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凭星揉揉太阳穴,心想:天天鬼压身,精气能足都怪了。
旁边儿的摊贩见有顾客,或许是想抢活,也开始哔哔:“今日明明是道友大喜的日子,道友莫要信他胡诌。”
陆琛三年前大赦天下,并将他们成亲的日子定为绛节,仔细想想,今日确实算大喜。
游凭星稍稍来了些兴致,蹲摊位前佯装研究小物件,想听听这摊贩还能算出来什么。
“道友虽借尸还魂,但心中执念颇深,因往事烦闷郁结,看不清眼前万物,恐难有善果。”
“看不清?”游凭星摸摸腕间的疤,淡淡道,“卖玉佛的称呼我为‘道友’,敢问尊者师承何门?”
摊贩叹气道:“道家名册不好卖,卖佛只为糊口。”
“刚听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有什么真本事。没想到是个卖假货的。”
“道友手中拿的就不是假货!”
“嗯?”游凭星摆弄破旧的朱砂盒,没看出来什么名堂。
摊贩说:“吾与道友甚是投缘,愿赠一符,驱邪避讳以保平安。”
语毕取纸画符。
“这是清心符,可破业障。”
游凭星说:“你先是说我看不清,又来赠我清心符,在你眼中我就是个糊涂人?”
“道友精明得很,只是世间琐事,皆非表象。”摊贩说,“若遇艰难抉择,情非得已,重伤于人。道友只见重伤,未窥全貌。”
游凭星冷笑:“陆琛真是煞费苦心,难得出来透透气,还安排个算命的来演我。”
摊贩皱眉:“依道友所见,与那人相关,皆是虚情?”
“难道不是?”
摊贩摇头,浑浊老眼审视游凭星,少顷叹道:“道友早已洞悉真相,只是执念太深,不愿相信罢了。”
游凭星怔住。
摊贩轻点朱砂又画了张符,一并赠与游凭星,道:“臆想皆为虚妄,苦海无涯,不若回头。”
天黑透,游凭星回到寝宫。
陆琛呆呆地坐在正厅,见游凭星立刻站起,说话磕磕绊绊:“你回来了。”
游凭星扔过来张符。
“一个神棍送的。说是愿国运长盛不衰。”
“哦。”陆琛小心翼翼地展开符纸,只见上面用梵文写着:寿。
“这是……长寿符?”
游凭星挑眉:“你认得?”
陆琛何止认得,他为游凭星请过。
三年前的这日,他在跪在青铜像前忏悔,愿折寿换游凭星活着。扫地僧赠他张长寿符,说:凡事皆有因果。
陆琛将他们四年前成亲的日子,三年前游凭星重新活过来的日子,命名为绛节。“绛”意为红,因为游凭星的长寿符是用朱砂写的,因为他忘不了那场大火。
每年绛节,陆琛都会跪十里去寺庙还愿。
游凭星从来不知绛节的另外一层含义,因为他早已透支信用,说这些,游凭星只会认为他是在演戏博同情,从而增加厌恶。
他刻意收敛爱意,不让游凭星觉着不习惯,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平和。
陆琛捧着长寿符,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脸颊隐约浮起两个酒窝。
游凭星好久没见过他这样笑,别别扭扭道:“我不习惯欠人。你赠我长明,我还你长寿,算是还礼。”
“谢谢。”
陆琛收起长寿符,又说了遍:“谢谢。我很高兴。”
他很高兴,高兴得要飞起来了。但只敢表现出这些,不敢表现太多。
夏季燥热,游凭星冲了个澡,出浴室见陆琛手中拿着张纸条。
纸条是寺庙偶遇的Omega塞的。
游凭星咽了口吐沫,理不直气也壮:“你怎么又翻我东西?”
陆琛看着纸条上的污言秽语,眼中的火似要将它焚毁,而当那双眼注视游凭星时,目光却是温柔平静。
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游凭星窥探到疯癫的表情。
“能不能改改这毛病?”
