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盛恕配合着呼吸的节奏,进行射箭的一个又一个步骤。
射箭动作到如今已经很成体系了,大多都是跟着一位知名教练的方法来练习,陈慕钦的教练是这么教他的,他在学校射箭队中也正是这么练的。
这其中的每一个动作,他们都曾拆解开来,单拎出来练过,合在一起后又练过很多次。
可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在不同人手中,却有着天差地别。
在盛恕做来,那些都是连贯的,毫无滞涩感,有种浑然的纯熟。
他节奏稳定,步步为营,没有一丝纰漏。
那一箭是如此漂亮。
即便是对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施杨上场前闭了一下眼,教练的身影、沈雁回的身影、淮林省队其它队员的身影一一在他眼前出现。
但取而代之的,很快又成了盛恕。
他是如此骄傲地站在领奖台上,举着金牌笑,站在靶子前,一箭又一箭发挥出自己完美的水平。
盛恕的最后一箭依然还是十环,总环数到了29。对于燕京市队来说,这是个好消息。
因为目前总成绩是18环的他,即使最后一箭到了十环,也不能取得胜利了。
输赢早就提前锁定,最后这一箭便显得那么让人无力且绝望——无论多么优秀,都不能改变既定的结局了。
所以该怪那平平无奇,甚至在这样的比赛里显得拉胯的八环吗?
可在前几轮的对战里,这个成绩也出现在过盛恕的身上,并且让施杨拿下了那宝贵的两分。
场上局面瞬息万变,占优势的那一方换了又换,如今却又转了回去。
胜负已经提前定下。
施杨咬紧了牙关。
他意识到自己终于还是输掉比赛,没有为自己和省队拿到这一枚新的金牌。
结果已然无可更改了。
可是此刻,他还站在场上,比赛还没有结束。
那他就必须全力以赴!
于是施杨也拉开他的弓。
媒体的镜头这一次又有大部分聚焦在他的身上。
事到如今,这个已经注定输掉的选手,却仍在为最后一箭做着准备。
他们猜测,或许会从这位年轻选手的脸上看到不甘,看到愤懑。
分明年纪相仿,盛恕却已经有两块全国比赛的个人金牌在手,而他只能在一长串的想要挑战盛恕的名单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可施杨脸上,却没有这些的痕迹。
少年天生黑眼圈很重,可是神色间却不见疲惫。
他昂首挺胸地跨越起射线而站,眉宇之间有一股叫人无法忽视的傲气。
人或许无法决定自己每一场比赛的输赢,但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每一支箭,将决定他们现在的、未来的成绩。
施杨用肩背的力量带动弓弦向后,达到自己的最佳拉距,听着响片清脆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响起。
他松开弓弦。
教练席上,沈雁回轻轻松了一口气,郑君神色中也有种淡淡的欣喜。
解说的声音很快响起。
“漂亮!”解说激昂的声音响了起来,配合着他的声音,镜头给到施杨的最后一箭,“十环!在内十环之中!”
这一箭太完美了。
处在内十环里,一个极其贴近靶心的位置。
如果这不是第五轮的最后一支箭,而是在平分决胜时的那支箭,胜利或许就归为施杨了。
可惜这不是。
世上不会事事都如愿。
谁都竭尽全力了,但金牌只属于一个人。
最终,盛恕以二十九环的总成绩拿下这一轮,先行到了六分。
这意味着他在金牌争夺战中胜出,拿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枚金牌。
比赛开始前,唱衰他的声音更多,没人能想到盛恕竟然真的保持了自己的地位。
这可是从进过国家队的队员手里,“抢下”的一枚金牌啊!
经此一战,没有人会再去怀疑盛恕的能力。
他有时确实嚣张得欠揍,但却有着足够的实力,站在如今这个位置。
别的不说,他们已经开始期待明年世青赛上,盛恕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了。
而除了他之外,明年的世青赛中,另一位选手也同样让人满怀信心。
施杨下了场,省队的人纷纷上前,沈雁回在最前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欢迎回来,我们的亚军。”
其它人,包括在半决赛被施杨击败的前辈也笑着和他击拳,“你小子拿银牌了啊,下次努努力,争取当个冠军,嗯?”
