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一项接着一项,七月份的奥项锦标赛结束了,八月份还有U17、U18,十月份有室外射箭锦标赛,十一月份则有青训营。
再往后推,到了明年,世青赛和世锦赛将要开始,而备战奥运的国家队一轮选拔也要在明年年初拉开帷幕了。
运动员的训练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少有休闲的时刻,反而是箭迷们在论坛里对此事津津乐道,已经脑补出了不少几年之后新晋天才和国内一哥的大战。
“这不太公平吧,”段飞白翻着《箭坛人物》电子版下面的评论抱怨道,“盛恕一个新手,怎么也不能和季明煦一起比啊。”
记者摇了摇头,“怎么不行?奥运会射箭项目满额都只有三男三女,盛恕要是想出征奥运,必须在几轮选拔赛中位列全国前三。只要在同一个组别里,无论学了多久,今年多大,他们都只有作为选手的平等身份。”
“竞技体育,尤其是射箭这种黑白分明的项目,就是最公平的。如果你总是把盛恕当成新手,估计他自己都不会乐意。”
段飞白又想起赛场上的少年。
锋利的、张扬的、骄傲的、不服输的……
这样一个人,确实不会吃着年龄红利原地踏步,更何况十七已经不算是一个很小的年纪了。
在同样的年纪,国内外都有人拿到了国际重量级比赛的金牌,而盛恕虽然优秀,但还是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运动员只能拿实力说话,”记者对段飞白说,“没有成绩,其它都是无稽之谈。你也不用为盛恕瞎操心,不是约好了明天去箭馆了吗?射箭很耗心神,早点休息。”
段飞白猛地看了一眼日历,才发现明天又是周日了,刚好是他约了去射箭的时间。
一周过得太快,他几乎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竟然已经是周末了。
他忙向记者应是,处理好手头的东西,收拾着自己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调出自己写满行程的日历看了一眼,离实习期结束,其实也只有小一个月了。
到那时他或许就该被调离《箭坛人物》,去做自己本来的意向了。
只是……段飞白想着一周之前,自己站在烈日之下,在相机里存下的那么多射箭运动员英姿飒爽的照片,忽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还想和前辈一起看着,射箭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入大众视野的。
不止是在比赛期间才昙花一现,而是一直一直吸引着更多爱好者。
段飞白为自己的去向心事重重,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刚见面就被前辈邢非吐槽了一顿,说是黑眼圈重得和施杨有一拼。
施杨的黑眼圈,那可真是……
段飞白郁闷了。
再加上箭馆刚开门,周末人还挺多,附近赛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不太开心,有些人聚了过去,声音立刻显得大了些,让段飞白更加郁闷了。
但他没来得及郁闷多久,就听见箭馆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有说有笑的前后走进来——主要是前面两个负责说笑,最后的那个时不时管他们一下。
这个互动模式,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段飞白眯起眼睛,因为离得太远,没能看清几人的容貌,直到他们三个都走到近前,才发现走在中间的,不就是盛恕吗!
按说市队现在不在集训,周日是休假的,他怎么还要往箭馆来跑?
正想着,盛恕也认出了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你是上次来采访我们的那位记者吧?好巧,也是来射箭的?”
