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毕竟是小道消息, 船长也不能真的把全部精力都耗费在这人身上。
毕竟其他客人也都大有来头。
海面上风浪不小，在一声声呼啸而过的浪花声中，甲板上的贵族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时不时发出阵阵笑声。
有许多人都像A一样拿着望远镜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远处淡金色的日光带着余晖洒在海面上，与深蓝色的天空交界处相互映衬。
——直到有人在另一侧的甲板上忽然高声喊叫起来。
众人纷纷皱眉，当众高声喧哗可不是贵族礼仪。
“船长！船长！远处的礁石后面有东西！”
有东西？
众人还来不得反应，便听到那人兴奋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看清了！天哪！是、是人鱼！”
随着人类向星际不断拓宽文明，人类的精神力也在漫长的文明进程中演化为最重要的东西，然而精神力消耗快，难以补充，造成许多人目前都有难以治愈的精神力失控症。
人鱼，是目前已知唯一可以大幅度提高精神力恢复、甚至根治精神力失控症的方法。
甲板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便是无数贵族举着望远镜，顺着说话人的方向往礁石的方向看去。
A身边的人也蠢蠢欲动起来，只是A没有动作，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反应。
A举起望远镜，调整了镜头距离，缓缓对准了礁石。
礁石很高，周围布满了被冲上来的海草，因此其他渔船没能发现这里还躲着几条人鱼。
而伊丽莎白号的甲板更高，贵族们只需要转动望远镜，就可以轻易看到躲在礁石后面的几只外形出众的人鱼。
一二三四……八。
足足八条人鱼。
人鱼罕见，但场上的贵族们多多少少也都见过甚至买过人鱼。
可这次的人鱼显然和他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
过于优越的外貌、隐在水下若隐若现的漂亮鱼尾……无一不彰显着他们的特殊身份。
——王族人鱼。
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传到A的耳朵里。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被其他人鱼夹在中间的黑发人鱼？”
“第一眼就看到了，天啊……实在是太漂亮了。”
“即便是在人鱼中，这样的容貌也十分罕见吧？”
“船长！我们的船能试着把这些人鱼抓上来吗？”
人鱼的用途广泛，除了最常见的缓解精神力之外，人鱼的眼泪会形成最珍贵的珍珠，人鱼的鳞片是帝国最坚硬的武器材料。
……而人鱼的外貌和特殊的生理结构，则注定了他们在床上也有其作用。
贪欲被无限放大，贵族们兴致勃勃地盯着远处的几条人鱼，目光不受控制地都集中落在被人鱼们保护在中间的小人鱼。
漂亮纯粹的黑发人鱼。
贵族们等不及了，急不可耐地催促船长立即行动。
船长从来没用做过抓人鱼的事，但是在贵族们的催促下也忍不住意动起来。
王族人鱼……那可是传说中价值富可敌国的人鱼。
没有人是不贪婪的。
眼馋心热的船长在贵族们疯狂的欢呼声中指挥着水手加足马力，径直向礁石的方向驶去。
A身边的人赶紧眼神交流，询问是否要插手这件事，只得到了A微微摇头的回复。
尽管伊丽莎白号并没有捕捉人鱼的经验，但船上显然有不少水手都参与过这项暴利的活动，在船长的带领下一个个斗志昂扬，纷纷拿出了备用的捕猎装备。
“人鱼的力气很大，尤其是成年的雄性人鱼，传统的捕鱼网根本不能控制住它们。”
“通常的捕猎选择都是电网或者特制鱼枪。”
有贵族在旁边紧张地问，“你们要用特制鱼枪吗？会不会在人鱼的尾巴上留下伤口？”