“嗯。”
游凭星皱眉,“你答应我好多次,结果一直不改。”
沐浴后的人儿瘫在沙发,看上去与沙发一样软。陆琛想抱住他狠狠亲近,但怕惹人生厌,只能嗅空气中的皂角香。
陆琛在花园种满了玫瑰,但每天只敢精挑细选拿出几支,不敢像从前那样大张旗鼓地表达爱意。
游凭星走过来,说:“这是最后一次。”
“若你再乱翻我的东西,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就离开,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别。”陆琛声音微颤,卑微得可怜,“我听话,我不做你讨厌的事情,别丢下我。”
陆琛的控制欲太强,他怕再伤到游凭星,所以定制了条项链。游凭星只要按下控制器,项链内部就会弹出银针,刺向陆琛腺体。
刚开始游凭星惩罚过他几回,但因为陆琛总会在疼痛中产生异常的感觉,这项链不知觉间便成为了情趣。
游凭星知道,对待陆琛用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我跑几次,你抓回来几次。不如这样……”游凭星了解陆琛,总是有办法精准地刺向他的软肋,“托你的福,这副年轻的身体很受欢迎。比起疯狗,我还是更喜欢Omega。”
“别!”陆琛跪下,痛苦道,“不要找别人,我真的受不了。”
“看你这副样子,像只狗带项圈的狗。”游凭星勾住陆琛脖颈的项链,“当狗的不要给主人提要求,犯错就要认罚,惹主人不高兴就该被扔掉。”
陆琛卑微地点头,想抱游凭星又不敢,只能祈求,“不要扔掉我,也不要找别人,我再也不乱翻你的东西了。”
游凭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直到确认他是真的悔过。
“不要总是说假话骗我。”
陆琛轻轻点头。
“只要你消失在我的视野中,我的心就像是在火上烧。不要离开我,真的不要再丢下我。”
新帝继位废旧制立新政,手腕残忍暴力。游凭星一直认为自己回到皇宫,只是为了牵制陆琛。这刻猛然发觉,现在陆琛已经完全失去自我。
阴狠暴戾的帝王在他面前不过是一条摇尾求爱的狗,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
夜幕低垂,微风吹来浓烈的玫瑰花香,屋里的几朵花不会这么香。
游凭星问:“还有别的玫瑰吗?”
“有,在后院。”
游凭星一直将这里当做宾馆,没仔细看过。他走到偏殿推窗,只见窗外开着满园的玫瑰。
想起铺满玫瑰的订婚宴,想起陆琛捧着玫瑰向他告白,想起Bana岛的玫瑰酒店……那些不敢想的过往,突然变得没那么痛了。
陆琛是火红的玫瑰、炽烈的火,给他的所有都是热烈的。
而现在,他怕炽热的情感会灼伤自己,所以不再表现更多。
游凭星翻出今日淘来的盒子,蘸了点儿朱砂,涂在陆琛唇上,说:“绛节点绛唇,红色很配你。”
跟新娘子似的。
“每次想起那场大火,我都很怕红色。你将这天命名为‘绛节’,我一直以为你是在故意恶心我。”
“我没有。”陆琛垂眸,声音很轻,“这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也是你重新活过来的日子。你若不喜欢,便取消这节日吧。”
这刻游凭星终于知道绛节的另外一层含义。
原来,陆琛的祈求、悔过都是真的。
游凭星说:“那神棍给了我张清心符。”
“用朱砂画的符咒很灵。”
游凭星莞尔,“确实很灵。”
看清了许多。
陆琛轻轻将人拉到腿上,四目相对,缱绻温柔。
他将唇上的朱砂印在他唇珠。
游凭星推开,满是嫌弃,“滚,有毒。”
上一秒满是柔情,下一秒就会争吵。
不会原谅,也不能放手,畸形的爱无法言说。
他们之间早已说不清是爱多还是恨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七夕快乐(*^▽^*)
小黑屋之前来点甜甜的()
第53章 他听见棋盘碎裂的声音
婚礼的庄重被子弹无情击碎,急促刺耳的枪声似死神低语,将即将绑定命运的二人拖进地狱。
子弹扫射宫殿,玻璃碎裂。
陆琛目光呆滞。
游凭星牵着他跑到承重墙后,枪林弹雨贴身而过,擦破了陆琛胳膊。
“陆琛,清醒一些。”游凭星拍拍他的脸。
陆琛缓缓回神。
温暖的手臂将他拥进怀中,贴向薄薄的胸膛,游凭星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陆琛,别怕,我在。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元帅虽有过失,但并未被免职,游凭星一边安抚爱人,一边登录军区系统,调用星际部队的战舰。
