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个世界还有朋友?是其他系统?”
高玚属实感到有些意外了。
988从没告诉过他,这个世界还有其他系统。
[啊呀,宿主宿主,988该走了,晚点可就来不及了嘤~]
988没有反驳也没多做解释,急急忙忙从高玚脑海中溜开,声音渐小渐远。
“快去吧。”
心知988早有决定,高玚也没有强行挽留。
身着淡蓝色工作服的omega,走过一一排排静立在舱内的保温箱。
他满眼慌张地凑近箱内的新生儿面孔,反复确认,试图寻找昨天刚转进来的新生儿,却一无所获。
另一名同行的omega发现不对,视线在信息库上的新生儿信息页面跟眼前空荡荡的保温箱之间,来回切移:
“那孩子的位置,应该是在这里。”
“难道是被转走了?!”
omega回到空下来的保温箱前,仍有些难以消化孩子失踪的事实。
另一同伴将页面调转至这两天的工作群,指尖上滑,跳至最新的任务要求:“要是转移地方,我们不可能接收不到指示 。何况主任刚才还让我们过来,想来是被人偷偷转走了。”
听过同伴的说辞,omega明显慌了:“天,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啊!怎么办怎么办!那位大人一个小时后就要过来了!!”
这要是被追究起来,他这些执勤人员责任就大了。
“昨天有个新入院的孕夫,诞下了一名死婴……今早刚运到太平间……两个孩子孕期差不多……不如就……”随行的同伴小声提议道。
omega有些担心:“要是有什么不同的特征,会被认出来吧?”
“那位大人还没见过孩子的真正模样,认不出来。”
同伴说的方法,听着的确值得一试,omega却不太敢冒险:“可是这俩孩子,一死一活……”
“昨天那孩子的状况并不乐观,即便现在还在保温箱,也撑不到现在。”
“也对,那就这么办。”
omega心思微动,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点头同意。
病房内。
高玚静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最后因着手术后疲累跟睡意的双重挟持,天刚微亮的时候,身体再也不堪受负,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昏睡。
入睡不久,被窝忽然变得拥挤,后颈被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了下。
没一会儿,又接连被碰了几下。
似是料定他不会立刻醒来,印在他颈后的濡湿越来越明目张胆,伴着时轻时重的热气,一阵接着一阵。
最后直接用上了尖利的犬牙,热切地抵着那烙着专属标记的颈肉磨,直将那块地方磨出斑斑点点的红印。
无法停歇的燥意交织着渴意,贯穿alpha的四肢百骸。
重新见到床上青年的瞬间,更加变本加厉。
使他再顾不上昨晚的决裂,本能地钻进被子,饮鸩止渴般拥住对方。
“玚玚……我很想你……”
邢奚厌小心绕过青年腹部上的伤口,手脚并用,把人圈得更实。
可惜“omega”近在咫尺,似竹非竹的冷香萦绕鼻腔,他身上的症状却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而他有感而发的想念,更没有获得青年的怜惜。
“你所谓的想,就是连我生病的时候都要把我当成你的泄欲工具,随时随地为所欲为?!”
高玚目光空洞无神,一动不动对着窗外。
“我没这么想。”听着青年平静漠然的讥讽,邢奚厌声音低下几分,泛着苦意。
“既然不是,还请邢少爷手下留情,尊重一下我这个病患。”
高玚依旧维持着入睡前的侧躺姿势,语气疏离客套,全然没有将此alpha看作法律意义上的配偶。
邢奚厌掰过他背对着自己的脸,差点没将过他颌骨挤捏变形:“你是真想跟我撇清关系?”
“我以为,我昨晚说得已经很清楚。”
高玚不挣扎,也不反抗。
睁着双眼跟alpha对视,眸里除了连日来堆累的疲态,不见一丝情绪起伏。
像是对alpha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强势,早已放弃与之抗争的兴致。
“不过是个称呼,就想跟我撇开关系?!”
