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Alpha反派提分手后被强制标记了—— by行水意

作者:行水意  录入:03-08

那些切切实实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
他无法释怀。
更做不到因周逢鸣的一句话,就抹平所有痛楚,当作不曾发生。

alpha眸色忽暗,拿着冰袋的手一僵,却没有立即松口同意。
听出邢奚厌不想放行,高玚险些崩溃,身体跟精神的连日折磨,使他再按捺不住体内燥郁,字句带刺地回讽:“怎么,溜个弯也不行?!我腿都废了,还怕我长翅膀飞了?!”
“学长现在的身体还没恢复,该好好静养。”
少年油盐不进,他将冰袋放到一旁,视线落向高玚小腿。
因着血液流通不畅,男人术后的缝线疤痕以下,像是发酵的馒头般,浮肿发紫,跟膝盖以上的地方,出现明显的肤色断层。
按照医生的嘱托,这种情况得靠冰敷跟按摩才能缓解一二。
随即,他伸手握着高玚足底,指腹贴着穴位,控制着力道,乐此不疲地轻轻揉按,直将那肿胀按出指印残留。
“说得倒好听,我身体变成这样还不都是你造成的?”
听了他那冠冕堂皇的说辞,高玚只觉更加来气。
他吃力地坐起身,双手抱着大腿想从对方手里搬开,却被握得更牢。
“留着这双腿,学长总想着离开。”alpha眸底幽沉,欲流溪涌,“我只能换一种比锁链更能防止学长离开的办法……将你留住。”
若是可以,他倒希望男人的腿再也无法痊愈,只能躺在床上,哪里都去不了。
就做一根只能依附他才能生存的菟丝子。
他在哪,他就在哪。
他们共享养分,共享悲欢。
他生随他生,他死同他死。
只稍生出一丝逃离他的念头,就要经历拆骨分心之痛。
终其一生,只能活在他的视线里。
苍白指尖沿着高玚足心缓缓下滑,一会儿压碾,一会儿钳弄,像是在把玩一件心爱之物。
不会让他生疼,却把他折腾得够呛。
“焯你妈……”
脚心传来一阵奇异的酸痒,高玚脸上怒意瞬间被那脚下的生理性热流冲开,硬生生截断了嘴边怒骂。
又是这样!
每次只要他半点反抗,邢奚厌总会变着法子地折磨他的痛点,非得逼他服软才肯罢休!
他偏不让他如愿!
似是对男人满脸愤愤却只能干坐着任由摆弄的状态生了瘾。
alpha按摩的劲力,不知觉间变得旖旎,食指关节微微曲起,抵住足心的低洼之处,不紧不慢地施力。
顷刻间,徘徊在薄薄皮肤层下的淤血泄闸般,开始流动,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麻,从脚心游上尾椎,捕获了他所有知觉。
“别!别按!!”
高玚受那无法忽略的流动感刺激得身躯猛地一颤,脚趾控制不住地弓紧蜷缩,抑不住的闷哼跟着从喉咙间跑出。
他抽着气,双手慌里慌张地抓着身旁被褥,条件反射般地弹起健全的另一条腿,抵住对方肩膀,发了狠地踹。
却不想他下意识的挣扎反抗,一如往常那般,没能换来半点轻松。
“学长可是忘了……这种时候,只有一个人才能命令我。”
邢奚厌肩膀一重,上半身受到突如其来的冲击晃了下,不到半秒便重新稳住身躯。
扣着脚心的手,仍有意无意地勾动着男人的敏感点。
“?!”
高玚一惊,本能地感到对方说这话没准又在藏着什么坏水,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只有我的夫人,我的妻子,才能命令我。”
邢奚厌继续揉按着,声量不高不低,逐字逐句,清晰落入男人耳中。
高玚心口一梗,感受着脚心那处无休无止的折腾,哪里还听不懂邢奚厌的蛊诱。
果然又在挖坑等着他!
