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之前几轮虽然表现也很好,但是并不惹眼的选手,竟然有如此强劲的实力吗?
或许说,比起之前没能发挥出全部水平的他,这才是关京华的真正实力。
毕竟是市队倾心培养的选手,怎么也不可能太弱。
所有人在直播中拭目以待。
第一轮,盛恕的三支箭超常发挥,直取二十九环,而关京华仅仅落后于他一环。
第二轮,轮到刚输一局的关京华先手射箭。但是在对方压力之下,他的心理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连着射出两个十环。
这绝不可能是运气了。
所有冲着盛恕来观看比赛的人,都在第二局记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关京华——燕京市队的现任一哥。
半决赛中,每轮每位选手射出三支箭。
而在关京华射出第三箭后,不用再看盛恕的成绩,就先行锁定了胜利。
第二轮他的胜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是又在情理之中。
关京华毕竟是燕京市队的高手。
在全盛状态,并且超常发挥的他,甚至都摸到了国家队的门坎。
郑君在场外,露出一抹笑容。
“盛恕确实亮眼,是比赛中的一匹黑马,但是可别忘了,关京华也是从区队到市队,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到现在的。”
或许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但绝对不容小觑。
“京华现在能有这种状态,真的太不容易了。”另一位燕京队的教练感叹着。
运动员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基本也算是看着关京华长大的人。
曾经的少年斗志昂扬,励志要在全国级别的比赛上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可是关京华运道似乎不大好,每每到了比赛前夕,总会家里出事或者自己生病,从没能以最好的状态上过场,即使打进淘汰赛,也会发挥不佳,早早离场。
久而久之,他成了别人口中那个“不知道怎么能来参赛”、“躲在季明煦光辉下偷懒”、“燕京队青黄不接的主力”。
竞技类项目的观众自然不会管运动员在上场前经历了什么,他们只看重场上的表现。
比得好要夸,比得差要骂,其实也无可厚非。
关京华清楚这点,但明白和看开并不相等,这些话语堆积日久,终成心魔。
所以,现在的他能抛却以往的阴影,站在赛场上正常发挥,教练们已经很是欣慰了。
但今日,当关京华正以超常水平进行比赛时,他们抑制不住激动,发自内心地想为这个看着长大的选手吶喊。
他们明白,从这一天以后,关京华就脱离了之前的阴影,那些以外产生的痛苦过往不再有能困住他的威力。
教练们观察到的,场上的盛恕更加感同身受。
站在关京华相邻的靶位,他更清楚对手发挥的实力。
可盛恕并不觉得焦躁,也没有因此而嫉恨关京华的超常发挥。
与之相反的是,他现在兴奋极了。
如同关京华之前所说的,他们两个的状态有一点相似,在不同的诱因之下,同样恐惧着自己没能展现出最佳实力,辜负了最爱的运动。
那是一片笼罩在他们两个头上挥之不去的阴云。
很长时间以来,盛恕只能选择不断逃避,无处可逃时就靠毅力支撑。
他看不到这片苦难的尽头,就像他上辈子穷尽一生也没能等到最后的夏天。
可关京华的成功让盛恕开始觉得,如果他能好起来,自己是不是同样可以?
盛恕深吸一口气,举起弓,拉开弓弦。
“这是盛恕选手在第二轮的最后一支箭,”解说再次出言,“即使这一箭射到十环,胜利依然被关京华锁定了,让我们——”
他话音未落,带着红色尾羽的箭已经飞了出去。
那支箭以无比流畅的弧度,直直射中了靶子的内十环。
“漂……漂亮!”解说顿了一下才喊道,“在绝境之下,盛恕依然保持超高水平的发挥,获得又一发十环。”
“但是由于之前的分差,这一局,最终还是关京华拿到两分。两人现在是各有两分,接下来的两轮也因此极为关键。”
草原的盛夏,即使起了风温度仍然不低。
但在盛恕与关京华之间,还有种更炙热的的东西在燃烧。
长//枪短炮对着半决赛上的两个人一顿狂拍,在休息时,镜头又一次回放着盛恕的最后一箭。
那是优雅而凌厉的。
即使这一局已经无法逆转,但是盛恕的最后一箭仍然带着一种必胜的气势向前飞行。
他本人更是如此。
“盛恕,你的信心究竟从何而来?”