留下伤口就不美观了。
经验丰富的水手搓了搓手，嘿嘿一笑，“您放心就好了，人鱼的身体恢复速度很快，特制鱼枪不会在它们身上留下伤疤的。”
而在远处的礁石群里，虞嫊正在三条人鱼的簇拥下往水下深潜，长长的鱼尾甩出一道道波澜的水纹。
太阳已经西沉，暗紫色的海面上只留下不知名的鲸鱼发出壮阔的声音。
几个船员动作迅速地抛下了电网。
电网沉在水中便彻底消失，黑暗中的视线难以辨别，断后的四条人鱼不由得警惕起来，游动的速度都放缓了许多。
浮动的水母在黑暗里起起伏伏，闪着漂亮的蓝色光晕。
伊丽莎白号在水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是断后的四条人鱼还是带着虞嫊急速离开的人鱼早已被看不见的电网包围。
肤色偏深的人鱼名叫卡罗，深棕色的鱼尾在深海中闪着锋利的光芒，手掌缓缓变成长满鳞片的尖爪。
他们都是人鱼中骁勇善战的勇士。
电网是捕捉人鱼的常用工具之一，卡罗几条人鱼早已无比熟练，甩着长长的鱼尾将暗处的电网分割开来。
经过大自然漫长的基因筛选，如今还能生活在深海的人鱼早已不是刻板印象中无法自理的柔弱生物。
虞嫊起初还有些不太适应新长出来的鱼尾，只是形势所迫也不得不尽力追赶上其他人鱼，生怕拖了后退。
海藻一样柔软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腰间，衬的人鱼的皮肤在黑暗的深海中也白的亮眼。
据说越漂亮的人鱼歌声越动听，治愈精神力的能力也越强。
海底咕嘟咕嘟冒着鱼群吐出的气泡，保护虞嫊的三条人鱼并不恋战，以护送虞嫊回到王宫为任务，在另外四条人鱼的掩护下匆匆离开。
伊丽莎白号上的船员们眼见落下的电网眨眼就被人鱼处理干净，很快便又接着落下三张电网。
“王族人鱼的鳞片格外锋利，你们用传统电网的电压是不是不太够？”
有贵族在旁边好心提醒，船员们顿时心领神会，把电闸又往下拉了几个档位。
听闻游轮在抓捕人鱼，此时的甲板上早已挤满了人，纷纷拿着特制的夜间望远镜观察着海底的情况。
眼尖的贵族指着远处闪过的粼粼波光，“那条黑头发的人鱼要跑掉了！”
新放下的电网的电压已经拉到最大，蠢笨的鱼群撞上去几乎是瞬间便丧命。
眨眼的功夫，深色的海面上便飘起了一层翻着肚皮的鱼。
电网在不断缩小空间，卡罗因为刚才处理电网最多很不幸被抓了起来。
围在外面的三条人鱼急的想要用尾巴上的鳞片把电网划破，只是上面的电流太强，哪怕被坚硬的鳞片包裹也难以抵挡。
卡罗的尾巴已经被电网缠住了，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顺着尾巴响起，带着细小的电光，疼的卡罗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动了动。
只是仅仅抓住卡罗已经不能让船上的贵族满足了。
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人早就看中了那条体型最小，也最漂亮的黑发黑眸人鱼。
“用鱼枪！快用鱼枪！”
船长当机立断，迅速给船员下令。
因为这片海域生活着最珍贵的王族人鱼，为了避免过度捕猎，帝国严格禁止渔船在该海域使用与枪捕杀人鱼。
只是伊丽莎白号上的贵族们跟皇室牵涉众多，在他们的首肯下，这条法规也就默认不存在了。
锋利的鱼枪闪着寒光，被船员端在手心，稳稳地对准虞嫊蓝色的鱼尾。
深海下早已被电网缠绕的卡罗再也忍不住，绷紧身体放开声音。
人鱼的歌声可以稳定精神海，却也能让人的大脑产生片刻的恍惚。
鱼枪歪了一下，没有射中，咻——的一声在水中打出了一条白色的弧线。
跟在虞嫊旁边的人鱼终于松了口气，只是表情尤为沉重。
“卡罗……被抓走了。”
虞嫊看着三条人鱼脸上均露出沉默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狠狠地揪了一下。
【检测到副本BOSS专属道具海洋之心】
【是否使用？】
【是/否】