心里涌过几分屈辱,面上不屑冷嘲:“谁他妈管你!”
不过一点闹心的小动静,就想让他臣服,未免小瞧了他。
只见邢奚厌两指并合,夹起银盆里还未用过的冰块,声音冷冽,胜过窗外寒冬。
“那就让我看看学长这身骨头,跟这冰块相比,哪个更硬。”
下一瞬,轻盈弹软的床垫因着多出一人的重量忽的陷下几分,男人身体上方随之覆上一抹挺拔的黑影,将他的视线遮去一大半。
高玚视线扫过被邢奚厌夹在指缝间的冰块,呼吸猛地一窒,浑身血液倒流,垂落身旁的手几近抓碎手心里的被褥。
苍白骨节因着无意识的用力,凸现得越发明显。
眼前冰块,是用来冰敷的备用冰块,足足有鸡蛋大小,凉雾蒸腾环绕,透着冻人的冷。
经过仪器的切割打磨,外形轮廓早已剔去了不规则的棱角,呈现出平整光滑、与球体相近的椭圆状……
心里再明白不过,邢奚厌会不会无缘无故盘一块冰块玩。
他忙抬起完好的那条腿,往对方手上踢,试着扫开那玩意儿:“给我滚开!”
邢奚厌抬手截下男人的飞踢,饶有兴致地把玩了会儿手上的冰块:“东西留着不用,难免浪费,总该让它有个去处,发挥最后的作用。学长说,是不是这个理?”
“所以你他妈是想把他放我身上?!”
高玚浑身肌肉绷得更紧,修长脖颈间血管突冒,覆满怒意的眉眼间透出一丝慌。
“学长会喜欢的。”
说完,邢奚厌将手中冰块卷入口中,俯下身躯,将男人双手压到头顶。
“我他妈不喜欢!!”
听着他真有那种打算,高玚脸色一黑,咬着牙正要厉声呵斥他的无耻行径。
忽然间,下颌被外力掐住,唇瓣更被两根手指蛮横撬开,为那携着无尽凉意的唇舌提前开路。
冰凉透心的硬质物体跟着那柔软灵活,直抵口腔。
高玚两眼瞪圆,比咽喉大上不少的冰块,几乎挤占了他嘴里三分之二的空间,将他的舌头彻底冻住,堵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怒斥。
因着那阻碍物阻挡而来不及咽下的银涎,携着明显底出寻常体温的凉意,接连从唇角溢出,宛若几道涓涓细流,浸过下巴喉结。
所经之处,激起一阵凉意森森的痒。
他难受地咽了下口水,却不小心也将嘴里的寒气一并咽进,刹那间源源不断的冷从味蕾袭上脑门。
差点没将他冻僵冻傻。
意识到对方又在使坏的瞬间,高玚气红了眼,忙蓄足力气想要将嘴里的冰块吐出。
邢奚厌却比他反应更快,扣着他下颚的手倏而下移,直接扣住他的喉骨:“好好含着,暖一暖,可别吞了。”
把玩过冰块的指节,还残留着冻人心脾的寒气,此时压着他的脖颈,力道之牢固,几乎嵌入皮肤,让他连基本的吞吐都做不到。
轻松读出那双水汽弥漫的蓝色眼睛里久久不逝的怒火,邢奚厌深藏心底的凌虐欲徒然溢满心海,掺着唇舌间未散的冷气,将他的思考层层冰封。
制着男人的力道不自觉地合紧几分。
直至高玚脸色涨红,透出几分不正常的紫,他才恍有所觉地撤开手。
他伸出食指跟中指探入男人柔软的口腔,将那沾了些许热意的冰块夹出。
嘴巴得以释放,高玚浑身一松。
待舌头上的麻意一散,他再忍无可忍,骂骂咧咧地往alpha脸上啐了一口。
“呸,我真他妈后悔当初看走眼,竟然被你骗过去了,当初就是跟条狗睡,都不该答应给你当下面!”
