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永夜之门,召回信徒,任务地点变更为尘沙之海,创生之塔恢复正常运转……随着整个神国归于安稳,乐园也回归了往日的繁华喧忙。
午夜天幕下,夕晖街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笼,落日广场上,灯光映着辉冰石的光晕,晚霞河波光粼粼,几艘轮船正在安然航行。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除了昼夜的轮换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人们最近热烈议论的话题正是各类建筑是不是应该改成更加应景的名字,譬如“暮日神殿”就可以改成“子夜神殿”,它的神圣性并不会因此打折。
“在看什么?”克拉罗斯的声音从郁飞尘背后传来,“不会是夕晖街你的那些资产吧?啧啧啧,那最近可真是升值不少……某某某神的眼睛都红了呢。”
郁飞尘从窗畔回身:“天平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半落。”克拉罗斯抱着一沓羊皮卷过来,“对它感兴趣?今天我正好把这些东西整理出来。”
郁飞尘随手接过几张,漫不经心地翻看。
克拉罗斯:“不得不说,自从天平的平衡有所好转,力量运转真是流畅很多了。很期待它彻底平衡的时候。你说,那个时候,世界是不是就会不再破碎?”
羊皮卷上出现最多的就是那个三角状的图形,神的三位一体。权杖和长剑的符号分立两端,天平的位置则在三角形的最上方,看起来像是凌驾于权杖与长剑之上的真正神明。
天平是什么?好像说不清楚。但是最起码,它不代表公正,因为公正是只属于人的词汇。契约之神都说了,那只是一种感觉。
锁链天平所代表的权柄,在前人的叙述中似乎有诸多语义,譬如“规则”“法则”“审判”之类,但这些全都无从考证。他们也只见过一次天平被使用,那是迷雾之都的整体意识用强烈的执念将其驱动,单个人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
“与其想它是什么,还不如想想,天平平衡的时候,我们的世界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再也不会破碎了?小郁,你说呢?”
“不会。”
“这么绝情?”
“天平的转动不代表天平的力量。是这个世界上先发生什么,天平才会转动吧。”
“有意思,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这个世界的力量运转变得平稳,天平也为它转动了呢?”克拉罗斯微微笑,“这样说,天平的左右两端,又是谁和谁呢?”
郁飞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第308章 神启十三
“唉, 你话真是太少了。如果是祂在这里,起码也会回我一两句的吧……”克拉罗斯叹息。
郁飞尘:“你也可以考虑说一些有意义的话。”
“有意义的话?我还真有几个问题呢。”克拉罗斯也看向窗外。
“你和祂,两个人都一起站在天平前面了, 为什么谁都没有拿到里面的权柄?”
“它被原住民的仇恨污染了。”
“好。那再后来整个迷雾之都湮灭, 再严重的污染都应该消除了, 为什么也没有拿起来?”
郁飞尘:“我试过,没反应。”
“原因呢?”
原因有两种, 一种是像安菲说过的那样,因为苦主都被消灭了,仇恨反而彻底无法消除。但是可能性不大, 他在湮灭的时候并没在意过什么天平或者权柄, 完全是无差别对待, 所以天平上能湮灭的东西已经全都没了, 现在还能好好存在,只能说是它自己的本事。
第二种原因是,他自己并没有那么强烈掌控它的愿望, 所以不能像迷雾之都的祭司那样驱动它。
听完后,克拉罗斯说:“那祂呢?”
“祂?”夜色下,郁飞尘的轮廓柔和少许, “主神都不做了,还会在意天平的权柄拿不拿吗?”
“哼……”守门人似乎也对前老板干脆跑路的行径颇有微词, 开始小声念叨。
“哼哼……因为爱人,所以要成为神。要成为神, 就要超越人。可是要超越人, 又要成为人……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一团乱麻呢, 比我家亲爱的画的画还要复杂……”
“——但是, 小郁。” 克拉罗斯的语气蓦地郑重起来。
郁飞尘看向他。
“神的‘法则’会被仇恨污染, 神的‘意志’会被人性污染,你呢?你站在这里,又是被什么污染?”
