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辰玑子身旁,脚尖朝地上那条断臂轻轻一踢,断臂手中握着的长剑颠簸而出,落向他掌心。他举起剑,将剑尖抵在辰玑子心口。
萧云霓惊慌地拉住钟不念的手:“师兄,你不能杀师尊!我求求你,不要杀他……”
钟不念微微侧转头,瞥向萧云霓:“云霓,他待你很好,你不想他死,又与我何关?”他不禁笑了笑,被萧云霓拉住的那只手手指轻抬,便将她一掌推远。
萧云霓摔在地上,爬起来还想扑上前去,却被身旁正派之人拦住,她大喊道:“钟不念,如果你杀了师尊,莽苍山派必不会放过你!”
钟不念摇了摇头,弯起的眼眸间血红一片,轻笑道:“我叫南宫不念。”
辰玑子吐出一口鲜血,胸口急遽起伏,盯着钟不念,忽地发出了一声大笑:“哈哈哈哈,南宫……南宫不念,南宫不念!”
钟不念俯身看着他:“你笑什么?”
随着他俯身,那长剑已经割破辰玑子的衣衫,冰凉的剑刃紧贴着胸口的皮肤,只要他稍一用力,辰玑子的心脏便会被刺穿。此时,辰玑子的神情却是泰然自若,再没有最初的恐惧了。他看着钟不念那双血红的眸子,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我本想……将你导入正道,最后你却还是变成这副模样。魔族的血脉,果然阴毒恶劣……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杀了你……”
钟不念笑着启唇,声音同样低沉:“师尊,如果你在这些同道面前亲口承认你做过的那些坏事,我就放了你,还有他们,你可愿意?”
辰玑子盯着他看了半晌,冷冷道:“妄想。”接着,他忽然用那仅存的一只手握住剑刃,向自己心口刺去。
钟不念的手指有些颤抖,却仍旧没有松开剑柄,也没有阻止辰玑子的自裁。辰玑子的目光开始涣散,他忽然伸手握住钟不念的肩膀,几乎将他拉进自己怀中,气息微弱地道:“废你武功之时,我……我给你留下了一段灵脉的……”
他抬起手,似是想要摸摸钟不念的脸,却觉得没有力气了,“你为何……不逃出魔教?为何……要变成这样……”
未等到钟不念的回答,他就垂下了手。
萧云霓凄厉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师尊!”
钟不念怔怔地松开了剑柄,四周众派之人已是愤然向他冲了上来,他却好像没有注意到,仍是看着辰玑子,左手的五根指骨紧紧攥在一起,他低声笑道:“师尊,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一段灵脉而已,也想让我承你的恩情?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这一丝善念……能抵消什么?”
大殿内刀光剑影,楚临帮钟不念挡过几次攻势,却无法以一敌众,有几道掌气已经打在钟不念身上,他胸口一痛,鲜血从唇角溢出。
他默然地站起身,双眸红得似要滴血,真气从收魂伞中爆发而出,霎时便击倒了一群围攻的人,有人死有人伤,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南宫不念能感觉到,钟不念体内的真气此时太过混乱,仿佛是辰玑子的死给他带来很大刺激,他好像要失控一般,毫无顾忌地发动攻击。
这样下去,其实对他是不利的。很快,封含清便察觉到他的异样,几番攻守后找出破绽,吩咐那白衫少年从钟不念身后攻击,而他与白千雪在前对敌。
阵阵喧嚣的打杀声之中,南宫不念听到白千雪在说:“师尊,请您不要伤及他的性命。”
这句话却让钟不念异常气恼,他仿佛受够了白千雪这般惺惺作态的嘴脸,只想让他快些闭嘴,掌心登时凝结出一股浑厚的真气,纵身向白千雪而去。
南宫不念霎时大惊,起先钟不念的目标是诸多正派之人,现在竟是变作了白千雪一人,这股浑厚的真气无人分担,击在一人身上,记忆世界之中的白千雪虽不会死,只怕也会被打成重伤,叫他如何忍心?
他立即大吼道:“系统,开主动权!快!”
第129章 渐行渐远
涉及到白千雪的安危,系统的反应总是相当之神速。南宫不念刚咆哮完,就听到系统伴随着一段简短的BGM说道:“亲亲,已为您开启玩家主动权,成功扣除100好感度值,目前好感度余额为250……”
南宫不念没心思再去听系统后面的话,主动权一开启成功,他便惊恐地发现,自己右手这一掌此刻与白千雪只差毫厘。白千雪以剑格挡,似是顾忌到会伤及他,那剑气并不凌厉,瞬间便被掌力击破。白千雪也未曾料到他会对自己动手,怔愣地朝南宫不念看去。
受邪气影响太久,体内阵阵真气不断翻涌,几乎无法控制,开启主动权后,南宫不念更为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所以此时他想收掌已是颇为困难。
不行!绝不能伤到他!
