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楚:「不用了,看着挺高大上的。」
以后如果不想住了,还可以直接改造成医院,方便又省事。
梁絮白不回消息了,郁楚也没在意,将手机交给奚晓晓保管,而后开始背台词。
晚上九点一刻,梁絮白开着一辆红色吉普车来到剧组外,独自在车内嚼着口香糖吹空调。
直到剧组下工,他迅速拨通了郁楚的电话:“咳,你从后门出来吧,这边没有狗仔蹲拍,我等你。”
郁楚疑惑:“等我做什么?”
“接你去清月湾看看我布置的那些仪器。”梁絮白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郁楚只能把拒绝的话压在舌下。
他回到休息棚,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之后便离开了。袁殊提着一袋新鲜的白糖罂过来,见棚内只有奚晓晓一人,问道:“郁楚呢?”
奚晓晓说:“郁哥刚走。”
袁殊颦蹙着眉:“我从前面过来,并没有看见他。”
“从后门走的。”奚晓晓笑时颊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非常甜美,“袁老师是想找郁哥对台词吗?”
袁殊眉梢舒展:“粉丝给我买了一袋白糖罂,我想着他也爱吃,就送一些过来。”
奚晓晓有些为难。
袁殊又道,“那就麻烦你带回家冰一晚上,明天再早上再带过来给他吃。”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郁楚解下口罩和鸭舌帽,将哈士奇抱枕垫在腰间,斜倚在车窗上。
梁絮白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启动车辆。
郁楚今天下午拍了一场打戏,他因顾忌着肚子里的小家伙,不敢太拼,便显得动作毫无力量感,拍了好几条才过。
疲累与困倦在这会儿来袭,眼皮有些撑不住,他索性顺从本意,枕着哈奇士睡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阵细微的颠簸中醒来,身体悬空带来的失重感仿若置身云端,飘飘乎,如梦似幻。
郁楚眸色微动,情绪渐渐恢复清明。
直到耳畔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梁絮白抱在怀里。
清月湾四周的银杏林密集葱郁,仿佛将渝城的热意通通抵挡在外,徒留这一方静谧的天地,清爽,微凉。
郁楚第一反应应该是挣脱梁絮白的怀抱,可他却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周身神经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运作。
“怦——怦——怦——”
梁絮白的心跳声犹如节奏平和的鼓点,一声接一声地震入郁楚耳内。
花园里的路灯徐徐后退,再走几步便要踏入别墅正厅了。
这儿的佣人不多,郁楚常来此处,大家对他也颇为熟悉。
饶是如此,他到底脸皮太薄,无法在陌生的注视下被这样明晃晃抱着进入屋内。
于是他抓住了男人的手臂,轻声开口:“梁总,放我下来吧。”
梁絮白脚步顿住,低头看向他。
路灯暖白,光芒柔和,郁楚却被照射得有些睁不开眼,只能垂着睫羽,在徐徐拂动的夜风中细密地震颤。
只片刻的时间,梁絮白复又抬步,拾阶而上。
郁楚没想到他竟对自己不予理睬,双腿抗议似的晃了晃,“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我知道你会走,”梁絮白手臂收力,将他往上颠了颠,“但是你太慢了。”
眼见着就要进入正厅了,郁楚又羞又恼,一边挣扎一边低声斥道:“梁絮白,你别这么无赖行不行!”
门虚掩着,梁絮白抬脚轻轻一踹:“我这叫乐于助人,多么美好的品质啊,怎么就无……嗯?你掐我做什么?”
郁楚没有应声,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了。
梁絮白的眼风掠过那套高定沙发,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端坐其间。
他赫然顿住,唤道,“爷爷……”
不是,都这么晚了,您老人家怎么还搞突袭啊???
郁楚:“……”
“梁老爷。”他颔首与老者打招呼,“很抱歉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您先和梁总聊着,我告辞了。”
说罢转身,欲往外走。
梁絮白眼疾手快拉住他,压低了眉:“去楼上等我。”
老爷子神态肃然,纵然没有开口,浑身散发出的威压却让人无法忽视。
郁楚不愿在老人面前拉拉扯扯,犹豫两秒后便依了梁絮白的话,径自前往二楼客厅。
老爷子正襟危坐,余光随着郁楚的移动而挪动,直至青年消失在旋梯尽头,他才堪堪收回视线。
梁絮白在爷爷对面坐下,毕恭毕敬地问道:“您大老远跑过来,有什么指示?”
