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官兵温和地将宅邸里的人请走,庭院立刻变得安静,身披盔甲的将士们伫立在门口,等候两位公子的命令。
从衙门借来的仵作因为身份低微,不敢擅自行动,有些尴尬地站在士兵后面,被挡了个严实。
宫九蹲在一具尸体前,观察了一下伤势:“烧伤?”
薛沉:“嗯。”
宫九:“贼人做的?”
薛沉环顾四周,草木多有枯黑,墙壁、栏杆、地板上也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薛沉道,“先去看看蔡相的尸体。”
宫九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很清楚真正的凶手是谁,这次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宫九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之所以这么问,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方便包庇兄长,替他隐瞒实情。
他相信兄长很清楚自己的意思,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方便直接说出口。不过薛沉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这些身上有烧死的普通护卫,不是薛沉派来的刺客杀死的。
虽然薛沉手段果决,但那都是在幕后运筹帷幄,从来没有亲自动手伤人。
大哥体弱多病,又常年养在后院,哪里这么近接触过死人?
宫九混迹江湖多年,对血腥死亡习以为常,自然不会眼看着兄长去做那些晦气的事。
宫九起身,“我带仵作去就好,大哥先去歇一歇吧。”
薛沉思虑片刻:“也好,我去后面问迅,看看有没有证人。”
文雪岸的暗器“千个太阳在手里”不是真正的太阳,只会发出刺眼的明光,不会真的引起火灾。
云鹤烟杀死蔡京迅速逃离,被文雪岸阻拦,解决掉文雪岸后即刻离开,确实有护卫死在他的手上,但绝不可能是现在看到的这个数量。
在朝堂上,蔡攸说闯入相府行凶的是“一伙人”,很明显是失去主心骨,惧怕党争失败,想把事态进一步扩大,方便栽赃陷害。
蔡攸和蔡京虽是父子,却一向政见不合,跟几个弟弟也相处的不太好。
历史上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蔡京下套,勾结童贯,疯狂攻击父亲和弟弟们,可以说是踩着蔡京上位。
也就童贯先死了,诸葛正我一派看不上他,蔡攸的一身反骨无处施展,被蔡京稳稳压制,才没有翻出浪花来。
现在蔡攸在短短几个时辰跟其他兄弟达成一致,必定有共同的目标。
薛沉勾了勾嘴角,迅速压下。
他来到了蔡夫人的院落,命人打开房门,在一旁守着。
蔡夫人是个很慈祥的中年女子,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依然镇定极了,只是没有费心梳妆打扮,看起来有几分憔悴,气色不是很好。
薛沉:【哇。】
他谦恭道:“夫人有礼了。”
蔡夫人收起手帕,朝着望向院外,看到薛沉后一点都不意外,温言邀请他进屋:“早就听说太平王家的两位郎君都是样貌端正,人品高洁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上了年纪,眼睛也看不清了,实在分辨不出二位,不知该如何称呼你?”
“我名薛沉,夫人是长辈,直接称呼姓名就好。”
薛沉:【金军攻破城池后,蔡京被钦宗流放岭南,据说因为作恶太多,被百姓憎恶,饿死在了潭州。蔡京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有人编排他小妾出轨的事,不敢想象失势后他的家人过得多惨。我让他死在了还算风光的时候,全府上下不用被牵连,全都该感谢我!】
系统:【……】
蔡夫人说:“老爷近日公务繁忙,已经多日不曾来过后院,凶案发生时,我没能陪在他的身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我极少外出,与贵府不常走动,不清楚府上的事。但我清楚自家的守卫森严,外人若是不清楚府中内情,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闯进家里。相爷虽然没有掌管军队,却是位高权重,比父亲更胜一筹,这般尊贵至极的人,想来府中绝不可能把全府的安危当儿戏,想来贵府的防备比起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系统:【哔——你跟你弟进进出出这么多趟,哪一次被王府的人发现过?】
薛沉;【虽然没有被发现,但是成功困住了我弟啊,这何尝不算一种防卫力量。】
系统:【……】
宫九去哪儿都是如入无人之境,可惜他是个路痴,有没有人对他来说区别就是,有人的时候可以挟制对方带路,没人他只能靠自己,转个两三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正确的路。
蔡夫人:“薛公子的意思是,府上有内鬼?”
