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by一十四洲

作者:一十四洲  录入:03-01

郁飞尘便道:“好。”
不再多言,路德换好衣服,戴上面纱,便又像那天一样缀上了修女队伍的末端。风大了点,黑袍挂在他身上飘飘荡荡,像一个无性别的幽灵。
探访圣子不需要太多人,郁飞尘让白松拿着教皇原本的衣服守在原地等待随时接应,让学者继续去储物间翻阅书籍,自己则按照地图的标记,走向圣子居住的殿堂。
女皇说,圣子居住的地方被许多修士与修女严密守护,他们无从接近,所以没法告诉他们什么有用的情报。如果郁飞尘没有见证那场祭祀,或许就信了,但是正午的时候,修士与修女全部前来参加仪式,即使守护圣子的人没有全部离开,周围的防守也会略有放松。
他不相信他们连潜入一个地方都做不到。就算不是有意误导,也至少有所隐瞒。
至于隐瞒的原因,他心中也有大致的猜想。
他来到碎片世界,或者说碎片副本,不仅要做到逃生,其实还要执行永夜之门的解构任务,也就是要尽最大可能探查这个世界的结构,解开谜团。而守门人,也说过一句很有深意的话。
他说,你所追随的,是这个宇宙纪元里,疆域最为辽阔,力量也最为强大的主神。这句话其实不只是在强调主神的力量,还透露出一个消息——在永夜之门外,还有别的与主神类似的存在,那么自然也就有了别的信徒。如果大家的目的都是解构,那就不仅要自己努力完成解构,还要防止别人获得解构的线索,以免谜题被他人提前破解。
圣子居住的地方,是神庙的最高处。一个洁白的方形殿堂,上方有高高的尖顶,尖顶在很多文明中都有相同的意象,那就是崇拜太阳。甚至,就连创生之塔的方尖形状也是如此。
殿堂外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修士或修女的影子。
郁飞尘走上石灰岩阶梯。走近了,他才看见,高耸的拱门下,一个白袍棕发的修女,手持一根雪白的蜡烛,正面带忧愁地望向前方。
白袍,黑袍,不同的袍子,在这座神庙中,又意味着什么?
郁飞尘走上前去,那名修女也看到了他。
“于斐骑士长,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她说。
这场景,似乎……曾经见过。
两天前的晚上,他和白松攀登到阶梯的尽头时,那名斗篷老人说的是什么?
——“于斐骑士长,白恩骑士,你们终于来了。大家等你们很久了。”
两种相似的场景叠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但修女的下一句话又将对话拉回现实。
“可是,路德维希教皇没有与您一同前来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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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燃灯神庙 14
真正的教皇和他的骑士长, 到底有多形影不离?甚至连神庙修女都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不过,修女的这句话落下,郁飞尘就知道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圣子和教皇确实相识。如果不是出于这个猜测, 他也不会这么直接就走到圣子门前。
骑士长按理说应该跟随教皇,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自己不违反规则, 他还是伸手取下衣领上的荆棘花书签。
于是郁飞尘把书签又别了回去,道:“他暂时有事在身, 派我先来。”
听完这句话,修女眼中流露出看到救星一般的神情:“珊莎说在神庙中见到了外来人的踪迹,我想那一定是你们来帮助圣子。圣子殿下曾经说, 只有路德维希教皇与于斐骑士长才是他最真诚的朋友。”
郁飞尘点头, 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虽是白天, 修女仍然持蜡烛带路。