真是一朝不慎,招来了这么个疯子!
邢奚厌对高玚的前半句呵斥没什么反应,倒是跟后半句气话明显较了真。
“学长真是涉猎广博……”
他揩下脸颊上的湿黏,一一舔入口中。
接着夹紧指缝间融化了一小圈的冰块,落向男人的目光愈发森然,晦暗,掺着噬骨入心的怒。
没想到,他的情敌猎杀名单里,有一天还会多出一个废人物种。
他眼睫微垂,遮过眼中纷杂乱流,唇角扯出一丝不达眼底的笑:“没关系,我会让学长知道……是想跟狗,还是想跟我。”
高玚怔忡一瞬,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本能感知,使他如炸毛的刺猬般,瞬间竖满抵御外力入侵的刺:“你他妈根本就是个疯子!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调起周身力气,手脚并用,使劲挣开身上桎梏。
邢奚厌平静接下男人的言语攻击,将固在对方身上的力道压得更牢更紧:“嗯,既然知道我会做什么,倒不如先省点力。要么就乖乖向我这个做丈夫的……低头认错。”
“认个勾石!!”
高玚负隅顽抗,拒不认错。
“学长这张嘴惯会逞强……”
alpha执着冰块压过男人嘴唇,摩挲的力道逐渐加重,将那唇瓣跟下巴周围润上一层湿淋淋的同时,也将那殷红的唇色冻得愈发红肿糜艳。
高玚甩开脸,抱着两败俱伤的决绝,咧嘴挑衅:“那你真他妈想错了……换个人,我没准……更听话。”
“……”
闻言,alpha脸上冷意倏而降至冰点,用夹着冰块的手,一把扯下男人腰间衣料。
本就系得不牢靠的蓝白条纹裤,经对方这么一扯,哗地一下,便畅通无阻地滑到高玚膝盖,松松垮垮地卡在腿弯处。
“!!!”
高玚瞳孔倏地一缩。

一时间,前所未有的寒意,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的理智冲垮冲塌。
受外物攻陷的意识,使他仿佛成了一具牵线木偶,无意识顺着那顽劣的牵引,脑袋无意识地摆动着。
即便那冰块的外层温度,经过他的唇舌加温,软化了不少。
却依旧没能真正将那层彻骨寒意真正剥离,稍一贴上,冷意便如附骨之蛆。
短短几秒,竟让他分不清那不断深潜的冷,是冷还是痛。
直将他冻到怀疑人生。
脑子里只剩下那冰块的形状跟针扎般刺透骨髓的冷。
男人神情痛苦,失神地哆嗦着:“好冷……”
他想挣扎逃离,那条伤势尚未痊愈,无法行动自如的腿,却成了限制他逃离的最大阻碍。
alpha目光不离男人的眉眼,说话间,冰块缓缓送进几分。
霎时间,宛若置身冰天雪地的寒冷,从沦陷区疯狂涌入四肢百骸,将男人身上热度节节逼退。
原本尚有几分血色的面色,肉眼可见地被那惨白中透着青灰的寒意覆没。
几分钟前丰盈殷红的嘴唇,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被不正常的青紫裹挟。
高畅咬牙,竭力抵制那突击猛进的冷,清朗声线夹着难以自抑的颤意:“快把它……拿掉……”
他好冷。
真他妈冷。
视线触及男人惨淡的脸颊,alpha顿了下,语气莫测:“让我拿开可以,只是在这之前,学长是不是该说下实话?”
高玚声音迟滞,受寒气挟持的理智,早已无法正常分辨出alpha话里的潜台词:“……说什么?”
邢奚厌:“学长现在,可是还没死心,还想着逃离?”
高玚一僵,匀了会儿失序的喘息,面带讽刺地反问:“嗬,就你这么对我,你说……我逃不逃?”