“我被污染?”郁飞尘好像听见有人说荒谬的话。
“我不会被任何东西污染。”
他目光如此沉静,回答得没有一丝余地。听到这话没有人会觉得他在虚张声势,只会觉得他说出来都是真的。
克拉罗斯审慎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有没有想过更多关于自己的事?你究竟能做到哪个地步,你的存在究竟象征着什么,你在这个世界的位格究竟是怎么样?”守门人居然一连串问出了这么多个“究竟”,看来是真的很想一探究竟。
对此,郁飞尘的回答是:
“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
看到守门人无语的表情,郁飞尘又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我的存在就在这里。”
肉眼可见,守门人被噎住得更加厉害了。
力量,见鬼的力量,它好就好在真是他妈的太真实了,一伸手就能碰到,任何虚无缥缈的问题都和它没有关系。
“好,好,好,毕竟你是‘力量’么……”
他就不应该问这些问题!这简直是红心序列和方块序列的生殖隔离。
看着克拉罗斯咬牙切齿的表情,郁飞尘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话想说。
“不要再想关于我的问题。”他说,“我能站在这里就证明了一件事,一切应该完成的事我都已经完成了。”
守门人眯起眼看着他,良久,蓦地笑了。
“好,”他说,“我接受这个回答。”
在乐园,所有人都知道郁飞尘。后来他去了永夜,他通过了迷雾圣山与锁链天平的层层考验,玻璃室的所有手段也无法动摇他。然后它们都不复存在了。
——无秩序、无规律、最原初最混沌的力量,居然能与任何一个活人无异般站在他面前,居然好像真的拥有一个切实可感的“人格”,居然还能用这个人格的意志完美地、精确地控制混沌的本源,让它分化成现世中任何序列的力量,甚至也能反过来湮灭这所有。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荒谬到疯狂的地步了。
这难道不也是“神”才会有的权柄吗?
而要做到这种事,其中又要经历多少凡人所不能理解的步骤?
所以说,他站在这里,也许真的已经是一种答案。
“是,你又站在这里了,在乐园。”克拉罗斯缓缓道,“但是现在的你——在十三层待了这么久了,吃个点心?”
守门人忽然把一托盘各式各样的甜点杵到他面前。
郁飞尘:“?”
他的目光缓慢地扫过这些一眼看去甜得发腻的玩意,接受了里面似乎最不甜的一份。
……还是很甜。
“你看!你居然都会吃一块柠檬小饼干了!”守门人发出怪叫。
郁飞尘:“你没事吧?”
“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克拉罗斯满足地吃下一块带糖霜的蜂蜜蛋糕。
“那么,小郁,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问。”
“你和祂都不在的那个时候,我们的永昼,是真的彻底破碎过一次,然后又拼起来了,对吧?”
“是。”
“其实,在永昼破碎的那一刻,祂已经得到了答案。在那以后,结局已定。如果只是为了那一瞬间的领悟,已经不需要再做更多了,对吗?”
“你的问题用完了。”
“是啊,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你不用回答。”
兜帽半掩的灰紫色眼瞳里,逐渐弥漫起幽深的笑意。
“所以,那时候的你,其实完全没必要再管永昼了,是不是?”
“但是,但是……你还是燃烧了自己的本源,强行弥合了它,对不对?”
“为了什么?为了谁?还是说,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郁飞尘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任何。但克拉罗斯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
“所以说,那一天,你从永夜之门里走进来,回到乐园,我没有感到丝毫意外。”
“那些东西曾经改变了祂,它也会改变你和我。”
郁飞尘的目光不知何时已经从克拉罗斯身上转开了。他看回了夜幕下灯火辉煌的乐园,他一开始就在看的地方。
守门人亦往那里看去,叹息般的声音从郁飞尘身后传来。
“你看,这就是乐园。很多人来了又走,但是更多人,他们走了又来。”
庞然巨兽在虚空中游动,如同旧日神话中悠游在天空之上的古神,当它经过一片世界,整个世界将陷入遮天蔽日的长夜。
但它的本意只是在这些漂浮的残片中穿过。
在它峰峦起伏的背部,安然坐着一个人。
他静静看着面前摆开一堆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带缎带的礼物盒,似乎在苦恼应该先拆开哪个。
巨兽的声音响起来:“你喜欢这些?”
“嗯。我很喜欢。”安菲说。
抱着其中的一个盒子,他忽然说:“利维。”
“嗯?”
“你不问问我,当时和我一起渡过那片海的人——他怎么样了吗?”
