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的生日和他的生日一样,都在八月初,基本就是奥运期间的那么几天,按理说并不难记住。
但上辈子盛恕没心情去庆祝生日,穿越过来后,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早把这事抛在脑后。
直到现在才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十八岁了。
“不会吧,你怎么都不说话了?”霍问笑眯眯地凑过来,“不会是把自己生日都给忘了吧!”
施杨在旁边帮腔,“连生日都能忘掉,盛恕,你也真是个奇人啊。”
其它人稍微友善一点,没有继续出言调侃,但脸上的笑怎么也掩不住。
“那怎么会!”盛恕死鸭子嘴硬,“我就是没想到你们还能搞上这么一出。”
“你真是太小瞧我们了。”霍问得意洋洋,张开双臂,向盛恕展示天空上的烟火,“惊喜吧!这排面挺大的,不错吧!”
这样的场景确实美丽,也震撼极了。
“这可不是你的功劳,”施杨展开敌我不分的嘲讽攻击,“主要是人家燕京队的人张罗的,跟你有多大关系?”
“关哥他们?”
“是啊,”霍问点点头,“今天毕竟是你生日,但没什么合适的礼物,他们干脆一起准备了烟花给你。同时我们也配合了一下,让你能看见这些。”
最近几年燃放烟花爆竹查得很严,也幸亏他们训练的地方在津海郊区,不然这么漂亮的烟火,是绝对看不见的。
霍问总结了一下,老神在在地说:“你运气还是不错的,唉,我过生日的时候就不知道能不能有这待遇了。”
施杨冷哼一声:“如果你肯少吵吵一点,说不定呢。”
盛恕看着他们说双口相声一样有来有往地聊了一会儿,天边烟花依然没有落幕。
这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一份惊喜。
但这还不是结束。
“这可没完呢,”沈燃笑着说,和关京华不知道从哪,分别摸出来两个漂亮的方形盒子,都不大,但包装很是精美。
“生日总得吃蛋糕,总要收礼物吧,”她说,“蛋糕确实不太方便,最后搞得比较简陋,你们回宿舍凑活吃一下,许个愿。不过礼物,我们可是准备很久了。”
她晃了晃手里的长方形小盒子,在秋晓澄的配音下,慢慢给盛恕打开。
盛恕记得,早在几个月前,市队的人就已经给他零零散散地送过不少礼物提前庆祝生日,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而且看起来无比正式。
他不自主地往前站了一步,借着烟火的光芒,隐约看清盒子中礼物的轮廓。
那是一个漂亮的羊毛毡娃娃。
——黑发黑眼,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弓,另一只手指着一个靶子,金色十环的方位,还画了一支箭。
全然是一只Q版的盛恕。
“是纯手工羊毛毡Q版娃娃,你可以把它挂到箭袋上,”沈燃说,“这主意还是老关出的,他看见你箭袋上面挂的徽章了,再挂这么个小东西也不是事儿,就当大家的心意了。以后上场完全不用多想,我们都在后面保佑你呢!”
“你看,箭射在靶心了呢,”秋晓澄的声音甜甜响起,冲盛恕眨了眨眼,“不过就算这样,下一次我们混双再见,我还是会打败你的哦!”
盛恕接过那只超小号的玩偶,连说了好几声谢谢,他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但那个娃娃实在是太好看了,虽然个头很小,但身上的一应配饰一点问题都没有,连专业选手都挑不出错来。
不过做这个的,也是专业运动员就对了。
可是平常训练这么忙,他们哪来的时间?
盛恕捧着玩偶,往关京华和沈燃的方向看去,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关京华和谭岳在宿舍的动作有时奇奇怪怪的,好像在刻意避开自己一样。
难道就是为了准备这个?
沈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只有图是我画的,大部分都是老关他们扎的,因为时间有点赶,来这儿之后橙子还出了几分力。”
她才不想承认,是自己做得那部分实在太惨不忍睹,被秋晓澄看见了,然后接手过去的。
和神经大条的沈燃不同,秋晓澄心思细腻得多,手工也更好。但毕竟他们是射箭的,又不是专业手艺人,效果只能算是一般,勉勉强强也能拿得出手。
直到他们看见关京华的成品。
那已经是能拿到市面上去当玩偶卖的水平了,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就连玩偶脸上的神情,都和盛恕平常嚣张又放肆的笑一模一样。
而关京华还非常自责地说:“时间不太多,做工不够精细,真是不太对得起盛恕。”
可恶,被凡尔赛到了!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两位市队一姐终于大惊失色,看着自己做的东西,忽然就入不了眼了。
为什么人家做得就那么好看!