老爷子冷哼一声:“听说你往这儿弄了好几台医疗仪器,成天正事不干,弄这些倒是挺勤快的。怎么着——想学你二哥开医院?”
见他没顶嘴,老爷子难得平心静气,“你都二十五六了,该收收心搞点正事儿,别整天在外面鬼混。”
梁絮白:“我那是正常社交,不叫鬼混。”
梁老爷子嘴角微微抽搐,耐着性子说道:“我不管你和人混还是和鬼混,至少先把公司打理起来,别整天胡作非为,让别人看笑话。
“还有!你虽然和你二哥关系好,但某些方面……我不希望你学他。”
搞什么不好,非要搞男人!
话说至此,老爷子又将话题带回,“你还没说,你弄那些仪器是干嘛的。”
“搞体检——”梁絮白时常往剧组跑,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学会了一些演戏的精髓,“您也看到了吧,郁楚生病了,走路都非常困难。他是个公众人物,常去医院容易引来非议,我作为他的朋友,就想着尽我所能多帮帮他。”
言辞恳切,情深义厚,“爷爷您放心,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友谊,没有任何逾越。”
梁老爷子双臂环抱,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梁絮白继续说道,“郁楚这段时间身体不好,情绪变得非常糟糕,常常独自待在无人的角落里流泪。每天食不下咽,吃啥吐啥,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您也知道我这人心地善良,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老爷子听不下去了,起身往外走。
梁絮白抬起视线看向爷爷,眼神悲伤,尚未从戏里走出来,“爷爷,您要回去了吗?”
梁老爷子拄着拐杖,冷笑道:“怎么,需要我留下来给你擦眼泪?”
梁絮白:“……”
那倒不用。
梁老爷子冷哼两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偌大的正厅瞬间安静下来,琉璃灯的光芒柔白和煦,与浮荡在空气中的薰衣草香气不谋而合。
梁絮白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直到爷爷的车驶离了别墅,他才转身上楼。
爷孙俩方才聊了挺长一段时间,郁楚等许久没等到梁絮白,便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身形单薄,缩在沙发里显得格外瘦小。
客厅里仅有一圈暖筒灯尚在工作,暖橘色的光芒倾在郁楚身上,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
这儿的客厅不被常用,陈设颇有些单调,沙发的抱枕也十分单一,郁楚垫两个在脸颊和腰背处,余下的一只,正正好被他压在腿腹下。
他的脚趾纤长漂亮,脚背骨肉匀称,可清晰看见骨线与血管的走向。
梁絮白依稀还记得这双脚的触感,比绸缎还要柔腻。
那个时候郁楚被欲念浸染,好似一朵濯水而出的初荷。
虽未完全绽放,却能清晰地闻到芯子的甜腻气息。
一旦尝了甘,便再难忘怀。
梁絮白迈开步伐,厚绒的地毯极有效地吸收掉脚步声,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一抹轻而浅的呼吸声,向熟睡之人徐徐靠近。
他在郁楚身侧坐定,视线如同黏附在了这个美人的身上。
鬼使神差的,他倾身向前,想再次尝一尝荷花芯子的味道。
默然间,那对浓密纤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薄薄的、透着微小血管的眼皮缓缓撑开。
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连呼吸都交织在了一处。
湿润,又有些烫。
两双瞳孔,映出了彼此的模样。
梁絮白没有后退,郁楚也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反而镇定地眯了眯眼:“你在干什么?”
梁絮白滚动喉结,倏而抬手,在他的眼睑上轻轻点了一下:“睫毛断了一根,我想给你弄掉。”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坐直了身子,“看错了,并没有断。”
郁楚打了个呵欠,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懒洋洋地问道:“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梁絮白说:“我把一楼空出来的房间改成了彩超室和产检房,你去看看?”
就为了这个?
不是已经看过视频了吗?
“不去。”郁楚拒绝了。
搞检查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梁絮白默了默,再次开口:“你觉得这栋别墅的环境怎么样?”
他话题转得太快,郁楚尚未反应过来,但依旧如实回应:“挺清幽的。”
梁絮白:“那你喜欢吗?”
郁楚:“?”
