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方已经赶到铁锹发现点,并举起物证朝他大喊:“方副队,真的有血。”
“血迹还很新鲜,裹着泥浆的。”
“看起来不像是被害幼童的出血量,而且根据法医室出具的尸检报告,孩子身上都是拖打踢踹的虐待痕迹,实际并未出现过铁锹伤。”
如果不是伤害被害人时,使用到的工具,那么它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是?
方惜亭心头猛惊,脚下速度加快。
可谁知意外踩中什么滑腻的,整个人往前踉跄半步,直接跌摔进泥水坑里。
陈小满就这么眼睁睁的瞧见,方惜亭一个咕噜,人消失了。
卧槽,怎么会……他慌忙把那把铁锹丢给身旁的人:“方副队。”
所幸是那泥水坑不深,但泥沙泥浆呛进鼻腔里,也够得让人难受好一阵子。
陈小满带着三五个人冲过去,把意外摔倒的方惜亭从泥坑里捞出来。
猫儿被呛的咳了好一阵子,眼睛都红了。
没等众人合力把他扶上岸边,这人就挣扎着说:“有,有人,我脚底下有人。”
“咳咳……我刚刚摸到他的手了。”
是双男人的手,很粗糙,也很宽厚,但却冰凉没有温度。
这个发现可比那把铁锹,还要更加石破天惊。
不远处负责翻找的警员,几乎当时扔了手里的活计,全部聚拢过来。
有水性好的先潜下去,仔细摸排两回,浮上来说:“的确是有人。”
“身体一半陷阱泥沙里,另一半在外。”
方惜亭当即组织大家动手来挖。
由于是人体,无法使用暴力,必须和挖藕一样通过手指,耐心细致地剥去淤泥。
再一点一点地将身体挪移取出,不能人为造成二次损伤。
当尸体成功被托举出水面后,众人集体高呼,为自己鼓励打气。
岸边准备好的裹尸袋,用来装殓尸体,会及时将其送往法医室进行首轮尸检核验。
根据前期的监控录像显示,方惜亭几乎一眼就能判别。
这名头部遭受铁锹重创,且脖颈有明显利刃划痕的受害人,就是与另一名女性共同弃车,最后消失在监控盲区里的可疑男子。
“但就算是狗咬狗,也不该死男的啊。”
“现场肯定还有第三人在,女的跟另一名同伴合力绞杀了这名男性。”
“为什么一定要是合力绞杀?她就不能趁人不备,背后攻击吗?”
“废话,你觉得我们调查组里最猛最悍的张姐,能一个人弄死现在右腿还打着石膏的谢副队吗?”
那当然不可能,即使谢序宁目前只有一条腿能动。
但男女性的身体差异,男性具有天生的优势,更何况死者身上还有两道明显创口。
头部被铁锹重击,颈部还有划伤。
可以确定双方有过肢体缠斗,但最终死者被人制服。
这样暴力凶残的行为,单凭背影娇小瘦弱的女嫌疑人,绝对不可能做到。
方惜亭带领大家结束这边的工作,尸检报告最早最早也得六个小时之后才能出具。
时间是夜里12点,他本该及时赴约赶到医院,去见谢序宁。
可后知后觉看到这幅狼狈的样子。
倒不是害怕被他骂,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想让那男人为自己担心。
“陈小满,有空车吗?方不方便送我回一趟家?”
方惜亭自己的小白在汽车修理厂,他腿又摔伤,估计是没法开车。
陈小满送他倒是顺路,再说不顺路也不能拒绝。
于是方惜亭到家后,飞快迅速地打理了一遍自己。
他洗过的发丝蓬松,带着白茶香。
虽然谢序宁叮嘱过,不用再带别的东西。
但方惜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各种生活用品,好吃好喝的,还是给他准备了一箩筐。
自己大包小包赶来医院,行色匆匆,时间已至凌晨两点。
整栋住院大楼都静悄悄的,连照明的灯光都显得那么孤独。
陪护大叔搭着简易床,睡在走廊外,方惜亭小心翼翼推开病房门,他以为谢序宁应该已经睡了。
但不料刚开门,自己和那倚靠在床头,还捧着电脑工作的男人,四目相对。
暗黄色的床头灯,打在谢序宁锋利俊朗的面部轮廓,都显得他温和。
方惜亭心虚地立马缩回脑袋,但又想他为什么要怕谢序宁。
于是当即直起腰,大摇大摆进了房间里:“怎么还没睡?”