射箭场上无往不利的两人在手工上也不甘示弱,心里同时燃起了奇怪的胜负欲,为此甚至连彼此间持续多年的敌对关系都暂时放下了。
经过默契的合作和不懈的坚持,终于做出了满意的成品,虽然与关氏出品的还有小小的一段距离。
“关哥这种手工真是……”秋晓澄的语调依然软软的,但已经有了很多怀疑人生的意味,“他是怎么练出来的?难道你们男队的队员衣服裤子破了都是他给缝的吗?”
沈燃:……现在这年头谁还会缝衣服和裤子啊!而且羊毛毡的娃娃是扎出来的啊!
但她竟然觉得,秋晓澄的话有几分道理。
毕竟就他们队里的那些队员,还有关京华这种性格气质,好像也不是干不出来。
关京华:?我觉得你们在想什么很冒犯的事情。
还好盛恕并不知道这些小插曲,不然他一定会跟着沈燃起哄,继续迫害他们非常有爹妈气质的关一哥。
但现在,他珍而重之地把玩偶放回盒子里,强迫症一样把玩偶上面的挂链也摆得很正,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盖子。
“谢谢大家,”盛恕又重复了一遍,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难得地开始词穷,并且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这是他过的第二次十八岁生日了。
上一次没有烟花,没有玩偶,也没有这么多和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
他在自己空空荡荡的家里,吃完了能延缓病情的药,给自己下了碗长寿面,打开电视,看射箭比赛淘汰赛的转播。
那是也他确诊的第一年,奥运举办的那一年。
那时的盛恕,还没有因为疾病和失利而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
可是当为国出征的队友们站在场上,在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那片场地上拉开了弓,和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高手同台竞技。
盛恕还是不自觉地看着电视,放下了碗,也重复起一样的动作。
可是他的队友们在淘汰赛的最后一轮爆冷止步了。
盛恕的动作僵在空中,忽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在场下,他无能为力。
电视中的解说一句句感叹着,甚至提到了他的名字。
他们说,箭坛原本最受关注的小将,只差一个奥运冠军就能集齐大满贯的射箭天才因病而无法上场,实在是太可惜了。
而被提到的那位天才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自己生日的一份长寿面,机械性地咀嚼着。
眼泪划过脸颊,盛恕也浑然不觉。
要多吃点,要长寿,他那时想,该死的罕见病算什么?
他能赢下比赛,也能赢得了病痛,他得回去。
回赛场,去参加奥运,为自己和国家拿回那一枚稀缺的金牌。
但后来他与罕见病抗争十年未果,在表演赛上意外脱靶,从此再也没有碰过弓。
于是盛恕也再没有过过生日。
可现在,他却觉得当时的愿望,似乎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盛儿这是怎么了?”沈燃拿胳膊肘捅了关京华一下,悄声问,“没事吧,不会都感动哭了吧?”
关京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觉得盛恕反正不是感动哭了的。
他想了想,上前一步,对盛恕温声道:“蛋糕也看了,礼物也看了,趁着大家都在,赶紧许个愿吧。刚好还在放烟花。”
其它人也跟着,劝盛恕赶紧许愿,霍问喊得尤其大声。
盛恕目光在关京华脸上停了一刻,很快也恢复正常,灿烂地朝众人一笑:“好啊。”
他闭上了眼睛,双手在胸前交迭着。
在他背后,最后几朵烟花升上天空,绚烂而盛大的花海滞空几秒,借着开始向下划落。
划过天际时,就像千百颗流星一样。
但与流星不同,他们为盛恕一个人而出现。
在一切恢复寂静后,盛恕睁开了眼,嘴角依然有浅淡笑意。
“哎,你许了什么愿啊!”霍问兴冲冲地过来问,被关京华一把揪住。
盛恕眨了眨眼,很高深地对他们说:“秘密。”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关京华等人也点点头,证实了这个说法。
霍问有几分失望,但很快就放下了,拍着盛恕的肩膀。
“那算了,等你的愿望实现了再告诉我吧!”