薛沉:“夫人以为呢?”
蔡夫人沉吟片刻:“你所言不无道理,这几日人员往来颇多,的确鱼龙混杂。”
这几天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斗争不断,尸体都被各自的帮派抬回去了,血液却留了下来,衙役们一天两次抬着水清洗道路,想不知道都难。
薛沉:“夫人可知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蔡夫人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这个。不过想来有几位老爷手底下的官员,也有一些是来求人办事的。”
薛沉诧异地问:“夫人不知道?”
有些利益分配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为了隐蔽地进行,通常会由家里的女人出面拜访,相互交流,也就是俗称的“走后门”。有些人家的夫人跟上官攀不上关系,还会将名妓收为义女,或者与正妻结为姐妹,再送给上官,就有了交流走动的理由,来处理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一直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也就成了上不了台面的人。
所以说身处官场还不娶妻的人很容易被人排挤。
太平王没有再娶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厌烦了这些东西,无需多言,其他人就会明白他的态度。
蔡夫人道:“我老了,精力不济,管不了那么多。况且孩子们都已成家,都是儿媳妇在管家。”
“您的大儿媳?”
蔡夫人目光一冷。
“看来您和她的关系不太好。”薛沉笑笑,“不过今日在早朝上,您的几个儿子倒是相处的很和谐。”
“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夫人是聪明人,肯定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蔡攸和蔡京不对付,巴不得蔡京早点死了给自己让路,现在蔡京真的死了,跟蔡京一伙的儿子们也都跟蔡攸达成一致,不管以后兄弟几个是否会发生分歧,现在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薛沉点到即止,立刻转移了话题:“几位公子昨夜都住在府上?”
蔡夫人看了他许久,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孩子们已经搬出去许多年了,平日里公务繁忙,除了年节聚会,很少回家。不过他们都挂念着家里,一出事就都回来了,在前面商议许久,难得一道去的早朝。”
系统:【好像有哪里不对……】
薛沉没理系统。
蔡家兄弟都分家了,儿媳妇都当了婆婆,肯定操持着自己的小家,不可能帮婆婆管事,蔡夫人就是这个家的实际掌权者。
薛沉:“几位公子回来以后,您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蔡夫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哭嚎声一直没有断过,其他声音都被掩盖住了。老爷没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前院的事,有心想掌控局面,说了也是不算的。”
“我明白了。”
薛沉又跟她聊了会儿,礼貌告退,在外面转了转。
系统问:【这样真的能找到线索吗?】
薛沉:【什么线索?】
系统:【不是在装模作样查案子吗?】
薛沉喊了几个军士跟着自己走:【什么装模作样,我很认真的!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蔡攸他们在府上有眼线,蔡京死后第一时间就传递了消息过去,这几个人迅速赶来,分析完现状,以蔡攸为首暂时结盟。他们应该杀了很多目击案发现场的下人,扩大伤亡,营造出凶手有很多人的假象。事态变得恶劣,凶手的罪责越大,越不容易翻身。】
系统:【那怎么办?你岂不是要替他们背黑锅了?】
薛沉:【查案的人是我,哪里轮得到他们掌握主动权,我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蔡攸这些人必须要为轻视我付出代价!】
系统:【……】你就不能正常说话?
薛沉带着几个军士停在了下人房,轻声道:“将里面的人全部隔开,逐个审问,不要给他们交流的机会。”
士兵们根本没有审讯的经验,一脸茫然,“怎、怎么审?”
薛沉:“问昨日究竟死了多少人,几位公子回来以后发生了什么。偌大相府,少说有三百仆从,就算死伤过半,也有百十人,审完对一下口供,孰真孰假一看便知。告诉他们,若有欺瞒不实之言,一律视作同党。”
“是!”