BOSS专属道具？
这还是虞嫊拿到这么多次BOSS身份后第一次拥有的专有道具。
他不知道这个“海洋之心”有什么用，下意识却按下了“是”。
他要救卡罗。
在虞嫊确认的瞬间，原本白皙的胸口处忽然长出一片片浅淡的蓝色鳞片，簇拥在中心的鳞片猛地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仿佛和海洋之心融为一体，虞嫊像是有感应一般轻轻地发出了一句无意义的音节。
原本寂静的海洋刹那间被点燃了。
深海沸腾起来，无数海鸥惊叫着飞起，大大小小的鱼群在水面跳跃翻滚。
伊丽莎白号上的人们早就看呆了，耳边只能听到人鱼那道空旷寂静的歌声。
整片海域似乎安静了一秒。
——下一刻，巨大的黑影在游轮深处缓缓浮起，犹如深海巨兽，发出一道低沉的怒吼。
蓝鲸倏地冲出水面，带着滔天波浪，将巨大的游轮生生劈成两半。
伊丽莎白号，帝国历史上最坚固最大的豪华游轮，在皇帝陛下生辰的这天，彻底沉入深海。
蓝鲸在空中发出一声长鸣, 引来周围数十条体型庞大鲸鱼的回应。
深夜的天空点缀着许多亮闪闪的碎光，天空之下的大海一望无垠，因为蓝鲸的落下而翻滚着巨浪。
伊丽莎白号的船体从中间被径直劈成两半, 还在船舱的许多人很不幸成为了第一批遇难者。
因为船舱进水，两头的甲板直直扎入海面，上一秒还围在甲板上兴致勃勃地观赏捕猎活动的贵族们一个个拼命抓住扶手, 试图不让自己掉下去。
只是整艘船都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往下沉，即便能留在船上，也不过是在延缓死亡时间而已。
锯鳐三三两两地围起来将巨大的电网割断，卡罗被同伴们搀扶着往虞嫊的方向游去。
船体碎片掉入海水时会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浮起的白色浪花让周围的水流都剧烈波动起来。
人鱼们带着还在发愣的虞嫊远离了伊丽莎白号，尾巴有力地往深海游去。
虞嫊摸了摸胸口的鳞片, 鳞片轻轻闪了闪一点蓝光便渐渐消失了。
“也太厉害了吧, ”虞嫊神色恍惚，低头努力想要看清胸口的鳞片有什么异常, “……哇。”
一旁的人鱼见虞嫊还在发愣, 表情难掩激动, 语气无比恭敬，关切地问“这是您第一次使用海洋之心,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的地方吗？”
虞嫊茫然地扭头看了看他，很缓慢地摇摇头, 身后的波浪长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几缕轻飘飘地扫在人鱼的脸上。
人鱼的脸顿时红了，低着头不敢看虞嫊。
海洋之心，是海洋的心脏。
作为海洋霸主和目前海洋中诞生放唯一一种高智慧生物, 人鱼受到了认可，得到了海洋力量的传承。
每一代人鱼王胸前都会长出一片格外漂亮, 形状迥异的鳞片，被所有海洋生物称为“海洋之心。”
海洋给予一切，也剥夺一切*，海洋之心是海洋最原始的力量，可以连接一切海洋生物。
正常情况下的蓝鲸并没有撞断游轮的能力，是海洋之心强化了生物的特点，赋予蓝鲸强大的身体力量。
“海洋之心可以将您最强烈的愿望传给每一个海洋生物，”另一条人鱼解释着，“您就是海洋的王。”
经过一路上三条人鱼的科普，虞嫊总算是摸清了海洋之心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游了多久，在一片漆黑的海底上渐渐飘散着两三个零星的蓝光。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虞嫊只觉得眼前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多，像是有一束从海底散发出来的幽光忽然点亮了整片海域。
——一座巨大的海底之城逐渐出现在视线中。
人鱼的王城，亚特兰蒂斯。