段飞白禁不住低喃。
在他看来,尊重比赛确实是一位运动员的基本素质,但盛恕那种坚定能赢的信心,未免显得盲目。
“竞技体育里面没有常胜将军,即使再优秀的运动员,也会有落于下风的时候,在这种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运动员能保持什么样的心态,”郑君笑着点评他们队的另一位队员,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在局面已经无可挽回的情况下,盛恕的表现看起来确实有点像盲目自大。但换个角度看,或许也并非如此。”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盛恕和关京华的比赛。他们彼此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但这也是盛恕与盛恕、关京华与关京华之间的比赛。”
一位运动员在职业生涯里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对手,熟悉的、陌生的,唯一一个永远相伴的,就是他自己。
如果每一次都能超越之前的自己,即使没有获得胜利,他们也依然该为此而感到开心。
“输掉比赛不等于失败,”郑君说,“虽然这一场盛恕丢掉了两分,但我依然为他高兴。”
重新回到赛场上,比赛继续进行。
射箭到了这一步,比得好像不再是谁超常发挥的次数更多,而是避免失误的次数更少。
七十米的赛道太长,任何一个微小的因素都可能对结果产生巨大的影响。即使是世界级别的顶尖选手,也免不了有射出七环八环的时候。
根据记分的规则,无论是压线的十环,中规中矩的十环还是射在靶心里的内十环,在这种时候的意义都是一样的。
在这场胶着的比赛中,无论前面有多惊艳,一旦一发七环或者八环出现,甚至是多一发九环,就可能意味着输掉一轮。
积压在运动员身上的压力随着时间过去而越来越重。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哪一箭会是能最终决定战局的,只能一直全力以赴。
神经被绷紧到极致,任何一丝微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致命。
第三轮比得很激烈,最终胜出者是底蕴更丰厚的关京华,只要他乘胜追击,就能赢下半决赛。
但是盛恕没有给他机会,在第四轮和关京华打成了平手,双方各得一分。
而这也就意味着最后的第五轮,将决出两个人的胜负。
[啊啊啊提前开始紧张]
[先关手机了!比分出来再告诉我谁赢了!不敢看下去了呜呜呜]
[现在的情况对盛恕很不利啊,3-5,如果他赢了这轮,最后也就是和关京华平分,还得决胜]
[是这样的,盛恕已经没有退路了]
在第五轮前夕,裁判去场上亲自确认方才几支箭的落点,而二人趁机在场下休息了一下。
盛恕喝完了水,感觉嗓子舒服了很多,表情仍然是一派平静。
在观众们的心都被悬起来时,他却还像之前一样,笑得痞气又随意,仿佛正要参加的,不是一场全国级别比赛半决赛的最后一轮,而是随便一个小小的小区游戏。
盛恕舔了舔嘴角,放下水杯,重新系好护弓绳,持着弓向起射线看去。
那条白色的线离他也不过是两步的距离,很近,一分钟后他就要再次上前。
明明是两个很小很小的数字,但盛恕就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快点开始吧。
无论是比赛的第五轮,还是可能会用来决胜的最后一箭。
临上场前,郑君最后一次叫住盛恕。
“我该和你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现在没什么可犹豫的,尽你所能,去完成你最喜欢的运动,这就够了,”郑君对他说完,又指了指盛恕箭袋上挂着的那个形状不规则的徽章。
“但是有个人说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决定复述给你听。”
“您说,”盛恕看着郑君,微微颔首。
他已经猜到了说话的人是谁,却禁不住好奇起来那句话的内容。
“不论结果,家人永远都在等你凯旋。”
这句突兀的家人绝对是是在回应他那一声刻意而为之的“哥”。
盛恕笑了一下。
季明煦小时候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而他打小就被父母抛弃,扔给了老人养着。
一个孤儿对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倒霉蛋说出“家人”,听起来有点凄凉。
但是盛恕笑得很开心。
他伸手摸了摸箭袋上别的徽章,金属的粗糙纹理划过指腹,触感冰冷而坚实,像是那个永远遵守承诺,决不食言的人。
黑发少年眼睫微垂,顿了一会儿后低声道:“那我信你一回。”
休息时间结束,他走上场去,对着身后的市队众人做了一个必胜的手势。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他这样上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他们都知道第五轮意味着什么。
输了就失去争夺金牌的资格。
而赢了,之前的所有劣势就会都被扳平,盛恕将重新和关京华站在同一起跑在线,用一支箭决定胜负。
风拂过盛恕耳畔,按下快门的声音还是在不断响起。
他依然感到烦躁,但是来自不同人说过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
大心脏的霍问说:“只要把之前因为失误丢掉的分都抢回来,比赛不就能赢了吗”
稳重老成的关京华说:“我们所有人,都在你的身后。”
从不食言的季明煦告诉他,无论结果,家人永远都在等他凯旋。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被汇聚到一起的那一瞬间,盛恕想起一句话——被他拿来当成id、被刻在徽章之上的那句拉丁文。
Per aspera ad astra.
