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现在视角之内的每一处肌理,每一道流畅的曲线,活像是经过无数道精湛匠艺,精心雕琢锻造,比例完美无暇的石膏雕塑。
视觉受到强烈冲击,高玚双目瞪直,思考不禁停滞了一瞬,视线本能地受那分外养眼的身形牵引。
少年一言不发地将脱下来的毛衣扔到地上,身躯欺近,狭长凤目倏而凝起几分意味不明的幽深。
接着那修长有力的双臂,缓缓抬起,接着稳稳落到高玚腰上。
高玚错楞,几秒前脑海中自然浮起的旖旎好景,在那微微泛凉的指节挑开身上里衣,更携着丝丝冷气贴上他腰腹的刹那,转眼烟消云散。
“焯你妈,给我滚……滚开……”
他牙关紧咬,用力抓下那双不安分的手,没曾想他的一番推拒,反倒让那家伙有了更多可趁之机。
胸肋忽然间被那双含着磁石般的手紧紧粘附,酥酥麻麻的凉意,从对方手心径自渗入胸腔肺腑,碾磨,推揉,逼得他连连倒吸了几口凉气,怎么也掰不下来。
还未来得及连成完整词句的怒骂,也跟着被那双手攥回了喉咙里,被死死压堵在胸腹底下。
“上面不想吃,那就用下面吃。”
正经历着转化一周期的alpha,忽然间被少年推倒在床上。
身上衣料,顷刻不见踪影,被怒意蒸红的躯体,一览无遗地倒映在那双浅色眼眸之下。
他反握住腕上锁链,借着墙力支撑,如同在悬崖峭壁上攀岩般,一寸寸地圈着锁链,往后侧。
没等他成功挣扎逃脱,双腿突然被牢牢拖住,随即高高提起,架到高处,架到那几秒前他还难掩嫉羡的宽挺双肩上。
源源不断的热量,蹭地从被压挤变形的小腿肚那块肌肤渡入,调弄着皮下青筋血管。
接着踢了几下腿,试图蹭掉那处麻热的不适感。
没一会儿又被重新拖回,控着小腿的力道忽的用力,像是要将他捏断般,将他捏得额角直冒冷汗。
深知自己一旦发出其他不对劲的声音,对方只会越来劲。
他忙咬住口腔内的腮肉,将喉咙里堆累的呻吟及时咽回肚子里,逼着自己绝不在对方面前先一步示弱。
无奈他的无声反抗,最后还是没能让自己免遭惩戒,更没能从邢奚厌眼皮底下逃脱。
一时间,从墙面延伸至他腕部的锁链,在那频频失序,越急越燥,狂轰滥砸的湍流拍击下,带出哗啦啦地乱响。
上午刚铺好的床单,在那不讲道理的推挤抓扯下,不知觉间乱做一团,浸着大滩小滩、气息冗杂、分不清从谁身上淌下的汗液,皱巴巴的堆在男人身后脑后。
咚的一声,顶着一头乌木般黑浓自然卷的脑袋,撞上木制床头,带出一声响亮的撞击声。
高玚顿时眼冒金星,本就被邢奚厌弄得昏沉混沌的意识,越发晕眩,浑浑噩噩。
一时竟不知自己人在是梦里遭殃,还是在现实里饱受摧残。
不等他反咬住那潜入腔内攻城掠地的唇舌,做出更多反抗。
下一瞬,脑袋再次撞上床头,接二连三地传出节奏飞快的响声。
几个月后。
高玚从长达数月的半瘫状态中解脱不久,就进入了转化二周期。
跟一周期似病非病的症状不同,这次他能明显感受到身体的某些部位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尤其是腺体那块地方。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邢奚厌那家伙稍一释放信息素,就会莫名地发热发痒。
这种状况在他身体遭到改造之前,出现的概率几乎为零。
因着潜在的等级压制,在这之前他嗅到邢奚厌信息素,绝大多数情况下,只会被激起跟对方水火不容般的抵触跟恐慌,绝不可能因着那信息素的挑逗,而出现其他反应。
而这种陌生的热痒,不像是alpha之间的等级压制,倒像是omega受alpha牵制时,独有的本能反应。
越来越多不容忽略的异样,让他越来越没办法像一个月前,甚至是两个月前那样骗自己:
他绝不会受那改造影响。
他还是个血气方刚、资质过人的SS级alpha。
他什么也没变。
邢奚厌不过是在吓唬他……
心底最后一丝侥幸,终是在对方轻蹭着他后颈说出那句“学长的信息素,气味消失了”的瞬间,土崩瓦解。
之后没多久,他就生了一场病。
病得突然,病得惨烈。
一连七天反复高烧,脑袋嗡鸣不断,似是被利刃反复绞割,浑身上下更像是被大型器械碾了又碾似的,疼得厉害。
意识朦胧间,丝丝沉抑低的声音隐约从他耳边响起。
更携着无限希望,将他从意识昏聩边缘拖回。
对自由的本能渴望,驱使着他在脑子里迅速勾画出千载难逢的逃跑计划。
于是,他拖着如同被锈迹蚀怀的废铁般的身躯,颤颤巍巍地拽住对方的衣角。
他艰难地撩开厚重眼皮,目光对上床边挺拔的身影,嘴唇抖了抖,“你刚说的,还算不算数…”
刚才他可是听到了,对方说的是他醒过来,就能满足他一个条件。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过这么好的交涉机会。
哪怕邢奚厌只是在忽悠他,他也要试试!
