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合理吗?!一下子就多收了100好感度,这样我的VIP岂不是等同于没开?”
即使他心中有万千不满,讨价还价,系统也无动于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南宫不念暗自大呼奸商,但他认为【记忆水晶】的重要性和【先知水晶】几乎可以等同了,穿进游戏以来,他对于这个魔教教主的角色的过去经历全然不了解,两眼一抹黑,胡乱玩到现在,可说是有诸多不便。而如果购买了【记忆水晶】这个道具,获取南宫不念过去的记忆,更加了解人物,毫无疑问,会对他通关游戏产生巨大助力。
南宫不念长叹了一口气,极不甘心地道:“买!”
系统立即再度播放了一段滴答滴答的欢乐BGM,提醒道:“【记忆水晶】已为您购买成功,请问是否立即使用?”
南宫不念道:“用用用!”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在道具行囊里一枚蓝色的水晶缓缓升到他额头前,接着“嗖”地一下钻进了他的脑子。
“什么道具,好像是暗器!”他最后吐槽了一声,然后整个人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意识回归的时候,南宫不念蓦然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他不禁眨了眨眼,以为是游戏BUG,送他去了什么诡异的空间。刚想抬手使出真气,燃起一束火焰,却忽地顿住了。
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幽绿色的光点,频频闪烁,南宫不念不敢妄动,感觉那两个光点传来一阵危险的气息。他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天幕上稀疏的几颗星辰之光,看清了那发光之物的轮廓——那是一只体型硕大、足有两人高的野兽,四肢躯干的皮肤上生着密密麻麻的尖刺,而那两个绿色光点,正是这野兽的双眼。
南宫不念心头一凛,立即想到,这必定就是游戏中设定的什么妖兽了。此时,那妖兽前足撑地,后面双足微微提起,完全是野兽等待时机,将要进攻的架势!
南宫不念正想使出真气,忽然之间,那妖兽张开了嘴,发出一声巨大的吼叫声,一股血腥之气从它的口中传出,仿佛生化武器,南宫不念差点被这气息逼得无法呼吸。
他连忙想掩住口鼻,奇怪的是,身体根本不受他控制,那只想要掩住口鼻的右手,反而悄悄握在了身侧的剑柄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心中狐疑,随即听到系统的声音:“亲亲,您当前处于记忆世界中,意识依附于原游戏角色,暂不具备主动权。”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如同一个坐观光车游览的乘客,而原来的南宫不念就是这个观光车,他的意识仅仅是悄悄附着在了原主身上,以第一视角去感受原主所感受的一切,但是,却无法操控他的行动,这也是为了更好地体验游戏所做出的设置。
系统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周围一股飓风传来,那妖兽迅疾地朝他冲了过来,血盆大口张开,足可以将他的脑袋吞入腹中,嘴里长长的獠牙上挂着鲜血,但很显然,这并不是妖兽受伤所流下的血,而是什么猎物刚刚丧生在它口中。
即使知道现在是记忆世界,作为魔教教主的南宫不念能活到现在,根本不会死在这里,在这妖兽逼近时,他仍然感觉到一阵心悸,但此时,他也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感觉,还是原来的南宫不念的感觉了。
就在那妖兽即将冲到他面前时,南宫不念感到他的身形迅速飞转,提气举剑,剑光闪过之后,那妖兽轰然倒地,幽绿色的右眼上插着一把剑,贯穿了整颗头颅。
他不禁暗暗赞叹,发生这一切的时间不过须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一头体型硕大的妖兽,不知此时的南宫不念是多大年纪,能有如此修为,着实不凡。
他正在慨叹,双腿却动了起来,朝那妖兽走去,拔下宝剑,血痕未干,他便提着剑,没有收入鞘,仿佛是怕那血痕弄脏剑鞘。这时,忽然,在黑暗中隐隐传来了一阵啜泣声。
南宫不念头一转,朝那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适才在那妖兽盘踞之处,瑟缩着几人,均是浑身抖如筛糠,而在他们身旁的地上,还遗留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女人尸体,在尸体旁边,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正在啜泣。
他登时明白过来,这几人都是被妖兽捉来当食物的,而那女人首当其冲遇害了。
“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这声音很是冷峻,是南宫不念在问那几人。那几人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腿还在发抖,说道:“多谢这位侠士救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小姑娘还在抱着女人的尸体痛哭,有人道:“真是可怜啊,唉,这么小的女娃娃,娘死了,以后可怎么活?”
