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无忧看了几秒,把目光移开。
他先礼貌地和按摩师打了招呼,又叫徐槐:“槐哥。”
“小杞,你来做按摩呀?”
“嗯。”杞无忧看着他点头。
徐槐偏过头拍了拍按摩床,眼底浮现出笑意,“我今天来当按摩师。”
“……啊?”
“过来呀。”见他站着不动,徐槐又催促。
杞无忧身体僵直,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好。”
徐槐注意到他早就脱掉了厚重的滑雪服,里面连件保暖衣都没有,就只有一件速干衣,不禁蹙眉道:“怎么没穿保暖衣?”
杞无忧走到他面前,答:“穿了,训练的时候弄湿了。”
“转过去吧,脱衣服。”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按过摩。
杞无忧在短暂的时间里做好了心理建设,乖乖转过身,抬起手臂,脊背一弯,低头迅速脱掉了速干衣。
他很自觉地在按摩床上趴好。
紧实的后背裸露在温暖的空气中,从肩背到腰腹的肌肉线条都很漂亮,薄肌紧致而分明。
他是偏瘦硬的那种身材,不太容易练得出那种欧美运动员标准的夸张肌肉。
可是滑雪运动员的肌肉是不能太薄的。
刚才隔着薄薄的衣料,徐槐就看到了少年突出的、硬硬的两块肩胛骨。
尽管一直在练体能,但杞无忧的身体好像还是有些单薄。
徐槐用拇指与食指掐了下他的腰,触摸到髋骨。
还是有点瘦啊。
“你多重?”徐槐问。
杞无忧慢半拍地报了个数字。
“还是太薄,”徐槐客观评价道,“需要继续增重增肌。”
“……为什么?我BMI已经达标了。”杞无忧最讨厌听到的就是教练让他增肌,哪怕这个教练是徐槐。
因为这意味着他又要在健身房里狂练体能,无聊地举好久的铁。
徐槐:“你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
这个杞无忧还真没注意。
“不知道……”
“按摩完去测下身高,我再给你重新定标准。”
担心自己的手太凉会冰到小杞,徐槐先把自己的手心搓热,再往他背上涂抹药油。掌心和手指紧紧贴在皮肤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沿着颈部往下,手心里的药油均匀地在杞无忧的背部皮肤上涂抹开。徐槐的掌心温热,比杞无忧后背皮肤的温度还要高。
运动员的手大多是有些粗糙的,徐槐也不例外,指腹与掌心上面有一层薄茧。
他的手按上去,几乎是一瞬间,杞无忧暴露在空气中被徐槐触碰到的皮肤就起了层鸡皮疙瘩,温度升高,渐渐有种轻微的灼烧感,激起一阵战栗,心理层面上的那种。
杞无忧刚训练完,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叫嚣着疲惫,周身关节酸软不堪,尤其是小腿和腰,他的身体实在是僵得不行,整个人都快麻了。
“肌肉绷这么紧干吗?”徐槐笑了声,“太硬了,放松点儿啊。”
作者有话说:
按摩师:这两个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终于解锁了orz
徐槐说完话就感觉到手掌下紧绷的背肌明显变得松弛了一些。
“这里疼吗?”他手指在杞无忧的肩头按压了一下。
“不疼。”杞无忧把小臂垫在下巴上,声音平静。
徐槐指尖并拢,继续叩按着杞无忧背部的肌肉。
“这里呢?”手掌伸平放在他脊柱上,拇指指腹又用了点力,沿着脊柱两侧缓慢推压。
杞无忧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语气依然平缓:“不疼。”
大手继续往下移到他腰骶,“腰呢?”
“还好。”这两个字是送气音,杞无忧说出的同时,连带着胸口也跟着浅浅地起伏了下。
隔着肋骨与胸腔,仿佛能感受到跳动起伏的心脏。
“一点儿都不疼吗?”
运动员身体的压痛点不外乎颈肩腰腿,这些部位的肌肉劳损程度最为严重,可是杞无忧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太符合人体规律。
换成别的小队员,这个时候早就嗷嗷叫着喊疼了。
徐槐按压的力道又加重几分,语气颇为疑惑:“这里也不疼吗?”
徐槐手劲儿出奇得大,一股尖锐的剧痛袭来,杞无忧被按得霎时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咬着牙忍住没出声,转过头看了徐槐一眼,瞥见男人深蓝色的眼底藏着一些得逞的笑意。
故意的啊……
徐槐又问了一遍:“疼不疼?”