“自然算。”
察觉他的醒来,邢奚厌心神微恸,没有否认自己开出的条件。
接着,他难耐地执起高玚的手,贴放在唇边,如重获至宝般,在那关节泛白、散着热意的手背,烙下几个湿润而绵密的深啄。
从小到大,在他那匮乏的情感体系里,他只懂得如何将艾威格家族生存法则贯彻到自己的人生,极少会对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更从对父亲为情所伤,为爱殉情的情感感到不解,甚至避之不及。
alpha生病那几天,抱着对方忽冷忽热的身体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的日夜里,他想了很多,更生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怅然若失。
当初若不是对方一时兴起的主动靠,他也不会心生执念。
既然已经进了他的心,勾起了他的欲,就不该擅自逃离,全身而退……
高玚蹙起眉心,撇开脸,不去感受手背上的沉重触感,吃力地说出:“我要回家……”
他受够这种跟死囚犯有得一拼的监禁生涯了!他要离开这鬼地方!
听着他的条件,邢奚厌遮过眼底暗色,轻咬了几下他的指尖,不肯让步:“你知道,这不可能。除了这一点,其他的,尽管提。”
高玚眼瞳一颤,缩回手,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滞涩干哑:“你说的,只要我醒过来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的确。”邢奚厌擦去他脸上湿汗,“只是离开我除外………”
他费尽心思,才拔除他的羽翼,扫清他身边那些阻碍,将他彻底藏起来 。
又怎么可能亲手将他拱手让出去?!
闻言,高玚心头一梗,胸腔急剧起伏。
尽管心里也没怎么指望对方真能放他走,只是这会儿听着,还是被气得不行。
邢奚厌这混蛋竟敢耍他?!
但他仍旧不甘就此放弃。
短暂地气闷了几个小时后,他听着窗外呼号不止的寒风,缓缓压下心底愠怒,哑着声音:“我要一样东西。”
既然邢奚厌不肯让他离开,他就想办法支开他,争取时间。
最近系统已经回到他身边,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有它在,他就不信自己离不开这鬼地方。
听了他的话,少年眼睫轻颤,静默良久。
高玚视线没有从窗外收回,语气飘忽:“那样东西在我家,是我另一个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枚勋章。”
为了将对方彻底支走,他继续补充:“藏得比较隐蔽,只有我知道放在哪,连我助理都不清楚。”
话里话外提醒对方,别指望其他人能把东西送过来,只能亲自去取。
“好。”
即便对男人口中具有特别意义的勋章心存怀疑,邢奚厌也没有拒绝。
只不过临走前,他伸手探入被窝,虎口圈住高玚脚踝,摩挲了会儿,接着在对方的脚脖子上套了一个金属环。
一个实时定位仪。
啪嗒一声,金属端口首尾两端密切吻合,不留缝隙。
银色金属外壳,在光线下时而闪过点点晶莹柔和的白光。
若不是环面上闪烁跳动着的一排数字符号,从精巧独特的外观看,倒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寻常的金属饰品。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
察觉脚腕上意外贴合的金属触感,高玚额角冒起青筋,直觉对方给他戴的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险些没忍住当场暴露身体已经痊愈一大半的事。
“不想因为任何一次疏忽,失去你。”
哪怕亲手毁了你……
少年指腹抚过定位仪上的实况记录,目光流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
为免错过男人的一举一动,他让人对定位仪的其他功能进行了优化,增加了不少隐藏功能。
不止能够精准追踪定位具体下落,甚至能实时录下对方的一言一行,出现过的每个地方。
定位仪绑定的是他的光脑账号,只稍这边出现任何异动,不管是在哪里,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是想跑,被你用这么多东西锁着,加上这副病怏怏的身体,能跑哪去……”
猝然跟对方视线相汇,高玚不禁头皮一麻,匆匆错开。