“您好,”盛恕身后,关京华礼貌地对段飞白和邢非点了点头,又把身后对着箭馆左右打量的谭岳拉过了,和两人见了一面。
“所以你们这是……”段飞白看着休息时间还要跑来箭馆的三个市队队员,有点目瞪口呆。
“这箭馆的老板是我朋友,”盛恕取下弓包,随口解释道,“我进市队之前他们帮了我很多,有时间也会回来找他们玩玩,至于这个……”他蹲在弓包前,指了指对馆弓挑三拣四的谭岳道,“他是来凑热闹的。”
“怎么说话呢?”谭岳不满道,“我和关哥明明是来和你试新弓的!也不知道你犯什么毛病,明明在队里就可以弄好,偏得跑到射箭馆来。”
在关京华那越来越有教练风范的眼神示意下,谭岳声音越来越小。
段飞白这才注意到,盛恕的弓包和之前在比赛上时用的不太一样,黑色底上绘制这蓝色波纹,似乎是换了一个款式。
而其中躺着的那把弓,也与之前使用的纯黑色的“逐日”截然不同。
这一把弓的弓把是深邃的宝石蓝,造型极其富有现代感,弓身线条凌厉而流畅。
它的弓片底色成白色,上面绘制着蓝色花纹,乍一看像是海浪,又隐隐约约能看出线条勾勒而出的一艘船。
“Theseus,”邢非看见那把弓时缓缓开口,“‘澜’的最新款顶配弓把。”
盛恕把东西都取出来,闻言打了个响指,“没错!秦队给我推荐好久了,说忒修斯比逐日那款要轻一些,更趁手些,我就换了一把新的,看起来挺好用的,确实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弓弦,把上弦器扔到一旁,徒手给弓上弦,接着是瞄准器和平衡杆等配件。
盛恕把弓拼起来的速度很快,手脚利落极了,眼神极为专注,和他与人相处时一点也不一样。
段飞白只在场上看到过这样的盛恕,没想到他拿着弓时,也是如此。
他们聊天的功夫,旁边的争吵声又大了。谭岳之前还没注意,听见声音瞥了瞥嘴。他回头扫了一眼,看见一个暴发户般的人在和箭馆的工作人员吵着些什么,一个金毛的工作人员正在往过赶。
箭馆再怎么样,环境也是比不上专业队的,不知道盛恕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
但盛恕自己也说不太好。
他比赛回来,本来就该见老板和陆争一面的,原先想着是喝喝茶聚一聚,刚好弓到了货。他看着新到的深蓝色弓把和还没有上的响片,忽然就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把“逐日”的响片是季明煦给他上的,细节也是由小明进行的微调。
那人如今在国家队集训,自然不可能再千里迢迢地跑过来给自己调弓。
但鬼使神差的,盛恕就是想过来一趟。
不知道当时给他调弓的小明,现在在干什么呢?
依照季明煦的性格,即使是周末,应该也在练习吧。
盛恕想着,微微有点出神。
直到另一边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让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相伴的,还有“当啷”一声响。
“你们箭馆的弓就是有问题!垃圾!”
盛恕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
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这是什么素质?
他拼好弓,侧身往声音来源看过去,赫然便看见一个身型壮硕,烫了一脑袋小卷儿的男人站在十八米线前,把箭馆的弓扔在了地上。
盛恕:!
硬了,拳头硬了。
不止是他,谭岳也是一副目眦欲裂的样子,直接蹦出一句国骂,就连一向稳重的关京华,这次都没有拦他,一看就气得急了。
射箭馆里用的馆弓大多没有竞技反曲弓上面那么多配件,没有那么专业,价格也远比专业选手所用的要便宜。
可那也绝不是一个用户能故意把弓扔在地上的理由!
虽然那不是他的弓,但盛恕的心已经在跟着疼了。
更别提这还是他朋友的箭馆。
盛恕抿着嘴,面色不善地扫过那人,果然又看见了他旁边的陆争和正往过走来的老板。
陆争看见弓摔在地上也又气又心疼:“你自己水平有问题,怪我们的弓干什么?”
那人的分布实在是太乱了,箭馆给入门新手用的十八米靶子是80全环,就是为了不伤到自尊,让人共容易有兴趣一点。而他射出来的箭愣是分布在靶子各处,除了黄圈没进以外,哪哪都有。
就这水平,怪他们的弓有问题?
要不是这是客人,他肯定能吐槽一大堆出来。
但那个客人也不甘示弱,立刻从手机里调出来几张照片,怼到陆争眼前让他看。
“我之前去射的,可不是这个样子!”他信誓旦旦指着箭的分布,“你看,十八米线,都收黄了。”
陆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那人随手划过的一张照片时,直接气笑了:“可你用的这是复合弓啊!复合弓为什么要和反曲弓比精度啊!”