理智果决的元帅,遇到任何事都能临危不乱,相比之下,一向游刃有余的陆琛却很是慌乱。
陆军部队与皇室相安无事上百年,周小波性子软,若无深仇大恨,定不会突然发难,所以他定是查到了周世勋真正的死因。
军区袭击皇宫,皇城护卫不会没有反应,周小波能来这儿,说明是云齐默许。
陆琛瞬间推断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陆军部队以“皇子谋杀将军”为由逼宫,云齐为了免遭殃及,将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送给周小波,皇城护卫与陆军部队暂时达成免动干戈的协议。所以周小波的目的并非逼宫,而是报仇。
“周小波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突然干掉脑袋的事儿。承重墙没那么容易坏,我们先躲过这一波,等星际部队或者皇城护卫军来了就没事儿了。”游凭星撕了破损的礼服,缠在陆琛伤口处。
陆琛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游凭星耐心哄道:“逼宫要师出有名,就算他们破窗而入,我也会问个名堂,尽量拖延时间。”
“破窗而入?”陆琛皱眉。
“你说什么?”枪声很大,游凭星听不真切。
“呆在这里,不要动。”
陆琛忽然跃出承重墙,在地面滚了一圈,身后的沙发被扫射成筛子。在机关枪的扫射中,承重墙边的沿石块脱落,棚顶的吊灯碎了一地。
“陆琛!”游凭星不知陆琛要做什么,心急如焚,又怕他分神不敢再叫,手心儿捏了把冷汗。
陆琛预测到新帝继位会掀起腥风血雨,所以提前在宫殿内安装了防控系统。此刻冲出承重墙,就是为了启动防控系统。
周世勋死时,周小波明知云逐风是凶手,却并未发难。这说明比起父亲,情人似乎更重要。
解彦的死是周小波发难的导火索。
陆琛不确定解彦与周小波说过什么,但只要周小波有确凿证据指证他杀了解彦,他就完了。
杀解彦的只能是联盟走狗。
他的身份、他的动机、他结婚的目的……都会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给游凭星。
陆琛用钛合金钢桌儿遮挡,像只困兽匍匐至走廊尽头,做最后的挣扎。陆琛启动控制开关,宫殿光线骤暗,窗户内侧落下防弹遮挡,子弹射在上面噼啪响。
游凭星见子弹被挡住,立刻向廊道尽头跑去。
“陆琛!”
陆琛跪在地上,游凭星以为他是没见过此等阵仗,被吓得双膝发软,伸手去扶。
“突然冲出去,要吓死我!”
游凭星惊魂未定,环顾四周,问:“什么时候安的遮挡?”
陆琛没答话,拉着游凭星向下。
二人正对着通红的囍字,陆琛说:“来拜堂。”
游凭星皱眉,“周小波抽风你也跟着疯?”
“他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陆琛跪在地上固执地又说了遍,“来拜堂。”
“进来就晚了。”游凭星看终端,星际部队正在组织军队,到这里还需5分钟。
陆琛似乎对拜堂有着特别深的执念,一直跪在地上。游凭星拗不过他,觉着拜堂要不了多久,可以先满足他的愿望。
“第三拜……”
正当二人第二次对拜之际,殿门传来重物敲击声,俨然一副破门之势。
周小波在门外用扩音器叫喊,音量之大响彻皇宫:“今日陆军部队并非逼宫,而是陆琛与我有杀父之仇。手刃陆琛后,我等立刻撤军。无关人士若助纣为虐,恐会伤及无辜。”
游凭星分析道:“周小波定是知道了你杀周世勋,所以来寻仇。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楚珏若是有问题,梁栋定会告诉我……”
门外重物撞击,石屑四溅,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皇城护卫队要来早来了,迟迟不出现,就说明父亲默许周小波杀我。”
陆琛拆解逻辑永远比游凭星快一步,所以总是能提前布局。现在大势已去,此刻唯一想抓住的,就是游凭星。
他渴望极致的、完整的、倾尽所有的爱,他认为成亲后游凭星才会完全属于他。
所以,在枪林弹雨中迫切地渴望完成婚礼。
“我想与你成亲,在奈何桥上也好结伴。”
殿门被撞得震天响,门上方的墙皮脱落,门框逐渐歪斜。
游凭星说:“先别这么悲观,再等等,星际部队马上就……”
“不可以!”陆琛执拗得过分,“说好今天拜堂,就要拜完,说好的拜两次,就要两次,晚一天差一次都不可以!”