这群人中有一个青年,尚显镇定,拉起那小姑娘,叹道:“这年月魔教余孽作乱,这些妖兽说不准就是他们放出来的,我们几个男人在深夜赶路也就算了,她一个妇人家,还带着孩子,真是太不小心了。”
有人道:“话不能这么说,谁不知道现在不太平啊?一个女子,但得有办法,会这么急着赶路吗?多半是活不下去了,要去投奔亲眷……”
南宫不念又听到他自己的声音:“这一带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妖兽出没,你们快走吧。”
那青年看了看他,迟疑着问道:“少侠,你刚刚怎么……怎么不救这妇人,眼看着她被那妖兽咬碎了……”
他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旁边的人拉住他,小声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不管怎么说,他救了我们,那女子都已经死了,你这么质问他,当心他生气,对我们不利……”
经过提醒,青年也觉得有些不妥,却听对面的侠客冷笑一声,道:“你们以为,杀妖兽是很容易的事吗?要寻找机会,这种妖兽,在它吃饱以后会运用一部分体力去消化食物,这时,就是它最懈怠的时候,我便可不费力气,一击即中。”
那几人大为震惊,纷纷愣住,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一般。青年最先反应过来,看向那仍然在痛哭的小姑娘,还有地上那女人的残肢,道:“你……你只是为了省点力气,就牺牲掉她……放任她被妖兽咬死……”
“那又如何?斩妖除魔,总要有所牺牲。她牺牲了,你们不就安然无恙了吗?”话语依旧冰冷,那青年盯着他看去,忽然道:“你……你是不是……钟不念?”
“哦?你知道我?”
钟不念?南宫不念有些发懵,魔教教主不是叫南宫不念吗?难道他以前的名字,叫钟不念,那又是为何改换姓氏呢?
他正在思索,只听那青年难以置信地道:“莽苍山正教众派齐聚,举行盛会,要褒奖最杰出的正派弟子,你位列榜首,画像风靡武林,人人都赞你是将来的武林栋梁,多少江湖少年客将你视为楷模,想不到你竟然……竟然……”
钟不念微微提了提剑,笑道:“竟然怎样?”
那青年看到他的目光,感受到一阵寒意,已然不敢再开口。钟不念穿过这几人,朝远行去,身影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
第58章 不相为谋
穿过郁郁葱葱的树林,天边一轮圆月也从浓厚的云层后显露而出,四周黑暗消散,大地布满如雪的光华。南宫不念忽然听到一阵流水的淙淙之音,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换了个方向,朝向那水声之处走去。
当然,这不是他想往那里去,而是在这段记忆里,此时,钟不念是如此做的,而他不过如幽灵一般,意识依附在钟不念身上罢了。
水声传来之处,是一弯浅浅的溪流,钟不念弯下腰,蹲在溪水旁,随手将那把刚刚斩杀妖兽的剑置入水中,轻轻晃动,鲜血从森然的剑刃上脱离,很快将这溪水染成一片鲜红,又很快,随着水流流动,渐渐消失,溪水又变为一片澄澈。
钟不念低下头,拿起剑来,收剑入鞘。趁着他低头的时候,南宫不念看到那被月光照耀得如同一面铜镜的水面上,钟不念的面容。
他的脸没怎么变,仍然是那张与自己相同的魔教教主的脸,只是现在他看上去年纪很轻,约莫十七八岁,与今后的魔教教主相比,神色少了乖戾刻薄,多了些少年的风流意气,但眉宇之间,却仍然让人感觉很是冷傲。
他的黑发在夜风中飘扬,与身上的浅色青衫对比鲜明,一手将佩剑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
南宫不念有些唏嘘,这时候,钟不念还是莽苍山派的弟子,还没有变得满头华发,妖里妖气,左手也完好无损,不似后来的白骨嶙峋。
钟不念趁着月色起行,一路走过山林,大约两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隐约的房屋建筑轮廓,以及一条宽阔的道路,沿着这条路,他步入了一座小镇。
路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此刻是深夜,大多数店铺都已关张休息,但可以想见,天一亮,这里便是人流熙攘、好不热闹了。
钟不念没有注意这些店铺,继续向前走着。南宫不念心道:不知他的目的地在哪里?眼角余光扫到之处,却蓦地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
走过一条长街,眼前忽地出现了一片耀目的光亮,安静的夜色中,也隐隐有熙攘人声传来,细听之下,还有乐声。钟不念定睛望去,长街一侧,有一座装饰华丽的三层酒楼,层层烛火闪烁,有如白昼,乐声和人声,都出自其中。
南宫不念霎时想起,这……这三层建筑不就是笙歌楼吗?那这个小镇,不就是观宝镇?若非他是个路痴,这一路穿山越岭的时候,便早该发现,钟不念适才斩杀妖兽之处,便离魔教不远,这条路,他前几日刚走过一遭。
钟不念走到笙歌楼前,抬头看了看门上悬挂的牌匾,正书着“笙歌楼”三字,他似乎确认了,自言自语道:“就是这里没错了。”
朱红大门朝两侧敞开,里面的乐声听来更加清晰,似是有人在唱戏,他迈入门槛,早有伙计来招呼,引他入内。
南宫不念视野所见,笙歌楼变化不大,仍是那般富丽堂皇,最中心的高台上,正有女子化了头面,声音婉转悠扬,却暗含悲戚,不知演的是哪一出剧目。而高台之下,听戏的宾客倒也入迷。
钟不念刚刚坐下,忽见在他之后,那朱红大门外,又走进了一人,伙计却并不热情,反而不让那人入内。
众所周知,笙歌楼乃是风月场,这种地方还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南宫不念也不由好奇,随着钟不念的视线看去,却是吃了一惊。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少年,穿着一身白衣,身背一把长剑,年纪超不过十五岁,一张脸尚显稚嫩,但南宫不念却是一眼认出,这少年不正是小号版的白千雪吗?!他怎么也来笙歌楼了?