这话一出,别说其它围观群众了,就是那个客人自己带来的朋友,看他的眼神也怪怪的了。
复合弓和反曲弓根本就是两个弓种,一来复合弓有滑轮减力,同样磅数的弓,达到最大拉距时复合弓需要的力会更小,瞄准期间稳定性更高。
二来复合弓的瞄准设备也比反曲弓要精细很多,两种弓的准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十八米,复合弓想要做到收黄,说实话不是什么难事,练得久一点,追箭都不是难事。
它们之间的差别,夸张一点说,大概就跟左轮手/枪和□□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吧。
也正是因为准度的不同,在世锦赛这样的大赛里,复合弓所用的靶纸都和反曲弓并不一样。
当然,用复合弓专门去玩射准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多。
拿着复合弓的成绩,说着反曲弓的不是,盛恕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种人间奇葩了。
“这人应该是几个月前借朋友的复合弓玩了一会,刚学了个皮毛,连两个弓种都分不明白,”箭馆的工作人员小声告诉盛恕,“结果他觉得自己挺厉害的,这次还带了亲戚家的孩子,就为和他们炫耀。”
盛恕凤眼一扫那人,冷笑一声:“活该。”
不尊重运动的人,怎样也不会取得好的成绩的。
像他这种人,只是丢脸都算轻的。
上一个自以为是,不听劝告的,可能已经因为射箭的时候故意空放,把自己送进医院了。
但那个人明显不这么想。
他不依不饶地追着老板和陆争,硬说是箭馆的问题。
“你看看你们这个弓,缺胳膊少腿儿的,怎么能是好的呢!”
“我要去网上挂你们!服务态度差,环境差,器械也差,开的什么店啊!”
箭馆里了解射箭的还是大多数,有人有心帮着说话,但一看那个大汉凶横的样子,又住了嘴。
段飞白看着先发愁起来,对于一家新起步的箭馆而言,一条差评的影响很大,更何况这人看起来还一点都不好惹。
他刚想上前讨一个公道,就被盛恕轻轻挡了回去。
黑发少年回头冲众人眨了下眼:“是我朋友,我去就好。”
关京华有点担心地拉了一下,却没能成功拉住。
盛恕把自己的新弓交到他手里,拨开人群,走到陆争旁边,从地上捡起刚刚被摔过的弓,仔仔细细地检查着。
“这弓确实不是顶配的弓,但也是要花钱的,”他说着,发现了弓片上的一处磨损。
“像这种故意毁坏馆内设施,加上毁坏箭馆声誉,你应该要赔钱的吧。”
“赔钱?明明是——”
盛恕冷冷扫过去,直接打断他的话,“自己菜得离谱,关弓什么事?”
他说着,嗤笑一声,“十八米,竟然连一发八环以上都没射中,我也真是叹为观止啊。十三岁的小孩,水平都比你高点吧。”
他说话慢条斯理的,但嘲讽程度直接拉满,没有给大汉留一点面子。
大汉恼羞成怒,朝盛恕竖着中指:“有本事你上啊?拿这破弓——”
他话音未落,手指直接被盛恕一把攥住,往内折着。
“我真心的建议你,不要再用‘破’这个字形容任何一把弓了。”
大汉有心反抗,但盛恕手上的力气大得出奇,用得劲又巧,他根本挣脱不了,发出一阵阵惨叫,只好喊着答应。
但盛恕还没有放开他。
黑发少年那张精致的面庞离他很近,脸上的笑意灿烂极了。
“我行就我上啊。十八米而已,我不仅能射十环,我还能追箭呢。”
“如果我行了,希望你能当众给箭馆道歉,并且赔偿箭馆的损失。”
他举着那一把馆弓,威胁性地在大汉面前晃了一下。
“我答应,我都答应!”那人连连同意后,盛恕终于松开了他。
他一得到自由,离开退到朋友身后,揉着自己的手指,又惧又气地看向盛恕:“你不能用高配置的弓箭,只能用这馆里的破……”
他话音未落,感受到盛恕凉凉的眼神,立刻改口。
“馆里的正常弓!”
“放心,”盛恕冷哼一声,“对付你,还不需要用我自己的弓。”
他说着,从馆弓里随便挑了把同样是20磅的,问道:“这样可以了?”
在大汉没有异议后,盛恕利落地穿好装备,从箭筒里拿了四支箭放入箭袋。
“真是对不起你了,小盛,”陆争道,“我也没想到,今天能有这么个事儿。”
“没事的,”盛恕摆摆手,轻声问他,“对了陆哥,咱们箭馆里的箭,都装防爆珠了吧。”
防爆珠是安插在箭尾的,一般防止水平高的射手在射箭时第二支箭的落点和前一箭一模一样,直接劈开箭杆,把箭报废了。
安上防爆珠后,如果追箭,大部分情况下都只用更换箭尾扣,不需要买新的箭杆,能为箭馆省下不必要的钱。
但这也就意味着,除非第二支箭的落点、角度都和前一支箭一模一样,才能成功追箭,不然只会让箭支跑偏。
“装了,你放开手干就行了,就算射坏了,碳素箭又不贵,也不用你赔。追一支箭,我请你一顿饭。”陆争答道,神情里全是对盛恕的信任和笃定。
“那好啊,”盛恕笑着往起射线走,“看来我未来几周的箭,都是陆哥你包圆儿了。”
他们两个走得很潇洒,闹事的大汉就站在后面,一边握着自己的中指,一边愤愤地看着。
他就不信,拿这种弓,还能搞出来追箭来!