“会的,”盛恕嘴角含笑。
一场简短的生日会之后,盛恕终于回了宿舍。
他们燕京队几个同宿舍的草率地分掉了小蛋糕,仍然觉得意犹未尽,不够有生日的氛围,最后还是施杨提议,打算看点什么。
晚上的时间不够,几个人只能看看经典电影的片段,其中大部分都是盛恕没看的,但他曾听过这些片子的名字。
那些都是记忆之中,如雷贯耳的名字。
只是上辈子电影上映的几年里,他生活灰暗而冰冷,连看电影的兴趣都没有,错过了太多。
盛恕后来有过遗憾,可现在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曾经失去的,都在被一点一点补回来,那些缺失的色彩,迭加在一起,重绘出一副美丽的画。
盛恕的手机不断地响着,亲朋好友们给他发着生日祝福,无外乎是身体健康、事业顺利的那些话。
但盛恕看了,觉得这就是对他最好的祝福了。
手笔最大的依然是盛家人,红包一个接一个,而且不收不行。
盛恕无奈,只得全都收下,转过手去,以盛家二老的名义把钱捐献给了罕见病基金会。
他算了算日子,想着等二老过生日时,或许能有机会回去一趟,为他们现场庆生,已经暗自把为他们选择礼物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季明煦的生日祝福和记忆中一样,好像这么多年从没变过。只不过这次多加了一句,明年想要在盛恕身边,陪他过完生日。
盛恕笑了笑,发了一个小猫表情包过去,说会的,我一直想多看看你,就是机会太少。
其实按照国家队队员的训练强度,单独挑一天出去给朋友过生日必然不可能。
明年他们想一起过,除非季明煦返省训练,否则盛恕必然也要进入国家队才行。
盛恕自动排除了第一种可能,季明煦继续留着,他也进国家队,这不是最好的事情了吗?
他们师出同门,一起训练过不短的时间,却因为年龄的差距,遗憾地从没有过并肩为什么而战的经历,也不曾在最盛大的赛场上,展开一场激烈的角逐。
但这一次的穿越,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盛恕会完消息,正打算继续看电影的精彩片段,手机忽然又震了一下,还是季明煦发来的消息。
煦:[我也想见你]
煦:[我可以给师兄打电话吗?]
“直接视频吧,”盛恕发了条语音过去,“咱俩都好久没见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准备出去一阵。
他的操作刚刚结束,谭岳就练习前段日子盛恕被偶然问到的问题,警觉地发现了盲点。
“你大晚上的不好好和兄弟们看电影是要和谁视频!快如实交代!”
其余几人也投来了探询的目光,并且越发八卦而危险起来。
除了谭岳以外,很多人都好奇,就盛恕长得这么一张标准薄情郎的脸和那种风流性格,感情生活应该挺有意思。
但是他们朝夕相处,盛恕每天对着自己的两把弓笑得比什么都甜,他们也从没在盛恕身上发现一点恋爱的蛛丝马迹,只除了一件事——
盛恕每天晚上都会给不知道谁发上很长一段微信。
市队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也需要点事情来调剂一下,他们已经好奇对方的身份很久了。
关京华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总觉得不好,主动站出来打圆场:“是你家人吗?他们一定很盼着和你过生日。”
盛恕:……虽然他很想就这么认了,但真的不是。
有几人意味深长地“哦”了起来,谭岳贱嗖嗖地笑着,“反正我们队又不禁谈恋爱,盛仔你……”
“喊什么盛仔,没大没小的!”盛恕忙斥责着他引开话题,“快叫哥!盛哥喊起来多好听!”
“转移话题对我可是没用了,”谭岳不上他的当,得意地继续八卦道,“你是不是要给女朋友视频!”
“才没……”盛恕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女朋友?”屏幕另一端的季明煦擦着头发,面带疑惑地看向盛恕。
视频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接通了。
关京华:?
谭岳:???
盛恕:?!
“啪——”的一声,盛恕的手机落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盛盛:开始扣城堡了
电影片段依旧在播放, 配乐中哈登角琴悠扬而宏大的声音响起。
但燕京队的宿舍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始作俑者谭岳看着手机屏幕中那张家喻户晓的脸,手都是抖的。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啊?