穿过拱门, 前殿中央一字排开四支极其高大的蜡烛,最中央有空隙。每支蜡烛都有一人高,烛体雪白, 火焰明亮。这地方的地板是水晶制的,透明地板下还有隔层,在下方燃着璀璨的烛火。再加上四周和天花板上许多吊灯的光线, 真正让所有影子都消失了。
看来,为了防止圣子被恶灵所侵害, 神庙做足了功夫。
穿过最前方教堂一般的前殿,就来到了圣子的寝室。宽阔的房间中央, 璀璨的烛光由远及近拱卫着一个方形的水晶床。水晶床上躺着一个白袍的人, 想必就是圣子。郁飞尘走近。
床上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穿着雪白带金色太阳纹饰的袍子, 有一头深红色的及肩发。他就那样静静躺着璀璨的水晶床上, 闭着眼睛仿佛沉睡。
但是,却有一个黑铁长尖刺从他白皙的脖颈一侧斜捅出来,形成一个狰狞的血洞。周围血肉外翻,半结着痂。一个白衣白发的修女正在为圣子擦拭渗血的嘴唇,并为他换下血污的垫布,一边换,一边流泪——正是他们那天在湖边见到的祈福修女。
“珊莎,我带于斐骑士长来了,”带郁飞尘来的那个棕发修女说,“你总在圣殿里不出去,这还是你第一次见到他。”
白发修女珊莎看了郁飞尘一眼,或许是认出了他就是湖畔的那两个人之一,忧愁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郁飞尘则看着从圣子脖子里斜穿出来的那个黑铁长刺,眉头蹙起。这样的角度难以想象,只可能是一个极长的黑铁柄从左边腰际刺进去,穿过几乎所有重要器官,然后再险险擦过心脏,继续往上刺破喉管,最后从脖子的右边上侧方穿出来。
“让我看他的伤。”郁飞尘说。
白发修女低头,伸手揭开了圣子身上的被单。
伤情果然如郁飞尘所料,那东西就是从左腰际斜斜捅进去的。但造成伤口的东西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不是什么铁尖刺或黑铁柄,而是一个——铁烛台。
神庙里烛台的形制是一个托盘上面铸造一根顶端尖锐的铁刺,蜡烛插上去,就能牢牢被固定住。而现在,这个尖刺直接把他们的圣子戳了个对穿。
神庙里的人大概是不敢把这玩意拔掉,所以连铁刺带托盘带圣子一起放在了床上。也是,这种程度的伤,如果直接拔刺,估计真的就内脏大出血暴毙了。
郁飞尘是个很难和别人共情的人,然而此时看着圣子,面对着这种程度的伤情,他还是感到了一种心理上的诡痛,仿佛看到牙签捅进指甲缝的情景一般。
白发修女再次给圣子拭去嘴角的鲜血。烛光下,他皮肤因失血过多,苍白得几乎剔透。
郁飞尘将圣子上身的衣袍也掀开,十七八岁,还是个孩子,胳膊上有严重的烫伤,单薄的胸膛上全是黑紫泛青的淤痕和点点尖刺状淤迹,是体内出血,然后在皮肤下凝结的迹象。
郁飞尘:“怎么出的事?”
“那天的早上来得很迟,凌晨,我们醒来,发现浓黑之幕又升高了许多。我们心中满是忧愁,出去对着天空祈福。圣子依然在前殿里为卡萨布兰念诵祷咒。我们出去的时候,前殿中央的大烛才刚刚燃到一半。可是,珊莎总是牵挂圣子,她在祈福的半途往回看,却发现前殿的烛火几乎全都灭了。”棕发修女说。
白发修女珊莎接上了她的话,说:“我立刻向那里跑去,却有一个黑影在从前殿冲出来,消失在外面的树影里,我认出那就是传说中只在黑暗中出没的恶灵。等我……等我进到前殿,就看见蜡烛几乎全部燃尽,圣子已经……”
她哽咽了一下:“他已经变成这样,烛台也被打翻,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迹,圣子昏迷不醒。”
她们说完,郁飞尘立刻想起了前殿那几支一人高的巨型蜡烛,巨型蜡烛自然是插在大烛台上的,而四支蜡烛中间缺了个空,空了一个烛台,应该就是戳穿圣子的那个。
根据她们的描述,一个场景几乎已经成形。
总是灯火通明的神殿,烛火莫名被熄灭,阴影中的恶灵露出行迹,漆黑的触手卷起圣子的身体,残忍地将他高高举起,再猛地穿到烛台上。
但是,既然神殿灯火通明,就不该有恶灵能进入,最初的烛火,是被谁熄灭?
由棕发修女带着,郁飞尘来到了前殿。
殿堂空旷,四周窗户紧闭,没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地方。
“烛火是被吹灭的?”
“有的被吹灭了,有的烧尽了。”
“你们走的时候,中央的蜡烛燃烧到了哪里?”
“还有一半,所以我们放心出去了。”
郁飞尘望着整个殿堂。
他看着灯火辉煌的穹顶和数以万计的蜡烛,忽然问:“你们是怎么点蜡烛的?”