谢序宁合上电脑:“怎么现在才来?”
方惜亭没好意思说,自己还回家洗漱了一遍。
他只摸摸脑袋:“下班就来了,支队里的工作多,我实在腾不开手。”
谢序宁视线瞥一眼他放在柜子上的各种帆布袋:“带这么多东西?”
“怕你缺衣服,就带了些来,还有烘烤的饼干和甜点,以及各种水果。”
方惜亭见他没追究,又细心数着自己准备的:“下午的时候,负责陪护的叔叔和我说,你最近吃的不太好。”
“怕你没胃口,我特地还带了几瓶我妈做的小咸菜、酱菜,还有一些油炸的鸡枞菌。”
谢序宁没说什么,也没提他受伤的事。
但目光却始终抓在对方身上,直勾勾地。
方惜亭被人瞧得不自在,手指头这里摸摸,那里抠抠。
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刚想问他:“你盯着我干嘛?”
那男人便放了电脑,朝他招招手:“过来。”
方惜亭踌躇着往前一步:“干嘛?”
他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和谢序宁解释,有关从小到大都不喜欢马之孝,又熬夜加班到精神恍惚,下车摔倒这一系列的事。
和姓马的不欢而散,工作时手机碎了不说,还摔伤膝盖,呛了一口泥巴水,案件侦办的进展不大,一天到晚尽闯祸了。
本以为今天要谢序宁吵架,自己也尽量避免,谁知那男人一伸手。
方惜亭被人抱住腰,忽然身体一轻,眼前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紧跟着就跌进他温软的怀抱里。
方惜亭慌张惊呼:“谢序宁!!!”
狗男人按住他肩膀,又扯过自己身上的被褥,牢牢将人伸手盖住,只露出那两只圆圆亮亮的眼。
这小家伙,把自己洗这么香,倒是考验他毅力来的。
真就让人很难忍住。
“从现在开始,把眼睛闭上,立刻睡觉。”
男人手指点住他鼻尖,又没收了手机:“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闹钟。”
“我没叫,谁也不许起。”
方惜亭窝他怀里,眨眨眼睛。
又认真地问:“那万一自己醒了怎么办?”
他的生物钟已经形成,很难改掉。
哪怕是在极度困倦的情况下,也无法做到完全不管不顾的昏睡过去。
谢序宁伸手按了灯,房间漆黑。
只剩双方深深浅浅的呼吸,和逐渐不受控制、猛烈跳动的心。
男人手臂收紧,抱住他:“不听话,就得受罚。”
方惜亭把脸埋下去些:“罚什么?”
谢序宁几乎咬着他耳朵:“都是成年人的事情,非得问这么清楚?”
方惜亭呼吸猛窒,指尖攥住他的袖口。
心道还好男人把灯关了,不然自己红成软脚虾的样子,让他看到,以后有事没事的,又要被拿出来取笑。
尤其谢序宁也坏,这时还不安好心地:“你要实在好奇,就明天醒个试试。”
他把脸埋进方惜亭香香的发丝里,小心轻嗅着,又嗓音低低地:“我一定,让你满意。”
方惜亭睡觉时很乖,小脑袋贴放在谢序宁紧实的腹部肌肉之上。
他低垂的眼睫纤长,鼻尖微翘,唇角丰盈,模样讨巧的要命。
大抵是累极了,被男人拿被子裹住后,倒头直接昏睡,连翻身的动作都少有,呼吸轻稳平缓。
蜷起来的身体小小一团,完全没防备地,窝在他怀里,还真像是那男人养着的猫。
谢序宁把住他搭在自己身上的左手,轻轻捏圆捏扁那弧形的指尖。
至翌日早,天光微亮起,男人赶走睡意,撑起上身,倚在床头站岗,一早上掐了几十个电话。
谁也不许吵醒方惜亭。
他怕使用电脑键盘的响动声太大,只好改用手机联系,指腹戳中屏幕回复信息,都得屏住呼吸。
男人左手给方惜亭当枕头,右手活动着,上百条公务短信,邮件批复,两个人的工作量堆叠起来,处理的自己差点手指抽筋。
期间陪护带着早餐,来过一次。
谢序宁立即做了噤声的手势,又指指怀里的人,示意不要惊扰。
陪护懂事离开,只送了温水和热毛巾来,放在床头。
但没半小时,马之孝的身影又出现在住院部的电梯口,他今天是找谢序宁来的。
“谢先生还在休息,可能不太方便见客。”
可谁知没来得及碰面,倒是先被门口的陪护给拦住。
马之孝礼貌客气着:“我是谢先生的好朋友,昨天约了见面,要谈公事,麻烦你再通报一次,或者我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其实已经打了无数个,但不知怎么回事,谢序宁一个也没接。
马之孝觉得自己被人刻意戏弄,讨厌他的情绪,在这一刻简直达到了顶峰。
他一直不喜欢谢序宁。
从十多年前起,少年时期被霸凌,哪怕对方从天而降,英勇伸手,将他救下。
那样憎恨厌恶的情绪,从始至终,也从未消减过分毫。