“清月湾离剧组近,你如果住在这里,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梁絮白一本正经地做起了分析,“而且这里私密性很高,银杏林入口有安保守卫,四周又安装了电网,除了我的家人,谁也进不来。”
梁絮白眼神真挚,语调诚恳,“等孩子的事情解决了,是去是留,全在你自己。”
郁楚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梁絮白摸不清他的意思,不由皱了皱眉。
片刻后,郁楚淡淡一笑:“我要是拒绝,是不是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梁絮白一顿:“你同意了?”
郁楚点头:“嗯。”
须臾,他又补充道,“下次如果梁老爷过来,你可以提前让我离开,我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
闻及此言,梁絮白不禁失笑:“他没生你的气。”
“因为这世上能惹他生气的,只有我。”
四十多度的高温持续了整整两周,终于在今日迎来了降雨。
久违的甘霖将渝城浸泡在蒙蒙雨雾里,暑热总算消退了不少。
郁楚因录节目而落下的戏已经陆陆续续补拍完毕,后续便会按照正常进度拍摄。
他现在依然处于孕吐期,对各色气味甚是敏感,但好在梁宥臣给他开了维生素B6,可以有效减缓孕吐反应。
奚晓晓买了一大堆零食带到剧组,这会儿闲来无事,就挑了几袋爱吃的揣在兜里,悄无声息地坐在她郁哥身旁欣赏袁殊拍戏。
“郁哥,要吃薯片吗?黄瓜味的。”
郁楚正在翻看大改过的剧本,闻言拧了拧眉:“不吃。”
两分钟后,奚晓晓掏出一袋梅子干,问道:“溜溜梅呢?”
梅子酸中带甜的味道刺激着嗅觉,郁楚停下手上的动作,从她的口袋里抓过一颗,剥开丢进了嘴里。
不多会儿,又吃了两颗。
奚晓晓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立刻点开伍祈的微信:「我第一次见郁哥吃零食耶!溜溜梅!」
趁郁楚研究剧本的空当,她又将其余的零食全部提过来:“郁哥,还有没有想吃的,自己挑。”
郁楚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
奚晓晓无奈叹息,很快又从保温袋里取出一盒冰镇过的荔枝:“昨晚你走后袁老师送了许多白糖罂过来,我带回家冰镇了一夜,你尝尝看。”
今日虽是雨天,但温度依然高达三十七八度。
玻璃食盒从保温袋取出之后,很快便蒙上了一层水雾,将荔枝的身影模糊掉。
揭开盒盖的瞬间,荔枝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
郁楚依稀记得,当年他第一次吃荔枝,便是吃的白糖罂。
那是他第一次去袁殊家做客,十一岁的袁殊端着一副大哥哥的姿态递给他几颗皮红个儿大的荔枝,说:“这个太甜了,我吃不惯,你要不要尝尝?”
郁楚剥一颗放进嘴里,果肉在唇齿间爆开,鲜香冰凉的果汁顿时将味蕾浇透,甜了一整个盛夏。
自那之后,每逢入夏,袁殊都会买许多白糖罂送到郁楚的外婆家,以至于郁楚有很长一段时间习惯拿荔枝比喻夏天。
后来……
后来姐姐患了肿瘤,郁楚走投无路,联系了远在京城的袁殊,希望他能帮帮姐姐。
那个时候袁殊已经开始拍戏了,平日里很少有机会接触手机。
当时是袁殊妈妈接的电话。
她说,楚楚啊,你袁殊哥哥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他正当红,私生活需要严格把控,容不得半点差错,否则会被粉丝们讨厌的。你如果真心为袁殊哥哥好,就和他保持距离,不要打扰他,好吗?
直到现在,郁楚还谨记着袁殊母亲的话,和袁殊保持着距离。
“郁哥?”奚晓晓见他盯着荔枝发呆,以为是馋了,便剥一颗递给他,“快吃吧,可甜了!”
郁楚淡淡一笑:“我最近在控糖,不适合吃太甜的水果。”
奚晓晓耸耸肩:“那好吧。不过这荔枝太多了,我吃不完,再放下去就坏掉了,晚上你带回去给梁总吃呗。”
郁楚:“……”
为什么要给他吃?