这么多蜡烛如果要依次点亮,并维持长明,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
修女指着墙壁上一些攀爬用的黑铁架说:“多年前的先辈修女会爬到墙壁上,把它们一根根点亮。”
“直到后来,我们发现后山生长的火焰蜥蜴具有神奇的魔法。把它们晒干研成的粉末,可以帮助火焰的点燃。”
说着,修女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瓶子,在手心倒了一把深红色粉末,往墙壁上一洒。粉末像烟雾一样笼罩了整面墙。修女再在黑铁架上擦燃了一根火柴,将它伸进烟雾中。
轰地一下,流星般的火焰在红雾里烧了起来,所有蜡烛都在火焰的笼罩下,片刻后,红雾烧完了,火也灭了,墙上依旧只有那些燃着的蜡烛。修女说:“就这样,一次能点亮整面墙。”
郁飞尘看着那瓶粉末,心中微动。
“如果放多了呢?”
“千万不要放多,”修女严肃道,“蜡烛会很快烧完。”
“能借我一些粉末和火柴吗?”
“当然可以。”修女把东西给了他。
看完前殿,他们又回到了圣子床前。
“他一直昏迷吗?”
修女回答说,圣子刚受伤的时候还未陷入昏迷,但由于喉管受伤,已经很难出声了,他请她一定要让路德维希教皇来到这里,便昏死过去。
接着,她又说:“祭司昨天为圣子举行了一场大型祭祀,虽然最后遭到了破坏,但他的情况仍然好转了一些,不再流那么多血了。珊莎说,圣子的手昨天勉强动了动,握住了她的。”
“现在呢?”
“现在不行,他在发烧,我们试着喊过他。”
郁飞尘脑中飞快掠过许多东西。
殿堂里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的痕迹,一切都只能依靠修女的转述,虽然她们看起来坚定地站在圣子一方,但无法提供清晰的线索,只能由他不断提问。
破解圣子遇害的谜题,最快捷的方法必然是让圣子自己开口说话。而一旦圣子有清醒的意识,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尽快说出害死自己的人,向外求救。
而修女说——昨天祭祀过后,圣子的手能动一下了。
这时候,血又染脏了圣子腰下垫着伤口的白色衬布,珊莎再次把衬布换下来,放在一旁的弃物箱里。
郁飞尘心中霍然划过一个念头,大步走到弃物箱旁,将所有换下的衬布倒出来,一条一条翻开。
修女诧异:“您在做什么?”
来不及多费口舌解释,郁飞尘飞快地展平每一块衬布,这孩子的伤口流了太多血,布面上全是大块大块的血迹,还有斑斑点点的血痕。
他想,如果圣子的意识真的清醒过,那他留下信息的途径,有且只有这一条!
下一刻,一块展平的衬布上,血迹旁边,赫然出现了潦草的笔画!
是这个世界的文字,这串字符的意思是“我”。
修女却仍然问:“您在找什么?”
郁飞尘忽然意识到什么,他问:“你们识字吗?”
修女茫然地摇摇头。
心下沉了沉,郁飞尘继续翻找,终于,那些衬布即将被翻完的时候,又出现了一个带血字的图样。
这个字是“杀”。
不,不能说是一个字,也不是个单纯的动词,这地方的文字有时态,这串字是过去式,意思是“杀掉”、“杀了”、“杀掉了”。
“杀”,“我”。
前面缺了主语,是谁杀了他?
郁飞尘继续找,可是找遍所有衬布都没出现第三个带图案的。
他目光冷沉,道:“这是全部的吗?”
“是今天的。”
“昨天的呢?”
修女小声说:“我们……送去洗了,正晾在外面。”
来到晾东西的庭院,果然,衬布重新被洗得雪白。圣子艰难清醒过来,留下的、最重要的那条信息,第一个字符,就这样在昨天被不识字的修女洗掉了。
昨天也有人也在探访圣子遇害的真相,是女皇他们。
他问修女:“昨天有外人来过吗?”