这次杞无忧老老实实回答:“疼。”
“对啊,怎么可能不疼。”徐槐眉头这才舒展开。
他注视着杞无忧的眼睛:“疼的话你要告诉我,不能忍着,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知道吗?”
徐槐见过一些很能忍痛的运动员,受了伤也不以为意地继续训练,以为只要不到进医院的程度就都只是小问题,以至于身上的伤病越积越多,对日后的运动生涯造成很大的影响,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
杞无忧唇角弯了弯,眼睛里也染上一点笑。
他转回头趴好,听到背后徐槐小声嘀咕了句:“这不是会笑嘛,又在紧张什么。”
杞无忧脸很热,不知不觉红了耳朵:“……我没紧张。”
徐槐盯着他漫上薄红的耳尖,觉得他的话很没有说服力。
“现在什么感觉?”他笑了笑,问杞无忧。
“嘶──”杞无忧倒吸一口凉气,小幅度地抖了下,声音也微不可察地有点发颤,“尾椎骨有点麻……腰,也疼。”
徐槐的按摩手法娴熟又老练,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学的,还挺专业,和按摩师相比也毫不逊色。
他从杞无忧的背部反揉到肩头,杞无忧被动承受着,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要被他揉开了,又疼又爽,仿佛连神经末梢也在跟着颤栗。
不只是疼,还很热,皮肤之下的血液仿佛是滚烫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灼烧起来,燃起大火,会把他烧成灰烬。
这么疼吗?
徐槐瞥了眼杞无忧身侧紧紧握起的拳头,有些疑惑,他的力度明明比刚才要轻呀。
“行了我轻点儿,马上结束。”
没过多久,温热而有力的手便离开了杞无忧的肩背。杞无忧内心长舒了一口气,他以前从未觉得按摩有这么煎熬过。
然而还没轻松多久,就听徐槐接着道:“腿。”
按摩完腰背,下面就是腿。
这是常规流程。
“裤子,”杞无忧手撑着床面转回身,犹豫了下,“要脱吗?”
运动员平时训练结束后经常按摩,他对于脱衣服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羞耻感的,可是,在偶像面前脱裤子,还是多少有点尴尬,很难在短时间内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设。
这怎么还害羞上了……
徐槐见他一脸不自然的样子,颇有些好笑道:“你以前按摩脱不脱?”
杞无忧下意识地看向按摩师想要寻求帮助。
按摩师乐得有人帮他干活,正倚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刷大熊猫视频。他是大熊猫狂热爱好者,此刻的注意力完全在屏幕里毛茸茸、圆滚滚的动物幼崽身上,他听不懂中文,浑然不知这两人在说什么。
“你看Jarvis做什么?”
杞无忧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没。”
没什么,他只是不想在偶像面前脱裤子罢了。
听见徐槐提到自己的名字,贾维斯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发生了什么?”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屏幕上瞟一眼,视频里的大熊猫正在“吭哧吭哧”地啃苹果。
雪季结束后,集训队要转去成都旱雪场集训,到时候他就可以亲眼看一看大熊猫,与它们近距离接触了。
这是贾维斯来到中国最快乐的事。
“抱歉,”手机里欢快的音乐声仍在继续,他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音量开得太大,于是把音量调小了一些,“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没有,你继续看吧。”徐槐扬唇笑道。
他又侧过头,眉梢轻挑,望向杞无忧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戏谑,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像是在等杞无忧主动。
看得出来,徐槐大概又在逗他,这个人还真是恶趣味。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脱还不行吗?
杞无忧心一横,把滑雪裤的纽扣解开,“唰”地一下拉开拉链。
“来!”
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小朋友的这副模样让徐槐直接笑出了声。
别扭鬼。
其实,杞无忧之所以表现得这么犹豫,不只是因为别扭和害羞。
他脱掉了裤子,一双长腿无遮无拦地暴露在徐槐眼前。
“你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一块淤青?”徐槐一眼就看到他左膝上刺目的青紫色,颜色很深,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之前摔的,快好了。”杞无忧眼神闪了闪,嗓音低低的,有些心虚。
他今天又摔了好几跤,过了今晚腿上的淤青会更多,严重的话,摔伤的地方还会肿胀起来,幸好徐槐不知道这些。
运动员在跳台和道具上训练的时候经常摔,就算不摔也免不了磕磕碰碰,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好几天了吧,”徐槐避开了那处看上去触目惊心的淤青,“看着有点严重,怎么没有让队医冷敷一下?”
