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你不对,只是只知道读书,没有年轻人的朝气。十八、九岁的年纪,要多出门和年轻人玩,不要只知道在家看书。”
孙红梅说后半句的时候,魏国豪刚好想进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听到立刻两眼一亮:“妈,你说真的吗?”
他的小摊年二十八就正式结业了,本想接下来的时间好好玩耍,抓住寒假的尾巴的,谁知道母亲却总是耳提面命,让他在家好好学习,把摆摊耽搁的时间都补回来。
他嘴上应着,父母出门后立刻也偷偷出门和小伙伴们玩。但农村里就没秘密,他和谁玩,玩了多久,母亲回来肯定都知道,拿着藤条差点没把他腿打断。
那一顿暴打后他就不敢耍小聪明了,乖乖留在家里学习。就连过年这两天,小伙伴们带着鞭炮来找他去河边炸鱼,他想去的不得了,但母亲就是不同意。
不能玩鞭炮,不能出门和小伙伴们玩,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啊。
好在,母亲今天终于觉悟了。
魏国豪满怀期待,孙红梅却立刻泼了他一盆冷水。
“我这话是对你姐说的,高中生别在我面前提玩字,给我滚回房间好好学习。”
魏国豪难受的直跺脚:“妈,天天闷在家里,都不是学习了,是坐牢。”
“呵,你试试坐牢有没有这么舒服。”一急孙红梅说话就有点口不择言,说完才反应过来,大过年说着话的不吉利,连忙呸了一声,双手合十对老天爷解释道:“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试什么都不要试坐牢。”
解释完顿时心安了,又开始说儿子:“快滚回房间学习,你在这只会气得我胡说八道。”
“我又怎么气你了嘛。”魏国豪也是委屈,但也只能委屈巴巴回房学习。
这场面魏光亮和魏秀芝都在见惯不怪了,一个继续心无旁骛剁鸡,一个则趁则笑眯眯看着。
等到亲弟委屈巴巴被赶回房间,魏秀芝拿了根上早上蒸好的番薯也出了厨房。
她来到弟弟房间,看到弟弟撅着嘴,心不甘情不愿拿出课本开始看书。
“刚才去厨房是肚子饿了吧。”知弟莫若姐,魏秀芝不声不响来到弟弟身后。
魏国豪以为姐姐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一脸欣喜看向她。然看到她递过来一根蒸熟的番薯,脸立刻垮了下去。
“姐,我摆了十几天摊,吃番薯都吃到生理性反胃了。”
“这样啊。”魏秀芝确实没想到这点,收回带出来的番薯,剥了皮自己美滋滋吃起来。
魏国豪看得更饿了,主意打到过年买的零食饼干上。
“姐,你去拿几个饼干给我吃吧,妈那么疼你,肯定不会骂你的。”
“不行。”魏秀芝当即拒绝,义正言辞说:“谁让你嘴馋吃那么多烤番薯,嘴巴都长几个溃疡了?再吃安歇上火的饼干瓜子之类的,是不是想满嘴泡?”
魏国豪当然不想,顿时又蔫了下去。
他后悔啊,摆摊卖烤番薯的时候,为什么管不住嘴,每天都要吃几根了。弄得大过年的溃疡,什么好吃的都不能吃。
就在此时,耳尖的姐弟俩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整个魏家村会听到这种声音,也就只有他们姐或者姐夫过来时。
两人顿时都兴奋了,异口同声说:“姐到了!”
魏国豪不沮丧了,第一个冲出房间。
院门外,果然停着两辆车,表姐和姐夫一家笑眯眯从车里下来。
魏国豪立刻冲上前,大声喊人。
姐来了,肯定带了很多好吃的。他终于不用饿死了!
魏秀芝出来的时候,顺便告诉了在厨房忙乎父母,所以三人慢了魏国豪一步。
苏彤看到舅舅和舅妈,立刻甜甜喊人。
再看向表妹,有些诧异怔了怔:“秀芝啊,你怎么剪头发了?”