梁絮白上午有一场会议要召开,下午需要会见客户,与对方商谈游戏合作事宜,晚上还有一个酒局要参加,所以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阿姨们早已入睡,整个别墅空荡寂静,唯有二楼的主卧尚且亮着灯。
郁楚现在怀着孩子,从头发丝到脚尖尖儿都娇贵着,所以梁絮白非常慷慨地把主卧让给郁楚了。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外套,上面似乎沾了不少酒气和烟草的味道,有些难闻。
梁絮白去次卧更换了衣服,又用漱口水简单地漱了个口,这才醉醺醺地往主卧走去。
房门没有上锁,他轻叩两声,得到回应之后才推开。
郁楚坐在床头,借着小台灯的光芒翻阅书籍。
这是一本厚厚的外国名着,已经快看到结尾了。
见梁絮白走近,他压好书签,将书本合拢放在腿上,抬眸瞧去,温声唤道:“梁总。”
不等梁絮白开口,他又道,“谢谢你给我买的梅子。”
晚上回到清月湾时,他惊讶地发现卧室里堆了好几箱溜溜梅,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很快,他从床上溜下,准备离去。
梁絮白一把拉住他:“你要去哪?”
郁楚闻到了浓郁的酒味,耐着性子掰开他的手指:“我去给你冲蜂蜜水解酒。”
梁絮白:“哦。”
说完便一头扎进了被褥里。
郁楚给他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顺道将那盒荔枝带到卧室。
梁絮白喝完蜂蜜水,又顺手剥了两颗白糖罂,口齿不清地说道:“好甜。”
“都是你的。”郁楚掀开鹅绒被,重新坐上了床。
“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荔枝?”梁絮白挑了颗个儿大的剥开。
郁楚重新翻看书本,说道:“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那是谁?”
“是袁老师。”
梁絮白:“……”
袁殊为什么要给我买荔枝?
不对,难不成是袁殊买给郁楚的?
梁絮白吐出嘴里的荔枝肉:“真酸,不吃了!”
郁楚没有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品读名着。
卧室沉寂下来,气氛陡然变僵。
血液里的酒精并未被蜂蜜水化解,反而被几颗荔枝搅得越来越浓烈。
梁絮白在床上心烦意乱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冲进主卧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
大抵是醉意涌上了头,不出片刻,浴里就传出了一阵哐当的动静,在夜深时分尤显刺耳。
郁楚有些担心,当即来到浴室门口,叩了叩门:“你没事吧?”
里面无人应答。
几秒后,他再次开口,“梁絮白,你怎么了?”
磨砂玻璃门后有个人影晃了晃,须臾,浴室门由内而开,梁絮白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后,眼神迷离,醉意明显。
到底是长期锻炼的身躯,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力量感,水珠自发梢和下颌处滴落,淌过硬朗结实的蜜色腹肌,最终没入腰间的浴巾里。
见他没磕碰的痕迹,郁楚适才松了口气,旋即挪开视线往回走去。
梁絮白擦干水渍来到卧室,而后踢掉拖鞋爬上了床。
郁楚皱眉看了他一眼,思索几秒后准备下床。
“去哪儿?”梁絮白拽住他的手腕,把人扣在怀里,“这么爱跑,小心我用铁链把你锁住,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郁楚诧异地瞪大了眼,显然是被这番话震住了。
男人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潮热的呼吸混着酒味儿喷洒在耳根处,郁楚仿佛被这股子呼吸感染了,皮肤也开始发烫。
他知道梁絮白喝多了,被热水冲过之后醉得更厉害了些,便试图和他讲道理:“我困了,去隔壁睡觉。”
梁絮白力气极大,将他紧紧摁在怀里:“就在这儿睡。”
郁楚问:“那你走不走?”
梁絮白耍赖:“我不走。”
郁楚:“……”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唤回梁絮白的理智,“梁絮白,我现在怀着孩子。”
——你二哥交代过,孕早期不能同房。
梁絮白从后面抱着他,把下巴搭在他肩上,忽然大笑起来。
郁楚觉得他疯得有点过了,担心在这么处下去会出事,于是卯足了劲儿准备挣开他。
这时,梁絮白忽然开口:“我知道。”
“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
郁楚以为他清醒过来,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却听梁絮白又说,“你还想和我结婚,对不对?”
郁楚:“?”
梁絮白轻哼一声,掌心缓缓贴上他的腹部,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欢喜:“我同意结婚。”
“但是你别想用孩子绑住我。”
郁楚:“……?”