邢奚厌静默不语,与此同时,冰块募地陷得更深。
“焯你妈……”
突然的袭击,将高玚刺激得身躯猛地一弹,眉头紧紧皱起。
“我要听你亲口说。”
alpha眸色发冷,按着男人的手抓得极紧,语气里掺着似有似有的压迫。
一时间,病房内传出比起彼伏的鸣咽。
几近逼人瘫痪的冷,跟濒临死亡的痛意愈演愈烈,将高玚的求生欲推到最高峰。
使他再支撑不住,神志不清地选择了服软。
只是他的服软,没能换来邢奚厌的停手,对方最后甚至以他身上太冷要升升温为由,将他强行拽入冰火交替,冷热并进,地狱般的双重折磨里。
自那天后。
男人像是被剐去了一身傲骨,被剜掉了先前的暴脾气。
对alpha言语跟身体上的羞辱,压榨,不复先前的歇斯底里,动辄反击。
话越发的少,整个人越发麻木颓丧,时常一整天目光失焦,呆滞地望着窗外。
两人关系,不知觉间直跌冰点。
邢奚厌亲了下男人耳尖,唤回对方的注意。
思及那怂恿男人逃跑的声音已经很久不曾出现,想来早已躲起来,近期不会造成威胁。
他破天荒地兑现了高玚半个月前,想离开病房透透气的渴望。
出门前。
周逢鸣按照自家少爷的吩咐,找来了几件深色系的冬装替高玚换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浑身上下只露出一颗脑袋,脖子上再缠上一条灰白菱格围巾。
根本不剩多少喘气的空间。
所幸眼睛还露着,能见着路。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方才的想法,还是乐观了。
快出门的时候,他头上忽然就被扣了顶黑色帽子。
帽檐宽且底,戴上后别说让人看清他的样子,他看清路轮椅下的路线都成问题。
蓝色瞳眸闪过几分不耐,伸手就要摘掉那挡眼睛的帽子:“我他妈不戴这玩意儿。”
alpha深谙如何才能有效劝阻对方,抬手覆向男人脑袋,语气幽幽,直掏软肋:“学长要是不想中止今天的散心机会,大可摘下。”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后,男人抓着帽檐的手抖了抖,迟疑片刻,最后不情不愿地撒了手。
出了走廊,冷风迎面刮来。
直到这一刻,高玚才恍然想起,距离他第一次被囚禁的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
高家、军校、加布拉多星,歪出天际的攻略任务……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又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他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当初逃了几次,又被抓了几次。
只隐隐记得,一开始被关进了四面都是金属墙面、密不透风的地下室,之后又被转到了满屋子监控的起居室。
再之后就被打残了腿,送到了医院,后来又聋了半边耳朵,直到现在还被拘在医院…
苦涩如潮翻涌。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入几声抽抽搭搭的啜泣声,声线稚嫩清脆,似是几岁小孩子专有的声音。
高玚一僵,按下心里纷杂,抬起头。
他撩起有些遮挡视线的帽檐,耐着性子细听了会儿,才隐约辨出那哭声的出处。
似是离他几十米外的花丛。
即使是冬日,那花丛里的花依旧开得娇艳,花叶交迭簇拥,花色繁艳,为这寡淡无趣的医院一角,贡献着几分格格不入的生机。
他握着把手,循着那声音的方向,调转轮子,正要前往,身后椅背忽的一沉,轮子硬生生被固在原地。
竟是遭到了一股强劲而不可撼动的阻力。
高玚沉下脸,搭在把手上的指节不由得紧了紧:“……瞧一眼也不行?”
