撞之下再发生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那倒还成他的罪过了。
许是被罩了结界,院门并未上锁, 只轻轻一推便推了开。
院中很安静, 只有鞋掌踩踏青石地砖留下的声响,四下里堆着好些落叶, 散着几分寂寥的中秋味儿。
沈宵沂停在在门口清了清嗓子,向里面人示意自己的到来。
可等了片刻却也没见得什么声响传来,微微一沉思,便抬手去推了下门。
谁知还没用上多大的力道, 门便轻飘飘的开了开,一缕阳光从他肩头蹭过, 落在空无一人的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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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之中,阮青逍做了一个梦。
很有意思的是,他清楚并且十分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毕竟若不是在做梦, 他也不会一身现代风衣长裤的模样打扮。
四周雾霭茫茫, 看不清前路, 不时有拉长了的光线从周遭雾气中转瞬即逝,像天际坠落的一颗颗流星。
“师尊。”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在耳边,他下意识驻足寻望。
可就这么一瞬间,前方却忽然有一道流光冲他疾闪而来。
阮青逍下意识躲闪,手指却在不经意间擦过雾霭中的一道光线。
破碎的零星画面涌入脑海,他神情一滞,连着身型也僵愣了片刻。
躲闪不及,那道迅驰而来的流光,不偏不倚地钻进他眉心之中。
漫天的雾霭顿时散去,几息空白后,阳光落了一地,树影在风中沙沙摇曳。
阮青逍怔然抬眼,他尚还在为一闪而过的画面惊疑,映入眼帘的却赫然是‘青逍观’三个大字。
落在身上的暖阳有些烫人,同他方才所见之景,仿若隔了两方世界。
是幻象?还是……
心念只微微一动,眼前陡然就黑了下来。
阮青逍眨了下眼,从光亮跌入黑暗,未适应的视野中一片漆黑,待了片刻,才见得一些不知名的模糊轮廓,犹如远山黛影般,又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簇火光陡然亮起,他虚着眯了下眼。
白衣白发的老者从他身前走过,留下一丝熟悉的清冽雪香。
青逍道主?他穿来之前的那个原装货?
下意识的,阮青逍跟了上去。
长廊的尽头是一堵刻着不知名浮雕的墙,看似无路,但由着‘青逍’在上面点弄了两下,石墙慢慢升起,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潮湿夹杂着不知名药味的腐腥气息。
阮青逍下意识掩了口鼻,眉心微微一皱。
青逍观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难道是裴神医见不得人的地下黑心小作坊?
他心下打趣,探究的视线掠过青逍肩膀往里面扫,待看清其中景象时,瞳孔却骤然一缩。
昏黄烛灯下,似是无间炼狱。
正对着门的一整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刑具,有刀、有勾、有刺……
微暖的灯色盖不住利锋的半点森寒,投射下的影子拉长交错,远远望去,令人背脊发冷。
墙下有两张石台,一张上面摆满了不知名的瓶罐和染满污浊的绷带,盛着血液的盘子里浸泡着好似肉块一样的东西,另外一张上,则是被绑着个一动不动的人。
刑具的影子落在那张石台上,一半明一半暗,像是要将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径直分成两半。
看那模样和身型,不过只是个半大点的孩子。
阮青逍心头猛然一跳,方才一闪而过的破碎画面中,他所看见的正是这样一幕。
昏暗的密室,满身绷带的少年,和那一双透着麻木,他最熟悉的黑瞳。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垂在身旁的白皙指骨微微发颤。
原著里不是这么写的,那个孩子怎么会是逍楚河?怎么可能是逍楚河?
他站在原地,看着‘青逍’缓慢走进那张石台,嗓音如冰棱般尖锐刺骨。
“醒着吗?”
石台上的人有了轻微反应,头颅晃动出微小的弧度。
阮青逍脑中紧绷的弦彻底断开,手指骤然收紧,握在掌心,他大步朝前走去,迫切想要去见那个孩子的真容。
‘青逍’取了长刀,一层层割开染满血色的绷带,恶臭的脓水流在石台上,带着脱落腐烂的皮肉碎末。
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微微颤抖。
面无表情的老者皱了皱眉,割开了伤口处新长出来的皮肉。
猩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彻底染红了绷带。
台上的少年似乎对此举习以为常,望着天顶的黑黝瞳孔中里满是麻木,他没有喊疼,甚至连眉心都没有多皱一下。
像是一具气息尚存的尸体,感知不到半分疼痛和难过。
阮青逍的手彻底颤了起来,连心肝都气得发疼。
他伸出手,想去将逍楚河从那个石台上抱起来,却碰了个空。
画面一转,暗色褪去,周遭又渐渐明亮了起来。
阮青逍被强光刺得闭了闭眼,眼角发红,再睁开时,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身边,缠满绷带的少年。
这个时候的逍楚河身型抽开了一些,令阮青逍有一些恍惚。
今世里的逍楚河像这么大的时候,正每日追在他身后师尊长师尊短的,何时受过这样罪?
青年站在廊柱打下的阴影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缠满了沉旧发黄的污垢绷带,一双黑眸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带着几分强烈渴望和不甘。
阮青逍第一次见他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他顺着这股的视线望去,在树荫下看见了正教导凌傲羽的‘青逍’。
一副师慈徒孝的场景。
收回目光,他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泛起既酸涩又苦痛的滋味。
有人声传来,受了惊吓的青年躲回暗处,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粘稠又腐臭的液体,像是一只刚从下水道钻出来,带着满身腐臭仓惶逃窜的老鼠。
阮青逍见那些经过的人厌恶掩鼻,口中满是嫌恶咒骂的不堪字眼。
他看着青年垂目,望着脚下的粘稠,黑黝的眸底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那一刻,他攥紧指骨,却无能为力。
一滴泪从仙人泛红的眼角沁出,顺着面颊滚落清衫,留下深褐色的水渍,仿若雨落下的斑。
他到底,都忘了些什么啊……

阮青逍从梦中醒来, 眼尾有些冰凉,像落了层秋霜。
他闭着眼,被泪水濡湿, 黏成一蹙的长睫颤了颤,却没有睁开。
一滴一滴, 源源不断的泪珠滚落成线, 又顺着白皙颊旁滚落, 一路没入鬓角。
他从来不是个喜欢用哭泣来发泄情绪的人, 这种行为在他来看,显得太过懦弱和无能。
可方才梦中的历历在目,却令他一颗心叼起来揪着疼, 好像被千百根针扎过,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这是一种比他自己死时还要难受的疼, 沉沉地泛着苦涩, 巨大的悲伤仿若铺天盖地的海浪,在一瞬间朝他冲击而来。
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玉, 再无法止住。
混账,混蛋,小王八犊子。
阮青逍眼尾通红,心中暗骂不止。
色泽霜白的指骨被他紧紧攥握掌心, 泛起海棠浓艳的色泽。
对他就能下狠手,怎么那个时候就被绑在石台上任人宰割了?
什么小狗崽子, 分明就是头蠢笨的猪崽子,不挣扎不反抗,就知道回来在他面前耍横!
忍无可忍, 他一拳砸在床板上, 震响之余, 牵起一片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阮青逍:?
什么东西?
声音引起静坐外堂人的注意,宛如石像般僵坐了半日的男人眸珠微微一动,泛着幽森孤寂的寒凉眸底忽然多了抹暖色。
像一缕晨光穿透云霭和渊石峭壁,静静落在从无光来过的渊底。
逍楚河望向被纱幔垂掩下的床榻,缓缓起身,玄黑长袍垂曳一地,更衬得身型颀长挺拔,如高山冷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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