卡罗虽然被及时从电网中救出来，可是尾巴还是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在两条人鱼的搀扶下向虞嫊告辞准备先去治疗。
“若不是您今天出手相救，我就要死在人类的手中了。”
卡罗深深吸气，低垂着眉眼，恭敬地向虞嫊行礼。
王族人鱼性格刚烈，如果他真的被人类活捉，那么卡罗一定会自行了断。
活着落入人类手中才是生不如死。
虞嫊很担心卡罗的伤势，凑上前看了看，只能看到年轻的雄性人鱼腰腹上外翻发白的伤口，又匆匆撇开眼神不敢再看，赶紧同意了卡罗先行离开的请求。
只是这几秒中的靠近，卡罗便闻到了虞嫊身上独有的香气。
迎着其他人鱼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卡罗红着脸迅速拉开了与虞嫊的距离。
人鱼们会永远敬重他们的王。
但虞嫊是人鱼有记载以来最漂亮的王，以颜控著称的人鱼在私底下早就激烈地讨论过王未来的伴侣会是什么样子。
“要我看，目前所有的人鱼没有能配得上王的。”
“若是有哪条胆大包天的人鱼敢勾引王，我们几个一定先一步把这条不知好歹的人鱼撕碎！”
除了人鱼之外，也不知是不是海洋之心的作用，虞嫊在其他海洋生物族群中也格外受欢迎。
在一排排强壮人鱼的簇拥下，虞嫊脑袋昏昏地往王宫的方向游去，猝不及防便跟一条庞大的鲸鱼碰在了一起。
鲸鱼实在是太大了。
他甩了甩鱼鳍，微微仰着脑袋，发出一声高昂的叫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整片海域的所有鲸鱼都同时回应着，声音在辽阔的深海久久回响。
虞嫊身后的人鱼们神情紧张，一个个绷着鱼尾蓄势待发。
作为海洋的霸主，人鱼虽然拥有绝对的实力，面对蓝鲸这样的庞然大物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鲸鱼是仅次于人鱼的海洋智慧生物。
深色的眼眸倒映出虞嫊的身影，蓝鲸全然无视了其他人鱼的表情，缓缓往前游动着，挨着虞嫊的脸颊很轻很轻地蹭了蹭。
虞嫊认出了这条蓝鲸。
这是刚才撞碎游轮的那条蓝鲸，体型比其他蓝鲸还要巨大，身形流畅，皮肤紧实。
——一条强壮的成年雄性蓝鲸。
虞嫊惊讶于蓝鲸的灵巧动作，迎着他期待的目光，略微有些不安地将手缓缓放在了蓝鲸的额头上。
蓝鲸的皮肤眨眼间便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微微扭动着身躯，发出嘎达嘎达的微小声音。
如果虞嫊精通蓝鲸的肢体语言，那么一定能读懂被他摸脑袋的蓝鲸现在是怎样的情绪。
虽然人鱼和蓝鲸作为深海的主要智慧生物之二并没有太好的族群关系，但虞嫊显然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按照所有海洋生物默认的共识来说，虞嫊虽然是人鱼的王，却更是海洋的王。
深海之王拥有极强的亲和力，无论是多么凶残的海洋生物在虞嫊面前都会变成呆笨听话的样子。
虞嫊原本以为蓝鲸来找他只是来“贴贴”，由着他蹭了蹭之后却发现面前的蓝鲸还是不离开，只用一对深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虞嫊。
“怎么了？”
蓝鲸深深地看了虞嫊一眼，随后突然转身，示意他跟上来。
人类的游轮沉海了，海面上还漂浮着许多幸存者。
和人鱼一样痛恨人类的蓝鲸打算问问虞嫊怎么处理这些人。
A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还紧紧地抓着一张漂浮的木板。
夜晚的海洋实在是过于寒冷, 木板不大，A大半的身体都浸泡在水中，因为长时间的昏迷和低温导致脸色发白, 嘴唇都冻的有些紫了。
远处的海面零零散散地漂浮着许多碎片残骸，A的耳边只有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伊丽莎白号，就这么消失了？