施杨嘴角上扬的弧度并不大,但还是笑了。
省队所有人的用词,无外乎都是“亚军”、“银牌”,他们将这称之为是一场凯旋。
因为银牌本身是一种荣耀,而施杨的表现也无愧于此。
他拼到了最后一刻。
就如同几个月之前,盛恕在和关京华对决的某轮中,即使已经提前被锁定了胜局,依然全力以赴一样,施杨也是如此。
这就该是运动员所拥有的素质。
无论敌人多么强大,都不能丧失斗志。
在国际赛场上,人和人之间的竞争只会更激烈,在某些运动上,有的选手或许天生就带有优势。
可只是因为这些,就能不比了吗?
既然同在一个赛场上,人所能做到的,就只有全力以赴,这既是尊重对手,更熟尊重自己。
或许在一天里,他还不能取得成功,但经年累月,总会有某个“奇迹”悄然出现。
“这世上又没有神,哪来的什么奇迹呢?”郑君余光扫过淮林省的队伍,轻轻感叹了一声。
“没有一蹴而就的天才,也没有一夕出现的宫殿,所有被人理解成奇迹的,其实早就出现了端倪。”
练习,只有练习。
血和汗堆砌在一起,那就是人造的绮丽殿堂。
他们为自己,戴上属于胜利者的桂冠。
盛恕被队员们簇拥着,关京华上前同他拥抱,几乎有点语无伦次。
“你这几局赢的,真是……”
他失去了语言能力,其它人也没好到哪儿去,半天才说出来一个“刺激”。
盛恕本人同样如此。
他自己都拿不定比赛的输赢——即使嘴上说着要继续当他的冠军,可最后一支箭不落下,谁能断言最终的成绩?
万幸的是,他又一次赢了。
在人群之外,赵衡抱着胳膊而站,朝盛恕微微点了点头示意。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转而又错了过去。
他们不需要再多说些什么了。
一场比赛的输赢定下来了,但这绝不可能是结局。
他们还要有更多次的比试。
回市队后、在国家队选拔赛上、甚至于……出现在国际赛场。
盛恕眨了眨眼,能感受到自己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了。
此次回去之后,十一月初就有一个射箭的青训营,男女前二能够拿到世青赛选拔的资格。
再之后,各种集训紧锣密鼓,春节期间训练也照旧,等转过了年,就该是国家队的一轮选拔了。
未来一刻也容不得他松懈。
但在更远的规划到来之前,他还有场男子团体赛要比。
他的队友时关京华和赵衡,对手是加强版的之前的老对手们。
盛恕舔了舔发干的嘴角。
他可还记得自己上次说过的话呢。
——他要为燕京队拿一次团体赛的金牌。
第42章 门票
燕京市队这次男子团体赛的阵容很强, 在排位赛的时候就名列第二,只比施杨等人所在的淮林省落后一点。淘汰赛中,他们更是势如破竹, 一路赢得不算有多艰难。
但真正艰辛的还是在半决赛和决赛。
对他们最有威胁的几支队伍, 都汇聚在了一起。
下午的半决赛一开场, 他们遇到的就是强敌。
对面的是苏南省, 上次的团体赛, 燕京队就是输在了他们手里。
此番再战, 苏南省也有返省训练的队员, 与阵容增强的燕京市队其实差不了太多。
真要说起来,他们之间纠葛还挺深的。
徐子睿几次在个人赛中输给盛恕,盛恕也在团体赛中输给过他。
成绩自然没有做假, 对于结果,双方都是服气的。
但总有一口气憋在心里,要把之前失利的局势全都讨回来。
上场之前, 盛恕和关京华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还记得之前输了比赛的滋味。
那时郑君对他们说, 世上没有永远的胜利者,什么地位、名声那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是唯一的硬道理。
之前的冠军得主可能在下一场比赛中就铩羽而归, 曾经输过的人也可能摘得桂冠。
这是竞技体育最残酷、也正是最有魅力的地方所在。
盛恕在个人赛上时,以前任冠军的身份捍卫自己的地位。
但到了团体赛事上,他和他的燕京队,都只是纯粹的挑战者。
比赛开场,没有太多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燕京队这次的选择是由赵衡开局, 盛恕压轴, 射每轮的最后一箭。
赵衡发挥稳定, 不出意外地开了一个好头。
他下场后,一手持着弓,另一只手握成拳,同关京华在半空相碰。
两人手上都戴着护指,交错的瞬间,护指相碰,轻轻响了一声。
赵衡没有多做停留,只是简短地说:“去吧。”
但是这就够了。