严重吗?还好吧。
杞无忧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
主要是队医很忙,这点小伤小痛休息几天就自动痊愈了,杞无忧自己也有在用镇痛喷雾,根本没有必要麻烦他。
“现在这块儿还不能按,我给你热敷可以吧?”
杞无忧张了张嘴,想说不用麻烦了,回去他自己敷一下就好,却看到徐槐已经起身去拿毛巾。
于是只好说:“可以,谢谢槐哥。”
“有伤到脚踝吗?”把热毛巾覆盖在淤青处,徐槐又问。
“没扭伤,”杞无忧不敢再隐瞒,“但是有点疼。”
“怎么没疼死你呢?”徐槐瞪他一眼,有点责怪地开口。
大手握住杞无忧的脚踝,拇指贴在凸出的踝骨上,轻轻揉按着四周的穴位。
“脚踝也很重要的,训练的时候要特别注意,摔倒了稍微有点儿不对劲就一定要说,去找队医。”
“嗯……”
徐槐没有再加重力度,那股剧烈的疼痛过后就没那么疼了,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开始酥酥麻麻,泛起细微的痒意。
杞无忧忍不住躲了下,屈了屈腿。
“小杞,你是不是有点儿怕痒?”徐槐明知故问。
“可能吧。”
“而且好像对疼痛的耐受度还挺高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声音挺小,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有看杞无忧,好像是自言自语,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
但杞无忧还是轻轻地回应了一声:“真的不怎么疼。”
漫长的按摩终于结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徐槐走到洗手台前去洗手,“你回去今天就别训练了,有时间的话自己再敷一敷,好好休息啊。”
“嗯,我知道了。”杞无忧穿好衣服,其实还想再多待一会儿。
用什么理由呢?
“帮我再叫一个人过来吧,”徐槐说着,又切换成英语问贾维斯,
“Jarvis,预约的人还有谁?”
再叫一个人?
“你还要给别人按摩?”杞无忧一眨不眨地盯着洗手台前男人挺拔的背影。
还有谁?
“是啊,今天预约的人有十几个呢,你是第一个来的。Jarvis一个人忙不过来,我需要帮他分担一下。”
杞无忧:……也没见老贾在忙啊,还有功夫在这刷熊猫视频呢。
搞了半天,原来徐教练的按摩服务并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
杞无忧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怨念了起来。
“叫谁过来呢?”徐槐问贾维斯。
“呃,这个人,”贾维斯憨憨一笑,“你看……”他现在还是记不住这些队员们的名字,把手机屏幕上的名单拿给徐槐看。
“哦,”徐槐扫了眼屏幕,“是飞跃啊,他现在应该还在训练场?小杞去帮我看一下好吗?”
运动员在跳台上训练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看手机的,他不注意时间的话很可能会错过预约。
“他姓王。”杞无忧不开心道。
“是的呀,我说的就是他。”
“王飞跃。”杞无忧又说。
徐槐觉得他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他低头看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是他啊,我没有说错。”
难道是刚才按摩的时候把小杞按得太疼了,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队友来按?
“小杞,你觉得我的按摩手法不好吗?”
杞无忧哑口无言了将近一分钟,脸色有点坏,“没有,你的按摩手法很好,太好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帮我叫一下飞跃啊!”徐槐朝门外喊。
“知道。”
作者有话说:
弟弟:把王飞跃加入暗杀名单
王飞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总觉得好像有人想刀我……瑟瑟发抖.JPG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杞无忧还是听徐槐的话去找人了。
王飞跃根本没有在训练场,杞无忧在训练基地里转了好大一圈才发现,这家伙原来在健身房里练体能。
和普通的健身房不同,训练基地的健身房有许多针对单板滑雪运动员的训练专用机械。
“王飞跃。”
被喊到的人正在吊杠上做颈后引体向上,体能训练的常规动作之一,这个动作是练背肌的。
单板滑雪对核心、臀腿以及腰背部的力量要求都相当高,日常的体能训练主要就是练这些部位,除此之外,还要练平衡与爆发力。
“无忧?!”王飞跃看到来人,十分惊讶,然而训练动作却没停下。
“等会儿啊……”他的体力濒临耗尽,呼吸沉重,气喘吁吁道,“我这组,马上,练完!”