A深吸一口气, 试图让上半部分身体从寒冷的水面上浮起来，只是手臂几乎要冻僵了，掌心打滑差点整个人松开木板掉下去。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看到的那骇人的景象。
在帝星生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海底还有如此强大的生物。
蓝鲸……可以只凭借身体的力量就把帝国最坚固的游轮击碎吗？
不知为何，A忽然想到了那只消失在海底的黑发黑眸人鱼。
跟其他人鱼相比, 那只人鱼的体型实在是过于瘦小了。
小小的一只, 如果不是看到了他身下已经发育完全的鱼尾，只怕还以为是一只未成年的小人鱼。
而且海底生物少见有黑色, 黑发黑眸的人鱼更是闻所未闻, 在一种色彩斑斓的人鱼里, 那只人鱼就显的格外突出了。
只是……
就是这样一条看起来弱小的人鱼，偏偏被其他人鱼簇拥着包围起来, 从船上往下看的时候，那些人鱼似乎还隐隐以那条人鱼为中心。
A意识昏沉地想着, 又动了动手指狠狠掐了一把掌心。
通讯器因为长时间浸泡在低温的海水已经不能使用了, A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深蓝色宝石，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他似乎要死在这片大海了。
夜晚的海洋要比白天凶险的多。
除了远低于人体的温度之外，许多白日休息的捕食者也会在夜晚活跃起来。
海洋的捕食者习性不同, 捕杀手段也更为残忍。
潜伏在深海的巨型章鱼懒懒散散地将周围的鱼虾都吃的干干净净，连身边的同类都没有放过。
黑漆漆的眼睛往上一翻, 无数对触手在海底翻涌着，倒映出海面上漂浮的人类。
——随后猛地出击。
A只觉得脚下一痒，紧接着便是一阵微微的刺痛。
因为长时间在水中的浸泡让他的神经迟缓了许多，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水下发生了什么。
等鼻尖缓缓闻到一阵血腥味，A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往水面看了一眼。
他的脚被黑色的章鱼紧紧缠绕，吸盘已经撕裂了皮肤，正往外缓缓渗出鲜血。
A屏住呼吸，一只手臂死死抓着木板，另一只手在衣服里摸索着，按下了保护屏障开关。
如果有其他人类在场，已经会无比震惊地认出A使用的这个保护屏障是极为罕见的高等护具。
在帝国，也只有极少数的贵族和皇室成员才能拥有一个。
巨型章鱼忽然碰不到人类的身体，疑惑地抬了抬触手，绕着A游荡了好几圈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A是为了剩下电源才不开保护屏障的，只是因为被章鱼咬伤，不得已打开了屏障。
只是章鱼虽然离开，但脚上的伤却还在渗血，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带起一阵抽痛，疼的A感觉双腿都要失去知觉了。
失血让身体失温更快，A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视线一片模糊，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日光微微在海面远处的交界线上露出一点点光芒。
海水泛起一层波澜，不知有什么生物在靠近，意识恍惚中A只听到水下隐约有水流攒动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在往他这个方向靠近。
A微微睁大了眼睛。
迎着才刚刚冒出头的一点阳光，一条绚烂的蓝色鱼尾在水面若隐若现，每一片形状漂亮的鳞片上都反射着大海的颜色。
