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钦这次倒是点点头:“我也认为秦队赢的可能性更大,希望盛恕经过这次,也能清醒一点。”
友人在旁边配合地笑了一声。
看台上的人心思浮动,却在秦羽迟的第一箭结束后齐齐为他喝彩。
第一箭,他们的队长便在三十米开外射中十环,得了漂亮的十分。
接下来的,就该是那个口出狂言的盛恕了。
众人都翘首以盼,等着看他出丑。
之前还敢说射箭是项无聊的运动?马上就该知道自己有多浅薄了!
赛场之上,无数回忆在脑海里闪过,盛恕深吸一口气,随着呼吸拉开了弓,瞄准。
少年身型舒展,腰细腿长,光是看着他拉弓就像是一种享受。那张过分艳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收起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壳子后的盛恕,闪烁着耀目的锋芒。
这是半个月内他重复过千百次的动作。
练习的数量足够大,正确的靠位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无论在什么场合之下,都不会出错。
瞄准器的红心与三十米之外的靶心重合。
盛恕没有迟疑,松开了勾弦的手指。
箭向前飞,弓向下落。
“铛——”
“盛恕竟然也射中了十环!”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比起秦羽迟预料之中的优秀,突然杀出的黑马更让他们感到震惊。
观众席上,本来还在猜测着盛恕这一箭会不会脱靶的年轻人们看到盛恕那一箭后,都不约而同地微微向前倾了些身子,注视着赛场。
竟然真的是十环?
而且他的动作很标准,确实不是运气。
可是刚学射箭一个月,动作怎么也不能练得这么纯熟啊。
难道他一直在藏拙?
校射箭队的众人看着盛恕的发挥,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当然希望这个总是给他们添乱,还贬低射箭的家伙在场上丢尽脸面,但是事实告诉他们,盛恕或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弱。
“不用着急,”陈慕钦的声音淡淡响起,“看起来盛恕确实是有功底的,但秦队自小打好的基础只会比他更牢。”
“在射箭场上,决定胜负的也并非第一箭。一轮有三支箭,一场比赛至少有三轮,这才只是个开始。”
陈慕钦声音不疾不徐,看似是在公平地评判着场上的标准,但字里行间对于秦羽迟胜利的肯定一点也不少。
其它人听了他的话,也跟着放下了心。
一箭代表不了什么,就算盛恕开场不错又怎么样?
他们秦队代表学校,在亚太举办的业余射手比赛上都拿过了奖,怎么会打不过一个盛恕?
果然都是他们有些心急,还是陈少爷做事稳重。
陈慕钦扶了一下眼镜,微微抿唇。
他们这一代人里,最让他刮目相看的人之一就是秦羽迟了,他不信这样的人会败在盛恕手下。
盛恕还配不上一场这样盛大的胜利。
场外的观众和射箭队员心思各异,反而是赛场上的两个选手都异常镇静。
秦羽迟听到了盛恕的成绩,却像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再次开弓时,依旧稳定在了九环。
他从不小瞧任何对手,即使是和盛恕这种纨绔定下的比赛,也尽了全力准备。
对手发挥的好,秦羽迟没什么可惊讶的。
在盛恕稳稳地又一次射中十环后,他发觉自己之前仍然低估了对方的水平。
但他并不懊恼,甚至隐隐期待起了盛恕更精彩的表现。
谁都希望与更优秀的对手比赛,秦羽迟也不例外。
两人分数咬得很紧,最终,第一轮被盛恕以29环拿下,秦羽迟只落后了他一环。
率先拿到两分,盛恕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他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像个风流的小少爷,一到射箭时,就像完全换了个人。
专注、认真。
但无论怎样,练习时间的差距仍然摆在他与秦羽迟的面前。
即使后两轮发挥不错,盛恕还是差了一些,没有敌过对手,让秦羽迟获得了四分。
如果最后一轮也被他拿下,那么秦羽迟就将最先得到六分,成为比赛的赢家。
此时,第四轮前两支箭的成绩已经被记录下来,盛恕前两箭得到了十九环。秦羽迟和他的环数则仅仅落后了一环。两人之间的环数没有显著差异,意味着如果盛恕想要取胜,一切都依赖于双方的最后一箭。
一次又一次的拉锯扯锯,长时间的全神贯注,过于耗费心神。
单人射箭比赛中没有近距离的肢体接触,也没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团队合作。可是当观众身临现场,情绪却在那坚定射出的每一箭里被带动着。
天气也越来越闷,好像正酝酿着一场雨。
观众席之上,不少人都为盛恕捏了一把汗。
“这就是要分出胜负了吗?”