修女的神情,明显迟疑了一下。

“我无法回答您。”半晌, 修女说。
郁飞尘没再追问。之前的交流中,他已经了解了修女们的生活。她们自小在神庙长大,不识字, 自然也不学习知识或诗歌, 全部的生活就是祈福和照顾圣子。这样的环境让她们有种异于常人的天真和单纯。
面对“有没有”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她没有说“有”或没有,而是回答“我无法回答”。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修女答应了某个人,不能将他们来过这件事说出来——就像那天白发修女答应了他和路德一样。
如果回答“有”,就违背了曾经说过的话, 可如果回答没有, 又欺骗了他。所以修女在左右为难下, 只能做出这种回答。不过, 这回答已经足够郁飞尘猜出真相了。
他没有再逼问,而是伸手探了探圣子的额头。额头滚烫,发着高烧, 但这个世界除了人命祭祀外,竟然没有任何医学理论。
“用冷水或酒浸湿布料,敷在额头上, 然后给他擦拭身体。”他说,“或许能让他舒服一些。”
修女答应了他。郁飞尘又在殿内探查一番, 看到太阳渐渐西沉,他和修女告别, 打算回去。
修女送他出门, 忽然看向山下某处, 道:“着火了。”
郁飞尘看过去, 见半山腰处冒着浓浓的黑烟, 不仅着了火,还已经烧到了尾声。他的视力经过了上个世界的强化,已经非常好用,在浓浓的烟气中看到了一些建筑的轮廓。于是他问修女那地方是做什么的,修女摇摇头。
告别了修女,他逐渐接近大家居住的地方。短暂的白天即将过去,漫长的夜晚正在到来。这时候,太阳已经接近落下,阳光微弱散漫,无力在事物背后投下影子。接近正门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心想,不知道路德有没有安全归来。还没收回思绪,却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是女声。
现在队伍里只有三个女性成员,裘娜,茉莉,女皇。
于是他留了个心眼,没从正门进,转身去了一旁的围墙,在墙下的石雕处借力,轻手轻脚跳上去,墙内建筑的轮廓正好挡住他的身形。
庭院里,正在交谈的人是女皇和裘娜。——女皇竟然已经回来了。而裘娜也从昏睡中苏醒,从井里打了冷水,正在洗脸。
“今天和昨天,你有很大的不同。”叶丽莎女皇站在裘娜背后,她的灰衣男侍还是像个幽灵一样一声不响地跟在她身侧。
“女人在失去丈夫后,会有很大的改变,有人活得更好,有人活得更坏。我很高兴,你现在看起来坚决果断,是前者。”
裘娜从木桶里撩起冷水,让它泼到自己脸上,冰冷的井水能刺激头脑的清醒。
今天傍晚,她刚从昏睡中发着烧醒来,就被女皇敲响了房门——穿着深红华服的女皇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表情温柔,像是深闺姐妹那样对她说话,问候她的情况。但是,她可不是什么缺乏警惕心的小女孩,虽然拿不准女皇到底是好是坏,但她知道,永远不要在不清醒的时候和陌生人交谈,于是她从床上起身,说要出去洗脸。
“你想对我说什么?”她语气冷静,问女皇。
理智的态度反而引起了女皇的欣赏,既然如此,她也不再故作姿态。
“第一次来碎片世界?”
“碎片世界?”裘娜冷静地抛出疑问,以获取更多信息。
“就是现在,我们所处的这种地方,有人叫它‘碎片’,有人叫它‘副本’,——你应该能理解我在说什么。”
裘娜:“你是说,这种地方还有很多?”
“当然,它可以说无穷无尽。”
裘娜:“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之前,你生活的地方秩序还好么?有没有莫名其妙的失踪案,或者频繁发生的灾害?”
“有过气温升高,森林大火和频繁地震的新闻。”
“这是一个世界开始破碎,不再安全的征兆,亲爱的。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生活的世界出现了裂缝,很不幸,你从裂缝里掉了出去,来到无边无际的宇宙中,然后就被这个神庙世界用强力捕获进来了。游戏就开始了。”
裘娜道:“游戏规则是什么?”
“活着逃出去。周而复始。”女皇说。
“没有停止的时候吗?怎样算是胜利?”
“当你费尽心思逃离这座神庙,离开了这个世界,就会立即卷入下一个未知的副本,永远不会停止。”女皇笑意残酷。
“为什么要逃?如果我被卷进一个不算太危险的世界,或者掌握了一些可以活下去的方法,不就可以在那个世界里安全地活下去了吗?”
“你很聪明,”女皇打量她的目光再度变化,“可惜在碎片世界眼里,外来者永远是猎物,想要苟活的人未必能比勇敢抗争的人活得长久。你好像是个游戏玩家,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裘娜怔怔望着清凌凌的水面,道:“那我的家乡……那个世界,现在怎么样了?”