南宫不念眉心紧蹙,在掌心接触到白千雪的瞬间,咬牙将那道真气回转,那翻涌的真气速度极快,被他强行压制,霎时反方向冲出,是以这一掌虽是落到了白千雪身上,实则却是等同于在击向他自己。
白千雪怔然地凝望着他,刹那之间,南宫不念便被他自己的掌气反推出去数丈远。封含清见状,立即飞身而上,提剑向他胸口刺去。南宫不念连忙侧转身,然而他刚刚承受了那掌真气,心神俱乱间,闪躲也颇为不畅,封含清这一剑虽未刺中要害,却也从腰腹间穿过。他登时喷出了一口鲜血,浑身的真气更加不受控制。
封含清并没打算放过他,剑刃从他腰腹间抽离,便欲再朝心口补上一剑,却蓦地被另一道剑光拦住。他一愣,看向阻拦之人,见正是他那徒弟白千雪,不禁怒道:“退下!”
白千雪未收剑,道:“师尊,手下留情!”
两人正相争之时,南宫不念也朝地面坠去。倏然间,他感到身后一道森寒的剑气袭来,本欲躲开,但似乎是中了封含清那一剑之后,周身真气混乱至极,远胜前番,这身躯也好似不由自主一般。
身后那道剑光来临之时,真气忽然从他身上汹涌而出。他脑中一片混沌,眼前也充斥着血红,竟不知自己是如何落到地面上的。意识稍稍恢复后,再去看周遭,忽见在他身后,那白衫少年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头垂在一旁,已没了气息。
是摘星阁那位首徒?是我杀了他?怎么会这样?
南宫不念皱着眉,揉了揉血色的眼眸,有些怔神。大殿内只寂静了一瞬,封含清愤怒至极地推开白千雪,朝那白衫少年奔去,将他抱在怀中,朝他手腕输送着一束束灵力。任谁都能看出,那少年扭断了脖子,根本救不回来了。然而众人也不忍心劝阻封含清,只能默默举起手中的剑,对准南宫不念。
白千雪走到那白衫少年身旁,眼眶迅速红了:“师尊,师兄他已经……您保重身体……”
话未说完,封含清抬眸看向他,喝道:“滚!”
白千雪怔愣了片刻,双膝落地,叩首道:“弟子罪孽深重,但凭师尊处置。”
封含清冷冷道:“去杀了他,否则你就不要再回摘星阁!”
白千雪缓缓起身,看向南宫不念,那双眼眸里似乎失去了光彩。南宫不念忽然感到一阵恐慌,他很怕白千雪会对他出剑,他很想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可错乱的真气让他的思绪也随之一片凌乱,他心口滞涩,讲不出一句话来。
南宫不念捂着心口,那一阵阵真气混杂其中,如若不去压制,任其释放,今日莽苍山派上的幸存之人还不知有多少会丧命。于是,他转了个身,脚步虚浮地向殿外走去,鲜血从腰腹对穿的血洞中汩汩流出,他每走一步,都感到一阵剧痛。
必须……离开,尽快离开这里……
但那正派众人见他如此失神,都以为他是强弩之末,哪里会放他走?很快便将他围在当中。
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一个人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南宫不念连忙看去,这人面容上笼着一团血雾,正是花子蹊,想来是前番他将楚临所言放在心上,一直躲在暗处,看完了莽苍山派的这出大戏。
还真是不到关键时刻不出场啊。
南宫不念稍感安心,思绪虽乱,仍不忘吐槽。那正派众人便和他的反应截然相反了,一见花子蹊出现,纷纷大惊失色。迷蒙之间,南宫不念听到人群中阵阵喧哗。
“是血溶渡者!”
“这个钟……呸!南宫不念是有备而来,早就和魔教勾结到一起了!”
“背叛正道,不知廉耻!”