之前的头发虽然没留多长,但也能扎起一个小马尾。现在剪的,耳朵都要露出来了。
“好看吗?”魏秀芝笑眯眯向表姐展示自己的新发型,解释:“学习太忙了,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洗头。我剪发的时候,那个师傅还跟我说这发型是现在很流行的。”
苏彤也知道这款干练型短发流行过,但她敢肯定,绝对不是1991年,这会港风还没吹过来。
她在心里说,傻妹妹,那师傅骗你呢。
苏彤笑着点了点头:“这发型还挺适合你的,如果过几年再剪就更适合了。”
魏秀芝倒是看得透:“没关系,我可以接下来几年都剪这发型。”
本来在和亲家们寒暄孙红梅听到这话,不忘分出神来叱喝女儿:“你把头发给我留回去。”
对于孙红梅这一辈的人来说,魏秀芝这发型还是太超前了,再短一些就跟男孩子一个样了。
魏秀芝背着母亲吐了吐舌头,小声对表姐说:“等我去学校,她就管不着我。”
苏彤笑:“上大学后胆子也跟着大了。”
不过这事无伤大雅,舅妈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寒暄了几句,孙红梅便热情将人领进去,至于拎东西,自然有丈夫和儿子。
进到屋子里面,没了外头呼呼的风声,再聊天,孙红梅立刻听出了女婿的声音不对,关心问:“一诚啊,你感冒了?”
陆一诚笑了笑,倔强否认:“有点鼻塞而已。”
孙红梅哦了声,下意识低喃了句:“今年也不冷啊。”
陆一诚喝茶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妻子。
他还是相信妻子不会将他为什么会感冒的原因说出来的。
苏彤回以让他放心的眼神,虽然她也会打趣他,但很清楚,有些话只适合夫妻之间说的。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她不说,孙红梅却是可以问的啊。
所以,当孙红梅关心问出:“怎么会鼻塞了呢?”
陆一诚终于微微变了脸色。
对长辈撒谎,这事他可以说没干过。
陆一诚窘困之际, 苏彤到底没有只顾着旁观,适时开口救了他。
“舅妈,不管是什么人, 都会有不小心着凉的时候, 不用大惊小怪。他一个大男人,不过就鼻塞, 没什么的。”
“倒也是。”
轻飘飘三个字,让陆一诚头皮微微发麻的问题,就此揭过。
还远没到吃饭时间, 孙红梅和外甥女及陆家长辈热情聊起天。
有苏彤在, 两家人不管聊什么都自然多了。
陆母还说了要去汝城走亲戚的事, 热情邀请魏家人一起。
苏彤也想他们去,连忙说:“姨婆说他们那可以泡温泉。”
这话出来,魏秀芝和魏国豪眼都亮了。但听到母亲拒绝后, 又暗了下去。
苏彤看着有些心疼,不过努力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很自然又往下说:“我们也就去大概几天, 一诚和爸还要赶回来上班。”
陆政点头, 证明儿媳妇没撒谎。
不过孙红梅还是拒绝了:“你们是去走亲戚, 我们跟着去怪不好意思的。下次吧, 下次去玩的话,我们两家人一起。”
这算得上是美好的约定了,魏秀芝和魏国豪眼里又有了光。
苏彤也没再继续劝说,已经明确表态,再继续劝就要让舅妈尴尬为难了。
向上攀爬的路都是费劲的, 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想攀登上高峰去看另一番风景,自然是要付出的比别人多。
好在每一步走得都是踏实的, 至少比她这种走狗屎运的踏实。不过她这么想并不是否定什么,毕竟运气也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那种坐在家里的天降大运,她是不相信会存在的。
哪怕在房地产腾飞的年代,要成为拆迁暴发户,你也得先有套房。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自己的狗屎运也是因为自己理智的选择。
苏彤收起那一瞬涌过的伤感,笑眯眯看着表弟和表妹。
她真的很欣慰,表妹和表弟的前途是光明的,现在走着的路也许充满泥泞,好在前路的风景必然是更美好的。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路又一路的惊艳。
陆一诚微笑看着妻子,愈发觉得男女有别这几个字还真是有意思。
不仅仅是性别的差异,其实在很多领域上,男女所擅长就不同。
旁人他不知道,但就他和妻子来说,他可以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所向披靡,但对工作之外的人际关系处理却是没半点辙。妻子就不一样了,虽然她没什么经商的头脑,第一次开店就开到倒闭……才这么想,陆一诚就又立刻在脑海里否决了自己这个说法。
也不能说没经商的头脑,毕竟现在服装实体店按她的思路在经营,生意一直都很好。只能说她心思没花在经商上,没花心思,经营不好也正常。
所以他换了个说法——志不在经商。
妻子虽然志不在经商,但在和家人相处这块上,却有着浑然天成的应对能力。
远点的,可追溯到她刚嫁给自己的头两个月,回过头看,那时候的她是给自己画了一堵无形的墙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过得怡然自得。随着时间推移,你甚至无从去考据,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等一切明显到你察觉时,事实就已经是,这个家已经深深融入了她。不知道的也许会怀疑,他是那个上门女婿吧。
近点的,就拿刚才那个问题。
长辈的关心让他窘困,不知如何应对,妻子却三言两语化解了。
不过陆一诚不会理所当然去认为这一切就是容易的,恰恰相反,他认为这必然是妻子付出了很多心思,才能做到如此从容。
他还是很相信一句话的,一切看似从容不迫的背后,必然有你看不到的付出。
只是,联想到妻子的身世,陆一诚难免会带上几分怜惜,认为她是因为从小没了父母,才小小年纪就有这样一颗善解人意的心。
如果苏彤知道,自己不过帮丈夫解了小小一个围,就引发他就想了那么多,估计会忍不住放声大笑。
天可怜见,她纯粹是因为懒。
能用嘴巴解决的麻烦,为什么不用嘴巴?能嘴甜一点就化解的矛盾,为什么不嘴甜一点?