“嗯。”
杞无忧完全能够理解他此刻的状态,也没有催促,而是耐心地站在一旁等。
“呼──”
王飞跃完成最后一个颈后引体的动作,放松背阔肌,身体缓慢往下降,从吊杠上跳了下来。
做完这一组动作,上臂和背肌都有些酸痛,他甩了甩手臂,开口时还有些喘不过气,“无忧。”
他缓了缓,调整气息,又问:“你找我干啥呢?”
“徐槐叫你去按摩室。”
“槐哥叫我?”王飞跃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随即又惊又喜,心花怒放到差点没蹦起来,“我没听错吧?”
他从原来的不屑于队友们崇洋媚外,到现在成为外籍教练徐槐的忠实追随者,转变如此之迅速,只需要和徐槐本人见上一面这么简单。
杞无忧没再回答他的废话问题,而是面无表情地问:“你做了多少个?”
王飞跃一愣。
“啊?”
“颈后引体,”面前的少年神色冷冷的,眼神很凶,莫名有攻击性,“做了多少个?”
王飞跃人都快傻了。
这是搞哪一出?
杞无忧以前可从来不会问别人这种问题。
他个性很独,一向不怎么合群,训练时都是自己一个人,不跟别人抱团,只专注自己,从不会在意别人的训练进度。也不会关心别人练得怎么样。
队员们年龄都相仿,横竖也差不了几岁,同在一个队,有时候难免会产生一些好胜心和攀比心理。谁技术水平好谁体能好,大家经常互相比较,心血来潮了还会自发弄个小比赛玩一玩。
只有杞无忧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从来没参与过。
所以,今天这是怎么了?
“二十个……”王飞跃有些犹疑地偷瞄杞无忧的脸色。
黑色短发利落干净,眼瞳漆黑如墨,异常冰冷,而脸上却泛着些微的红,中和掉了眉眼带给人的这份冷淡与距离感。应该是刚才在按摩室里待的时间太久,里面空调太热了。
“咋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真菜。”杞无忧冷嘲道。
“谁惹你了又?”和队友平时开玩笑互怼习惯了,王飞跃也不在意别人这么说他。
见杞无忧依然表情不太妙地盯着他,王飞跃嬉笑道:“行行行,我菜,还是我们bking弟弟最厉害。”
“什么?”杞无忧眸光一沉,神色变得更危险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外号。
“哈哈哈夸你呢。”
王飞跃说完这句话,便生怕挨揍似的慌忙跑进了更衣室,他的雪服都放在里面。
他把外套内兜里的手机拿出来,看了下时间,“哎不说了不说了,我赶紧洗个澡去见槐哥!”
人刚钻进淋浴间,又探出头:“对了,无忧,你先帮我给槐哥说一声啊,我很快就去,别让他等急了。”
杞无忧:……
烦死了。
王飞跃花几分钟时间火速冲了个战斗澡,美滋滋地哼着歌出来,“我去找槐哥了嘿嘿。”然后便拎起外套直奔按摩室了。
望着他傻狗一样地窜出训练馆的身影,杞无忧想,最开始好像就是这家伙学着他叫徐槐“槐哥”的。
王飞跃,很好,罪加一等。
立春后,温度日渐回升,雪道的雪与冰变得黏涩,雪场上的风也不再刺骨,吹到人身上温和而舒服,有一种融融的暖意。
这些现象无一不在昭示着,雪季结束了。
运动队即将转去成都集训,这一阶段开始减少体能方面的训练量,专注于技术动作水平的提升,又要开始在旱雪上练习。
非雪季时,绝大多数运动员都只能滑旱雪,在蹦床气垫上训练,只有外训时才会去南半球反季节滑雪。集训队里,A队队员会全部出去外训,而B队的外训机会难得,并非每个人都能去,而是要经过严格的选拔,看状态看表现,只有成绩相对突出的队员才能得到这个珍贵的机会,此外,教练的评选与推荐也对队员争取外训名额起到一定的影响。
转训期间,集训队全体成员奉命转移到北京。先是体育总局给他们开了几次会,而后他们又在北京体育大学的国家队训练基地综合馆内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强化体能训练,同时还要听讲座以及上理论课。
队里请了几位北体的专家老师来给他们上课,课堂内容多样,包括运动心理学、营养学、气象监测学等多个方面。专家会给运动员们做各种案例分析,讲解赛前的准备工作以及心理预案,提前为下个阶段的外训外赛任务做规划。
讲座与理论课都是在教学楼旁边的讲堂举行,除了运动员之外,还有一些本校冰雪运动专业的同学来旁听。
集训队的队员们已经远离校园很久,案例分析倒能听进去一些,但换到枯燥的理论课,他们大都听得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只有几个女生在认真听讲,和老师互动。
运动心理学课,杞无忧本来还有兴趣听一听,但课堂上,老师围绕着如何克服畏惧感讲了小半节课,他渐渐听得有些无聊,开始走神。
“我们先请一位同学来回答——”台上的老师看了眼点名册,“杞无忧,是哪位?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吧。”
杞无忧只是短暂地走了下神,并没有从头到尾都在状况外。
他很快反应过来老师刚才提问的问题是什么。
“在日常训练中,你是如何克服畏惧感的?”
