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by一十四洲

作者:一十四洲  录入:03-01

血。蜥蜴喜食鲜血。
当教皇微微倾身,鲜血从伤口中滴落,坠入盐山的时候,蜥蜴那垂死挣扎生无可恋的目光瞬间变做疯狂的、魔鬼一样的贪婪,它们即使被麻绳牢牢束缚住,也要蠕动扭曲着身体,拼命往鲜血处挤去。
这丑陋的一幕让郁飞尘感到眼睛都变脏了,他将目光转向教皇滴血的伤口。
伤口不错,没有生命危险,但可能会疼几天。
接着,裘娜也放下了蔽体的衣服,让血流到盐山上。她的伤口比教皇大得多。
蜥蜴们几近疯狂地大口大口吞噬着沾血的盐。它们体型很大,不过一会儿,盐山就消耗了将近一半,蜥蜴们的腹部也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
而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看见,晶莹的眼泪连续不断地从每一只蜥蜴眼里流出来,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
而流泪到了这种地步,它们却像不知道饥饱,也感觉不到咸淡一般,仍然大口大口吞吃着鲜红的血盐。
泪流得更多了。
郁飞尘淡淡看了学者一眼。那明明看不出什么的眼神却让学者感到一种不安和危险,终于,他做出决定,解开了包扎手臂的布料,压力消失,断臂处原本被止住的鲜血重新冒了出来,分担了裘娜和教皇的压力。
很快,剩余的盐全部被鲜血浸染,三人各自止血。
体型最小的白蜥,却不再流泪了。
郁飞尘看了看它干枯的鳞片和起皱的爪部皮肤。
它的泪已经流干了,身体内再也没有水分可以帮助排盐了。
可它却依旧贪婪地进食着,身体也因兴奋在周围不断冒出细小的冰碴——它是个“寒冰蜥蜴”。
没过多久,鲜红的血泪,从它的眼睛里缓缓流出,再不停止。
接着,它全身的皮肤都迸开裂纹,白色鳞片之间的裂纹里渗出鲜血,里面甚至还有细小的盐晶。
同样的情况也依次在另外两个蜥蜴身上上演。最后,它们全都浑身皮开肉绽,但仍在大口大口进食。嘴里的已经分不清是血盐还是它们自己的鲜血。
嗜血的欲望,竟然强烈到了这种地步。
最后,白蜥身体抽搐数下,再也不动了。
它已经失去温度,四肢、躯干已经干涸变硬,硬得异常。郁飞尘拿刀剖开它的腹部,白松发出一声惊呼——它皮下结着大块大块的盐晶。
无法消化的浓盐经胃肠流入血液,布满了它的全身。
郁飞尘心中微微一动,剑锋一转,剖开了它心脏的位置。
一颗颜色暗红却晶莹剔透的,完全盐化的心脏呈现在他们面前。
——散发着无尽的诡异和邪恶,却因那精美的心脏形状,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一时间,房间里响起数道惊叹声。
这颗一看就不寻常的心脏难道就是所谓的“哭泣蜥蜴之心”吗?他们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成功了!
然而,望着这颗心脏,郁飞尘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如果他们没去找盐,或者没有成功的找到盐,蜥蜴还是会流泪。它因鲜血中的盐分而流泪,大家都能推测出这一点。
那么,如果用喝鲜血的方式让蜥蜴流泪盐化到这种程度,要消耗多少血?
换句话说,要杀……几个人?

或许, 用盐使蜥蜴流泪并不是这个任务的标准答案。
杀人、取血——极有可能是自相残杀。然后用大量鲜血饲喂蜥蜴,最后结成血盐心脏,才是一般人能够顺理成章想出的解法, 是这个世界希望他们去做的事。
这就是这个碎片世界的杀人方法吗?果然和那场祭祀仪式一样阴邪诡谲。
接着, 盐化的心脏被完整取出, 每一处细节都保留得完完整整,晶莹剔透。极致的邪恶近于美丽。若不是在场的人亲眼见证了它产生的过程, 简直要以为这是一件风格奇特的艺术品。
随后他们剖开了另外两只蜥蜴的心脏,相对较好看的红蜥蜴也结出了一颗精致的血盐心脏,相对较丑的环形条纹蜥蜴结出的心脏里则有几块灰白的浊絮, 不能算是上品。
现在有三颗心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裘娜更是。她用意志力撑到了极限, 此刻终于放松下来, 一头栽到桌子上,昏迷过去。
白松在旁边手足无措,毕竟那伤口有一半也是他捅的。他想给她披上衣服, 或者再包扎一下伤口。最后他决定用衣服裹起裘娜,带她回房安置了。学者也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教皇的寝殿里,只剩路德维希和郁飞尘两人。
郁飞尘用刺绣披风裹好血盐心脏, 路德维希则走到衣柜旁,解下了外袍的扣子。
郁飞尘道:“要帮忙吗?”