关京华则目光深沉地打量着盛恕, 发觉他和季明煦之间的关系比自己之前预测的要好。
而盛恕坐在床上, 任由电影继续放映, 只觉得自己已经能用脚抠出来一座电影里的城堡了。
这到底是什么绝世社死现场啊喂!
但屏幕那边的季明煦完全没有发觉这里的尴尬氛围。
一直没有得到响应, 还在很实诚地发问:“师兄, 你那边听得到吗?会不会是信号不太好?要不我重新给你拨过去?”
盛恕听见那句“师兄”, 猛地一个激灵, 出窍已久的魂魄终于回来了。
他忙捡起手机,决定在季明煦的三言两语让他们的关系听起来更奇怪之前制止这个走向。
但看着屏幕里的季明煦,他又想起刚刚谭岳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女朋友”, 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
现在的盛恕面对季明煦,实在很是愧疚。
好在盛恕一向是个脸皮很厚的人,他对着手机“喂”了几声, 做出一副信号不好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信号才终于“恢复”了。
盛恕盘腿坐在床上,朝季明煦招招手:“可算好了, 刚刚我们这信号太差了,都听不见你说话。”
谭岳终于回神,小声嘀咕:“盛恕这演技,不去演戏,屈才了。”
关京华瞪了他一眼:尴尬成这样,还不是你惹得祸?
但季明煦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附和道:“是的, 刚刚你都急得把手机扔出去了, 信号确实太差。”
山。与。
三。タ。
盛恕:……
而谭岳在他后面,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就盛恕这种满嘴跑火车,脸皮又厚的类型,可能也就季明煦这种太实诚的人能治一治了。
另一边季明煦还很是关心:“你们现在是在合训吗?要不要和教练组反映一下,信号有问题,还是会带来很多问题的。”
“没事没事,这个我们自己会解决的,”盛恕忙打断他,免得好好一个训练基地被扣上信号不好的帽子。
但他也就此松了口气。
季明煦没有计较,大概就是也没听见刚刚谭岳说的话吧。
不然无论是得知他被误认为女朋友,还是自己不好好训练,跑去谈恋爱,没有做好表率,都不是件好事。
两人视频了一小会儿,盛恕给季明煦又展示了一下身后活蹦乱跳的几个活宝。
季明煦是燕京市队出来的,跟关京华很熟,和他们自然也认识。
只不过他们进队的时候,季明煦就已经声名赫赫了,更多时候是在国家队训练。
即使偶尔能见到,也说不上几句话。
但这并不妨碍队员们对于第一个在奥运上拿到男子个人金牌的选手的崇拜之情。
在季明煦礼貌地和他们问好,谢谢他们为盛恕过了一个很难忘的生日后,以谭岳为首的几个人就更幸福了。
世界冠军和我打招呼!他还说谢谢我!四舍五入,我就等于有了史诗级buff·【世界冠军的感谢】了!