不知怎的,明明那双眼睛色泽浅淡,明晰漂亮,此刻却像是覆着一层厚重的雾,透不出半点瑕光,晦暗又潮湿。
仅仅是隔着空气的凝视,都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甚至有种脑子里的所有念头被看得透透的荒诞感。
“你逃了很多次。”
少年不置可否。
算上五个月前的那一次,男人逃跑的次数已经不下三次。
不论他用多么牢固的锁链,对方似乎总能找到监控盲区,避开监控,用他发觉不了的方法,悄悄解开锁链。
他又怎能掉以轻心。
“等我回来。”
说完,他将高玚那只戴好定位仪的脚重新压回被子底下,顺带掖了下被子边缘,把人裹得密不透风,不给外头的冷风让出丝毫的可趁之机。
“……”
高玚沉着脸,没有回应。
像是习惯了他的甩脸,邢奚厌没有等他回话,便离开了卧室。
随着玄关那里传来一声落锁的声音,沉缓有序的脚步声隔绝门外,越来越远,直至再听不到丁点声响。
一切重归寂静。
宽敞空旷的室内,只剩一人的呼吸声。
高玚躺了半个多小时。
确认门外不会突然传来邢奚厌开门的动静后,他如释重负,肩膀一松。
对着空气唤了句:“他走了。”
一直苟在暗处的系统,听到宿主的召唤,顿时打了个激灵,小声怯怯地问:“真的走了?”
“早走了。”高玚轻嗤一声,声音不由得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你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小玩意,他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就这么怕他?”
他就没见过这么怂的系统。
比他还怂。
邢奚厌在场的时候,不管他怎么紧急传唤,始终一声不吭,不带半点回应。
要不是他能准确感应到那时强时弱的信号,他差点就信了系统还像几个月前那样,仍处于失联状态。
据系统说,他这次的攻略任务又一次跟原剧情脱轨,导致整个位面大受影响,这事又一次惊动了上层。
经苦苦求情,上面最终同意为它开通了为期半年的位面通道,并将它之前忘领的金手指礼重新发到了它手里。
可惜那礼包超过了最佳认领时限,其中的八十项狂拽炫酷的技能已经失效无法使用,只剩三项比较鸡肋的逃生技能。
技能都是一次性的,用了就没了。
而他已经用掉了两项……
一不小心将高玚心声一字不落地听了一耳朵,系统不淡定了,攥紧泛着莹莹光晕的小拳头,倒豆子似的,哼哼着反驳:“988才不是怕!988只是没琢磨透,谨慎行事……虽然你是宿主,但你这么说自己的搭档,这么说我,是不对的,你造么……”
刚开始的时候它浑身都是胆,根本不带怕的。
只是渐渐的它发现,每当它在反派面前跟宿主说话的时候,反派的视线总会多出几分难以解读的犀利跟危险。
既像是在警告它,要把它从宿主脑袋里挖出来分解,捏碎。
又像是在告诉它,它跟宿主的对话。
被听到了。
高玚可没什么耐心听它的絮絮叨叨,晃了下手上的锁链,连声催促:“你厉害,你谨慎,赶紧的,把我手上的链子解了!”
好不容易才把邢奚厌支走,等到系统的重新出现,绝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么难得机会。
等他自由了,邢奚厌那家伙连他一根头发也别想找到。
系统数了数陈列在空间里,剩下的两次逃生机会。
还没失效。
犹疑了一瞬:“宿主,真的考虑清楚了么,用掉这次机会的话,就只剩最后两次喽……”
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如今它对宿主的逃跑,是一点信心也无。
稍一被再次追回,机会就又要浪费了。
当然了,如果宿主执意这么做。
它也没法拒绝就是了。
眼下高玚只想抓住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哪想管那么多,至于逃跑失败的后果,更不在他的顾虑范围。
见到系统这副磨磨蹭蹭的模样,忍不住再次催促:“现在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系统左右劝不住,只得顺着他:“行叭。”
随着软糯稚气的机械音落下,从高玚腕部连至墙根的暗金色锁链,咔嗒一声,忽的从中间断开。
看着从断口到手腕,长度将近半米的老长一大截的链子,高玚嘴角微微抽搐,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你剩这么长一截,是想给想让我缠腰上还是缠腿上?!”