他永远记得,自己融入不了集体,男生们聚在最后一排玩扑克,而他被孤立在人群之外,打扫卫生时。
谢序宁恣意张扬,又语调高昂地评价一句:“那家伙,娘娘腔嘛。”
众人当即哄笑,唯他马首是瞻。
马之孝与其说是恨、讨厌,不如承认,自己其实嫉妒到了极致。
大家明明都是人,但谢序宁却要偏活的比谁都更潇洒轻松,像是被上帝偏爱过的孩子。
他说什么都有人顺着、捧着。
而自己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再怎么努力生活,都只有被歧视、挨打的份。
他不管再怎么努力,成绩不上不下,永远都不起眼,谁也不在意。
而谢序宁可以上课睡觉、下课打架、调皮捣蛋,气得老师罚他站墙角,却又次次都能考第一。
父母虽然因为感情不合离婚,但也都很爱他,互相没再组建新的家庭。
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给他创造最好的条件,得到了完整的父爱和母爱。
前一秒在篮球场上打起架的兄弟,立刻又能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大家有仇都不过夜。
尤其是方惜亭,次次都被那坏家伙给气哭,可还是会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他、原谅他、任何对外的事情,都下意识的护着他。
心里永远有处位置,会留给他遮风挡雨。
而不像自己,在被肆意凌辱时,那像小太阳一样扑过来,举着外套,兜头护住自己。
给足了他温暖和安全感的方惜亭,和他做过很长一段时间好朋友的方惜亭,在受了委屈,自己出头替他抱不平,就说了两句谢序宁的不是。
甚至也没多过分的程度。
对方就露出了吃惊、不解、又鄙夷的神色,然后逐渐冷漠、疏远、决心与他断掉来往。
好像全世界,谁都不该反抗谢序宁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特别那件从方惜亭身上脱下来,护住自己的校服外套。
他也找着借口,没还回去,私心收藏起来,好好保存。
结果后来意外得知。
那件衣服根本也不是方惜亭的。
是当天早上突然暴雨,谢序宁怕方惜亭冷,顺手就把自己的外套扔在对方头上。
方惜亭顺手穿上,又顺手脱给了他,大家顺手来,顺手去,谁也没记着要。
而只有他,细心保存,时不时还得小心取出,再摸一摸、闻一闻的宝贝外套。
根本就是谢序宁的。
不!不!不要!!!
马之孝当即气红了眼,从抽屉里翻出一把剪刀,发了疯似得把那外套全数剪烂。
期间因为动作粗暴,划伤了手,发狂的动静太大,又让醉酒父亲发现,而被拖到客厅里,狠狠挨了顿揍。
刻骨见血的疼。
这么多年,自己怎样努力,才换来逆天改命,被华裔夫妻领养的机会。
学习、工作、如履薄冰,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现在回国做个项目,接洽了云京市最大的地产公司。
自己挤破头颅想要拿到合作的机会,在养父母面前证明自己有继承资产的能力。
却又无意得知,对方家里的太子爷。
竟就是处处跟他作对,永远压他一头的谢序宁。
马之孝捏住资料文件的手,青筋暴起。
愤怒到了极致。
恰巧这时,陪护出来:“谢先生说确实是有约,请您进去。”
“但房间里还有人休息,所以务必小声些。”
马之孝一个激灵,收起凶狠表情。
立马换上礼貌谦和的笑意。
他自然不知道房间里的人是谁,推门进入时,谢序宁靠坐在病床头。
和小时候一样,攻击性极强的浓颜长相,蛇系帅哥,手边堆放的,全是需要整理的案件资料。
对方见他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嘴角带着温软的笑,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马之孝不明所以,抬着椅子来坐下。
男人伸手替他掖掖被子,又装作关切的轻声问道:“电话打不通,我还当你出什么事了,就赶紧赶过来。”
谢序宁没回答,但眉眼弯弯,像是炫耀,又示意他来看。
马之孝好奇地抬眼望去,结果瞧见谢序宁把被角微微掀开一些,露出怀里藏着的人。
方惜亭乖巧温顺地趴他身上。
额前一点点碎发,遮住眉眼,完全卸下防备,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
以这姿势、亲密程度,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难道他们已经……睡过了?