“学长不该总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
alpha垂眸,理了理男人滑出肩膀的围巾,落在椅背上的力道却是分毫不动,姿态强硬,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显然并不希望高玚,将注意力投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
哪怕是个情感体系不完善,甚至连喜欢跟依赖都分不清的孩子……
高玚心头一颤,只觉alpha的强硬,比信息素压制更要压抑窒息。
像块压顶的重石,沉沉地压着他。
使他脱不了身。
更断了他所有念想。
他成了邢奚厌的阶下囚。
一个牢笼里断翅的小雀。
邢奚厌眼睫忽闪,隐隐感受到那具裹藏在衣物下、极具力量感的漂亮躯体,在某个瞬间,因他的一句话成了一具被掏空了傲骨的空壳,成了被抽去了生机的河床,正在走向干涸,枯竭。
近在眼前,却离他越来越远。
心底陌生的不安,扩散又聚拢,将他层层裹紧,将他撕开又缝合,顷刻间,在他心底留下千疮百孔。
按着椅背的手悄然压实,一言不发地将男人推了过去。
高玚吃愣,心底郁结却没有因alpha的暂时退让得到分毫的缓解释怀。
等看清了那哭声的主人,他心里不禁闪过几分复杂。
那制造哭声的主人,的确是个孩子没错,却不是他预想中的寻常孩子。
那孩子穿着一身病号服,身材瘦瘦小小,埋头缩在草堆里,瑟瑟发抖,像极了一只小鹌鹑。
一头色度极浅的银色短发,在光线下泛过丝丝缕缕剔透明晰的光泽,一双枯枝般干瘦的手,旁若无人地抹着泪。
“小孩,哭什么?!”
听见头顶上的声音,那孩子哭声截然而止,睁着一双泪眼,满是疑惑地看向来人。
抬头的一瞬间,一双被泪水浸泡过的银色眼瞳,跟着暴露在高玚面前。
他心里暗暗一惊。
眼前满脸冻得通红,却有着一双银色眸子银色头发的孩子,跟寻常孩子的样貌特征,似乎有点不同。
他斟酌了会儿,用着在自个看来相较温和的语气,接着问:“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
谁知在他问完后,那孩子双眼睁得极大,银色眸底瞬间凝起惊慌。
有些营养不良的身躯,打了个激灵,连快要坠到嘴边的鼻涕都顾不上,可劲地往后缩。
很快,身后密集的花叶便在他的坚持不懈下,凹出一个等身大小的圆坑。
看着那像小兔子似的,将自己缩进花丛里面的小孩。
高玚呆了下,有些意外对方的胆小。
正思考着该怎么把人叫出来,
花丛内里面,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是要……把我的灵魂带到那个地方了么?”
声音怯怯,有些吐字不清,夹着明显哭腔。
高玚消化了会,反应过来那小孩在说什么,一时有些懵:“???”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本事?!
似是觉察他的犹疑,那小孩哭着说:“阿姆说,不乖的孩子会被死神勾住鼻子,拖进地狱。我还不想,不想这么快就去那个地方……你可不可以……再等我三十天?”
高玚抬到半空的手僵了一瞬,余光瞥到自己自己的黑手套,以及身上的黑袖子,接着后知后觉脑袋上的黑色帽子。
心里闪过几分微妙。
他这是吓到那小子了?
眼看那凹坑越来越深,小孩的身影几乎隐没在花枝里边,高玚顿了顿,将手套摘下,语气不禁带了几分自嘲:“那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人正坐在轮椅上,连站起来都费劲。就是能站,怕是连你都跑不过,怎么带走你?”
闻言,花丛里突然没了声音。
高玚还想着将那碍事的帽子摘掉,手刚搭上帽顶,转眼就被邢奚厌捞住了手腕。
脑海中忽而晃过今天上午那句威胁,高玚忍了忍,放弃摘掉帽子自证的打算。
想抽回手,却被牢牢攥紧。

“你真的……不会带走我么?”
两人正僵持着,躲在花丛里的小孩,边问着,边慢吞吞地从花丛里爬出来。
途中,还被不少细小的枝丫刮到了脑袋跟身体,爬到出口的时候,还被地上圈圈绕绕的枝藤绊倒,摔了一跤。
“当然了,还能骗你不成?”