人活着,总觉得有些苦难如王屋太行压顶,遮蔽天穹,凭借一己之力,怎么也无法战胜那些大山。
这路太长太暗,叫人看不到尽头,似乎也没有希望。盛恕恐惧过、犹豫过。
可他必须要扳倒那座山!
他抱着一腔孤勇,踏上了通向星空的崎岖坎坷的路,做好了一辈子走不到头的准备。
直到他遇见了这些人。
形形色色的人,或温柔、或吵闹,但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都倔强地不肯回头。
因为有他们相伴,周遭似乎都亮了一些。
人类互相搀扶着前行,或许花费一年,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但总有一天,他们将走出荆棘丛生的小径,掀翻头顶的山。
再抬头看时,头上没有阴影,只有璀璨星空。
——繁星触手可得。
盛恕站在起射线上,拉开弓,射出一箭。
他看着那支羽箭破空而飞,带起呼呼风声,在极高的时速下,一箭破碎头上厚重的山岳!
但这还没有结束。
带着红色尾羽的箭继续向前飞。
然后,它直抵星辰。
半决赛第五轮的胜利, 最终属于盛恕。
他的最后一支箭落下时,关京华尚没有射出自己的第三支箭。
但情况如第二轮末尾时,盛恕已经提前锁定了胜局。
黑发少年收起弓时,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
他转过身, 去休息区准备着最后用来决胜的一箭。
面部朝向观众席时, 所有摄影机都能拍到盛恕的正脸。
他和之前在各种场合时一样, 保持着挑不出错处而又得体的笑,一切好像都还一样。
但很明显,又有些什么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们感觉得出这种变化,只是没有多想,无数双场外场内的眼睛都盯着休息区的两位运动员。
此时,距离半决赛分出胜负,只剩最后一箭了。
“在刚刚的第五轮比赛中,最终取得胜利的是盛恕,那么场上现在就是5比5平,”解说的声音里都透露着兴奋和紧张。
“在五轮比赛结束后达成平分,意味着双方将用一箭进行比试, 谁的箭离靶心更近, 谁就能最终获胜。如果两人的成绩相同, 则再射第二箭, 直到分出胜负为之, 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可以说最终决定胜负的, 也就是下一箭了。”
之前的一切优势劣势全部都被抹平,两位运动员重新站在同一起跑在线竞赛。
这是将要决定所有的一箭。
因为基数变小,比赛之中,意外对于结果的影响也就会更大, 这才真正是一场比赛走到尾声,最刺激的地方。
而拼尽全力走到这一步的两位运动员,没有谁会轻易让小小的“意外”干扰最终的结果。
别说是专业的教练、队员跟着紧张起来,就连看直播的观众们也被紧张情绪所传染,为场上两人捏了一把汗。
屏幕之外,卫建安摸了摸下巴:“局末决胜啊,我自己这么些年也就碰到过两三次,那感觉……小盛倒好,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关京华我去年在淘汰赛的时候遇到过,挺厉害的。最后怎么样,还真有点悬。”
季明煦目不转睛盯着场上的少年:“这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现在的盛恕,从开始射箭不过几个月,能和关京华之间有来有往地在个人赛打出成绩,已经很不容易。
但当关京华心态彻底稳定,并且在场上打出状态来时,训练时间更短的盛恕终究还是站了劣势。
如今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5-5,也是他一箭又一箭咬着牙追上来的。
能达到这个成绩,对盛恕来说太不容易。
高清镜头怼在盛恕脸上,极高的像素之下,甚至能看清盛恕先前靠位时,弓弦在脸颊上留下的淡淡白印。
面部细节被放到最大,但没有人从少年脸上看到一丝最后一箭带来的压力和紧张。
他嘴角翘起一个很淡很淡的笑,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前方,有种极度的兴奋从中折射而出。
盛恕并不恐惧最后的一箭,他期待极了。
这毕竟是他好不容易打出来的结果,无论最终如何,现在他都无比满意。
这一次,轮到关京华先行上场了。
他有过太深重的心理阴影,当人长久地面对那些时,最后一场比赛的压力似乎也就没那么大了。关京华的表现很好,在最后时刻,也射出了离靶心非常近的一箭。
“完美!”解说看着他的结果激动喊道,“我们可以看出,关京华在本次大赛中突破了自己固有的心理阴影,完成了蜕变。即使在最后一支箭的压力之下,也有很完美的发挥。这样看来,盛恕想要取得胜利,还有着不小的难度。”
镜头转向赛场,关京华的那支箭,落在122靶纸的内十环之中,离靶心距离很近。
[感觉盛恕这样的赢面很小啊]
[是的,就算他之前有过这样的发挥,但这可是最后一箭!]