马之孝伪装起来的面具,在那一刻彻底没绷住,连心尖儿都开始打起颤来。
他猛地从座椅里立起,过激的行为撞翻了背后椅凳,发出一阵“叮哐”的响。
谢序宁安静守了一早上的人,就这么被马之孝毫不客气地给惊醒。
方惜亭睡眼迷蒙间,意外瞧见其他男人的脸,吓得身体猛僵,险蹿出去。
幸好谢序宁揽着他的腰,把人抱住,再按进怀里,掌心轻抚他背脊,小声哄道:“怎么了?怕什么?”
听到谢序宁的声音,方惜亭瞪大的眼,从马之孝身上挪开,回头看到那男人,恐慌情绪猛然卸下。
他腿一软,又砸进谢序宁怀里,完全自然地搂抱住男人腰背:“吓死我了。”
谢序宁起先没明显,琢磨着一点声响,也不至于大惊小怪成这样。
他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看看旁侧的马之孝,又伸手去捏方惜亭的脸。
男人笑着:“怕什么?以为是在其他男人床上,对不起我?”
方惜亭打他下:“胡说什么呢?”
随即又瞥一眼马之孝:“怎么不叫我,都几点了?”
谢序宁看一眼表:“在你男朋友的努力下,我们成功从凌晨两点,补觉补到正午11点。”
男人满眼都是自豪。
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挑战。
只有方惜亭着急起来:“你怎么让我睡这么久?”
他慌乱间起床,把谢序宁的被子带到地上,又捡起来,拍拍灰,给他盖好。
谢序宁两手抱着脑袋,脸上全是得意炫耀,他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看到没,我男朋友就是方惜亭。
“从小就这样,冒冒失失的。”
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满眼骄傲对马之孝说,说完,又冲淋浴间里的方惜亭喊:“你的杯子,昨天被我不小心踩碎了,拿我的用吧。”
“牙刷也只有一支,将就使使。”
“晚点我再让陪护的叔叔出去买。”
其实方惜亭昨天带来的日用品里,就有漱口杯和牙刷。
马之孝瞥眼就瞧见,还放在帆布包的最顶层,方惜亭自己拿过来的,肯定也知道。
但那猫儿没吭声,里间很快传来洗漱的水声,很明显是直接拿了谢序宁的私人物品在用。
马之孝心里闷闷的,像压着块儿石头。
他弯腰捡起被自己踢翻的椅凳,重新坐下,神色不太自然地问:“你们,这是……”
谢序宁完全没遮掩地:“看不出来?”
他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正谈着呢。”
马之笑手指握紧些,装作不在意的苦笑起来:“啊,啊,小时候总看你们吵吵闹闹,就没,没往那处想。”
他不安好心地追问:“你们谈多久了?”
谢序宁掰掰手指头:“就一个多月吧。”
时间没多长,还在热恋期。
进展应该没那么快。
马之孝松一口气,换了表情。
他绝不允许谢序宁事事先他一步,尤其在得到方惜亭的这个问题上。
“对了,昨天和你说的那个项目。”
“也是凑巧,大家认识那么久,我居然现在才知道,万盛地产的董事长是你母亲。”
“你看这事儿折腾的,要早知道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用那么费劲……”
“这工作上的问题,不就好办了吗?”
谢序宁扬手示意他停止,男人不怎么留情面地:“你也别这么说,咱们公事公办。”
马之孝愣住,又笑起来:“谢哥,你不会是信不过我吧。”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如果甲方是你的话,我的标价可以再压低一点。”
“给你让利10%,怎么样?”