毕竟是刀刺的深口, 即使不致命,疼和妨碍行动也是必然。
而且, 至少从现在到明天早上, 伤口都不能闷在衣服里。这地方没有药, 一旦感染, 后果严重。
路德维希点点头。
郁飞尘走上去, 帮他解下衣服,再将外袍挂在衣柜里。过程中他们谁都没说话,除了衣料的摩擦声外,一切都很寂静。
郁飞尘不反感这样的氛围。他本身不爱说话,同样,他也不喜欢多话的人。
如果眼神能交流,那就省去了开口的力气。譬如给教皇陛下解衣服这种事,用一两个眼神和动作完全可以顺利沟通。
很快,教皇身上又只有那件宽松单薄的黑色丝质袍子了。而这袍子的领口也向左侧斜斜拉开,露出锁骨和小半边肩膀。路德维希左手拿一块干净的白绸布按在伤口处。按压止血,最原始的方式。
郁飞尘站在路德维希的左边。看了看路德略微失去血色的嘴唇,即使内心不太想付出完全无偿的帮助,他还是把手伸了过去,揽住这人的右边肩膀。半护半扶着他来到床边坐下。
路德维希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郁飞尘说:“你要睡吗?”
接着,不用等路德回答,他已经知道了。
这人眼已半阖,纤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用力按着伤口的手,力度也放松了,一股鲜血冒了出来。
郁飞尘轻轻叹一口气,伸手过去帮他压着伤口。
教皇的手放下了。但点点殷红血色已经透过白布渗了出来,触到郁飞尘的手指。
郁飞尘看着那些血。
这是他捅的伤口,血却被一群蜥蜴喝光,让他感到些许不快。
这种情绪浮现心头的一瞬间,他察觉不对,开始审视自己。
不然呢?他心想。
把血给你喝吗?
算了,没有这种嗜好。
按压起到了作用,血不再渗了,郁飞尘却还看着那里。伤口周围的皮肤因按压的力道变得淡红,锁骨和肩膀上还残存着蜡滴的痕迹,都是他造成的。
白天的一幕又在他眼前缓缓浮现。灼烫的蜡滴接触冷白皮肤的一瞬间,路德眼睫微微颤抖的那一下,像点在他世界里的涟漪。
他知道人和那些贪婪渴血的蜥蜴其实并没什么不同。就像一旦没有得到盐,就会有人毫不犹豫地用杀戮同伴的方式制造眼泪那样。
面对力量、生命以及其它诱惑时,有些欲望一旦打开闸门,狂热、暴虐和疯狂就会像洪流淹没一切。
乐园里的一个传说,进入永夜之门的人,不论第一次进去时是什么样,最后全都成了自取灭亡的亡命徒。
他一向擅长控制自己,所以从不觉得那会是他的结局。然而就在那场诡异的仪式里,在这位教皇身上,乍进入永夜之门的第二次,他就见识到了那片危险的深渊。
而此时此刻,造成这一切的教皇本人却衣着单薄身带重伤,全无防备地待在自己身侧,像是笃定他身边很安全,他会保护他一样。
郁飞尘感受着路德心口上传来的呼吸起伏,低头看他的脸。
昏昏欲睡的教皇完全看不出在外面时的果断淡然,显得格外脆弱,又格外洁净。
确实,无论安菲还是路德,都是洁净的。
他的冷静和从容让郁飞尘相信,这人已经在无尽的危险世界里度过了长久的光阴,积累无数经验,但他身上却毫无学者那种自私算计的险恶气息,而是干净磊落,近于温柔。
郁飞尘也清楚地记得,路德在今天一整天里遇到危险时,至少拉着他逃跑了两次,出手解围了一次。
并非特殊对待,如果遇险的是其他成员,这人好像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路德。”他突然开口。
路德维希抬起眼。
“怎么了?”声音因欲睡而微带鼻音。
“有话想说。”
“嗯。”
难得,他居然遇到了比自己还惜字如金的人,郁飞尘想。
他尝试去理解那个“嗯”,得出结论,大概意思就是“说吧”。
他确实有话想对这位说。
想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世界都碰见了你,但是,如果未来还会再遇见——
“别离我那么近。”
没人回答他。
肩上传来轻轻的力度,再一看,教皇陛下已经呼吸均匀,靠着他,说睡就睡了。
郁飞尘:“。”
他偶发不必要的善心,提出真诚的建议,一百个世界里也难以见到一次。这人竟然以入睡作为回应。
不论听没听见,反正他已经说了。
他态度恶劣,先是把人往身上搂了搂,过一会儿,又把已然人事不知的教皇陛下从自己身上拨开,按着他的伤口,把人在床上放平。
上个世界肺病,这个世界昏睡,别人得到力量,这人得到毛病。
太阳从井口渐渐移过,大地一片昏暗。好在快到晚饭的时候,路德伤口的血止住了,郁飞尘可以离开这里,拿着两颗心脏去了餐厅——留了一颗在抽屉里,他觉得用不到这么多。
女皇他们也回来了,大家围坐在餐桌前交流信息。