谁都知道最后关头,对手的完美发挥意味着什么,一时间,很多人都断言关京华已经胜券在握。
还有一小部分人期待着盛恕能向此前那样,逆风翻盘。
[好想看盛恕赢啊!]
[如果之前都可以有内十环的话,这次也要做到啊!求求了!]
他们在屏幕之外紧张地看着关京华下场,盛恕对他点头致意,然后拿着自己那把深黑色的“逐日”弓走上前去。
黑发少年在场上举弓,观众们都屏息凝神地看,生怕一个不小心,打扰到上面的选手。
盛恕出于无数人目光的焦点之中,微微垂眸一秒,随后就不再迟疑。
除去人为因素,能影响比赛最终结果的外在变量也太多了。他可以计算好风力和风向,却依然不能避免是否会有其它意外发生。
但那些是他无需再去考虑的事情。
此刻,所有关心着他的、他的家人们就在身后,即使会有意外,也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
他无需担忧,只用尽力就好。
那一箭最终离弦,在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后,
镜头立刻转向靶心。
关京华的箭落在了靶心偏右的地方,而盛恕的箭则在靶心上方一点。
双方的箭都在内十环里,用肉眼来看,离靶心的距离似乎都差不多。
场下没人说话,就连解说都静了一下。
他们既惊讶于盛恕也能在这样的时刻发挥出最高水平,同时对比赛的结果产生了疑问。
现在算是谁赢?
两个人分出胜负了吗,不会还要再来一箭吧!
所有人都沉默着,翘首等待着裁判报出的结果。
在一片寂静之中,他们终于听到了判诀的声音,看到直播间右上角,那个分数的变动。
盛恕的本轮积分上面,缓缓浮现了一个“1”。
而随之一同改变的,是他的总成绩,由5分变成了6分。
6在不同场合有着各种不同的含义,但是在这场比赛之中,它唯一的含义是,
——胜利。
“根据最终结果的显示,盛恕以微弱的优势从半决赛中胜出,将要角逐本次奥项锦标赛的冠军。而关京华则要去和淮林省队的一位队员竞争铜牌。”
解说通报完场上的情况,深吸了一口气:“感谢盛恕和关京华为我们带来了这场极其精彩的比赛,他们在赛场上的不懈坚持也诠释了竞技体育的精神。”
“我很荣幸能坐在这里,为大家解说这样一场比赛,也为我国射箭队拥有这样两位优秀的选手而感到骄傲!”
解说的声音在赛场中响起,也在直播之中回荡。
“赢了!盛恕赢了!”段飞白在听到确认的消息后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我就说他肯定可以的!”