邢奚厌力道微松,指腹从高玚下颌压向唇瓣,抱着证实自个地位的隐秘冲动,利落地撬开牙关。
手指关节微微曲起,勾住不躲不闪的殷红软舌,目的明确且玩性十足地挑动着高玚身体里蛰伏的热欲。
不过片刻,那张清俊利落的脸上,绯色由浅及深,从耳尖漾至脖颈。
“你的身体明明在说……”
想要我。
alpha心跳加速,眼尾染上兴奋的薄红,却在重新对上青年眼睛的短短一瞬间,周身血液倒流。
后半句戛然而止。
他缓慢地倾下头颅,跟他额头相抵:“只是一个称呼,怎么叫都一样。”
眼前之人变了很多。
他对他不再歇斯底里,不再方寸大乱。
有的只是锥冷入骨的拒绝,从身到心的避而远之。
比过去对方所做的任意一种反抗,更让人挫败,更让他心如刀绞。
高玚撇开那逼仄压抑视线,开始下逐客令:“我累了,劳烦让一让。”
许是他跟往常截然相反的态度,牵动了邢奚厌心底的不安。
挤进他腿根里的异物,终于停下没完没了的试探,打退堂鼓。
跟着一同撤离的,还有那压在他身上的半个身躯。
“吱呀——”
房门从外向里开启。
“少爷,陈主任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周逢鸣目光落向半躺在病床上的alpha,语气平缓地提醒道。
“嗯。”
邢奚厌压回眼底未散的燥意,离开病床。
快出门的时候,他鞋尖一顿,转过身,凝视着身后青年:“孩子现在在保温舱,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你要不要跟我一同过去?”
高玚抓着被褥的手微不可察地一抖,手掌关节用力到发白。
邢奚厌没有等到他的点头,眸色暗了暗,替他掩上门。
咔哒一声,门板闭合,彻底隔开门外的细碎交谈。
十五分钟过去。
邢奚厌没有在病房出现。
匆急忙乱的脚步声,忽大忽小的交谈声,隔着厚重的门板,争相涌进高玚耳中。
高玚掀开被褥,光着脚走出病房。
平时守在门外的保镖,此刻却不见人影。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走廊上,几名神色匆忙的医护人员,从他面前快速走过,几人像是正奔往某个事发地点。
从他们的对话里,高玚捕捉到了某个关键信息——保温舱。
高玚脸色不由僵住。
是保温舱那里出事了??
他随机扯住一名胸口上贴着“实习生”标签的医护人员:“请问,医生这是要去哪?!”
“害,保温舱那边出了点事,这不正赶着过去救场呢?!”
那名实习医生听他一问,没怎么多想,便大大咧咧地解答了他的疑问。
“事情很严重?”
高玚脑袋一阵嗡鸣,忍不住道。
那医生肩膀被按得突突泛疼,上上下下打量了眼青年的衣着打扮,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患者套话了。
他没有回答高玚,反问:“你是哪个病房的?”
高玚指了指房门上的编号:“这的。”
少年了然,满含关忧地劝了句:“那你快点回病房休息,别在走廊里呆,这人来人往的,不安全。”
说完,他快速撇下高玚,火急火燎地追上前面的队伍。
“……”
高玚抚过腹部隐隐作痛的手术缝合刀口,避来来往往的其他病患,脚步越来越快,紧跟在那名医生身后,又始终保持着一米多远的距离。
经过几个楼道拐弯,电梯上行,
高玚总算抵达那医生说的保温舱,不出意外地见到了邢奚厌跟那些保镖的身影。
只不过事态发展,远远偏离了高玚的预料。
只见alpha双眼红得滴血,单手抱着一个比成年人手掌大不了多少、浑身不着一缕的婴儿,正试图走出医护人员的重重包围。
“阁下,请节哀!”
“阁下,请您冷静!”
“阁下,您不能带走他,这孩子的后事应当由我们院方处理!”
见着alpha执意带走那名婴儿,医护人员声音高低起伏,不停地劝道。
alpha寒着脸,挥开挡路的其他alpha:“滚。”
墨发绿眸的医生走出人群,看向情绪失控的alpha:“阁下,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邢奚厌踹开意图抢走怀中婴儿的碍事者,俯视着眼前的医生,怒意沸腾:“你明明说过,可以救活他!”
看着面色越来越差的alpha,陈医生只得顶着压力,坦言:“是这样没错,但我当时也跟阁下说过,这孩子不但月份不足,还受了伤,存活希望并不大……”
却不想他的话,非但没有成功说服alpha,反倒成了压垮对方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光火石间,alpha拧住陈医生的脖子,把人带离地面,指骨收拢,抠进颈肉。
“请阁下放过我们主任!”
“阁下,请您不要冲动!”
“阁下,这件事我们主任也是无辜的,请您不要伤他!”