只见女皇那边,一个人都没有少,他们这边却整整缺了裘德、裘娜、教皇三个人,对面的脸色瞬间绷紧了许多。
——仅仅一天不见,六个人就少了三个,还有一个断了胳膊,就算这种世界危险又残忍,可这伤亡也太多了。要知道,明天可是轮到他们队去找东西了。
长桌末端,那名神庙修女打扮,名叫茉莉的成员脸色苍白。直到听到只是死了一个人,其它两人是有伤不能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两队交换情报,女皇他们花一天时间绘制好了整座神庙的建筑地形图,附有详细标注。他们也尝试潜入圣子所在的房间,那地方却被严防死守,潜入没有成功。
同时,女皇还带来了一个对郁飞尘来说极为关键的消息。
“他们今天举行了一场仪式,但我们跟过去的时候,路像是鬼打墙一样,怎么都走不过去。”女皇说。
看来,神庙的仪式确实是不允许外人参与的,他们几个是因为跟上了修士的队伍才顺利潜入。而在整座神庙里,确实有超自然的力量存在。
郁飞尘问:“你知道那场仪式是在做什么吗?”
“打探到了一点,”女皇道,“他们要准备一种叫做‘日光下不朽’或者‘不朽之水’、‘不朽之血’、‘不灭之光’……总之有很多名字的东西,象征着光明。”
“永不废弃?”
“对,这也是个名字。”女皇点点头,“我们翻到了一些仪式章程,但用词很混乱,花了很久才看懂,错过了仪式开始的时间。”
“用它做什么?”
“准备那个物品,为它祷咒祈福,然后为圣子沐浴,希望能延长他的生命。”
郁飞尘:“。”
虽然已经做出了诸多猜测,但这个答案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那“象征光明”的东西是盐。用盐给一个受伤的人沐浴,是希望他死得更快吗?
是愚昧迷信,还是另有恶意?正在思索,就见斗篷老人蹒跚走来,为他们上饭。
布饭结束,他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尊贵的客人,你们找到那传说中的魔药了吗?”
学者看向郁飞尘,似在催促他拿出血盐心脏。郁飞尘却没动,他想看看,如果没能拿到,会有什么后果。
一时没人说话。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许多。
老者的声音再次沉沉响起。
“尊贵的客人,你们找到那传说中的魔药了吗?”
一室寂静,阴冷的氛围中,全部烛光忽然疯狂摇曳起来。
“你们、找到、魔药、了吗?”
空气中刹那间弥漫满血腥的气息,像是无数漆黑冰冷的触手爬满全身,扼住脖颈.森冷寒意让人毫不怀疑,如果再不把魔药拿出,下一刻迎接自己的,就是死亡!
老者的声音,愈发低沉僵硬。
“你们——找到——”
“找到了!”学者额头冒出冷汗,咬牙出声。
郁飞尘把两颗心脏摆上桌面。
压抑的气氛,刹那间消散无踪,室内温暖明亮,仿佛一切全是错觉。斗篷老人枯瘦的双手捧起那两枚血盐心脏,一枚浑浊,一枚精致。
“我感到了……感到了复生的力量……尊敬的客人,你们果然找到了它……这是卡萨布兰的希望。”
仿佛刚才那个可怕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一样,老者虔诚地手持心脏,缓缓转身。
“享用晚宴吧,尊贵的客人们。今日神庙祭礼又遭到邪恶破坏。客人们,夜间请注意安全。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务必遵守神庙的规矩。”
他喃喃低语着走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胃口,匆匆交换完所有信息后,大家各自散去。
房间里的蜡烛是全新的,似乎早上他们离开后,就有人给换上了。早在下午的时候,郁飞尘就趁着光还没消失,拆下了自己房间的四分之三蜡烛,堆成一摞。他和白松则照旧在教皇的房间休息。
烛光明亮,郁飞尘在想神庙的阴影。
规避影子是为了躲避在阴影中移动的怪物。说来简单,做来却很难。他今天上了一次树,影子不可避免接触了树影。只是庭院空荡,树的影子一直是孤立的,怪物才无法潜入,是安全的。
如果碎片世界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人,那下一步,它会不会引诱大家走入阴影?还有,所谓神庙的规矩,到底都有什么?“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算是一条规则吗?还是意有所指?