白千雪似乎也看到钟不念了,表情微微有些惊诧和不解,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钟不念抬起手,叫住了他身边一个伙计,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锭,抛给那伙计道:“看到门口那个人了吗?让他进来。”
伙计接了银锭,连忙应承下来,跑向门口,对那阻拦的伙计耳语几句,那伙计便不再拦阻,让白千雪入内了。白千雪皱了皱眉,缓缓走向钟不念所坐的位置,微微颔首,道:“钟师兄。”
摘星阁与莽苍山派同为正派,在正派之中,即使不属同一门派,也往往以师兄弟、师兄妹等相称,以示正道众派亲如一门。南宫不念看着他那张脸,不禁感慨:还是这个时候好啊,年纪小,长得这么可爱,又懂礼貌,不像现在对我爱答不理!
但钟不念对白千雪却不甚在意,仍旧是坐在桌前,连还礼都没有,瞥了他一眼,淡声问道:“看穿着打扮,你是摘星阁的?”
如此倨傲的态度,让白千雪微微抿了抿唇,但他仍然依礼答道:“在下摘星阁弟子白千雪,适才多谢钟师兄。”说着又取出一锭银,放在了桌上。
钟不念看着银锭,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停顿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地轻笑一声,道:“我记起来了,上个月在落霜林围剿魔将,你也在场。”
白千雪道:“是。”
钟不念道:“当时说我对付魔将手段残忍的那一位,没记错的话,就是你吧?”
白千雪面色不变,道:“是我。”
钟不念又笑了一声,道:“不过是杀了几个魔将,就手段残忍了吗?”
白千雪盯着他,暗暗吸了一口气,呼出来道:“钟师兄不光是杀了他们,还将他们的魂魄驱散,让其无法转世,尸首挂在落霜林的参天之木上,让其暴尸荒野,此举太过不仁了。”
钟不念站起身来,视线向下斜睨着白千雪,这时候,白千雪的个子还比他矮上一头。他忽然问了个无关的问题:“刚刚那个伙计,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让你进门吗?”
白千雪愣了一下,如实答道:“他说我年纪轻,不宜来这种地方,所以才阻拦我。”
钟不念略点了点头:“说得对啊,太对了。”
他的语调很微妙,似乎在暗嘲,白千雪盯着他道:“钟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的确是年纪小,因为你年纪小,才会有这种幼稚的看法。想要以仁治世吗?在这个江湖中,这根本是行不通的,你对魔教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钟不念表情很冷漠,轻轻说道,“对付魔教,就要以暴制暴。唯有让你的敌人对你永远感到恐惧,永远忌惮,才不会死灰复燃。”
白千雪眉头逐渐皱紧,显然无法认同他这番话,反问道:“赶尽杀绝,就不会适得其反吗?”
钟不念伸出左手食指,点了点白千雪的胸口,笑了笑,说道:“给你一个忠告,收起你无用的善心,否则,终有一日,它会害了你。摘星阁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弟子,封含清不是向来嫉恶如仇吗?”
听到最后这句话,白千雪眼底微微浮现了一丝怒意,道:“钟师兄,你不满我所言,何必提及我师尊?而且,作为晚辈弟子,直呼前辈其名,不失礼吗?”