花子蹊对南宫不念道:“你先走。”
南宫不念微微颔首,凌乱的内息让他无法多言,他转过身,身后那阵阵争斗之音逐渐远去。他不知自己有没有用轻功,也不知是朝哪个方向走的,就这么一路离开了莽苍山派,跑到一片旷野上时,终于没了气力,仰头倒在了荒草之中。
天开始飘雪。
昏沉之中,他感到全身冰冷,却无力睁眼,雪花渐渐将他的身躯覆盖。良久之后,他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替他将脸颊和眼睫上的积雪拂落,又除去他衣襟上的落雪,碰到他腰腹上的伤口时尤为小心,就像是怕弄疼他。
南宫不念抬起左手,森然的骨节握住了那人一只手腕,两只手相碰,他想从对方身上获取几分温热,却忽然想起,自己这只白骨嶙峋的手,是无法被焐热的。所以,他又松开了手。
他的身躯似乎被人抱了起来,行了多时后,放到了一个干燥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双眼,内息已然平静,唯有腰腹的伤口还疼得肆意。
他艰难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被放在了一间亭子里,不远处一个白衣身影静立,正看着亭外纷纷扬扬的大雪。
南宫不念心中一动,低声唤道:“小白。”
那人的身影仿佛凝滞住了,半晌后方才转过身来,垂眸看向他,却是静默不语。
南宫不念明白,只怕白千雪如今再也叫不出一句“师兄”了。他有些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开主动权本是怕白千雪受伤,结果反而害死了他那位师兄,将一切都搞得一团糟。
南宫不念垂下头,说道:“对不起。”眼前忽然剑光一闪,他缓缓抬眸,看到心皎剑锋正指向自己,他愣了愣,喃喃道:“你要杀了我吗?”
白千雪手中的剑微微颤抖,道:“那一掌,你本是要杀我,最后又为何忽然收回?为何要杀他?你还不如……杀了我……”
南宫不念唇角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要说是他事到临头后悔吗?要说那都是意外吗?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好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他闭上眼睛,“你要为同门师兄报仇,就杀了我吧。”
一瞬之间,他感到一道剑芒从他眼前掠过,却倏然击向了亭外如织的雪幕。白千雪还是无法对他动手。他睁开眼睛,看到白千雪将心皎收鞘,止不住又道:“小白。”
白千雪道:“南宫不念,我不能再和你站在一起了。”
南宫不念只觉心内一痛,轻笑一声,道:“我明白。对不起。”
白千雪转过身,走下那雪中孤亭,道:“那三人都已安然离开莽苍山派,应该很快就会来寻你。”
南宫不念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道:“谢谢。”
白千雪脚步微滞,似是想回头看他,最终忍住了,道:“你……一切小心。”
南宫不念又道:“谢谢。”
他看着白千雪的身影在风雪中与他渐行渐远,眼底不由一片氤氲,那不安分的真气似乎又开始在心口乱搅,他不堪忍受疼痛,抬起一掌,拍向胸口,竟是将自己直接拍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漫长的回忆终于要结束了~
你好啊,叫丧鬼!
他刚看出这颗头是谁,想打个招呼,却发现自己无法说话,连忙戳系统:“系统,怎么回事?不是开主动权了吗?为什么我无法控制这具身体了?”
系统:“亲亲,当前为关键剧情体验模式,您现在所处的时间为:与白千雪分开的七日后。主动权已过期,如您需要,可重新开启,需扣除100好感度,请问您是否开启?”
奸商!南宫不念暗暗吐槽,果断拒绝:“不用了。”
反正现在也不是什么生死关头,何必白白浪费好感度呢?他随着钟不念的视线看向四周,感觉面前场景有点熟悉,正迟疑间,听到叫丧鬼嚎了一嗓子:“呜呜呜呜,教主醒了!”
接下来,视野中出现了一抹娉婷身影,钟不念皱着眉,气息有些不畅:“蝶骨兰?这是在……”
蝶骨兰笑吟吟地道:“教主,这是兰香院。您受了伤,寝殿也尚未修好,渡者就将您先送到我这里来照顾喽。您感觉好些了吗?”
钟不念额角一阵隐痛,不解道:“血溶渡者……是他将我从莽苍山派带走的?楚临呢?还有,你为何叫我教主?”
蝶骨兰一一答道:“是渡者拦住了那些围攻的人,您离开莽苍山派之后,晕倒在一个孤亭里,渡者找到了您,将您带了回来。楚仙人受了些伤,不过没有大碍,也一同回圣教了,正在休养呢。莽苍山派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啦,您是圣女之子,本就该是教主。”
话音刚落,室内的温度陡然升高了些,钟不念抬眸看去,只见朱焰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一只手掌里火苗正旺,上方托着一只煎药用的陶锅。
“蝶骨兰,你看看,这药是不是好了啊?火候够不够?”他口中问着,一抬头,便见钟不念已然醒了,微微一滞,道,“教主,你没事了?”