高玚趁机甩开邢奚厌扣着他腕部的手,将注意力转向眼前小孩。
从身量看,不过四五岁,先前耀眼整齐的银发,经刚才一番折腾,被刮乱了不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干泥跟枝叶。
从花丛里出来后,他嘴里絮絮叨叨着阿姆见到要伤心了之类的话,双手却十分自觉地拍掉衣服上的泥屑,让自己保持初时的干净。
听着他提及口中的阿姆,高玚眉角微扬,想来那孩子指的或许是身边的亲人。
他将脖子上勒得有些过紧的围巾扯下,温声问起眼前的小孩:“你一个人跑出来,就不怕你家人……你的阿姆担心?”
“阿姆很忙,要照顾很多弟弟妹妹,晚上才会来。”
看着膝盖上怎么也拍不掉的泥印子,男孩眉头轻蹙,很是苦恼地抓起衣料揪了几下,却因着挨了冻,拍打的动作难免有些僵硬,不协调。
提及阿的忙碌时,他吸了吸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语气难言失落。
听着他话里隐藏的信息,高玚隐隐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朝男孩招了招手:“你过来,我帮你。”
男孩拍着衣服的动作一停,眨了眨眼,视线懵懵懂懂,在高玚身上停留了一儿。
此时的高玚已经摘掉那将近遮过半边脸的围巾,从男孩的角度,完全能够看清他的整张脸。
长期不见阳光的面容,透着几分病弱的苍白,就连原本线条分明的五官也在那苍白的映衬下,淡去了几分锋利,多出了几分慵懒散漫。
看上去没什么杀伤力。
不像是坏人。
男孩心底做出初步判定后,放心地卸下防备,步伐笨拙往高玚的位置挪。
“把围巾围上。”
待男孩靠近,高玚替他拍掉发缝间的几片碎叶,将手里的围巾缠在对方身上。
整条围巾的长度跟他的身高差不多,能在那小孩身上足足绕上五六圈。宽度同样不小,几乎盖过对方的上半身。
看着眼前圆滚滚的“小粽子”,高玚眉头舒展了几分,接着替对方拍掉裤子上的泥印子。
感受着纷纷涌入体内的暖意,男孩眸光莹莹,在裤子上擦了几下手,直到手指头没有丝毫泥屑后,才缓缓摸上身上多出来的围巾。
“大哥哥,你也是这里的……客人么?”
他问得小心局促,似是经过一番认真思考。
抓着衣料的通红小手,无意识地蜷紧,暴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高玚微怔,掩过心底不合时宜的苦意,故作无谓地回了句:“哟,还挺厉害,怎么看出来的?!”
男孩听着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听到的夸奖,浓长的睫毛扑闪了下,冻得通红的脸涨得更红。
他指了指高玚露在大衣外的裤脚:“那是……是因为大哥哥的裤子,也跟我的裤子一样。”
其实他也是别人告诉他,他才知道,只有住在医院的病人会穿这样的蓝白条纹裤子。
阿姆骗了他,身体健康的人,根本不穿这些。
院子里的弟弟妹妹们不穿。
哥哥姐姐也不穿。
只有他,穿了很久。
高玚没有错过男孩脸上不加掩饰的忧愁,将裤子上的泥印子清掉后,往自个的裤子投去一瞥又重新移回男孩身上。
他忍了忍,没忍住顺手撸了把那毛发顺滑的小脑袋:“聪明,这都被你发现了!”
男孩愁云顿消,迎着脑袋上的大手蹭了蹭,笑容乖巧腼腆:“阿姆也说,我是所有弟弟妹妹中,最聪明懂事的小天使。”
看着男孩脸上半干未干的泪痕,高玚不由得失笑:“知道自己懂事,还偷偷躲在外面哭?”
从男孩的话里,基本可以断定,对方应该是福利院的孩子。
“啊,那是……那是……”
男孩面色一僵,一双透净明亮的浅色眸子倏而晃过几分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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