“唉,谁输了感觉都挺不好受的。”
大部分观众本来都是为了秦羽迟而来,可是当他们沉浸在这场比赛中时,就无可避免地被黑发少年所感染。
他们不希望比赛就这么早早结束。
“还有最后一箭了,”友人紧张地说道。
陈慕钦手指在膝盖上点了两下,侧过头去看他:“这一箭盛恕哪怕只是落后一环,也不会有翻盘的机会了。”
“是的。”友人说,突然觉得手心开始冒汗。
陈慕钦注意到了这一点,微微移开目光。
他们射箭队的人,应该都是坚定地相信队长能赢的。
资历、技术、心态摆在那里,胜利该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坐在观众席上,心跳的速度比以往都要快,莫名回想起那天在食堂,盛恕很冷的笑颜。
他突然也觉得,这场比赛谁是赢家,犹未可知。
陈慕钦面沉如水,将目光重新移回赛场。
这是场私人的比赛,因为盛恕之前的要求,并没有严格遵照交替射箭的规则。既然是秦羽迟先手射箭,就一直延续了这个顺序,他现在依然要先于盛恕,射出属于自己的最后一箭。
在比赛即将接近尾声的时候,秦羽迟依然面色沉静,冷静自若,最后关头,又射出了一个压线的十环。
这一下,全场的人都暗暗为盛恕心焦。
如今的情况已经十分明了,盛恕想要比赛继续下去,赢得这一轮,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射到十环。
一箭十环,放在平时说难也不难,学箭时间不太长的人碰碰运气,也能有一发十环。
但要真在赛场上,面临着各方压力,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才知道这件事的难度。
尤其是像盛恕现在,退一步即可能满盘皆输。
天越发阴了,雨似乎马上就要来临。
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有电光闪过。
陆争都为捏盛恕了一把汗。
“小盛现在得有多大的心理压力啊,他这要是输了,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看着站在秦羽迟身后的教练,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早知道我也该想法子让小盛请个教练,这回好歹还有个人能和他说两句,缓解缓解压力。”
老板却缓缓摇了摇头。“现在没到这个地步,小盛还不需要你的帮忙。”
“他很清楚,射箭是一个人的事情。”
盛恕站在场上,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平静。
之前所有若有若无的焦虑和惶恐都离他而去,压力好像也隔着一个玻璃罩子,怎样也伤不到他。
射箭是一个人的事情,是一项纯粹到极点的运动。
无论对手射的是十环或是脱靶,比赛结束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都不该是影响到射手的理由。
当一个射手站在场上,所做的就该是比上一箭射得更准,动作比之前更到位。
所有其余的东西,都只会让人分心。
所以盛恕依然像往常一样搭箭、拉弓、瞄准。
每一个动作都规整得像是从教科书上抠下来的一样。
接着,天边响起一声惊雷。
盛恕的手依然很稳,一丝晃动也无。
他在隆隆雷声中撒开弓弦,利箭离弦而出。
黑发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艳丽到极致的笑,仿佛能让全世界为他倾倒。
箭飞行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迅速,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上靶。
一箭,十环!
作者有话要说:
是今日份的帅气小盛~
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在那样的压力下,盛恕还可以有如此稳定的表现,心理素质实在是强得超乎想象。
第四轮,最终以秦羽迟二十九环,盛恕三十环收尾,双方环数的高得吓人。在原有的基础上,盛恕再得两分。
这也就意味着他和秦羽迟平分了,接下来的第五局,将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第五局后两人依旧平分,就只能各射一支箭,根据离靶心的位置来判断胜负。
本来没人能想到盛恕能在秦羽迟手下坚持这么久,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最后一箭定胜负的局面,或许也不是天方夜谭了。
观众席上,陆争终于感觉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落了回去,长舒一口气。
“多亏了小盛心态好,换别人,光是那么大的压力就不行了吧。”
他话音刚落,不少观众又讨论起来,目光纷纷看向盛恕和陆争对面的看台。
陆争好奇地看了眼盛恕,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弓放下了,对着一侧看台上看似很快乐地挥手。
他左手还带着防止撒放后让弓落地的白色护弓绳,长长的绳子随着动作,以剧烈的幅度晃动着。
顺着盛恕的目光,陆争看见看台最后面,在学校射箭队之上,还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服装的青年。他的着装很随便,举手投足间却有一种贵气,拿望远镜仔细看,还能察觉他和盛恕的五官有几分相似。
那应该是盛恕的大哥?