蝶骨兰挡在朱焰面前,瞧了几眼那陶锅:“可以了。你去把汤药倒在碗里吧,再拿给教主。”
朱焰点点头,熄了掌心的火焰,托着那陶锅又走了出去。钟不念缓了缓气息,纳闷道:“我记得他以前很讨厌我的。”
蝶骨兰道:“教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烧死奚将军之后,渡者查出是朱焰传授给你的驭火术口诀,就将他罚去做苦役,直到前些日子,知晓你是圣女之子,才将他放了回来。阴差阳错罢了,他怎么还敢讨厌你呢?”
两人正说话间,朱焰已端着瓷碗又回来了。钟不念喝完药,对他颔首:“多谢。”朱焰一愣,尴尬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又道,“教主,外面有人想见你。”
钟不念道:“是谁?”
朱焰道:“全四。这个人烦死了,每天都要来问你醒了没有。”
钟不念点了点头:“他也一起到魔……圣教来了啊。”
朱焰道:“楚仙人许给他的报酬,早就都给他了,他还赖着不走,也不知存的什么心思。”
钟不念道:“让他进来吧。”
朱焰尚未出去传话,全四便从门边探出个头来,朝几人笑了笑,连忙走了进来,对钟不念行礼道:“公子……不对,现在该叫教主啦。”
钟不念道:“你要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全四从袖中掏出个小罐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钟不念榻边,钟不念道:“这是什么?”
全四道:“是圣女的……莽苍山派那日太过混乱,只来得及找回这么多。”
钟不念神色一滞,将那小罐子抱在手里,良久后说道:“你等我醒来,将此物亲手交给我,可是有所求?”
全四连连摆手:“不敢不敢,只是希望教主日后能照拂我一些,我在莽苍山派说的那些话,未免……夸大其词,辰玑子一死,莽苍山派弟子或许会找我寻仇……这……”
钟不念道:“谁若是找你麻烦,就是与我为敌。”他瞥向朱焰,“找几个人保护他吧。”
朱焰应声,便带着全四离开,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你这么一点事直说不就好了,还要影响教主休息。”
“这不是听教主亲口说比较放心嘛,楚大侠给我那么多钱财,我若是被害死了……”
“凭你和教主的关系,谁敢害你?”
声音飘远,眼前的画面也渐渐碎裂,再睁眼时,面前是深不见底的绝命崖,耳畔风声烈烈。
楚临站在对面,说道:“阿念,带我下去吧。”
钟不念微蹙着眉:“前辈为何要再回那寸草不生之地?留下来不好吗?”
楚临摇头:“我并非魔族之人,对世俗权力也没什么兴趣,如今恩怨了结,我还是回崖底度日比较习惯。”
钟不念道:“崖底不通音信,前辈若是有事,或是呆得烦了,想要离开,我亦无法及时知晓。”
楚临温声笑道:“应是不会有什么事,十余载都不觉得烦,而今心无挂碍,又怎会觉得烦呢?”他顿了顿,“阿念若是担心,就时常去崖底看看我吧。”
钟不念瞥了眼断崖,微微叹了口气:“我会的。若是有能工巧匠,在这绝命崖上修建一条来往的通道就好了。”
楚临笑道:“谁会愿意去瘴气弥漫的绝命崖底?修了也是白白浪费。”他看向钟不念身后所背的收魂伞,又道,“阿念,你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再用这把收魂伞剑了。”
钟不念抬眸看他,似是不解,楚临道:“邪气对人的心念影响至深,在莽苍山派时,你已然控制不住心神了。”
钟不念微微点头,揽住楚临,纵身落向绝命崖底。
风声止息后,楚临对他道:“阿念,就送到这里吧。”
钟不念弯下腰,拜别道:“多谢前辈。”
楚临笑着扶起他:“不必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反将你卷了进来,尚且觉得有些对不起你。”
钟不念摇了摇头,目送楚临走入了雾霭之中,才飞身离开绝命崖。
魔教属于他的寝殿尚未修好,他本是要回兰香院,半路经过高耸的魔教大殿,便走了进去。那些把守的魔兵见到他,纷纷噤声不语,他沿着木梯攀爬而上,到了被他用火烧过的那一层楼,停下了步子。
这一层有几名修缮的魔兵,正在敲敲打打,可楼宇烧得太过厉害,瞧去仍是一片狼藉。那几名魔兵看到他,忙停了下来,恭敬问道:“教主有何吩咐?”
钟不念扫了眼那被火烧得黑漆漆的木梁,挥手道:“这里不必修了,你们走吧。”
众魔兵一愣,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便退了出去。
钟不念走到窗前,推开仅余半扇的窗扉,抬眸望向夜幕,上弦月隐藏在云层中,昏昏暗暗。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沉稳的步音,来人并未故意隐瞒身份,在他身后道:“为何不让他们修了?”