周围刚刚看热闹的人群也没有散,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他们大部分不像闹事的人那么毫无基础,是知道追箭有多难的,尤其是用馆弓这种精度并不太高的弓,只要能成功的,肯定都是大佬。
“这行吗?”围观的人群中,段飞白紧张兮兮地问邢非,“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邢非说,往市队另两人那边瞥了一眼。
关京华和谭岳的表情都无比淡定,看着盛恕跨起射线站立,表情比喝水吃饭还要平淡。
对市队的专业运动员来说,十八米追箭不是什么难事。
尤其是盛恕这种能在全国大赛上拿第一的射手而言。
闹事的人今天还真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面。
要说平常,盛恕大概是不屑于和这些人较劲的,但那人又是闹事,又是毁弓,甚至还要打恶意差评,换谁谁能忍得了?
即使是正经如邢非,也觉得对方挺活该的。
正想着,盛恕已经站好,从箭袋里熟练地抽出一支箭,在手里翻了一圈,搭在箭台之上。
“花架子。”闹事的大汉轻蔑地笑道。
但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黑发少年稳定地把弓拉开,即使是一把馆内普普通通的弓,在他手里,似乎也有大几万顶配弓的气势。
一个动作,就能直接分出内外行了。
“这可比刚刚那人拉弓标准多了,”围观群众里也有人小声道。
“是啊,他那哪是拉弓啊,跟狗熊掰苞米棒子似的,一点美感都没有。”
他们讨论声没有停止,盛恕就撒开了弓弦。
箭矢直直向前飞去。
十八米的箭道比他们用惯了的七十米箭道短了太多,甚至看不到箭支划出的漂亮抛物线,箭就已经上了靶。
有点偏左,但无疑是一发十环。
盛恕眯着眼睛,判断好了箭的落点。
毕竟用得是馆弓,瞄准器基本都是调好了的,不会出大问题。
而且他想要追箭,其实也没有必要再进行调瞄。
看着这个成绩,众人都有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毕竟就盛恕的动作来看,确实是很标准的。
只有闹事的大汉还不肯认,一个劲喊着“运气”,叫盛恕有本事试试追箭。
盛恕看都没看他,从箭袋里取出了第二支箭,搭上箭台。
他依然稳定地拉开弓,动作和前一个之间没有丝毫分别。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之中,“咔”的一声,第二支箭精准地射中了第一支箭的尾部。
两支箭首尾相衔,在力的作用下微微颤动。
但这还没完。
站在场上的黑发少年气定神闲,从箭袋里抽出了他的第三支箭。
至于最开始闹事的人,看着那两支首尾相衔的箭已经说不出话了。
愣了好一会儿,才在盛恕开始射第三支箭时,匆忙掏出手机, 搜索一把普通馆弓的价格。
如果太贵了, 他真怕自己压根就赔不起。
但在结果出来之前, 又是“咔嚓”的一声响。
第三支箭的箭头和第二支箭的尾部相连。
三支箭连在一起,长度并不短,点对着点,连成一条细长的线,同时晃动的幅度也增加得更大了。
但盛恕没有花太多时间去等它停下。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第四支箭,搭在了箭台上。
而这时,盛恕的箭袋终于空了。
“他怎么只拿了四支箭?”谭岳低声问关京华,“我觉得盛恕平常嘚瑟多了。”
“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关京华想了想说,不过这话说出来, 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盛恕并不是一个实用性为上的人, 他更多时候随心而行, 比如说这次偏要来箭馆调弓一样。
只有刚刚听到了盛恕和金发小哥谈话的段飞白默默流汗。
都想多了。
盛恕他, 只是舍不得那几个防爆珠的钱而已啊!
说话间, 盛恕又一次拉开了弓。
只是这一次,瞄准的时间比以往略长了一点。
终于感受到压力了吗?