“胡言”的实习生站得地方离段飞白等人不远,听到这句话后,心中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只是没敢在上司面前说出来。
他低下头,手机正在播放着这场比赛的直播。
观看比赛的人数并不算很多,但早已超出正常观看射箭比赛的体量。
直播间中,来自观众的源源不断的弹幕已经解释了一切。
这些突然增加的流量源自于场上精彩的拉锯战,源自于盛恕。
满屏几乎都是惊叹与震惊,在解说对场上的两位运动员表示感谢后,观众们也都是如此。
盛恕,那个站在场上的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仿佛他生来就该如此耀眼。
奥项锦标赛确实是全国级的比赛,可是在射箭整体关注率不高的情况下,在网上也还没掀起什么波澜。
但就是如此,盛恕也渐渐被人关注到了,以天才的姿态渐渐为人所知。
如果有一个更大的舞台,毫无疑问,盛恕会用自己的方式让所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而不是在一个的刻意炒作之下。
实习生叹了口气,徐驰的决意已定,他没有办法更改,现在只觉得当时看不起传统媒体《箭坛人物》的自己过于天真。
几百公里之外,陆争和老板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这一仗打得太艰难了,盛恕最终还是战胜了优秀的对手,获得了胜利。
即使是一直沉默地在屏幕外看着比赛的陈慕钦也忍不住在最后一刻站了起来,为盛恕叫了声好。
这场比赛比他想得精彩太多了,在看直播的时候,他没有功夫去想场上的人是谁,原来是什么样子。
因为属于运动员的荣耀与光辉太盛,遮掩住了一切其它标签。
比赛胜负分晓,陈慕钦坐下冷静很久,才不得不承认。
比起盛家的小少爷,自己身后的小跟班……射箭运动员,是最适合盛恕的身份。
而他为这位运动员深深着迷着。
即使是远在国家队的卫建安也很开心,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感慨:“场上这俩人的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啊,水平也不错。刚好这次在奥项锦标赛里都得了名次,下次国家队选拔就有资格了,努努力,应该能留在二队?”
“再给盛恕几年,他说不定都能去为国争光了。”
卫建安自己说了一阵,才发现这一次季明煦压根没有搭话。
那个平常每次提到和盛恕相关的事情都会提起精神的男人,这一次仍然在看着直播出神。
“你想什么呢?”卫建安打趣,“总不能是怕盛恕太强,抢了你男子组一哥的位置吧。”
季明煦没有回应这个玩笑。
他语气很沉,带着一种郑重:“盛恕的状态有点不对。”
“他不是挺好的吗?”卫建安一愣,“最后一支箭的状态明显能看出来比之前都要好。”
季明煦缓缓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好怎么去和卫建安解释。在大多数人的了解里,的盛恕很开朗,和谁都能玩到一起,是个情绪很外露的人。
但他真实的情绪,其实是很少展现出来的。
比如半决赛的最后几支箭时,他才能感觉到盛恕和上一辈子患病之前的不同。
他对场外的某些东西,有一种自发性的回避。
很微弱,被人为克制住了,在场上一点也不明显,但是季明煦看得出来。
季明煦一直看得出来。
卫建安不明就里,念在季明煦确实有些时候神神叨叨的,也就没有细想。
他又把目光放回直播上,看着下一场半决赛的两名选手,来了兴致。
“燕京内讧完了,轮到淮林省了?”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往计算机屏幕前探了探头。“沈师兄宝刀未老啊,在四分之一决赛的时候把小霍打下去了,这次要跟施杨比了。”
他们津海市的现任一哥止步八□□建安倒是一点难过也没有,反而还挺乐呵地给季明煦解释。
“霍问这小子是队里重点培养的队员,实力自然是不错的,也处在最好的年龄段,现在的各方面硬实力真要论起来,他比沈雁回确实要强。”
“是经验,”季明煦说,“沈师兄年龄偏大了,又有伤病,但他也是在国际赛场上一箭一箭历练出来的。节奏、技术、心态都无可挑剔,和他相比,霍问还有一定差距。”
“施杨也是同理。”
“我觉得施杨这场估计悬,”盛恕坐在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看着比赛。
关京华和他并排坐着,随手给盛恕递了条毛巾过去。“无论他俩谁晋级,你等会就等着苦战一场吧。”
“是啊,”盛恕不见外地接过毛巾,擦了把汗,“我这几天比赛看下来,施杨逆风翻盘的次数很多,也是个越打到后面、越身处劣势越狠的选手。”
关京华点点头,施杨和盛恕的这种风格有几分相似,不能在局末掉以轻心。
“不论最后会遇到谁,金牌赛和铜牌赛都不会轻松,”关京华说着,看了盛恕一眼,“之前吵吵了那么久要拿金牌,关键时刻一定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