若现在不拜,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云齐从前默许骨肉相残,现在默许旁人杀儿子,陆琛在他的默许下,每次都是受害者。
这样的父亲的确不配拜。
陆琛随母亲漂泊半生食不果腹,回皇宫后又被父亲虐待,游凭星很容易产生同理心,再次妥协,与陆琛跪到一处。
“第三拜……”
门外再次响起周小波的声音:“陆琛与司法鉴定处长楚珏串通一气,下毒杀害我父亲,并欲销毁证据。多亏太子从狗嘴弄到肘子骨头,从垃圾桶弄到酒瓶碎片,助我找到真凶。”
游凭星心想:周小波寻仇还不忘拉踩前夫,云逐风与狗夺食真是可笑。相看相厌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举行婚礼呢?
陆琛与他双手交握,倾身向下。
周小波在门外怒吼:“陆琛擅用毒,他不仅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星际部队上将解彦。”
游凭星皱眉,脸上凝固着疑惑、惊讶与不解,仿若在判断难以置信的内容。
“解彦是你杀的?”
陆琛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眸色深深,没有说话。
“陆琛将药物混在梅花糕中,用精神类药物控制解彦,让他听命给联盟贩卖战舰部件,并在战后销毁作战影像。”周小波的声音飘在皇宫上空,像是法官宣判陆琛的罪行,“帝国皇子陆琛是联盟走狗,罪状罄竹难书!”
陆琛的面具同吊灯一样碎的七零八落,面具下的脸似被枪林弹雨扫射模糊的壁画。游凭星贴近碎裂的脸,终于看清他真实的模样。
游凭星的脑子似宫殿大门,被重物狠狠敲击,敲到什么东西跟陆琛的脸一并碎了,纷杂记忆呼啸而过,最后化作长长的耳鸣。
所有温柔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梅花糕、战舰部件、作战影像……周小波一句话涵盖三处细节,游凭星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你是联盟走狗。”
陆琛刚开始利用游凭星布局,但逐渐被他吸引,不断改变局势,最后因为爱上游凭星放弃了棋局。他可以跟游凭星一起死,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欢喜地布置好礼堂,准备拥有此生挚爱,却没想到是这般结局。
陆琛曾以为,是上天安排他们相遇。
而如今第三拜,拜了三次没拜成,也是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死刑犯在行刑前都会拼死抵抗,陆琛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只能固执地狡辩:“我不是,我没杀解彦。”
“走狗能弄到皇印,因为你就是皇室;你没钱买跑车,是把钱都用来买战舰部件;你三年前参加云逐风的婚礼,是在忙着组装战舰!”游凭星的每个字都是实锤,狠狠地敲击在陆琛心上,“你在星际杀我两次不成,追到Holy用梅花糕杀我第三次!”
“我没有要杀你,接近你是因为喜欢。”
游凭星听过他说过太多次喜欢,现在听他说喜欢只觉刺耳。
“不要再说这两个字。”游凭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的喜欢不值钱。”
陆琛此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喜欢,却不料这喜欢早已标好了价码。他用喜欢换来的所有,在今日之后都会悉数奉还。
“我是真的……”陆琛无法再说那两个字,但他真的喜欢。
求婚是假、订婚是真;告白是假,亲吻是真;杀他是真,要让他活下去也是真。真假掺杂,情感错综复杂,他早已拎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更不知该如何证明。
“起先我夜不能寐,算这个防那个,唯独没想到梅花糕。梅花糕……你给解彦吃的也是梅花糕,杀人周世勋也是用毒,你杀人时都是一套手段。你杀我三次未遂,后来看我构不成威胁,就不想再费力。但还怕局势出差错,所以就骗我戴上手环监视我。”
“你的喜欢只是为掩盖罪行找出的拙劣借口,而这漏洞百出的陷阱居然没有被我识破!”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陆琛无法再狡辩。
空洞的眼、惨白的脸、血红的礼服,被揭穿所有谎言的陆琛像尊玉面修罗。
布好的局在这刻化作粉末。
陆琛平静地说出疯狂到极致的提议:“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是问句,也是陈述句,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征求意见时的语气一样。
陆琛想要他死,他想要他的命。
此刻游凭星终于确定,自己豁出一切去爱的人,不止一次要过他的命。
游凭星狠狠挥出拳,砸在陆琛手臂伤口,宣泄这份突如其来的愤怒和痛苦。
陆琛生生受了一拳,胳膊血流如注。
“轰隆隆”
门外传来战舰降落声,星际部队集结,等候元帅发号施令。
游凭星发令:“破门!”