薛沉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坐的地方,干脆去了前院。
宫九那边已经验完尸,正在跟仵作交流。
“怎么样?有线索吗?”薛沉走过去。
“差不多了。这边风大,还是去屋里说吧。”宫九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指挥几个士兵去打扫屋子,清洁桌椅,又叫了两人烧水泡茶,“这边的屋子都烧得差不多了,后面那排烟熏的痕迹少一些,委屈大哥了。”
薛沉觉得他根本就是不知道主院在哪里,不好意思提议过去,只能在这边将就一下。
他笑了笑:“查明真相要紧。”
仵作本想跟过来,被宫九一个眼神劝退,讪讪地留在了原处。
兄弟两个进屋以后,里面的灰尘已经擦拭干净了,宫九让人退下,关上房门,来到薛沉身边,压低声音说:“大哥,仵作已经验明了蔡京的死因和死亡时间,其余人身上也有利器导致的伤口,但是烧伤严重,血肉模糊,时间也离得比较近,无法判断出真正死因。”
薛沉:“不要紧,只要有证人,一切都好说。”
宫九怔了怔:“有多少证人?若是数量太多,想要悄无声息地灭口恐怕不容易,还要另外谋划。”
“你想什么呢。”薛沉抱怨,【我弟也太凶残了,怎么老想着灭口!】
系统:【说话的时候能别笑吗,很吓人。】
薛沉:【你又不是人。】
系统大声;【你就不能让我安静几天吗!】
说完它就后悔了,万一薛沉关它两天小黑屋,那可怎么办?
薛沉:【好吧。】
他没再逗系统,无奈地看着神情冷峻的弟弟,“他只杀了蔡京一人,其余人的死与他无关。”
宫九:“他是谁?”
薛沉:“云鹤烟。”
听到这个名字,宫九的脸色微微变化,望着薛沉的脸:“你们私下有来往?他还在喝你的血?”
系统:【他好像不太喜欢大绵。】
薛沉:【跟我走得近的,他都不喜欢,狗东西,早晚被自己气死。】
“父亲早已将青衣楼交到了我的手上,云鹤烟身为青衣楼的楼主,听任差遣理所应当。比起云鹤烟的病,我更担心你,不久之后会有一场混战……”
“我已习惯了忍耐,绝不会不分场合地发作。”
薛沉悠悠地叹气:【真想告诉他原著里的结局,然后尽情地嘲笑他。】
系统:【你说。】
薛沉:【呜呜你都不拦我。】
系统:【我要是被你逼疯了,算工伤吗?】
薛沉:【我又不是系统,我怎么知道。】
宫九:“既然府上的下人不是云鹤烟杀的,那就应该是蔡攸等人自己动的手……大哥,是否借此机会,把诸葛正我拉下马?”
第221章
时间紧迫,蔡攸说服他的兄弟们就用了不少时间,根本来不及在下人身上多费心思,官军们做出严酷的模样,稍稍威胁,很快就拿到了口供,整理过后就送到了宫九手里。
宫九逐页翻看,有些意外,薛沉只用了短短半个时辰就把真相查明。前奏已经结束,接下来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他放下口供,“需要我对付谁?”
薛沉:“派人去皇宫,把蔡攸等人控制住,监视蔡京一党的动作,若有异动,即刻拿下。”
宫九思考了半天:“要不要再调派些人手过来?”
蔡京的同党人数可不少,还不知要监视几天,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官军能调离的人手有限,宫九算了半天,觉得现有的人不太够,始终没算过来还需要多少人,但是他知道,当初大哥费心劝自己回头,他和太平王的力量都得以保存,为的就是此刻。
薛沉说:“内斗失败,最多不过牺牲数百人,若外战败了,整个国家都在劫难逃。边疆的军队不能轻动,不过你放心,我们的盟友很多,并不是孤军奋战。六分半堂有金风细雨楼牵制,你先带兵将蔡家人控制起来,其他的交给我。”
宫九有些担心:“其他的?”
薛沉颔首:“你应该知道,童贯死后,其党羽都在谋求新的出路。小柳给了我一份名单,处理起来会方便很多。”
系统:【你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还有你弟,他都没觉得你人设崩了吗?】
薛沉:【你看我弟在乎吗?】
系统:【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他就像个瞎子。】
薛沉:【你还是不够通人性。】
系统:【怎么又骂我!】
“我还以为柳仪煊被全盘压制,早已失权了,没想到还有点用处。”宫九一下想明白了,柳仪煊是在薛沉的支持下撑到现在的。
难怪大哥如此信任柳仪煊等人,身处官场,失去权势跟失去性命没有区别。柳仪煊的身家性命都在大哥手中,翻不出什么水花。想来原飞霜也是差不多的。
宫九问:“什么时候回家?”