“阁下阁下……”
众人见状,纷纷为陈医生求情。
眼看那医生面色涨红,呼吸越发艰难。高玚急忙拨开人群,冲着失去理智的alpha,拔高了声量喊:“邢奚厌!你他妈疯够了没有!!”
青年声线清朗磁性,穿透力极强,刚一开口就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玚玚……我……”
高玚从人群主动让出的过道,一步步走到邢奚厌面前。
因着青年的情绪波涛起伏,无法收放自如的信息素,无意识地从他颈后释出。
丝丝缕缕,味道极淡却极易捕捉,跟曾经那股冷竹香相近又有着明显不同。
宛若叶尖上的清露,混着点点湿润的凉意,沁入alpha的感官,浇灭了肆意横生的戾气。
“玚玚……你是来看……我们的儿子么……”
alpha暴走的理智平息了一瞬,血丝笼罩不散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色肃然的青年。
高玚没管他的欲言又止,直直对上他的眼睛,额角青筋冒起,语气却压得更沉,更冷:“我让你放了陈医生!”
邢奚厌没有说话,肩膀发力,将陈医生的身躯提起,使对方的鞋尖离地面更远。
直到挣扎的力度逐渐变小,周围求情的声音转为不约而同的吸气声,他才在最后关头,依着高玚的意思松开指节,放过了陈医生。
高玚视线不着痕迹地从气喘吁吁的陈医生身上移开,而后有些不受控制地转向alpha怀中的婴儿。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真正看清那光秃秃的小小背影的瞬间,仍不免受到铺天盖地、天轰地裂般的冲击。
他两眼募地一暗,四肢抽疼发软,险些没能站稳。
从那僵硬的四肢,青紫泛黑的皮肤不难看出,眼前的婴儿明显已经没了呼吸。
甚至早已死去多时。
高玚咽下心底汹涌泛滥的痛楚,嘴唇抖了抖:“他已经……活不过来了。”
听了他的话,邢奚厌却一改往日的沉着自持,干涩猩红的狭长凤眸里,露出引人战栗的偏执:“玚玚你别听他们胡说 ……孩子……没事……他还活着。”
似是觉得刚才的话不足以说服配偶,他放缓了力气,轻轻抚摸着孩子的毛发稀疏的小脑袋,满眼认真地接着跟对方保证:
“他只是身体比较弱。只要我们换个医院,带他回基地,改善他的身体……”
高玚逼着自己不去看那已经僵化的小家伙,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将他脑袋挤到发痛的残酷“真相”:“邢奚厌,他已经死了。”
他声线低哑,全然没了方才的清朗利落,像是在逼着自己,又像是在逼着执迷不悟的alpha,接受孩子已经没了的事实。
alpha眼眶一湿,痴痴低喃:“玚玚,他没死……没死……”
刚逃过致命劫难的陈医生,在其他医护人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眼下满身戾气的年轻中将已经听不进他们的劝导,陈医生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另一位孩子的生父身上。
“十分抱歉,先生,我们医院已经极尽所能为他提供最好的医疗设施,可惜事与愿违。对于没能挽回你孩子的生命一事,我们也深感遗憾。”
高玚摆摆手,眼里的痛苦反复撕裂重组,沉沉地叹了口气,说:“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是我……”杀死了他。
看到他还保留着些许沟通余地,不至于完全丧失理智,陈医生神情稍缓:
“先生看得开再好不过,只是不知您可否帮忙说服一下中将阁下,由我们医院对接殡仪馆,好为您的孩子做好后续的丧葬事宜。”
他在孕产科二十多年,见过不少omega无法承受丧子之痛想不开的,还是头一次见一个alpha对一个死去的新生儿这么执着的。
偏偏那人还是资质上等的sss极alpha,发起疯来连保镖都招架不住,他们又哪里是对手。
高玚握紧汗湿的拳头,摒着呼吸,转而对着邢奚厌冷声道:“把孩子给他。”
邢奚厌没有将孩子交给那几个朝他伸出手的医护人员,手掌拢着婴儿跟成年人手掌差不多大小的身躯,把人护得更牢。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青年,他眼里柔光盈盈,答非所问地冒出一句:“玚玚,你还没给他起名……你说该叫他什么好……”
高玚指甲深深压进手心,声音艰涩,语速极慢:“他死了。”
alpha眸底微光倏而黯淡无踪,仍不肯接受事实:“还有救……”
“救不活了。”
高玚毫不留情地打破他那徒劳的幻想。
“不会的,不可能救不活。”
邢奚厌喉咙一哽。
高玚快被气疯了。
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红着眼,怒吼:“他已经死了!没气了!你还想怎样?!!”