“忘记它吧,女孩。我们已经无家可归。”女皇眼中流露出一种可以称得上悲戚的神情:“它既然开始破碎,就会一直崩溃下去,直到也解体成许多个疯狂的碎片世界,就像这座神庙一样。”
也就是说,她回不去了。
刹那间,求生的意志在裘娜心中消失了一瞬,但对死亡的恐惧再度令它复燃。
“也有很偶然的概率,你可以回去。”女皇道:“你知道吗,虽然进入碎片世界是随机的,但人和同源的世界之间,存在微弱的吸引。举个例子,我的家乡是个美丽的魔法帝国,我进入的副本里,至少有三分之一也使用魔法。”
“只要你活得够久,说不定会有一天,会被曾经的家乡所捕获。到那时候,你就会知道,自己怀念的那个地方,变成了怎样的——人间地狱。没准,给你发布死亡任务的NPC,就是曾经的好朋友,那滋味恐怕不太好受,亲爱的。”
裘娜的手浸在冷水里,静静望着自己的倒影,久久没有说话。
听到了这句话的郁飞尘,眼前也浮现出最初那座母舰的形状。
原来……这些世界的真相,是这样的吗?这都是守门人没有说过的。
一片沉默里,裘娜终于开口了:“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是想和我组队吗?”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女皇走近,手指亲昵地搭上她的肩膀,“你不想知道更多游戏规则吗?我们有很多人,也有许多过关的经验和技巧,等你变得再强大一点,我们还能教给你,怎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郁飞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女皇。
说了这么多,原来是在挖墙脚。
而这个世界上,除了主神和主神的乐园,果然还有其它形式的组织存在,
这些东西原本都在预料之中,可女皇的最后一句话“怎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却不同,是他最在意的那类消息。他屏住呼吸,想听到更多。
果然,裘娜也注意到了那个词,她说:“力量?”
然而,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规律的脚步声,银发教皇神色淡漠,跨入门内,身后跟着小骑士白松。
女皇不再说话,对话被打断,郁飞尘自然也听不到那个他在意的信息了。路德维希回来的时机如此不巧,简直就像故意的一样。
路德维希回房,女皇拍了拍裘娜的肩膀,也离开了。郁飞尘下墙,从正门回去,仿佛刚刚回来一样。只是,他总觉得路德维希陛下进门的时候,若有若无朝自己藏身的方位看了一眼。
这个副本里,他的同伴们一个个,都不简单。
他觉得有趣。神色自然地走入餐厅,大家已经都回来了,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只是,曾经坐满了人的长桌,现在却空空落落,缺了近半的人
女皇那一队今天死了两个——法官,席勒国王。
“我从来没见过像法官这么蠢的人,以为自己活过了三个副本,就可以开始耍小聪明了,”女皇冷笑一下,道,“他想杀NPC,最后被怪物拖进树林,死成了碎片。”
路德维希没接话。
郁飞尘想,教皇陛下这是给他添完了今天份的堵,又回归到自动跟随模式了。
他接过女皇的话头:“你们找到东西了?”
今天的配方是“命运女神之眼”。
女皇道:“侥幸。”
说着,她从裙摆下拿出了——一只白色的蝴蝶。
它有人头颅那么大,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那雪白的蝶翅,而是蝶翅上凸起的,一对拳头大小,活生生的人眼。眼白里还有细小的血丝。
它还活着,被女皇拿出来的时候,眼珠甚至还转了转,盯着在场的人们。
女皇开始讲述找到它的过程。
确认由他们队执行今天的寻物任务后,学者就把自己角色自带的生物图鉴给了他们。第二件配方的线索,果然也那本书上。
这是一种珍奇的“人眼蝴蝶”,关于它现身的记载,只有寥寥几次——大批量焚烧尸体的时候,骨灰蒸腾在半空,这时候,偶尔才能吸引到人眼蝴蝶翩翩飞来,像在哀悼死者的逝去。因此,这种蝴蝶又被称为“命运女神”。
要吸引到命运女神,就要焚烧死人尸体。于是,法官就动了屠杀NPC的念头。可惜落得了凄惨的下场。
白松到:“那……那你们的尸体是哪里来的?”
“我们找到的。”女皇说。
“这地方还有尸体?”
女皇诡秘一笑,指了指四壁的蜡烛:“神庙的蜡烛是什么造的?”
“油……油脂吧。”白松愣愣道:“这是牛油蜡烛,我以前经常用的。”
“可是你见过神庙里有牛羊吗?在山林里听过动物的叫声吗?没有,可他们却有那么多蜡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话音落下,在座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了。

没有牛羊, 没有其它活物,只有人能提供油脂了。
“不会是用人的尸油炼成的吧?那得多少尸体啊?”白松的反应尤其剧烈,他想吐了。
“想开点。”裘娜仍幽幽对他道:“说不定还有蜥蜴油。”
的确, 后山里倒是还有一种动物, 蜥蜴。
“蜥蜴能炼多少油?再说了, 那些蜥蜴还不是喝血长大的?”白松说。
“别说了。”裘娜道,“再说就要吐了。”
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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