昨晚……嗯……好像……挨打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恍惚记得当时他把郁楚摁在床头,说了句……不对,应该是做了什么来着,然后就挨了一巴掌。
郁楚那点力道对梁絮白来说无异于在玩情趣,虽然他当时短暂地懵了几秒,但挨过打之后很明显更兴奋了。
后来——
嘶,有点儿想起不起来了。
此时郁楚早已到达剧组,身侧的床面空荡荡的,只余几分冷香萦萦绕绕,引人回味。
梁絮白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旋即摸过手机,给郁楚发了一条消息:「抱歉……我昨晚喝得有点多,居然睡到你这儿来了。」
下一瞬,尚有些迷糊的人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以及那句“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的提示陷入了自我怀疑。
这是……被拉黑了???
“郁哥,你今天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奚晓晓将保温水壶递给郁楚,顺便给他擦掉颈侧的汗,“梁导已经很久没有叹过气了,你刚刚拍那两条的时候,他叹的气比鼓风机的声音还要大。”
待他喝完水,奚晓晓接过保温水壶,问道,“你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吧。”他轻轻揉捏山根,试图驱散疲惫,“我去给梁导道个歉,一会儿尽量不NG。”
昨晚没休息好?奚晓晓立刻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怎么会休息不好呢?难道……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难道是梁总太能折腾了?!
奚晓晓猜得没错,但又不完全正确。
梁絮白昨晚确实太能折腾了,有大半宿时间都在发酒疯,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要亲亲,一会儿又要抱抱,甚至强行托着郁楚做了五十个深蹲。
他真的有大病。
郁楚担心被折腾出问题来,便控制住力道给了他一巴掌,试图把人打清醒。
谁知这一巴掌下去,梁絮白更疯了。
后来郁楚以上厕所为借口,总算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而逃到客房反锁上门,在那儿将就睡了几个小时。
孕早期的生理反应和睡眠不足相互碰撞,经由盛夏高温的发酵,产生出的化学反应在体内疯狂叫嚣,致使郁楚一整个上午都在神游。
从导演那回来后,他便躺进摇椅里,用剧本盖住脸,准备浅浅养个神。
正这时,奚晓晓小跑过来,轻轻揭开他脸上的剧本:“郁哥,梁总来了。”
见他没反应,奚晓晓忐忑地补充道,“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他不高兴?
他凭什么不高兴?
郁楚蹙紧了眉,旋即蜷曲着身子,盖上剧本重新睡觉。
奚晓晓有一句“床头吵架床尾和”憋在心里,忍了忍终是没有说出来,直到梁絮白进入休息棚,她才抱着一堆监控黑粉的手机溜出去。
棚内的电风扇正在哼哧哼哧地工作,足以掩盖住来人的脚步声。
梁絮白绕过躺椅,长腿弯曲,在他眼前缓缓蹲下。
原本还想逗逗他,可梁絮白见他满脸疲色,到底还是没忍心去打扰,连被拉黑的怨念也随之消失殆尽。
少顷,梁絮白挪到一旁,默默当起了背景板。
然而他的存在感太强,强到令人无法忽视。
片刻前,郁楚尚且疲惫困倦,可是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了睡意。
他回头看向男人,问道:“您有事吗?”
梁絮白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道:“也没、没什么大事。”
他有点摸不准昨晚究竟发生了哪些事,目光在郁楚小腹处盯了几秒,试探道,“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郁楚漠然地回答道:“没有。”
梁絮白搬着折叠凳来到他身边,曲腿坐下:“昨晚没睡好?”
郁楚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眼里噙着怨念:“您觉得呢?”
梁絮白耸拉着眉,仿佛在认错:“我喝多了……”
说话的间隙,偷偷抬眼观察郁楚的神色,“如果以后我喝醉了,你就把门锁好,别让我进来。”
郁楚没有开口,睫羽微垂,让人瞧不出情绪。
梁絮白凑近些许,说道:“你再回家睡会儿吧,我去给导演请假。”
“不用。”郁楚谢绝了他的好意。
梁絮白顿了顿,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外形精致的小礼盒,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
盒子虽小,却颇有些分量。
郁楚不解:“这是什么?”
梁絮白扬了扬眉,示意他打开。
郁楚疑惑地打开小盒子,一只做工精湛的手表赫然入目。
梁絮白又往前凑近几分:“喜欢吗?”
郁楚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盒盖合上,扔到他怀里。
不喜欢?
没事,三爷还有。
梁絮白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盒子,与方才这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郁楚不想接,却被强行掰开手指塞了进来。
毫无疑问,里面必然又是奢侈品。
他按开盒盖按钮,一枚红色的法拉利钥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