钟不念道:“不喜欢这里,修好了我也不会来的,不必白费功夫。”
身后那人道:“伤好了?”
钟不念略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向那隐在血雾中的面容,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大可袖手旁观,待我死了,继续统领圣教便是。”
花子蹊停滞片刻,道:“家父曾是圣女属下。十余年前那场圣教浩劫中,他本该保护圣女。那时我刚出生不久,母亲于战争中丧命,圣女于心不忍,便让父亲带着我逃走。”
“我父亲出于私心,就这样做了。他逃出正派围攻,被一名农户所救,便隐瞒身份,与那农户结为金兰。而后几年,那农户娶妻生子,我也与他儿子做了兄弟。如此风平浪静十余年,最终我父亲还是被正派发现了行踪。那农户夫妻俩,还有我父亲都被正派中人所杀,只有我与小弟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
“家父生前,最后悔之事便是当年有负圣女。所以,我会帮你。”
南宫不念这还是第一次听花子蹊讲这么多话,心内颇为吃惊。钟不念也微觉怔然,顿了顿,问道:“你那小弟是谁?怎不见他?”
花子蹊道:“他叫隋安。因家父隐瞒魔族身份,才连累他家遭此横祸,他对我恨之入骨。当年他只有六岁,却执意离我而去,如今我亦不知他在何方,这七年间,我除了练功、复兴圣教之外,就是在找他,却一直苦寻无果。”
钟不念想了想,道:“那现如今他该是十三岁了,我帮你一起找。”
花子蹊摇头:“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钟不念扬了扬眉:“怎么?”
花子蹊道:“你在莽苍山派太过招摇,正道诸派决议讨伐圣教,檄文都张贴出来了,参加的人要在檄文上签名,现在那签名已有三千了。”
钟不念笑道:“三千?看来是武林正道中所有门派的弟子都签名了吧?倒是很有面子。”
花子蹊微微摇头:“听闻有一人未签。”
钟不念来了兴致,奇道:“哦?是谁对本教主这般倾慕?”
花子蹊道:“摘星阁,白千雪。”
钟不念忽地发出了一阵轻快的笑声:“哈哈,我当是谁!”
花子蹊道:“他不签,被封含清罚跪山门一月。”
南宫不念的心蓦然一坠,在那雪中孤亭内,白千雪明明说过此后与他分道扬镳,却未曾想到,直到此时,白千雪竟然还在……
钟不念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既然他如此待我,那就将他留到最后吧。”
留到最后?最后什么?最后抓?还是最后杀?南宫不念忽然觉得难过极了。然而钟不念却根本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只是又转过身,漫不经心地看着夜幕,眼里尽是戏谑的笑意。
花子蹊已经离开了,钟不念站在黑暗中许久,离开了这层他最不喜欢的殿宇,向下走去。步入一层大殿时,他看着大殿上方的那把椅子,缓缓走近,坐了上去。
魔兵都在外把守,没有命令不敢随意入内。他扫视着空荡荡的大殿,信手捋了捋垂在腰际的白发,忽然觉得有些疲累,便倾着身子,趴在了桌案上,昏昏睡去……
作者有话说:
回忆over!
第131章 赤魔天尊
南宫不念缓缓睁开眼睛,起初还有些迷蒙,许是沉浸在回忆中太久,一时微觉恍惚。他从书案上抬起头,转了转酸痛的脖颈,又伸长手臂在空中划了两圈,才收到系统姗姗来迟的提醒。
“亲亲,【记忆水晶】已消耗完毕,您已回归现实世界,感谢您的体验!”
也不知以同一种姿势睡了多久,南宫不念感觉自己的颈椎好像要断掉了,一想起适才体验过的虐心剧情,更显暴躁:“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他起身向殿外走去,边走边评价道:“不过这次的关键剧情体验模式还不错,而且是免费的!”
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貌似在他闭关体验【记忆水晶】的这段时日,气温又降低了许多,与那回忆中飘雪的节气愈来愈近。
他想起闭关前无敌旋风斩带人在修他寝殿的地砖,决定去看看进度,便缓步向寝殿而去。等到那处,才发现已经施工完毕,恢复原貌了。
他随口问殿外站岗的魔教弟子:“无敌旋风斩呢?”
那魔教弟子答道:“禀教主,他正在修缮三当家屋内的房梁。”
南宫不念又问道:“二当家和朱焰回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