“我曾经想问过。其实,我一直在等你主动提起。”
“他很好。”安菲微微弯起眼角,“但他现在一定很忙。”
“嗯……他一定还很想骂我。”但安菲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愧疚的意思。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安菲想了想,轻轻笑,“也许和一个看门的家伙在一起,说我的坏话吧。”
周围的环境似乎越来越冷了。但寒意都被阻隔在巨兽身周的力量屏障外。
他们穿过一片比利维的身体还要宽广的灰色荒原,那里遍布奇异兽类的白骨。荒原的两端向天空卷起,在尽头交错成一道撕裂般的拱门。
他们从拱门的中央穿过,前方,畸形的力量与破碎的世界交汇,融合,定格,破灭。
安菲抬起头。
无尽深沉的虚空的幕布下,触目可及的的是正常世界里绝不会出现的怪异巨大的奇观。这世界的坟场,漂浮在永夜的边缘。
力量的碎片从上方飘落下来,纷纷扬扬。
然后轻轻消散,像一朵花的凋零,一簇火星的熄灭。
安菲就站在这个连风都消失了的世界里,着迷般望向那些过分深邃的黑暗。
一切声响尽皆寂灭,生者如尘埃落向死亡的大地,万物终归混沌,这也是一种美,像一个轮回的终末。
“利维,我很喜欢这里。”他说。
金色的本源再度蔓延生长,在这永恒荒芜的死之禁地。
永昼,暮日神殿。
郁飞尘站在黄昏水池的边缘。神殿遍植的夜生花这些天来花期愈盛,整个神殿都笼罩在朦胧的辉光中,像被月光照遍每一个角落。
不远处传来孩子欢笑玩闹的声音。
神国从动荡中恢复,兰登沃伦也随之归于安稳,连同暮日神殿也回到过去的样子,神殿牧师又会带着孩子们在这里活动了。
郁飞尘说不清自己在看着什么,神殿建筑错落间,一个隐隐绰绰的影子。
忽然有东西撞了他一下,伴随一声脆生生的惊呼。。
他低头看,是一个跑到这里来的孩子,不小心摔倒在了他身边。
那孩子正在爬起来,然后抬头和郁飞尘对视上了。
大概是觉得这人面无表情的脸实在有些冰冷——当然更有可能是摔疼了,那孩子嘴角一撇,立刻就要开始哭的样子。
郁飞尘:“。”
他把这小孩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那孩子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去玩吧。”郁飞尘听见自己说。
神殿牧师在对面看到了这一幕,朝那孩子招着手,于是小孩匆匆忙忙绕过黄昏水池朝对面去。
郁飞尘的目光随着他远去,然后越过他,也越过牧师和孩子们,越过暮日神殿层叠错落的建筑。
目光的尽头,他先前一直看向的那个物体随着光线的变幻彻底清晰。
那是无面神像。立在神殿前广场最核心的位置,人们一眼就能看到。
神像高大,优美,雕刻精细,衣袍与冠冕纤毫毕现。它就站在那里,一个凝望远方的姿态。
但它没有脸,自始至终。
永昼边缘,与永夜的分界处。
锁链天平第二次轰然振响,原本半落的两端此时再度转动。黑暗中,无数双眼睛都看向它。
“让那光明中诞生的,看见内心的黑暗。”
“那被黑夜祝福的,反而看见内心的光明。”
荒芜的永夜,飘扬落下的黑色碎片中央,有人用极低而极轻的嗓音,似乎念诵古老的诗篇。
“利维,我们回去吧。”他说,“海王阁下之前说约我去做什么来着?”