他本意是想让系统断开腕上的手铐,没想到它竟是直接从链子中间切。
平白多了截累赘。
心知自己失了准头,不该从链子中间断开,系统眨巴着眼替自己的疏忽找补:“不止能用来防身,还可以拿来当鞭子耍,哼哼哈嘿,可帅啦~”
解释到一半,甚至即兴哼了一小段。
高玚那一串毫无旋律可言的杂音嚷得脑壳疼,直接放话威胁:“你他妈再吵,我拿你当鞭子耍!”
“啊哦…”系统瞬间噤声。
察觉耳边终于清静,高玚神情稍缓。
他将那截有些碍事的链子缠到手臂,饶了几圈。
接着又将被子撕开,做了几条绑带,裹在链子外层,将锁链捆紧,以免掉下来妨碍了行动。
本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浪费金手指,他没有再让系统动用剩下的两次逃生技能将脚腕上的定位仪解开,只想着逃出去后再另想别的办法将那东西弄掉。
高家主宅——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军装少年,一早便接到消息候在门外的陈沐觉,镇定自若地扬起手。
身后一众仆从瞬间会意,整齐划一地排成两列,面朝来人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邢少爷。”
邢奚厌将见面礼递到陈沐觉面前,神情淡淡:“带我去他的卧室。”
“跟我来。”
陈沐觉中规中矩,接下少年递来的礼盒,转交到一旁的仆人手中。
高玚不知道的是,那天他跟邢奚厌的婚礼虽没办成,高家上下实则早已默认了他们的配偶关系。
甚至一致将两人婚礼没办成的原因归咎为军校的命令,是形势所迫。
压根没有想到,他们认定的“少奶奶”跟自家少爷,暗地里早已谈崩。
加上邢奚厌没少往他家走动,更凭着那张清高无害的脸,顺利打进他家,轻松掳获了陈沐觉等人,乃至他父亲的信任跟好感。
陈沐觉引着少年一路穿行,花了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总算把人带到自家少爷卧室门外。
“邢少爷,少爷的卧室到了。”
邢奚厌敛下眼底杂思,视线不离门把上残留着极浅纹印的指纹区:“他从小到大,没有换过其他卧室?”
陈沐觉摇摇头,语气感慨:“少爷向来喜欢呆在自己熟悉的空间。”
邢奚厌正要接着打探那人的其他喜好,腕上金属环忽而闪过一缕微光。
捕捉到那一闪而逝、跟其他时候有所不同的信号,他目光一滞,眼底随即凝起一抹沉重。
“邢少爷可是有其他事?”
陈沐觉没有错过他的走神,顺着视线看向那忽闪着的微光,不禁有些疑惑。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家里不听话的小白狗。”思及那人大抵是又逃了,邢奚厌心底暴戾徒然猛涨,面上没有显露分毫,“带我进去吧。”
陈沐觉也不好再问,依着他的意思开了门。
半个小时后。
一身军装、身姿高挺的年轻上校,从高家宅邸中大步走出,直奔汽车停靠的位置。
冷峻无双的面孔覆满阴沉,破坏力十足的浓沉苦松,募地倾泄而出,层层席卷,以绝对的强势凶戾,侵占着周围的空间。
让候在车旁的下属,血液倒流,呼吸困难,脊背不自觉地弓起,本能地向那凌驾于所有alpha之上的顶级alpha奉上忠诚。
高玚想着,只要从那间房间里逃出去,想办法弄掉脚腕上的定位仪,最后离开帝都躲一阵子,邢奚厌找不到他,久而久之,也就放弃了。
所有问题,最后定能迎刃而解。
事实证明,他还是低j估没什么了那家伙的反应速度,更估了那家伙的变态残忍。
逃到街上不久,他就被巡逻机器人发现了踪影。
而几个小时前被他支开的邢奚厌,很快便跟着出现在窄巷的另一头。
他被他驱使着信息素公开羞辱,他反击不成,被打断了腿骨。
绝望混着腿骨断裂带出的剧痛,顷刻吞食了他所有意识。
“谁都不能把你带走。”
上身赤裸的年轻军官,浅色头颅抵着怀中俊美青年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地挨着,蹭着,喃喃自语。
发觉男人具体方位出现变动的那一刻,他便猜到那人定是又一次从房间里逃了出去。本想着替对方找到心心念念的生父遗物后,再出来寻人。