关京华也在时间之内完成了他的那一支箭,自然也发挥得极为优秀。
当他原本患得患失的心理有所好转,能展现出自己平常训练的水平时,本就有着这样的能力。
他又同盛恕击拳。
黑发少年笑着应下了,就像是接过胜利的火炬——有某种精神在他们三人之间传递着,摸不到,说不清,却又如此鲜明。
一箭跟着一箭。
场上报出的环数一声跟着一声。
高手之间对决,很难轻易拉开差距,比分一直都紧紧咬着,难以分出胜负。
这会是场“漫长”的比赛。
出于赛制,射箭淘汰赛和决赛的每一场都不会耗时太久,但相比流动的时间,更叫人难熬的,是随着每一支箭落下后,逐渐增加的压力。
在拉距战之中,这只会越积越多,并在迟迟不能分出胜负的时候,叫人开始焦躁。
观众受到的影响尤为明显。
射箭过程需要时间,每一支箭都给运动员留出来二十秒。
可在这样的氛围里,这项运动的节奏竟然也显得快了起来,狠狠地揪着人的心。
现场观众的目光在选手们身上、弓箭上、靶纸之间来回不停地移动,期盼着每一个结果。
在等待的时刻,他们甚至觉得心脏跳得飞快,要从胸腔到嗓子眼儿了一样。
唯有场上的选手,表情依然不变,一个赛一个的冷静淡定,眼神坚毅而冷峻。
没人知道站在场上的运动员,心跳也远要比平常快。
谁都会紧张的,他们也不例外。
但他们是不能被氛围所影响的一群人。
只要站在赛场上,心里就只应该有箭。
半决赛,燕京队最终险胜。
他们拿到了通往决赛的门票,但对手变得更强。
盛恕等人在场下围观了另外两支队伍的半决赛争夺战——无论是谁胜出,对于他们的压力都一点儿不会小。
毕竟是决赛了。
他们总会遇到那个最强的对手。可是只要能打败对方,就能拿到金牌。
盛恕感觉嘴里有一点发干。
等待决赛开始的过程中,他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几乎是一晃眼,就又重新站在了赛场上。
十月份,即使是在南方,天气也变得有一些凉了,可场上的氛围依然灼热。
这场关于冠军的战斗,也比以往都要艰难上许多。
到了后面,解说的嗓音都有些微微嘶哑,他几乎词穷,不知道该有什么来继续形容这场团体的比赛。
能说得或许只有精彩。
到了后来,他们已经不去看比分了。越是到尾声,这玩意越是容易让人煎熬,还不如专注自身,在每一支箭上做到最后。
他们是这么想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
盛恕第不知多少次拉开弓,松开弓弦,下场时,同关京华和赵衡像之前那样击拳。
他抬起手,擦了擦头上沁出来的细密汗珠,正要为下一轮继续做准备,却听到属于燕京队的席位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
“赢了!”没有上场的其它队员喊,女队的几位也混在其中,以沈燃的声音尤为瞩目。
盛恕愣了愣,停住擦汗的动作,抬起眼,看向前方的计分板。
比分清清楚楚地列在上面,燕京市队的总分数高于他们的对手。
是六分。
决赛突兀地结束了,没有任何预兆。
这并不在盛恕的预料之内,他以为这样的拉锯扯锯还要持续很久,但却就这样结束了。
他甚至还意犹未尽。
关京华的声音很快在他耳畔响起,在盛恕听来,都带了一丝不真实。
“我们……拿冠军了?”
盛恕这才恍然惊觉。
他眨了眨眼,再次上前确认。
缓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我们赢了。”
盛恕常把这个词挂在嘴边,他也不止一次地在各项比赛中胜出。
可是这一次,意义对他来说与以往都不尽相同。
这是他第一次和市队的队友们一起,拿下了团体赛的金牌。
他的第一枚团体赛金牌。
盛恕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到了此时,忽然又说不出口。
在一瞬间的静默之后,他和其它人一样,为自己的胜利欢呼出声。
盛恕尚且压着激动的心情放下了弓,淡定地走下场。
然后同关京华、同市队的其它队员围在一起,相拥着庆祝。
盛恕三人自然处在人群的最中心,在场边他们肆无忌惮地大笑。
就连赵衡这样看着丧里丧气的人都露出了难得的笑。
他对关京华和盛恕说:“这么激动,真是少见多怪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盛恕抬起手同他击掌:“嗯,还会赢更多次的!”