“哦,我好像也忘记了。”
一道轻轻的笑声。
暮日神殿的生活, 就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平静,规律,每一个找上门的神官都会被白松敷衍掉。
郁飞尘看完了创生之塔各位神官这些日子来的工作总结, 按照要求的格式。每一行数据都经过了戒律神官精确的量化。
对此, 戒律神官的观点是:“我认同这样的管理方式。”
看完, 郁飞尘开始检查神国的整个力量结构,就从兰登沃伦开始。
生命之神萨瑟在一旁围观。
——他是主动过来的。有时候, 生命之神可以和这位永昼的新冕下进行一些效率很高的沟通,对此,别人的看法是:也许他和戒律神官交道打多了, 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今天, 萨瑟的目的是学习知识。随着永昼越发安定、生机勃勃, 他身为生命之神, 觉得自己的能力还可以再提高一些,于是就带上笔记本,来暮日神殿虔诚地观看郁飞尘怎么处理力量。
有神官想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 郁飞尘自然是欣然应允,更何况生命之神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间点改邪归正,不再提出约会邀请之类奇怪的东西了。
前段时间萨瑟完全分身乏术, 现在才有了学习的时间,他问郁飞尘, 自己现在来看是不是有些晚了,整理力量的重头戏是不是已经过去。
郁飞尘说不会, 之前只是完成了第一遍的粗略梳理, 现在只是第二遍, 还要处理很多遗留的问题。
稍稍抹去一些现实的界限, 虚空中发生的一切就具象呈现在这里。
整个神殿仿佛虚化, 精密的力量结构缓缓流淌着出现在殿堂中,规模宏大,深邃浩瀚,一看看去望不到尽头——而这还只是兰登沃伦的一个部分。
然后,萨瑟注意到,郁飞尘的目光,状似漫不经心地落在其中的某一处。
银色本源隐隐在那里显现出来。
萨瑟睁大眼睛观察,没在那里发现什么问题,一片如此完美的形状。
但既然小郁看向了这里,一定有什么说法。
他的注意力随着郁飞尘的本源一点点深入力量结构的最深处。
然后,萨瑟眼睁睁地看着在郁飞尘的控制下,浩瀚的力量海洋中,有一根头发丝那么细的力量链接,稍稍改动了一万分之一的弧度,周围的力量运转流畅了那么一点点。
萨瑟:“?”
再然后,他看见银色的本源弥散在整片区域,所有类似的结构都发生各不相同的细微改变——细微到如果不是他这种级别的精神力量,根本看不出变化了什么。
如果硬要比喻,那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雪白沙滩上发现了一粒小小的灰尘,然后把它拂去了。
整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很难形容这样的变化,只觉得那片结构得到优化后,光芒更加柔和纯粹了一些。
萨瑟口中的称呼在“小郁”和“郁哥”之间来回纠结了一会,最后艰难地开口。
“郁哥,”他说,“这就是我们今天主要做的事吗?”
“不是。”郁飞尘说,“这是问题比较大的那一种。”
萨瑟:“啊?”
萨瑟:“那那些……更明显的问题呢?”
“嗯?”郁飞尘似乎花了一秒钟理解他的意思。
然后说:“这是第二遍。”
然后,他回到对力量的整理中。
本源如同涟漪蓦然泛开,无影无形无处不在的目光仿佛从天空之上俯视着整座神国。
萨瑟的瞳孔都有些涣散了。
也就是说,所谓的第一遍的“粗略梳理”,就是把原来支离破碎的永昼,梳理成现在这样完全完美的状态了是吗?
所谓的第二遍“处理遗留问题”,就是这种精度的处理了是吗?
萨瑟都不敢想如果有第三遍的话那要做什么。
涣散的目光移到郁飞尘身上。
——这么大的范围,同时对所有结构进行这么极端的操作,这人做起来却好像是轻松到了散漫的程度了。
……好像在做什么一加一等于几的题目一样。
这一天,从暮日神殿回到乐园的时候,生命之神整个人都是一副精神游移的样子了。与半死不活的面部表情不同,他那对有雪白绒毛的尖耳朵却是十分警惕亢奋地支棱着。
脑科医生带着自己的两位病人在巨树旅馆的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
“你好,这种情况持续——”
萨瑟如同一具纤细美丽的行尸走肉一般走进自己房间,砰地关上了房门。
一关就是一整天。
最后画家去探望了他。
等画家从萨瑟的房间里出来,几个神官都迫切地询问:“他到底在暮日神殿经历了什么?”
“具体的内容,我也不太清楚。但是萨瑟说,他学到了。”画家无奈地微笑道,“还要我不要打扰他领悟。”
“嗯???”