愤怒,不安,在定位仪忽然传来那句“我要离开帝国,离开这个星球,让他再也找不到我!”,顷刻暴涨,掀起前所未有的狂澜,扑灭了所有理智。
他再不能故作淡然,更无心配合对方破绽百出的小把戏,寻找那不知下落的“遗物”
“现在的你,更听话。”
alpha眸色发暗,心底那点无可救药的执念,触上青年脸上不同以往的乖顺静谧,非但没有因如愿以尝有所缓解,反倒越发不可收拾。
一如那沾了火点的干草,只稍微风拂过,转眼燃成火海,成灾成祸。
浸着鲜血的指尖,悄然滑入高玚指缝,缓缓扣紧,相扣合拢。
恨不能以血液为媒,将那只骨感修长的手,扣进自个的皮囊,就此连成不可分割的一体,好让对方再不敢生出乱跑的心思。
男人衣衫褴褛,双目闭合,四肢绵软无力,垂落身侧的手无意识地由着他的摆弄。
整个过程,男人没有做出半点反抗,又或者说,早在几分钟前就已被突如其来的腿伤痛晕了过去。
眼下意识全无,根本无法做出反抗。
很快,他便被人拦腰抱起,泛着腥甜气息的血珠争相从新鲜的伤口里冒出,顺着莹白赤裸的足根缓缓滴下,随着那人的缓慢走动,在地面上滴出点点刺目的红。
从巷子里头,一路延至巷口外头。
迟来几分钟的下属,规规矩矩地将那些被上司先前丢在地上的衣服捡起。
接着绕开地上或俯趴或侧躺、短时间内无法摆脱信息素压制的吃瓜群众,一言不发地跟上上司的脚步。
满目洁白的单人病房内。
身着蓝白条病服、墨发蓝瞳的青年,僵着身躯,平躺在宽敞的病床上。
自然上挑的桃花眼怔怔地睁着,目光一动未动,漠然而机械地呆望着天花板。
在他的右小腿,膝盖以下脚踝以上的部位,裹着一截小腿骨折专用的术后固定支具。
支具样式崭新,换上不到四周,恰到好处地固着他的小腿,既不会显得太闷,也不会过于松垮。
某种角度而言,小腿上的伤口在住院期间被照顾得极好,甚至无微不至,将他送到医院的人,似乎还没有良心泯灭到让他就此错过最佳治疗、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的打算。
饶是如此,高玚也半点开心不起来。
不论这地方再怎么服务周到,邢奚厌事后做再多弥补,也无法抹消他的小腿多了几枚钢钉的事实。
更不会从源头逆转他这些时日以来,那些曾经体会数次,甚至不得不再次体会的凌迟般剜骨钻心的伤害。
至于那腿上支具,与其说是助他加快腿伤恢复的医疗用具,不如说是邢奚厌变相囚禁他的刑具。
但凡那东西一天没摘下,他将一天不能像过去那样正常行走。
甚至连走出病房,都成了奢望。
跟那些笨重累赘的锁链比起来,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988……”
床上青年张了张嘴,声带颤动,发出一丝微不可闻的虚弱气音。
“在…”
被宿主点名的系统,圆滚滚的身躯抖了下,下意识地举起肉乎乎的小胖手,声音磕磕巴巴地回了句。
老实说,宿主被反派打残的一幕,真是吓到它了。
尽管宿主受伤那天的事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但每每不小心瞟上一眼宿主腿上的惨不忍睹,那天的画面还是会在它面前轮番重映好几遍。
看得它小腿一突一突的疼,生怕那反派突然转过头来,将它捏碎。
它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反派会这么凶残。
更没想到,宿主的遭遇比它想的还要苦逼。
“我这腿,还能恢复吗?”
感受着被植入钢钉的地方,时不时挑衅着痛觉神经的痛意,高玚手指倏而一颤,不自觉地抓紧身下被褥,声线透出几分紧张。
没穿越的时候,他受过最重的伤还是从家里两米高的楼梯架摔下来,弄出的手腕轻微骨折。
大多数时候,他都分外谨慎小心,诸如那些对身体容易造成损伤的活动,基本上是能避则避。
更极尽所能地将那些潜在风险,减到最低。
谁知遇上了邢奚厌,才是他遭罪的开始。
跟对方确认关系以来,身上的咬伤勒伤,几乎不带间断,旧的刚消退,又添了新的。
如今更是搭上了半条小腿。
该说他倒霉还是倒霉,真正的攻略目标没勾搭上,却招了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