言语上说几句好听的话又不会缺块肉,所以她从来不逞口角之能。真若触碰一下她的底线试试,怕也会让人诧异到掉下巴。
不过在口角之能这一块,苏彤是非常敬佩舅妈的。若能像舅妈这样,只凭着一张嘴就让人避忌,她倒也乐意的。
不说什么输赢,而是不论什么不快都能发泄出来,那是怎样一种痛快。
此时此刻,苏彤就是这么想的。
孙红梅陪着聊了一会后,就钻进厨房准备午饭。
苏彤坐太久,便抓了一把瓜子来到院子门口,本只是想欣赏一下这个朴素的村庄,不料却意外目睹了一场精彩的争吵。
因为什么不得而知,只听两家人吵得厉害。
魏国豪适时跑过来,兴致勃勃告诉她原委。
“小明家要建新房子,华子家认为他们占了点自己的地,小明家则认为这地方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吵了好久了。消停了两天,没想到才大年初二就又吵起来了。”
苏彤哦了声,盖房子争地这种事确实是屡见不鲜。
她下意识和表弟聊了起来:“两家互不相让,华子家的房子还能建起来吗?”
“能啊。”魏国豪说的肯定,“在农村建房子哪有不吵的,反正吵到最后总有解决办法的。当年我们家建房子,不也和隔壁吵得一年多没说过话。”
想起那段日子他还是下意识皱眉。
苏彤电拖,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段。
当年舅舅和舅妈建房子,就因为地界不明确这个问题和邻居吵得很僵,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让出了一米的距离才最终顺利将房子建起来。也是因为这事,舅妈才咬牙多花了一笔钱,把院墙砌了。
把自己的宅基地圈起来,别人再不可能有争议。
想到这些,苏彤忍不住叹了口气。
上辈子,年轻气盛的年纪,她其实非常不理解有理为什么要让步。慢慢长大了才明白,被烂人烂事缠上,退一步确实才是海阔天空。
日子就是这样,总有各种糟心事,但又都会过去。
她的注意力再次被不远处邻居们的争吵勾了过去。
时间洪流滚滚向前,文明发展到一定地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利益的事才会慢慢多起来,在这时候的广大农村,维护自己的利益基本都靠嘴吵,靠那一口气争,靠村里辈分大说话有分量的人主持公道。
果然,没多久,村长就到了。
在他的努力劝说下,两家人总算停止了争吵。
大过年的还要做这种调解工作,应该也挺无奈的。
苏彤退回院子里,对表弟说:“印象中这两个婶子都很能吵。”
“确实,不过再能吵也比不过我妈。”魏国豪神情有几分骄傲。
苏彤看得好笑,先是感慨后是羡慕道:“也不知道这样痛快吵一架是什么滋味,也许也会很痛快吧。”
魏国豪脸上的洋洋得意瞬间化作诧异,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表姐:“姐,姐夫知道你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吗?”
在他印象里,表姐虽然也会偶尔凶自己,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柔的。竟不曾想,原来体内也藏着一颗想吵架的心。
“怎么可能知道……”苏彤接的时候还很得意,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她这想法可怕吗?
“我只是觉得额能将情绪发泄出来也挺好的,可怕吗?”她带着警告问表弟。
人类生存的危机嗅觉让魏国豪连连摇头:“我刚才脑子没转过弯了,说错话了。“他立刻改了个说法:“姐夫知道你有这么可爱的想法吗?”