杞无忧:“我没有畏惧感。”
“哦?真的吗?”老师显然不相信。
杞无忧:“嗯。”
台下有人在小声地笑。
老师以为他没认真听课,以至于回答这个问题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于是开始设置情景引导他:“比如说,当你第一次站上大跳台的时候,和在雪面上滑行的感觉肯定不一样吧,会不会觉得跳台很高,离地面很远?那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
杞无忧的确从来没有产生过畏惧心理,正想着要不要干脆配合老师编一下好了。
还在迟疑中,忽听教室前几排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替他解围:“老师,他刚才说的是真的。”
又有一位队友接腔:“是啊,他训练的时候从来没怕过。”
“哈哈哈,其实我也没害怕过。”
“你得了吧你,也不知道是谁练新动作的时候跟我叨叨,说万一摔脑震荡进医院了一定要让我带着果篮去看你。”
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课堂氛围比刚才活跃了许多。
老师笑呵呵道:“那杞无忧同学的心理素质很强大呀,好了,你先坐下吧。”
“刚才那位女同学呢,你来说一下你第一次站在大跳台上的感受吧。你叫什么名字?”
前排一位身穿橘色运动服,绑着高马尾的女生站了起来。
“我叫江晨曦。”
这一阶段的学习结束后,还有一场结课考试。队员们需要做一份专门为了运动员而设计的测试题,涵盖他们这些天所学的全部内容,集训队特地借用了一间教室做考场。
但其实这不算是什么正规考试,监考的人是冰雪运动专业的两个大学生,一男一女,站南北对角,不知是不是有教练的授意,监考并不严格,很有给他们放水的意思。
有人做试卷做得脸都绿了,跟坐在他旁边的王飞跃大吐苦水:“好痛苦,都不上学了为什么还要做题啊?”
王飞跃:“因为学无止境。”
“……在说什么屁话,”队友翻了个白眼,“那让我抄一下你的行不行。”
“行啊,看你敢不敢抄了。”王飞跃很大方地把卷子摊开,往队友桌前挪了挪。
尽管监考很宽松,但企图作弊的两人还是不敢太张扬,声音都压得很低。
队友瞥见他貌似写得满满当当的卷面,心里一喜,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无语凝噎:“你这写的啥啊……”
“主要是我也不会写啊!”
王飞跃给队友传授做题方法:“选择题最简单,三长一短就选短,三短一长就选长,不确定的话就选C,总能蒙对几个,问答题也很好编,实在不会写就抄题目。”
“我可以交白卷吗?”
“可以,只要你不怕被教练骂,影响到最后的评优推荐。”
队友闭上嘴了,一扭头,正好看到某bking起身走到讲台前,提前交卷了。
“杞无忧写得好快啊,不会也都是瞎填的吧?”
王飞跃:“那怎么可能!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九漏鱼啊?”
队友脸一红,他上学的时候一直在玩,压根没学过习,成绩不好没考上普高,最后上的职专,从职专体育队选拔上来的。
“他可是学霸,”王飞跃又说,“做技术动作分析的时候你没听见吗,他英语说得比我们教练都好。”
“那还不是因为他跟槐哥的关系啊!槐哥私底下肯定没少教他英语……”
大跳台集训队教管群里,几位中方教练正在讨论队员们新鲜出炉的考试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