“你还没好好看看他,虽然跟你长得不像……也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alpha说着,轻轻托起手里的婴儿,就要往青年怀里送。
“啪——”
下一秒,漂亮无暇的脸忽地被扇到另一边,掌风响亮清脆,在集体一片沉默的保温舱里,尤为清晰。
高玚强行将刚才那股贴近怀里的微妙触感屏蔽在感官之外,收起发麻发颤的手,咬牙呵斥:“闹够了,就把孩子给他们。”
邢奚厌摇头拒绝:“这是我儿子,凭什么要给他们?”
“你为什么不肯看他一眼?”他抬手抚住高玚脖颈,秋水般的瞳眸里氤氲着几分明显的受伤,“是不喜欢我们的孩子?”
——还是恨他入骨,不肯接受孩子?
高玚抵开脖子上的抚摸,眼睫微闪,语调却是不掺一丝情感波动的冷:“我说过,别想用他来牵制我。”
邢奚厌身形一晃,左手肉眼可见地发起了抖,险些抱不住那仅仅几两重的孩子:“玚玚,你难道真的没有心?!”
高玚抬眼,目光凉凉地跟alpha对视:“对你,不需要那玩意。”
闻言,邢奚厌瞳孔骤然一颤。
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青年已经不爱他的事实。
他不仅不爱他,更对他们的孩子弃之如敝履。
高玚静看着alpha眼里噬人的阴戾,被越来越多黯然的灰败蚕食。
有那么短短几秒,他隐隐看到那张向来矜傲独绝的脸上,罕有的露出几分不堪一击的脆弱可怜。
一时间,不由得错愣几秒。
只不过这种错楞,很快就被其他保温箱里的婴儿抽泣声,散了个一干二净。
接着,他跟围在alpha身后的几名医务人,打了个眼色:“把孩子抱走。”
邢奚厌垂眸,压下喉咙里强烈的哽咽冲动,由着周围的医护人员将夺过他怀里的孩子。
瞧着事态已经得到遏制,而那位中将阁下的情绪低沉了几个度,却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冒然伤人,更没有让他们为难,陈医生心里的石头悄悄放下。
出了保温舱,他目光难掩感慨:“先生节哀,孩子的后事我们定会替您办好。”
“有劳了。”
高玚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了邢奚厌恼人的咄咄逼人,从离开病房起就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簇渴望,越燃越旺,变得异常强烈。
驱使着他好几次忍不住往医护人员聚集的方向看,往那孩子的方向飘去一眼又一眼。
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医护人员正在为那孩子裹上襁褓。
不经意间,高玚的视线那孩子的脸对了个正着。
“是错觉么……”
留意到他的自言自语,周逢鸣不由有些有忧心地问:“先生,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
高玚连忙掩下脸上不合时宜的惊疑。
刚才那孩子一直被邢奚厌捂着,他还没来得及细看。
如今再认真端详那孩子的模样,不知怎的,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
不管是那稀疏柔软的浅褐色胎毛,还是那初具形态的五官。
都让他莫名生出“这真的是我的孩子?”的浓浓疑问。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不对劲。
他不该质疑邢奚厌这种偏执狂会出现认错亲儿子的乌龙,更不该质疑亲自为他接生的陈医生。
他们都说他是他的孩子。
他不该多心。
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如地抑制“怀疑”的种子,在他的心里某个地方,节节疯长。
他想走近点确认,脚趾一动,转眼又想起刚才已经当众对邢奚厌撂下“狠话”。
思忖半晌,终是狠下心,选择离开保温舱,心里暗暗计划着哪天避开邢奚厌的眼线,再单独前往。
高玚不知道的是,在他一旁,即便已经心灰意冷却不忘分出大半心思投放在他身上的alpha,见到他总忍不住悄悄打量着孩子的眼神,从一开始满是压缩到极致的悲痛,逐渐冷却,褪至没有温度的淡漠。
心脏猛地一缩,只觉青年的淡漠,宛若对他的二次裁决,将他那点袅袅升起的微末指望,彻底扑灭。
更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同一时间段,距帝国所在星系23.5亿光年的另一星系。
一名实验员正小心从摇篮里抱出一名新生儿,正要转移到身旁盛满蓝色液体的椭圆状透明容器中,却意外发现本该空置的孕囊里,早已蜷缩着一抹小小身影。
“呀,怎么会多出一个孩子??”