胆小的黑发人鱼停下了，跟A隔开了一段距离，漂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A在晃动的木板上跟虞嫊遥遥对视，视线落在他湿漉漉的粉嫩嘴唇上，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虞嫊旁边还跟着几条人鱼，一个个气势汹汹地看着面前受伤的人类，生怕他吓到虞嫊。
A闭了闭眼，吞咽下喉咙涌出的一阵腥甜，哑着嗓音对虞嫊说：
“……救我。”
A觉得自己还是第一次这样狼狈地求人，可是面对不知底细的人鱼，他还是硬着头皮向虞嫊低头了。
“我可以在回到岸上后将十条人鱼放归大海，”他气息微弱，眼睛却从未离开过虞嫊，试图跟面前这位人鱼的首领做交易，“……十条人鱼……我可以把他们救出来。”
其他人鱼们愤怒了，一是因为人类竟然试图用同伴跟他们做交易，二则是因为面前这个该死的人竟然用这种语气冒犯他们的王。
虞嫊游了过来，抿着嘴巴看起来很严肃。
——倒是有几分海洋之王的样子了。
“我怎么相信你呢？”虞嫊问，“十条人鱼……不是小数目的。”
虽然人鱼是重点捕捞对象，可实际能卖到人类手中的屈指可数。
许多人鱼宁愿在运输中自杀也绝不愿落在人类的手中。
A跟虞嫊对视，只是还没看几秒便被其他人鱼粗暴地按下脑袋，被迫做出臣服的姿态。
他顿了顿，只好说，“我是阿克蒙德。”
说着，A抬手露出了手指上戴着的深蓝色宝石。
A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那只黑发黑眸的人鱼。
人鱼们粗暴地给他喂下了生腮草，带着A来到深海的亚特兰蒂斯，把人关押在单独的牢房里。
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盘问。
人鱼们虽然并不上岸，却也大概了解帝星上人类的情况。
人类是帝国制，皇室的姓氏就是阿克蒙德。
见多识广的老人鱼确定了A手上的深蓝色宝石就是阿克蒙德的标志之一，终于稍稍打消了人鱼们的顾虑。
最起码这个人类跟阿克蒙德有关系。
只是等他们盘问A的全名名字以及身份时，A却闭口不答，只说自己是皇室成员，其他一概不提。
人鱼们无可奈何，只好称呼他为阿克蒙德，也不能真的对他动手，只好把人晾在那里。
“我要见黑发人鱼。”
每次人鱼来送饭的时候，阿克蒙德都会提出相同的要求。
他要见虞嫊。
人鱼对阿克蒙德仍有提防，“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确定你的身份，老实点！”
阿克蒙德抬起手指，“这枚宝石已经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
人鱼狠狠皱眉，“万一你手上的宝石是偷来的怎么办？”
阿克蒙德要被气笑了。
“我要见黑发人鱼。”
他再次重复着这句话。
终于某一天，人鱼们被阿克蒙德翻来覆去的话搞的烦不胜烦，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了。
“王身份尊贵，岂能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阿克蒙德一时没有说话，却敏锐地捕捉到人鱼话里的关键词。
所以……那只黑头发的人鱼竟然是人鱼的王吗？
传说中无比强大的人鱼之王……竟然是这副样子。
阿克蒙德想到了那天海上的异象。
而远在亚特兰蒂斯中心的虞嫊，这几天正在忙着处理海面上的人类和垃圾。
已经死掉的人类不用管，会有其他生物自动过去把尸体吃掉。
而漂浮在海面上的其他尚有气息的人类留着又让人鱼们无比心烦，虞嫊便和蓝鲸一起用风浪把这些人带去了其他海域。
剩下的就只有漂浮的海洋垃圾了。
一连摸了好几只海豚之后，人鱼这才找到机会跟虞嫊汇报关于阿克蒙德的事情。
“目前只能确定他手上的宝石出自阿克蒙德无疑，”人鱼说，“但是对这个人的身份我们还确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