激光束穿透殿门,厚重的铁门瞬间铁屑纷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陆琛听见棋盘碎裂的声音。
轰鸣划破寂静,宫殿那扇由沉重青铜铸就的铁门,轰然倒塌。
在星际部队破门的瞬间,陆琛擒住游凭星,利刃直抵咽喉。
时间仿佛凝固,游凭星的瞳孔映出眼前闪着寒光的利刃,以及陆琛复杂而决绝的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刺耳的绝望在耳畔回响。
布置天地桌儿时,他问:“为什么要供匕首?”
陆琛答:“匕首代表斩断了以前的所有,也代表‘必守承诺’。我会用余生守护你,今生定不负你。”
而此刻,陆琛用他的承诺插在游凭星咽喉。
广场前的求婚,病房内的告白,满地的玫瑰,海边的耳鬓厮磨……虚假的承诺,瞬间刺破爱情泡沫。
所有的情感,全是假的。
星际部队见元帅被擒不敢妄动。
周小波对二人反目喜闻乐见,阴阳怪气道:“瞧瞧这红彤彤的布置,你们莫不是在办婚礼吧?我结婚时二位都有随礼,你们婚礼怎么不知会一声,莫非是想让我背负跑礼的骂名?啧啧,还真是善于算计。”
善于算计。
陆琛确实善于算计。
游凭星双目赤红,清冷的声线不再平稳,越说越恨:“你杀人无数,用尽手段,冷血薄情,而我居然怕你被欺负,想保护你。直到刚刚,我还一直想要保护你!”
抵在脖颈的刀刃微微颤动,陆琛声音依旧温柔:“我不想伤你,让他们退兵,我与你解释。”
“解释?”游凭星的世界向来非黑即白,他只信证据。
“我与那些被毒杀的人,在你眼中别无二致,我们都是你的棋子,你需要时,便威逼利诱;不需要时,就用刀抵住咽喉。”
“不是。”陆琛立刻否认。
周小波见局势僵持,以为要二人握手言和,便继续煽风点火:“解彦将陆琛视为挚友,为了给他组局让我邀约父亲去王家赴宴,可没想到……元帅帮陆琛争权,与他结婚,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你刀剑相向?元帅想必此刻才知晓,枕边人是个谎话精吧。”
游凭星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点火就爆炸,完全不想听陆琛的解释,奋力挣脱。
利刃刺破无名指,划出一道鲜红,游凭星用钻戒抵住刀刃,不管不顾,就是要逃。
若陆琛执意持刀,只会切了他的手指。
陆琛放手,游凭星瞬间出拳,陆琛握住他的手腕,游凭星反手又一记重拳,陆琛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还好,游凭星只是想揍他,没想跑。
陆琛一边向走廊跑,一边试图激怒游凭星,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费心布局,若是不喜欢你,早就把你杀了,犯不上让你来干扰我。”
果不其然,游凭星追着他跑过去。
“再不济,与你订婚后也该下手,拖到现在毫无意义。”陆琛再次跑到廊道尽头,拉下红色电闸。
宫殿内明火骤起,墙壁、棚顶、偏殿窜出火舌,点燃家具、饰品和红彤彤的囍。
陆琛本想等新帝继位时,若能做出洋娃娃,就在火中金蝉脱壳与游凭星一起活;若做不出,就与游凭星一起死在火中。
他提前准备好了这场火,却没想到放火的时间是在婚礼。
游凭星的双眼被烈焰点燃,狠狠踢向陆琛侧肋,这一脚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尽数倾泻。
能掷花茎杀人的手,当然能轻易捉住游凭星的腿。游凭星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爱人的被判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曾经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悔恨。游凭星奋力挣脱,猩红的眼冷酷决绝,抄起木凳狠狠砸去。
大多数人碌碌无为过一生,活的没什么意义;陆琛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价值,他不在意何时死去,只关注是否死得其所。
设棋局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帝国腐朽的统治,但比起棋局,更重要的是游凭星。
从他认定游凭星的那刻,他的生命就属于游凭星。在他看来,能与爱人举行婚礼并且死在一起,也算完满。但现在游凭星显然是不想与他一起死。
陆琛见游凭星双目通红,心像是被拧了一把。游凭星难过,他也难过,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这种情况下,首要的是安抚游凭星的情绪,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情感。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所谓的解释不过是拖延时间点火的借口。
“刚刚事态紧急,我挟持你是情非得已。别怕,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周小波蛊惑。”
游凭星一拳砸过来,陆琛能清晰地看见手臂暴起的青筋。游凭星一拳未中,再次挥拳,拳头乱得毫无章法,像只发疯的野兽。
陆琛将他固定在墙壁,手掌沿着大腿摸上他的腰,目光同之前一样缱绻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