实验员看了看容器上的编号,又看了看怀中婴儿腕上的编号牌,既纳闷又惊奇。
他没有将孕囊里的多出来的孩子抱出来,而是抱着先前的孩子,离开了实验室。
[希望宿主发现逃生技能被用后,不会怪988,988也是为了宝宝好。]
看着暂时安全的宝宝,988如释重负。
它没告诉宿主,它用最后一项“销声匿迹”逃生技能,把差点死掉的宝宝从帝都医院,转移到了另一个星球。
这个星球,在提高新生儿存活率技术水平上,比帝国更胜一筹。
以宝宝的情况,存活下来似乎并不难。
第七十七章 被剥夺自由的掌中物
“先生,陈医生让我代为转达,孩子的遗体过两天将会转至殡仪馆。”
周逢鸣微弓着腰,一句不落地转述道。
青年翻书的动作一僵,呼吸凝固片刻,才有所反应般,故作无谓地回了句:“知道了。”
“还请先生……不要责怪少爷。少爷他因为身世的原因,从小没感受过多少亲情,对家庭的渴望,的确比常人更要执着。”
见到青年目光低垂,不说话,也不反驳,浑然一副游离在外的神情,周逢鸣眼底惆怅凝得更深。
“先生对少爷而言,意义非比寻常。得知小公子去世,少爷深受打击,难免走了极端,并非故意让先生在众人面前难堪……”
这些天他是亲眼看着两人的关系,兜兜转转又回到冰点,心里也是说不出的着急。
高玚摇了摇头:“周叔,我理解你的一番苦心,只是我跟他之间,并不只是因为孩子的事才这样。”
他跟邢奚厌,有太多不可磨合的因素。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说重新开始就能重新开始。
崭新的书页,在青年的指腹间逐渐挤压变形:“我们已经……不可能了。”
周逢鸣轻叹,不再强行劝导。
高玚视线扫过周逢鸣脸上的欲言又止,思量了会,问:“除了这事,周叔还有其他的话要跟我说?”
从前两天开始,这位老人似乎苍老了许多,尤其是今天早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那向来精神矍铄、慈祥可亲的眼睛,每每落向他的时候,总布满了忧虑。
似是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放在平时,这是极其少有的事。
“老仆在想,这件事该不该让先生知情。”
果然,听到他的发问,周逢鸣目光微恸。
“这有什么,想让我知情就直说,不想让我知情就不说。”
当然了,要是跟邢奚厌有关,那还是不说的好。
高玚将手里的往脑袋上搁,挡住眼底的荒凉死寂。
对周逢鸣的意有所指,并不抱太大期望。
在他看来,周逢鸣要说的,无外乎是邢奚厌各个成长阶段的经历。
偏偏这些,都是他最不想知道的。
也不知周逢鸣是不是看出了他的腹诽,静默了会,坦白道:“这件事,跟先生有关。”
“跟我有关??!”
“前两天,少爷跟先生在保温舱发生争执的事,被一些围观的患者传到星网上……先生的家人高琼瑜老先生知道了这件事。”
“我爸……他知道了我的事?!”
高玚从床上弹起身,盖在脸上的书倏地掉下床底。
这两年,他被邢奚厌断断续续地阻隔了所有的社交,也被断绝了所有接触外界的可能。
大事小事,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以至于他都差点忘了,自己是胎穿过来的。
被邢奚厌囚禁前,也是个有亲人,有三两知交,有学业有生活的正常人。
是帝国的优质alpha。
而不是被邢奚厌剥夺了自由的掌中物,不是沦为孕子工具的omega。
现在听周叔这么一说,对家人的挂念顷刻达到巅峰。
“不只高老先生,帝国的媒体都在报道,帝国的人已经知道……先生成了少爷的omega……”
高玚一懵:“整个帝国的人?!”
这下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但成了omega,还为邢奚厌生了孩子吧?!
周逢鸣点开手里的光脑:“从皇室到普通星民,大家都在议论少爷跟先生的事。”
高玚惊呆:“连皇室都知道……”
那天的事是闹得有多大?!
“今天早上医院……还来了几波媒体,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还望先生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