“什么可爱的想法?”从客厅走出来的陆一诚恰好听到了小舅子最后那句话,好奇得不行。
突然蹦出来的姐夫,将魏国豪下了一跳,心里直叫,完了完了,他只是和表姐开玩笑的,并不是真要坑她。现在被姐夫听到了,该怎么办?
他慌的不行,却听到表姐满不在乎说:“哦,他听到我说不知道痛快和人吵一架是什么滋味,说我这想法很可爱。”
魏国豪满脸错愕,虽然这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但就是莫名有一种自己是罪人的错觉。
然而姐夫的反应又出乎他意料。
陆一诚只是淡淡一笑,一本正经回答妻子:“我觉得应该是挺舒畅的。”
这太超乎魏国豪十八岁人生经验带来的认知了,不是说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女人吗?
啊呸,这话问的好像他不是男人一样,魏国豪庆幸自己没说出口。
他对陆一诚有滤镜,很快就自己找了个理由。
不愧是他最最最敬佩的姐夫,果然心胸宽广,处变不惊。
察觉到小舅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好像格外炙热了些,这让他心头一震。
他不着痕迹走到妻子身边,挡住了那道追随着自己身影的炙热的光。
没多久,孙红梅喊吃饭。
满满当当一桌子的菜,苏彤的食欲瞬间被吊起。
“咱们这日子真是肉眼可见一年比一年好,瞧今年的饭菜,又比去年丰盛多了。”
身为主家,准备了多丰盛的饭菜也都是要谦虚的,所以孙红梅轻飘飘说了外甥女一句:“哪有哦,不过几道家常菜。”
魏秀芝在一旁看得直笑,待母亲转身又去了厨房,小声对弟弟说:“瞧咱们妈刚才那样子,还不过几道家常菜呢。”
吃过午饭,苏彤提议打‘升级’。
这个扑克牌玩法,就是人越多,牌越多,才越好玩。
难得今天这么多人,所以她早有预谋,准备好了三幅扑克牌。
只是除了她,其他人都不会玩。
好在这种玩法并不复杂,讲解过后,就连一开始一直强调自己学不会的陆老夫人都学会了。
开始,可能除了苏彤,所有人都秉着消磨时间随便玩玩的心态。但几轮下来后,除了苏彤,所有人都来劲了,包括几个男人,也包括说看一会他们玩就去学习的魏秀芝。
在这场升级之战中,男人们还是能和另一阵营的女人们保持势均力敌之势。你升几级,我追几级。但随着几个女人牌技越来越娴熟,他们慢慢处于被压制的弱势地位。
在又一次败北后,努力维持了一天慈父形象的两位父亲情绪有些失控了。
先是陆政责备儿子:“还说是管理着一间那么大服装厂的老板呢,连牌都不会算。”
魏光亮也是一肚子火,说魏国豪:“还说自己数学很好,还保证下学期要考年级前三,打个牌都那么懒。”
最后,两位极其败坏的父亲,出奇有默契地同时重重叹了口气。
生意做(读书读)得好有什么用,打个牌都不能带他们赢!
其实身为男人, 多少是有点胜负心的。
陆一诚看着近乎气急败坏的父亲,笑他:“过年玩牌也就是图个乐子,何必那么在意输赢。”
被儿子教训, 陆政面子有些过不去, 语气更凶:“像你们两个玩得那样烂,还有什么乐子可言?”
“可不是。”魏光亮不好骂女婿, 只好对儿子说:“你要是实在玩不好就让你姐来,别在这里拖后腿。”
魏国豪玩得正起劲呢,哪里肯把位置让给姐姐, 连忙说:“爸, 你确定要是我们真认真起来赢了, 妈不会生气?”