“放心不下我?”薛沉看他表面冷淡,说出的话却跟小孩子似的,笑了笑,“我这边可用的人确实不多,不过还没有到凡事亲力亲为的地步。蔡京同党人数众多,就算我想亲自去捉拿,也是分身乏术。等这边的收尾,立案以后我就回府,保管你一回家就能见到我。”
宫九神态如常:“好。”
宫九带着士兵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其他几个掌管刑事案件的衙门里借来的几个人。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自己又成了你们play中的一环。】
薛沉:【你错了,其实是我们两个的play,我弟根本不会在乎这个。】
系统:【啊?】
京兆尹、大理寺、刑部等衙门的主官还没下朝,跟着过来的也都是普通衙役。他们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大的案子,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成了出头鸟。
官军撤走后,相府空了下来,几个差役互相看了看,给刚才验尸的几个仵作使眼色。
那些仵作验尸的时候跟太平王世子聊得热火朝天,连尊卑都不怎么顾忌了,应该能在这位和太平王世子样貌一模一样的大公子说得上话吧。
其中一位仵作大着胆子上前,在空旷的院子里格外明显,薛沉看过去,发现他似乎很紧张,缓和了表情:“劳烦你们将相府封起,禁止任何人出入,等几位大人下了早朝,还会增派人手,只需听候调令即可。”
“公子您要走?”仵作有些慌。
这府上的人非富即贵,就算普通的奴仆,在外面也都是老爷,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太平王家的两位公子都走了,谁能管得了相府的人?
他们该不会是来做替罪羊的吧?
“我要去整理口供,建立讯簿,官家那边也在等结果,实在不好留下来,有劳诸位了。”
薛沉温和有礼,完全不像其他勋贵那样,不在意下面人的想法。
他给的理由太过正当,又把皇帝搬了出来,也没人敢闹事,不再纠缠,失望地目送他离开。
来时乘坐的马车被宫九留了下来,车夫也没走。
薛沉上车后,直接道:“回府。”
系统:【你不是说有很多事要忙?】
薛沉:【下班啦。】
系统:【?】
系统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薛沉懒散地靠在座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默默地修行内力。与此同时,他操控着七个马甲展开了行动。
裴锐摸上刀,起身往外走。
这把刀是苏梦枕派人送过来的,刀身锋利,轻轻敲击会发出许鸣颤声,材料和制作工艺都是上乘,应该够他用一段时间了。
追命抬头,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出声问:“你去哪儿?”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也没有案子需要裴锐解决。裴锐反应比常人慢一些,眼睛又看不到,追命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句,免得把小绵弄丢。
裴锐慢慢转过身,灰色的眼睛直视前方,侧脸对着追命:“出去。”
追命颇为无奈,叮嘱道:“最近京城不怎么安稳,别走太远,早点回来,中午带你去吃五味杏酪鹅。”
裴锐面上焕发出神采:“好!”
看来要速战速决,不然赶不上吃午饭。
裴锐急匆匆地离开了。
追命正想再说一句,还没来得及开口裴锐就不见了。他默默估算了一下裴锐离开的速度,感觉就算自己的腿功,也未必能追上。
这小子……才思不怎么敏捷,身体倒是挺好的。
从老楼出来,裴锐直接去了神捕司衙门,他站在门口,淡淡地说:“所有人集合,跟我走。”
门口的捕快犹豫了一下,见裴锐不再说话,思考片刻,去里面喊人。
裴锐隔三差五地来一次衙门,早就混脸熟了,谁都知道他身份特殊,不止是太平王的义子,还和他们追三爷走得很近,据说侯爷也很看重他,俨然已经将裴锐视为神捕司的第五位爷。因此在裴锐开口之后,立刻招呼同僚们集合,跟随裴锐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系统震惊了:【你在干什么?怎么没人拦你?】
薛沉:【诸葛正我还没下早朝。】
系统:【我问的是这个吗?神捕司的人都被你带出来了,无情他们不瞎,用不了多久追命就会知道你干的破事,你是不是不打算维持小绵的人设了?】
薛沉:【怎么可能,我还要回去吃饭的。】
系统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怕再问下去会被他嘲讽,闭上嘴没敢再问。
跟在裴锐身边的捕快跟系统一样,迷茫又好奇,他靠近了些,低声询问:“裴爷,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裴锐:“抓人。”
捕快:“抓谁啊?”