钟不念视线穿过他,望向台上,除了刚刚唱戏的女子外,又走上来一名穿着戏服的男子,二人正合演一出戏。
钟不念忽道:“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随摘星阁的那些人,去莽苍山吗?你若去了,便会明白,将来整个武林,谁是号令众派的人,区区一个封含清……”
说到这里,他又轻笑一声,没有继续讲下去,而白千雪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南宫不念听得不禁暗暗吐槽:敢情这位没有变成魔教头子的时候,思想品德就大大地有问题啊。
前番为了杀妖兽,坐视那小姑娘的母亲被妖兽活生生咬死。听他们两人适才的对话,钟不念对付魔教中人也是极端心狠手辣。摘星阁就算此时比不上莽苍山派,好歹也是正道一大派门,摘星阁的掌门,算起来是他的前辈,他竟然丝毫没有将其放在眼里。明明身处正派,这种冷漠高傲自负又拽上天的性格,不知是怎么养成的?
他现在口口声声除恶务尽,之后竟成了魔教教主,这剧情也太脑残了,求钟不念和魔教众弟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南宫不念正在疯狂吐槽,忽然听到白千雪开口了:“钟师兄少年英才,武功无人能敌,斩杀魔将妖兽数不胜数。莽苍山正在举行盛会,名为表彰各派的杰出弟子,可是独领风骚的,就只有钟师兄一人,这些不需要你提醒,在下自然明白。”
这是南宫不念第二次听到关于莽苍山的表彰大会的事了,按白千雪所说,那表彰大会是现在进行时,而且会上要重点表扬钟不念,但是钟不念此时却在这小小的观宝镇内。这么重要的场合,白千雪不在尚可理解,可能这个时候他年纪轻,排名不太靠前,但是钟不念这个备受瞩目要登台领奖的人不到场,这不是放正道众派的鸽子吗?
是他性格太过倨傲吗?还是说他到这观宝镇的笙歌楼来,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南宫不念正在暗自思索,忽然见到面前的白千雪朝他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但是,即便你再风光无限,道不同,不相为谋。”
钟不念道:“哈哈,随便你。不过,你到这里来,也是听说了‘浮生镜妖’的消息吧?”
白千雪道:“这与你无关。”
钟不念道:“念在同属正派,提醒你一句,那镜妖很危险,凭你的能力,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早些回去吧,不要枉送了性命。”
第59章 浮生镜妖
白千雪道:“不劳费心。”说完便走到了一侧另外一张桌子前的空位上坐了,与钟不念隔开了一段距离。
南宫不念心里尤为担忧:钟不念啊钟不念,你拽什么呢!居然敢对热门对象排行榜第一名的白千雪指手画脚,别看他现在年纪小,日后可是坐拥千万粉丝的游戏金主呢!简直BIG胆!人家的粉丝一生气,系统又没节操,强行让你先行下线狗带了怎么办?!
他为钟不念操碎了心,但对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更别提这些吐槽的话了。钟不念瞥了眼白千雪,嘴角微弯,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继而脚下轻轻朝地板上点去,整个人便向前跃出了一丈多高,落在笙歌楼正中的圆台上。
这圆台上原本有一男一女正在唱戏,忽然见他从天而降,皆是不明所以,停了下来。而台下的宾客也同样如此,个个面露疑惑之色,目光都齐刷刷地注视着他,不知这究竟是这出戏的一环,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台上那女伶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闻言,钟不念回过头,瞥了这女伶人一眼,她面颊上施了一层浓重的粉墨,看不出实际的年龄,但听声音,略带着几分稚气,比他想象中还要小些。
钟不念又转回头,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朗声道:“此处有妖邪出没,诸位请速速离去。”
台下众宾客都是一愣,不知他所言是虚是实,但见他一身风姿似是不凡,又不像是信口雌黄之人,有人便问道:“妖邪?妖邪在哪里?这戏唱得好好的,没见到有什么妖邪啊?”这人问他旁边的人,“你们谁见到妖邪了吗?”
众宾客都是纷纷摇头,人群中不时有声音道:“搞错了吧?这个人是谁啊?掌柜呢?咱们都是客人,这酒未饮完,戏未听完,哪有赶人走的道理?”