从这一天开始,创生之塔的神官开始轮流往暮日神殿去“学习”了。到后来,连难得休假的黑雨衣巡游神,也在自己不用工作的时候揣上笔记本来旁观了。
最后,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郁飞尘和这个世界和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疯了,一定有一个需要去看医生。
难道成为永昼的主神,是要到控制、强迫、完美主义到这种程度才可以的吗?可是祂以前在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小郁是什么人,你们以前不相信,难道他当了新老板后,还没有看出来吗?”希娜说,“看看我们现在的工作量,看看我们的工作要求,这种老板整个世界也只能挑出来一位吧。”
“呵呵,可我看你似乎乐在其中。”莫格罗什冷不丁说。
“哈哈,谁让我最亲爱的小郁那么有钱呢!”希娜整个人看起来都开朗极了——别的神官各有各的焦头烂额,可乐园的财务危机,那可是真实地缓解了。
克拉罗斯牵着一团蝎子状的黑色雾气在落日广场漫步。很少见到守门人出现在外面,可能是乐园的天黑了,他终于获得了安全感。
希娜:“嗨,守门人,你在做什么?”
克拉罗斯晃了晃手里的链子:“老相识敲门拜访,我正在招待,和他联络下感情。”
“好可怜啊。不会是巨蝎星云的那位吧?”
克拉罗斯看了一眼诸位的精神状态,顿时明白了他们今天去了哪里。
克拉罗斯:“第几遍了?”
命运女神伸出手,有气无力地比了一个“六”。
“……”
这下,连守门人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暮日神殿。
郁飞尘缓缓睁开眼睛。
对神国的第七遍整理过完了。这团破烂现在终于到了勉强看得过去的程度。
虽然还是有些一眼就能看出的明显问题,但那是因为力量和规则确实不全,而且永远都不会变全了。
了解永昼的过程中,他发现安菲的习惯是把那些破碎混沌的部分均匀地藏在好的结构下面。
郁飞尘对这种行径忍无可忍。
现在那些东西都被他收拢在一个区域,这让那个区域可能比永夜最危险的地方还要可怕,郁飞尘派了最强大的几个巡游神在那里驻守,他相信他们可以。
“咳咳,小郁啊……”克拉罗斯幽幽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来。
“我这次来是要告诉你,之前派去的几位巡游神官有些顶不住了,我换了一批过去,那个地方真的吃人啊……”
郁飞尘:“你看着办。”
“还有,一个好消息,尘沙之海现在彻底清空啦!我们的神国现在是完美的一整片。”
郁飞尘:“也许我比你知道得更早。”
“咳咳,忘记了,整个神国都连着你呢。”
郁飞尘:“去永夜的人怎么样?”
“倒是都没有失联呢,大家看起来都在正常工作,传来的情报也都差不多,永夜里的那些家伙快要完成他们的统一同盟了——倒是比我们预计的还要快一点。”
郁飞尘若有所思。
然后,他对克拉罗斯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嗯……我是说,在开门迎接永夜的那些老朋友之前,有没有兴趣给大家放个假?这些天大家的工作效率真是提高太多了,完全可以放松下来清闲几天了呢。——我不是说他们再不放假精神就要出问题的意思。”
“放假去做什么?”
“去神国度度假,去永夜玩些小游戏……什么的。”克拉罗斯眨眨眼,“比如我,就打算去可爱的永夜里走一走,你要不要也一起?”
郁飞尘似乎在想什么。
克拉罗斯补充:“说实话,现在已经是永夜和永昼对峙的最终时期了,能在这个时候才浮出水面的那些碎片,都是一些有说法的世界呢。也许可以看见以前没了解过的好结构,有些新领悟也说不定。”
他神神秘秘地凑近了郁飞尘,循循善诱:“最近我从我的老相识那里打听到,永夜里的那些家伙,这些天也都聚在一起收集这些最后的无主碎片,给自己攒力量呢。如果我们再不出手,好东西岂不是全都要被他们分了。”
郁飞尘:“现在去抢,和最后再抢,好像没有区别。”
克拉罗斯继续循循善诱:“这些最后的碎片,结构一定很特别,所以里面的内容,也许会很有意思呢。说不定一些有趣的客人也去那里游玩,这种交朋友的机会,也很难得的嘛……”
“听起来很好,有必要去。”郁飞尘说,“那你就留在这里,替我守着永昼吧。”
克拉罗斯:“?”
还没等他开口抗议,郁飞尘补充:“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听起来像是真的一样。
克拉罗斯:“?”
你油盐不进这么久,就是为了合理地说出这两句话吗?
“嗯?”
“巨蝎星云的那几个家伙按他们的计划去碰了一下永昼,现在他们都消失了。真为我的几个老朋友哀悼。我的主, 你真是英明神武, 如果我们那时候和他们一起去, 说不定现在也被捉进永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