观众的席位上,也因为比赛的最终结果而非常亢奋。
为期几天的比赛终于结束,他们可是切实地看到了盛恕的成绩。
个人排名赛中就名列前茅,最后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拿到了两枚金牌!
可惜他在排名赛中不是燕京市队的第一,不然混双可能还能再摘块奖牌回来。
而这可是全国级别的比赛!
除了那几个还在准备世界杯最后一站的,最优秀的竞技反曲弓运动员都在这里了。
盛恕打败了杜琼、打败了赵衡,打败了那些地位超然的强队,再一次地站在了领奖台上。
盛恕脖子上挂着两枚奖牌,虽然都是金牌,但那并不是金子做的,实际重量没有多沉。
可它们挂在脖子上时,盛恕就是觉得有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却并不让人觉得疲惫。
为了这份重量,他宁愿一辈子也不停下脚步。
陈慕钦看着盛恕和他的奖牌,眼睛有点发直。
他看完了整个颁奖典礼,而领奖台上的黑发少年无比显眼,但真正惹眼的却不是那副天生的好皮囊,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
脸还是那张脸,气质却早就和他相识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了。
在盛恕的身上,有一种他从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鲜活。
那是人在不计代价地追寻某种东西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而那些同盛恕离得很近的朋友们——有的拿了奖牌,有的还没有得到,有的是陈慕钦能叫出名字的天赋选手,有的名声其实不怎么响亮。但他们现在站在一起,都有种如出一辙的执着。
无论结果如何,只要走在这条路上,每一秒或许都可以被称为幸福。
一场比赛的结束对他们而言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陈大少爷紧紧抿起了嘴,开始觉得自己被那一抹鲜活灼伤了眼。
于是他转身,离开了观众席。
而现场没有人在乎他的离去。
当天晚上,盛恕在全国室外射箭锦标赛中再夺两金的消息就被刊登了出来。
那些曾经质疑盛恕,说他先前夺冠只不过是因为强者刚好都不在场,捡了漏的人都收了声。
这次的锦标赛里,可是高手如云,比赛程度也异常激烈。
但就是在这样的竞争之下,盛恕依然脱颖而出。
他的实力究竟在不在线已经不需要再多做探讨,成绩简单而明了地说明了一切。
——盛恕并不是他这个年龄段里的佼佼者,他是整个国内射箭领域的佼佼者。
那两枚金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真的只是国内吗?
面对着盛恕,这似乎是个不需要问出口的问题。
他把野心和胜负欲直白地写在了脸上。
只是国内还不够。
他要去更大的舞台、面对更强的对手。
他要代表国家,在世界级的赛场上一战
比赛彻底落下帷幕, 众人绷紧的神经也终于松了一些。
尽管很快依然要投入紧张的训练当中,但这次燕京市队的众人并不是立即就要启程回去。
他们能在木市多待一天,四处自由活动一会, 只要不乱吃东西, 其它都好说。
于是当天晚上, 几个人悄悄聚在盛恕和关京华的房间里, 盘腿坐在床上, 神色肃穆。
“所以……”盛恕双手并在一起, 支着下巴, 黑色凤眼沉沉扫过面前的几人,缓缓开口。
“我们今天晚上是真心话大冒险还是玩万智牌?”
关京华一言不发,从随身的行李里抽出两套牌, 往中间推了出去。
施杨瘦长的手指按上那副万智牌,抬起头,动作俨然说明了一切。盛恕点点头, 抓了块糖递给施杨, 两人在极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同盟。
“我觉得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吧。”霍问挠了挠头,“主要是万智牌我们是都不会玩,还得现学, 上手有点慢。”
谭岳和他坐得很近——自从在U16里面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后,他的进步很快,这次的锦标赛也得到了一席之地,跟着大家来了。
他和霍问性格相似,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了不错的朋友。
盛恕同施杨对视一眼, 义正言辞地说:“正是因为不会玩才要学习, 我们是运动员, 要勇于挑战陌生的事物。”
“是这样的,”施杨应和道,“而且万智牌可是一款充满变化,有趣又刺激的游戏,我们不应该错过。”
谭岳不置可否:“论刺激,真心话大冒险也不差吧?”