众人想着, 总觉得连续追箭这么多支,不太像是正常能有的表现。
如果最后这支还成功了,那这人也……
太变态了吧。
可他们依旧听到了那个很清脆的“咔嚓”声。
四支羽箭连在一起,在草垛和地板上投下一根细长的黑色影子。
射手轻佻地吹了声口哨, 握着弓转过半个身子,似笑非笑地看向最开始闹事的那个人。
他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但那个大汉又觉得中指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处在他的周身。
打也打不过,论实力也论不过,这次真的没办法赖掉啊!
馆弓的价格倒是不贵,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丢脸。
大汉用余光往身后瞟了瞟,那是几个亲戚家的小孩,学习不错的,也爱运动。
最近听说是挺喜欢一个射箭运动员的,总是在聊射箭。
刚好是暑假,串门的时候他就提了一嘴,拿着几个月前射出来的成绩炫耀,闭口不提复合弓的问题,毫不意外地,获得了这些小孩的追捧,求着他带他们射箭。
这本身也不会太难吧?
他只想着自己上次的成绩,把朋友科普过的内容全都抛在脑后。直到直接上了十八米线,射得七零八落,感觉到亲戚家小孩诧异的目光是,才开始觉得尴尬。
射箭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可之前他明明成功过了,这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是馆弓,都是箭馆的毛病!
为了挽回颜面,他和箭馆吵了起来。
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确实在所有人面前丢了更大的脸。
“我说到做到了,”少年的声音很清亮地响起,“那么这位客人,您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了?”
“我……”大汉抖了抖,过了许久,才在各种异样的目光之下咬着牙。
“箭馆的服务和设施都没有问题,我道歉。这把坏了的弓,我也会按原价赔付。你看行吗?”
盛恕探询地目光往王老板那边看了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点了点头。
“早这样不就行了?”谭岳小声和关京华吐槽道,“就算知道他是业余的,水平不行也没什么人会笑话他啊。”
“谁都是从不好到好,没什么可奇怪的。偏要把问题推给设备……弓是倒了几辈子霉啊。”
“有的时候,不敢直面自己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关京华说。
“没有装备,环境不合适,没有状态……只要想推锅,什么都可以成为理由。这或许能找到一时的心理安慰,但长久下来,人不会进步。我们不能逃避,只能直面问题。”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谁讲道理。
谭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头一看,盛恕已经趁着没人射箭,去靶子旁边拔箭了。
“盛仔!赶紧回来接着调弓了!”他对盛恕喊了一声。
盛恕拔了箭,拿着细长的一条正有点为难,听见谭岳叫他,头也不回。
“礼貌呢!叫盛哥!”
谭岳抱着胳膊撇了撇嘴,“嘁,谁叫你哥啊。”
他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学生样的少年用星星眼打量着盛恕。
“盛……你是盛恕吗?”
那是大汉带来的亲戚家小孩,非常激动地从随身背包里抽出一本《箭坛人物》的杂志,举在身前。
杂志封面上,有一个运动员射箭的侧影,少年黑发利落,眼神也锐利,炎炎烈日在他身后,光芒却胜不过他。
而无论是侧脸还是身型,都和刚刚在箭馆里射箭的少年几乎一模一样。
他激动地指着杂志封面:“这个是你对吧?盛恕,我看了你的比赛,射箭的时候也太帅了!”
学生有点语无伦次,“你、你能不能在杂志上给我签个名?”
“我是他弟,”盛恕一本正经地逗他,“我叫……盛利,无往不利的利。”
学生一脸惊讶:“可是你们长得很像啊……”
“我们是双胞胎嘛!”盛恕随口胡编,被谭岳拍了一下。
谭岳看他这样,又想起这家伙刚进市队的时候天天逗自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别老欺负人家。”
盛恕揉着后脑勺,脸上的笑却一点也没收。
他微微弯着腰,看着比自己矮点的学生:“你刚刚是让我签名吗,没问题的。”
说完,接过学生递来的杂志,回头朝关京华喊了一句:“关哥,你带笔没?”
关京华从随身的兜里掏出根马克笔来递给盛恕,莫名觉得总是被谭岳和盛恕喊来喊去的自己,承担了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负担。
段飞白:……可正常人也不会随身带马克笔啊!
这功夫,几个学生已经围着盛恕和看热闹的谭岳问了不少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