那几个伙计见场面不妙,早有人去寻笙歌楼掌柜了,这时,那掌柜方姗姗来迟,一到场便含笑道:“敢问这位侠士高姓大名,怎地说这笙歌楼里有妖邪之物呢?可骇煞了时雨。”
此时,笙歌楼的掌柜还并非是全求通和药霸天二人,而是面前这名叫做时雨的女子,但她却有一点和全求通极为相似,就是衣着穿戴都是华丽无比。这女子年岁三十上下,穿红着绿,衣襟上的花纹镶嵌着的金线闪闪发光,颈部还佩戴着一个圆润的银色璎珞项圈,整个人珠光宝气。
钟不念两指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符箓,以朱砂在黄纸上写就,他伸出手臂,将符箓面向众人。时雨却是不懂,笑道:“侠士,这符箓有什么奇怪的吗?小女子不懂道教术法,不解何意啊。”
话音刚落,时雨忽然一惊,她面前的这张符箓上的朱砂,竟然像是活过来一样,渐渐扩散到整张符纸,不到须臾,那符纸便变得血红!
钟不念刚要开口,有人却抢在他之前,冷声说道:“此符箓可感应妖气,妖气越重,符纸的颜色就越深,像现在这般,就说明这只妖物已然在笙歌楼内了,而且,还是个很棘手的妖物。”
出言这人就坐在台下,此时,众人的目光从钟不念的身上转向他,只见这人年近四旬,面容冷峻,着了一身黑衫,一手拿着一面八卦镜,另一手正端着酒杯浅浅啜了一口。
钟不念看向他,问道:“阁下也是江湖中人?”
那人自顾自饮酒,默然不语,一时气氛有些尴尬。这张陌生的脸,南宫不念也未曾见过,他暗暗想道:不知是哪路神仙,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这位性子傲娇的钟不念?
时雨反应过来黑衫人话中的意思,面色微变,有些惊慌道:“什么?!妖物此时就在这里?!”
钟不念点了点头,朝台下众宾客道:“此妖物唤作‘浮生镜妖’,是由一面有灵性的古镜修炼而成。凡是照过这面镜子的人,都会被吸入镜中世界,无法逃脱,然后,镜妖会变做那人的模样鸠占鹊巢,夺走他/她的财富、权力、爱人……直到镜妖觉得厌烦了,再去寻找另外的目标,但是,被他吸进镜中世界的人,却永远无法再回来了。”
“在下莽苍山派弟子钟不念,此前一直在追缉此妖物,但镜妖狡猾异常,数次被它逃脱,前几日得到消息,这次,镜妖的目标就是——笙歌楼。”
听完他这番话,时雨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台下原本还像是听书般听他漫谈这妖物之能的宾客们,尽皆面色变幻,连忙慌张地起身往外跑,也不去在意那没饮完的酒,没听完的戏了。
亮如白昼的三层楼阁,由人声熙攘变得霎时寂静起来,钟不念又看了一眼他夹在手指间的符箓,仍然是一片血色。他道:“看来,镜妖不在适才离开的宾客之中,它仍然留在笙歌楼内。”
一炷香过后,就连笙歌楼的伙计们也纷纷收拾行囊离开避难,偌大的一楼大堂内,此时只剩下了七个人,分别是:钟不念、白千雪、黑衫人、掌柜时雨、适才台上那男女二伶人以及戏班班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翁。
钟不念扫视着其余六人,眼眸一转,对最后那三人道:“你们难道不走吗?”
南宫不念也明白他为何会有此疑问,现在,镜妖已然到了笙歌楼,情况万分危急。白千雪及那神秘的黑衫人不必说,都是江湖中人,而且这次至此也是为了捉那浮生镜妖;时雨是笙歌楼的掌柜,家业都在此处。这三人自然不会想离开,但戏班班主及那两个伶人,本就是来笙歌楼演上几出戏而已,如今出了这种事,为何还要冒险留在这儿呢?
时雨也道:“是啊,庄伯,你快带小茗和小怜走吧,万一那个什么镜妖出现,可如何是好?”
那庄姓老翁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自从魔教被灭后,余孽就时不时地出来报复,正派和魔教余党更是混战不停。我们戏班就剩下我和这两个孩子了,其余人都……算了,我不想走了……”庄老伯看向那男伶人,“小茗,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快走吧,不用陪老父在这儿了。”
庄小茗道:“爹,你不走,我怎么能走呢?再说了,你身体本来就不好,我走了,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怎能让我安心?”
庄老伯看了看那女伶人,道:“还有小怜在……小怜,你愿意留下……”
女伶人不待他说完,便立即道:“师兄,你走吧,我留下照顾师父。我虽然是师父捡来的,可好歹也随了‘庄’这个姓氏,我可以代你尽孝。”
“尽孝”二字被她咬得颇重,庄老伯和庄小茗的面色都有些不快,庄小茗带了些怒气:“不,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