被无端扣帽子的孙红梅不乐意了,她现在正处于自信的巅峰状态,听到儿子这么说, 立刻笑了。
“呵,我怎么觉得有人话说得好像是故意放水输一样?”说完,孙红梅冷不丁给了儿子脑门一掌:“瞧不起谁呢, 我们可是凭实力赢的。”
“就是。”苏彤也不服, 这个玩法可是她教他们的, 妇女们在她的带领下赢非常正常。什么叫认真起来就能赢?她撸起袖子, “来,我求你们认真。”
今日她就要让这两个天之骄子知道,读书也许他们可以,打牌,呵呵, 怕只有受挫的分。
被父亲嫌弃的两个儿子对视了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跃跃欲试。
认真, 也不是不可以。
而几个女人们,也不甘心自己凭实力赢的牌,被晚辈说是不认真地礼让。
小辈无心的话,她们不想计较,但牌必须赢。
于是,本来说说笑笑的玩牌局面,突然严肃起来。
一个小时候,原本遥遥领先的女人们被追平。
陆老夫人自认自己拖了后退,急的额头直冒汗。刚好这时候陆敏也午睡醒了,看大人们玩牌也想玩。她便干脆接口要带孩子,让魏秀芝顶了自己的位置。
换上了个女大学生,苏彤本来已经有些崩溃的自信心瞬间又高涨了许多。
她鼓励婆婆和舅妈:“稳住,我们能赢。”
陆母和孙红梅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重整旗鼓再出发。
有一说一,换上魏秀芝后确实有效果。经过二十分钟苦战,女方拿下了这一局。
这一局的胜利,极大激励了几位玩牌的女同胞,只是也让刚退出战局的陆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暗暗自责。
果然是因为她,才会连着输了几局。
她有些不好意思继续待在这里,便借口待陆敏出外头转转。
魏家村她也来过好几次,称得上熟门熟路了。
不仅她熟门熟路,魏家村的人也几乎都认识她——苏彤婆家的奶奶。
她牵着因能出门玩耍一脸雀跃的陆敏,并没太在意这一路旁人投向她们的目光。
最初那一两次,其实她也是在意的。只是后来阿彤和她解释,农村鲜少会有外头的人过来,所以哪怕是逢年过节正常的走亲戚,但凡来个外人,也会惹来好奇。不过也只是好奇,并没恶意。
她想也是,能有什么恶意呢,她们又不会有交集。
陆老夫人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根本没想过会有人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时。
“哟,阿彤她奶奶,怎么就一个人啊?”
主动上前来说话的正是张桂花,她刚好从娘家回来,半路遇到了带着孩子在村里溜达的陆老夫人,想着她们也算见过两次面,便主动搭了话。
陆老夫人倒对眼前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印象,只是真不知道对方是谁。
好在这种客套寒暄,知不知道对方是谁并不重要。
陆老夫人老实回道:“他们在家里打牌呢,我坐累了,带孩子出来走走。”
“打牌?”张桂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们勤劳了一辈子,印象里打牌这种事就是那些只顾着吃喝玩乐不顾家的人才会干的。魏家村谁打牌她都不会太诧异,但是孙红梅和魏光亮,她着实惊讶到了。
陆老夫人没察觉,还笑呵呵继续说:“是啊,玩了一下午,正起劲呢。”
还玩了一下午!
张桂花都忍不住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为什么全村最勤劳的人也学会玩牌了?
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不过做得更轰烈些。
路过李桂兰家的时候,李桂兰看到行色匆匆的她,连忙喊住。
“干什么这么着急,大过年的又不用下地干活。”
张桂花一脸肃容,告诉她:“我刚才遇到了阿彤婆家奶奶,她说孙红梅一家在打牌。”
“什么?孙红梅在打牌?”李桂兰也是会理解重点的。
于是,一人行变三人行,三人行变五人行。
等张桂花到孙红梅家时,身后跟着四个人。
在农村串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不过在别家来客人时,多少会自觉些。
今天苏彤他们过来,两辆车子明晃晃停在院门口。魏家村的人怎么好奇张望,也都不会在这时候往前凑。所以张桂花几人突然到来,孙红梅还是挺意外的。但是意外归意外,牌局正进行到紧张的时候,她也暂时没时间招呼。
“你们先坐,桌子上有东西吃,想吃什么就自己拿,别客气。”
还真有人不客气,立刻抓了一大把葵瓜子。不过倒没谁坐下,而是围过来看他们几个打牌。
张桂花问:“你们这玩的是什么呀?”
“哦,我们打升级呢。”孙红梅分心说了句话,出了错了张牌,立刻心痛哎哟叫了声,心里多少有些恼火。
本来形势就对她们很不利,还犯这样的错误,这局悬了。
果然,几分钟后,男同胞们以胜利的姿态结束了这局牌。
这局过后,他们已经遥遥领先女同胞们两级。
孙红梅来气了,快速洗牌,势必要抓紧时间追分。
奈何人在越急之下越容易犯错,这局本来她拿的牌挺不错的,但架不住打错了几个牌,对面的几个男人一旦抓到机会,根本不手软。
这一局,她们又输了。
“再来,快点。”孙红梅这话当然是对丈夫说的,示意他快点发牌。
本来想来看看孙红梅到底怎么回事的几个同村女人,在看了两局牌后,也开始津津有味,不知觉就看了半个小时。
说是半个小时,其实也就打了两局,两局都是男人们那边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