这样想着,就见白松也在躺椅上翻来覆去,似乎非常苦恼。
郁飞尘等着白松向自己寻求帮助,等了半天,却等来一句:“郁哥,你碰过女孩吗?”
郁飞尘:“?”
他:“哪种碰?”
“那种,密切的身体接触。”
“没有。”
“不应当。”
郁飞尘现在想让他闭嘴了。他神情敷衍,并开始左耳进右耳出。
“今天……我……裘娜夫人……衣服……抱……”白松神情紧张,有如结婚前夜的新郎。
郁飞尘:“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不必再像青春期的弱智少年一样害羞。
白松愤怒地拍打着躺椅,伤心于郁哥对他的不能共情。
难道这人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没有经历过成长的烦恼吗?他照顾教皇,抱教皇,还顺了顺教皇的长发,那么熟练。白松伤心欲绝地思考。
片刻后他想起,他郁哥二十三岁的时候,好像早已经被拐骗到乐园,给主神打工两三年了。
白松叹了口气:“郁哥……”
却见郁飞尘忽然抬头看向屋门,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走廊上有动静!听起来是从最外面那个名叫茉莉的修女房门附近传来的。他们对她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第一个被投放到神庙的角色,坐在长桌最末的位置,后来选择了加入女皇的队伍。
此时此刻——
茉莉脸色苍白,注视着房内的烛火。
“不……”
她颤抖着后退,直到后背猛地贴上了房门,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响。
此刻,她房间亮如白昼,所有蜡烛都疯狂地燃烧着,迸发出明亮的火焰,她不知道火为什么这么大,也不知道,她的蜡烛怎么烧的这么快,刚刚入夜一小会儿,它们已经全部——全部烧到了最后,下一刻就会熄灭。
到时候,整个房间都会被黑暗笼罩。
想起餐桌上听到的那位裘德领主的死状,茉莉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她不要死,她不要那样死!
这才是她的第二个副本,为什么这么危险?她原本生活在一个无比平静的城市,可是突然有一天,世界上开始频频发生失踪案,像是整个世界坏掉了一样,凭空失踪的人们再也没有回来。她每天都活在无尽的恐惧中,终于,不久前,她也离开了原本的世界,来到一个危险至极的,被其它人称为“副本”的地方。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那个人对她说,规则越明确的世界,违背规则的结果越惨烈,但只要遵守规则,活下来的概率也最大。最危险的,就是那些不摆明规则的世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恐怖的事情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她拼命回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袍,忽然,斗篷老人的一句话在她耳边晴天霹雳一样响起。
“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所有修女都集合的时候,她害怕,所以没有去吗?
房间里的蜡烛疯狂燃烧,全部只剩薄薄一片,光明达到巅峰,她冷汗满身,心脏狂跳,不敢再看,而是转身夺门而出!
站在走廊里,她颤抖着向前迈出脚步,死死盯着那些幽深的木门,一扇一扇看过去。
这些人里,谁能帮帮我?
谁会……谁会收留我?
作者有话说:
“别和我玩。” “Zzzz。”

火焰淹没在滚烫的蜡油里, 一缕白烟飘了出来。满室的蜡烛都灭了。
昏暗里,月至中天。淡淡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房间里的一切摆设都被投下阴影。
空无一人的走廊墙壁上忽然被投下一个拉长的影子, 随后, 影子渐渐前移, 蹒跚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身体、脸庞全都隐没在斗篷里的老人踏入走廊中,钥匙碰撞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是钥匙捅开锁眼的声音。
法官身份的男人翻身下床, 靠近墙边,听着隔壁茉莉房间里的动静。
门被推开,老人带着修士走进了房间里。
“您在里面吗?”
声音符合礼仪, 就像一个合格的管家询问客人是否需要帮助。
“您需要蜡烛吗?”