谢序宁还是阻止他:“真不用跟我说这些,你该亏亏,该赚赚。”
“咱们就按正常的规章制度走,十几家招投标的公司呢。”
“再说我是读警校的,也没念过商学院。”
“这些合同条款,生意上的事,我也看不懂。”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
“我公司有个300人的律师团队,还有各个部门的职业经理人。”
“这事儿你要真想谈,我可以组织他们,过来和你开个会。”
“他们要是觉得这事儿能干,我就能投钱,但他们要是觉得不行,那我也没有办法。”
在做老板的这个问题上,谢序宁主打一个大方听话,绝不插手自己非专业领域的事情。
马之孝的感情牌打不通,正觉棘手时,方惜亭推开浴室门,从里间出来。
他因为洗脸,打湿了一点点额前碎发。
水珠挂在发梢,滴落鼻尖,冷白肤色,吹弹可破。
又补了一个整觉,精神恢复,光彩照人。
不再像昨天那样灰头土脸,疲惫垮塌的模样。
方惜亭着急离开,出门就直接用帆布袋,收走谢序宁床头那一沓堆积厚重的文件资料。
他叮嘱男人:“我手机坏了,得去买个新的再换卡,于恒那边找不到人肯定急疯了。”
“下午先回局里,晚点再过来看你。”
“有什么想吃想喝的,你就给我发信息,或者拜托陪护叔叔出门帮你买。”
“你俩慢慢聊,我有事就先……”
他要先走了的那句话,没说出口。
谢序宁一把拽住方惜亭的手腕,男人拉他回来:“就一个破手机的事儿,我处理不好,还得要你自己解决?”
早在昨夜,从陈小满口中确认,方惜亭手机摔碎了的这件事情后,
不出10分钟,谢序宁就安排人,拿到了市面最新款的机型。
他趁方惜亭睡着,拔卡换卡,下载各类软件,又绑定验证,同步通讯录。
为确保对方体验,拿到就能直接使用。
这样体贴细致的行为,愿意在他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
那一瞬间的感受,甚至比收到一千个一万个奢侈品礼物,还要来的心动。
方惜亭接过谢序宁为他准备的手机。
拇指指腹轻按,竟也能直接指纹解锁,他实在太吃惊了。
虽没亲眼看到,但脑海里始终能浮现。
静谧昏暗的病房里,亮着盏孤零零的小床头灯。
自己整个重量,砸在谢序宁的身上,睡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
而那男人,一边照顾着自己休息,一边处理完善电子工具。
到设置密码那一步时,男人想了想。
又抓起他的小猫爪子,捏住指尖,轻轻按在录入区,录入成功。
方惜亭耳尖微红,觉得那场面有点可爱。
谢序宁拉着他,看猫儿扭捏着,但手指缠来绕去,也反握住他的指。
男人瞧这反应,笑道:“这就感动了?”
他确实感动了,但那不是一个手机的事情,方惜亭没解释。
他接过手机:“不跟你说了,我得回去工作,晚上……晚上早点来看你。”
那小家伙特别容易满足。
这就直接从晚点变成了早点?
谢序宁笑着没拦他。
马之笑却突然站起来:“我开车送你。”
方惜亭表情突变:“不用了,我叫出租车。”
他说完就走,留下旁人原地尴尬。
谢序宁还替人解围,家属感拉满:“别介意,从小就这样,下次我一定好好说说他。”
怎么能这样对老同学呢?
男人指指病床旁的座椅:“坐吧,我公司的经理人,还有半小时就能到。”
方惜亭快步跑出医院大门,拦下出租车。
他快速处理了手机的未接来电,以及未回短信,慢半拍才看到谢序宁从早上6点,就开始帮他回复工作信息。
对方拎得清,方惜亭本不想干涉他的私交,但那时还是提点一句。
【别和马之孝走的太近。】
谢序宁没问为什么,但秒回:【明白。】
没有他行方便,开后门,马之孝的这桩生意还很难谈。
尤其出于根正苗红的爱国心理,他也直言坦率的告诉对方,如果在利益均等的情况下,自然是要优先选择本土企业。
而非外资入股的跨国公司。
到分别时,马之孝客客气气,还说下次再来看望,实际憋了一肚子的火。
病房门一关上,律师团队和金融经理人团队,都从各个角度分析,告知他这桩生意能做,利润高,但风险实在太大。
针对企业资金链稳定运行的前提。
评估后的结果是:不建议。
谢序宁还是那三个字:“明白了。”
听劝,也是他性格里的最大优势之一。
方惜亭很快赶回市局。
在楼梯的转角处,遇见于恒。
“副队,正好你在。”
“我们已经查到了,昨天被埋在淤泥地里的死者。”
“他叫樊刚,26岁,岐江云城人。”
“毕业于云京市某职业汽修学院,后又就职高速路紧急救援拖车的工作。”
“而最关键的地方在于,我们调查他的就职履历,竟然发现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