剩下的几人静默了一下。
谭岳说得其实不错,但问题在于他和霍问这俩人实在是太坦率一点了。
牌组里面的问题和行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没有能让他为难的——但当人爽快地完成这些任务的时候,这游戏的快乐不也就没了吗?
虽然相较起来,万智牌似乎更复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上手,但为了游戏体验,盛恕和施杨是愿意选择择后者的。
于是剩下四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关京华,自从双方因此而争执起来后,他一直没有说话。
如今两方的支持者数量相等,都等着他这至关重要的一票。
关京华先是看向盛恕。
他对于游戏体验确实有所考虑,和什么都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家伙玩真心话大冒险实在是没什么意思。而且万智牌确实听着就很有意思。
但他们五个没一个人清楚这个游戏,能不能上手确实也是个问题。
他又迟疑地看向谭岳和霍问。
那两个人跃跃欲试,尤其是谭岳,眼神里几乎写着:万智牌看着就很难,大晚上了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们的脑细胞!而且我肯定不会问什么很冒犯的问题的!
霍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他生了一张学霸脸,只要不说话,光看起来是靠谱极了。但和他接触过一段时间就不难发现,这人真是天生把技能点全点在运动上了,至于学习……
也不是每个满脑子射箭的人都和盛恕一样,开了挂似的。
关京华心里权衡着,鉴于霍问和谭岳有可能真的不能在睡觉之前学会万智牌的玩法,最后拍了板。
“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吧,”他有点抱歉地朝盛恕两人看过去,“下次再见面,我会把玩法琢磨清楚,让大家都好上手的。”
“这怎么能只让关哥你一个人干?”盛恕一摆手,嬉皮笑脸地冲谭岳打了个响指,“谭小岳,有不会的直说,我来教你啊。我可是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我一出马,保证药到病除!”
施杨以地铁老人手机式的表情拧开了脸。
而关京华熟练地分开了马上又要开始拌嘴的两个家伙。
关京华:他好累,真的。
不过游戏开始,他们先前的担忧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不为别的,施杨和关京华这两个人实在是太非了。
全程几乎都是他们两个被各种迫害,惹得剩下三个人笑了好久。而同样运气不算上佳的盛恕这次却一直没落到一样的境地里,叫他们两个百思不得其解。
施杨同关京华使了个眼色,两人决定下一次一定要逃离这种命运。
像是这种游戏,通过转动一根指针来决定谁回答问题的简单机制,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
桌子上旋转的指针速度越来越慢,分别扫过在场的五个人,最终再一次要在施杨和霍问之间停下。
“你猜会是谁?”谭岳看热闹不嫌事大。
盛恕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笑:“施杨吧。”
他正是这一次转动指针的人,从头到尾都有一种和在赛场上如出一辙的气定神闲。
看他比赛时,他的气度叫人赏心悦目。
但是在这种时候,就越发叫人气得牙根痒痒。
两人紧张地盯着指针,眼见着它从朝向霍问的方向慢慢转走,停留在施杨那边。
施杨:……
你妈的,为什么。
他还没有来得及吐槽,一抬头就看见盛恕。
黑发少年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和施杨目光相遇也一点都不避讳,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笑。
施杨:他就知道是这样!
不过就算盛恕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技能,每次手动让自己幸免于难,他也还是被抽中了几次,霍问和施杨自然也是一样。
只不过他们都不是太在乎面子的人,无论什么问题都回答得轻轻松松,自己完全没有觉得太过尴尬。
在这种时候,盛恕自然完美地发扬了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精神,没少嘲笑那两个比较注重面子,但又非得可以的可怜人。
能凭借嘲讽技能在论坛上拥有一席之地的Per aspera还是宝刀未老,三言两语之间就成功地拉到了大批仇恨值,但他自己浑然未觉,完全没有发现剩下的四个人已经暗中将目标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