“您藏在哪里?”
脚步声在隔壁房间里走了一圈, 然后走了出来。显然, 他们一无所获。随后, 他们去了对面,领主夫妇的房间——现在那里只有一位寡妇了。
法官正倾听着,钥匙捅进锁眼的声音, 忽然在他自己的门口响起!
他离开翻身上床,紧闭眼睛,装作自己已经熟睡。
接着, 那诡异的老人也走进了他的房间,甚至, 老人还低头靠近了他——阴冷的呼吸拂在他脖子里,像是毒蛇爬了过去。
过一会儿, 门被关上, 他们离开了。
法官这才睁开眼睛, 紧张地喘了几口气。
他现在无比庆幸, 刚才茉莉敲响自己门的时候, 他纠结了一番,还是没有打开。
茉莉是个美丽的少女,长得楚楚可怜。要是在正常的世界里,这样一个女孩的请求,恐怕没人会拒绝。而他这种男人,连被这种女孩求助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是在这种人命成为猎物的地方,再美的脸,再多的财富,又有什么用?想到这里,他心中却又生出一种快意。
再也没有地位、相貌、财富的区别。保命,才是唯一的真理。
接着,走廊上的门一扇一扇被打开。
沙耶国王同样在闭眼装睡。等老人巡视一圈,离开房间后,他也睁开了眼睛,微微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这位名叫茉莉的同伴长得很像一个人,一个他被卷入这些险恶的世界前,暗中爱慕很久,打算第二天就表白的女孩。
他其实在等茉莉敲响他的门。但是,或许是笃定自己不会开门,她根本没有来敲。
他承认,自己感到了失落,就像明白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孩的那天一样。
但是,如果茉莉真的敲了门,他一定会开吗?
他不知道。
当生命被规则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时候,一个人的本性也将被残忍地撕去所有外衣,露出最真实的面目。
开门的过程还在继续。
明亮的烛火里,席勒国王在睡觉,学者在睡觉。略微昏暗的房间里,骑士长和骑士隔了一段距离并排躺在床上,女皇躺在床上,男仆躺在地板上。
一道阴森的目光,投在了教皇陛下的门上。
吱嘎,门被打开了。教皇静静睡在大床上。房间其它地方空无一人。
到底在哪里?
“嗬嗬”的喘气声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清晰地响在了每个人耳中。但没人敢发出声音。
终于,他们离开了。
脚步声彻底消失的一瞬间,郁飞尘和白松的房间里。茉莉的衣衫几乎被冷汗浸透,身体靠着墙往下滑,最终跪倒在地。
“谢谢……谢谢您……谢谢您!”她边说边流泪。
除了看起来冷漠无情的沙耶国王,她敲了自己队伍里每个人的门,可始终没有人开。
一起做了一天任务的人尚且这样,另一队就更不可能了。可就当她完全陷入绝望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门响。半开的门里,她看见了骑士长冷淡又俊美的面孔。
她被一个想象不到的人救了,就像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里,忽然降临了白马王子那样。可是当老人的开门声依次响起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自己不仅没有侥幸逃生,而且还会害死帮助自己的人。
她却没想到——
茉莉看向身后的暗门。
郁飞尘也看向那里。
这个女孩,别人没办法救也不敢救。但就像路德说的那样,逃生之路可能渺茫,也可能曲折离奇,但必然存在。
恰好,骑士长和教皇可以救她。
只需要在老人即将打开这扇门的时候,将茉莉推入暗门后。再在他离开房间后,开启暗门,把她拉回这个房间。
而事实确实也和他预测的一样,成功瞒天过海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去救——
或许是为了符合人们对骑士的期待吧。
光明,正义,保护弱者,对抗邪恶。
“我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茉莉低声道。
“三件事。你至少触犯了其中之一。”郁飞尘说。
茉莉茫然道:“什么?”
“第一,今天的仪式,你去了吗?”
“……没有。”
“第二,我不确定是不是规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身为修女,教皇与女皇同在的时候,为什么选择跟随女皇?”
茉莉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她以为同性别的女人,起码会更友善一些。
推书 20234-02-29 :云养老,直播种田》:[近代现代] 《云养老,直播种田谈恋爱/公司倒闭,手握灵泉回家种田》全集 作者:小懒懒懒【完结】番茄2024-1-31完结文案:双男主+直播+灵泉+种田+日常+无女主+160章开启发疯文学公司倒闭,江林选择带着五十万买个果园种地。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他要当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