裴锐:“很多。”
他平时话就不多,还总是冷着张脸,浑身的锐意势不可挡,除了四大名捕,跟谁都来往不多。
问话的捕快没有多想,见他不愿多言,讪讪地退了回去。
系统无法通过裴锐的眼睛看到对方的神情,但是只通过俩人的交流都能感觉到有多尴尬。
裴锐带人离开的时候,朝中的会议也临近结束。
赵佶留了诸葛正我、太平王等人到垂拱殿继续内朝,其余人官员也都离开紫宸殿,忙自己的去了。
柳仪煊身边围了一群人,乱糟糟地说个不停。
“我不是在做梦吧?蔡相真的出事了?”
想让蔡京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么多年,蔡京经历的刺杀也不少,哪一次都平安度过了。越了解蔡京的人,越明白他有多可怕,诸葛正我应该是朝中最了解蔡京的人,他都没有派人行刺,可见这件事有多难完成。
谁知道一觉醒来,蔡京突然就死了。
“多说无益,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官家似乎没有让枢密院参与此事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太平王殿下那里是什么打算了。”
“有些人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你!”
柳仪煊抬起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有几个人直接走了,立刻控制着裴锐加快速度,跑步奔向皇城。
他估算着裴锐的速度,做了个手势,用口型说:回衙门。
这里的确不是吵架的地方。
柳仪煊手底下的官员们难得统一了意见,没有反驳他的话,顺从地登上马车前往枢密院。
裴锐关注着附近的动向,听到马车的声音后,直接拔刀,冷声道:“停车。”
马车中的官员打开车门朝外看去,见到是裴锐,客气地说:“裴公子,有何贵干?”
薛沉先是用柳仪煊的脑子回想了一下几个政敌的声音,同步到裴锐的脑子里,把刚才的人声和头脑中的信息相对应。
在其他人看来,裴锐眉头微低,沉默许久突然拔刀,满脸冷然,声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抓起来。”
“等等!我乃朝廷四品官员,岂能任由你一个小小捕快当街抓捕!你想抓人,可以,罪名呢?证据呢?若是没有,就别怪我难以从命。起轿,回衙门。”
裴锐想了想,把刀收回。
就在其他人以为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裴锐大步来到轿子前面,踹开门,一把将人揪了出来。
他回头对身后的捕快说:“全部抓起来。”
捕快们犹豫片刻,觉得裴锐不会无的放矢,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说不定就是神侯授意的!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他们也是听令行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捕快们心一横,把轿子围了起来,连同车夫和随从全部抓走。
裴锐下令:“把这些人送去大理寺,关押之后立刻回来,其余人跟我走。”
趁着皇宫这边的闲杂人等不多,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人全部抓完,不然目击证人多了就不好办了。
裴锐带着捕快们前往下一个路口。
系统:【这么一弄,你的嫌疑不就很大了吗?】
薛沉:【糟糕。】
系统暗喜:【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以小绵核弹智障的人设,肯定能圆过去的。】
薛沉:【你竟然长脑子了。】
系统:【……】
薛沉:【加油。】
系统:【……】
加油长脑子是吧?
裴锐带着人快速奔跑,很快抓住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与此同时,原飞霜推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揪出了监视自己的那几个人,打晕他们之后,拖回房间,用布料堵住嘴,吊在了房梁上。
他来到六分半堂,来到了狄飞惊面前。
狄飞惊依然在忙碌。
这段时间顾惜朝和金风细雨楼冲突不断,损失极大,蔡京从六分半堂调过去了不少人手。就算狄飞惊已经做好了准备,极力降低了伤亡,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忙。
狄飞惊坐在桌前,听下属汇报完昨夜相府的异常,沉默片刻:“相爷今日可曾上朝?”
“今日……”
下属的话刚开了个头,房门突兀地开了。
狄飞惊一惊,他完全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力道也绝不可能是风吹的。
他低着头,浑身戒备。
下属所在之处发出了细微的衣物摩擦声,像是整顿衣裳,缓缓地坐到地上。
下一刻,狄飞惊看到了一片银红色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