虽然是大晚上,但这么一想,他们也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明天上场,去把淮林队和津海队都打个丢盔卸甲。
将一切收归眼底的关京华:……丢脸
但好在,经过这么一出,已经没人想到刚接起视频时的尴尬时刻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也碍于周围还有人在,盛恕和季明煦只是聊了几句日常,也没有用平常惯用的称呼,就挂掉了电话。
但很多时候,当他们要提到过去的事情时,两个人还是会默契地相视一笑。
季明煦不知怎么地,即使视频通话已经挂断,他依然觉得很开心。
明明周围都是人,但只有他们听得出彼此想说的是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毫无顾忌地进行着一场“密谋”。
那是只属于他们才知道的事情。
这是他给师兄的第二个十八岁生日了,他想。虽然第一次盛恕并不知情——他那时在省队,结束夜训后给盛恕打了电话,但只收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
所以这次的生日,应该是一个好兆头。
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彻彻底底地离他们两个远去了。
盛恕会再一次站到他应有的位置,而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在世界的关注之下,进行一场迟来多年的比赛。
友情——或许也是亲情、钦慕、崇拜和胜负欲,季明煦一直认为这就是他对盛恕的情感。
他既想看着师兄好好的,永远那么耀眼,也想亲手从巅峰状态的他手里赢下一局比赛。
但他突然觉得,或许又不止如此。
刚刚他没有和盛恕说得是,他听到了很多他们聊天的内容。
从谭岳说着“队内不禁止恋爱”开始。
季明煦当时没来由得心慌,选择了不开口,听着接下来的动向。
然后他听着盛恕和众人打趣,让谭岳叫他“盛哥”。
那个语气就和他们刚认识那会儿,盛恕招呼他的语气一模一样。
盛恕总是这样的,记恩不记仇,基本上谁都能成他的朋友,谁都是他的兄弟,他们之间都那么叫。
只有季明煦一直执拗地叫他“前辈”,叫“师兄”。
他一直说不好为什么,只是觉得想这么说,就用这个罕见又中二的称呼叫了。
此时此刻,季明煦才忽然明白,或许就是因为没人这么称呼盛恕,他才一定要喊他“盛师兄”的。
——因为独一无二。
季明煦意识到自己不止是想要看到盛恕站到巅峰。
他还想要站在盛恕身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自己。
师兄、前辈。
这两个字眼不断地在季明煦脑海里反复着,堆栈在一起,层层迭迭,最后勾勒出的还是两个字。
“盛恕”。
独一无二的。
宿舍中已经熄灯了,虽然还没到零点,但是对于市队队员来说,给盛恕庆生的日程已经结束了。
他们每天的训练量都很大,大部分人都是沾枕头就着,已经有不知从哪来的,有节奏的呼噜声响起了。
盛恕却睡不着,但这次不是因为什么PTSD了。
盛忠的烟花,队员的玩偶和蛋糕,季明煦的一通视频电话,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夜之间暴富了,连夜晚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时,盛恕开始回忆自己许下的愿望。
他想要身体永远健康、想要能拿到上辈子失之交臂的那一枚金牌、想要身边永远有这些好友相伴……
他想要的太多了,想一次性全许完愿望。
但盛恕又记得很小的时候,奶奶同他说过,人是不能太贪的。
一年只有一次生日,一次只许一个愿望。
不然太贪心了,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盛恕闭着眼,纠结了一小阵,最后终于赶在烟花落幕前许下了他的愿望。
他希望世界上所有的罕见病都得以被科学攻破,没有疾病会困扰着原本幸福的人,让一个个家庭支离破碎。
所有人都会幸福的。
至于金牌……
那不该是仅凭许愿而得来的。
黑发少年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烟花都落下了,但那些燃烧着的火星却永远停留在那双幽黑的眼眸之中。
上辈子没能拿到的那块金牌,他会一箭一箭,亲手追回来的。
合训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几支队伍各自踏上返程的路。
临行前,朝夕相处了整整一个星期的众人击拳道别。
他们都清楚得很,这次分别之后,下次再见,就是在真正的赛场上了。
但在此之前,他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准备。
八月中下旬,亚运会拉开序幕,而国内的U14、U16等青年射箭锦标赛也陆陆续续开始。
盛恕等人也不敢懈怠,训练强度逐渐升高,同时还进行着其它体能上的训练。
有科学的训练方法和可靠的医疗团队做后盾,他们这一代运动员已经很少在训练之中受伤了,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对盛恕而言,他的心理状况也在切实地好转着。
科学是在发展的,比起他穿越前,心理医生的水平切切实实提升了不少,也让盛恕的治疗更加顺利起来。
虽然时间太短,那些变化还不足以让旁人发现,但盛恕清楚得很,他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上辈子的阴影,正在离他远去。
训练和比赛堆积在一起,构成了他们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在相似的生活中,亚运会的结果成了一个小小的调剂。
女队巩固了自己在射箭方面的实力,势头已经从前些年的与S国分庭抗礼,变成隐隐有压他们一头的趋势。
而男队这边季明煦再次在亚运会中击败S国选手,夺得个人金牌,但团体赛上,却惜败底蕴丰厚的S国队,只拿到了银牌。
但就是这个结果,也比上一届,射箭男子项目完全被S国统治的情况要好些。
盛恕他们看完了比赛全程,在为己方的胜利欢呼时,也注意到了另一个要点。
——S国队参加过三届奥运的老将,这次并不在出场的运动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