陆争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
不是说盛家兄弟的关系不怎么样吗?盛忠还会特意来看比赛?
盛忠坐在看台最上方,特意戴了副眼镜。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他的事情并不少,本来应该在办公室里度过一天。
但得知了盛恕今天就有比赛,他还是把工作都推到了下午,跑过来看。
坐在看台上的时候,他有一瞬后悔——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不工作来看人射箭!
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是以何种沉稳的方式拉开弓时,盛忠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第四轮开始前,裁判上前拔箭。
而是场上的黑发少年忽然转过身,朝向学校众人所在的地方,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他动作做得很清楚,配上脸上毫不遮掩的表情,他们大致能猜到他在说的到底是什么。
“想看我输?等下辈子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盛恕伸出右手,大大方方地朝众人比了个心。
离得近些的,还能看到黑发少年嘴角一丝得意的笑。
挑衅!明晃晃的挑衅!
射箭队众人气得牙根痒痒,但偏偏也不能对这个动作挑出刺儿来,只能期盼着最后一轮,秦队把对面这个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虽然进展可能并不会想他们开始想象的那么顺利了。
陆争和老板把一切尽收眼底。
末了,老板笑眯眯地说:“你看,那小子状态好着呢,哪儿需要人担心啊。”
第五局比赛很快开始,私人教练嘱咐秦羽迟之后,银发少年就再次上场。
不知是教练说了什么,还是他和盛恕的状态互相影响,两人这一局的发挥都极其出色。
观众看着一箭又一箭正中九环与十环,都跟着心绪浮动,不住地为两人喝彩,同时也意识到,第五局两人也平局了。
环数相同,双方各加一分,同时达到五分后,决胜的方式就与之前有所不同了。
两位选手各射一支箭,谁离靶心更近,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射箭比赛中,无论因为什么缘由,都不会有重射一箭的事情出现。
也就是说,无论结果如何,这都会是两人在本场比赛中射出的最后一箭。
“都是最后了,他们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紧张。”
“毕竟那是秦羽迟嘛,你看盛恕都没什么反应,不过也不笑了。”
“他射箭的时候不是一直不笑吗?安啦,就他那心理素质,这会儿能有别的反应才奇怪呢!”
这时,发令长已经给出了最后一局开始的信号。
秦羽迟持着弓走上前去,步伐稳健如初。
看台上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却突然感到手边一凉。
陆争一低头,看见手背上一滴小小的水滴。
在同一时间,不少人都察觉到了异样。
那场酝酿了太长时间的雨,终于在这将要决胜的时刻,纷然而下。
伴随着雨点的,还有乍起的风。
“突然开始刮风下雨了,”陆争旁边的观众第一次现场遇到这样的情况,面露难色,“这样最后还怎么比啊?会不会都被影响得成绩不好啊。”
“这倒是不会,这架势看着挺大的,不过风也不猛,雨也不大的,”陆争回答了他的疑问。
“这点微风细雨,对箭的影响并不算大,如果真的有发挥失常的情况……”箭馆老板沉吟一声,补充道,“只能说,是射手自己被风雨影响到了。”
那个观众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就是一个心态的问题了。”
老板点点头,“射艺,是仁之道,本来就该如此。”
陆争刚想称是,忽然欲言又止。
秦羽迟身经百战,应当不会被目前的突发情况所影响。
可是盛恕毕竟才刚刚学箭一个来月,他又该怎么调整心态?
与陆争一样,其它观众也都为盛恕揪心起来。
谁也不希望这场如此激烈的比赛最终竟然是以这么出乎意料的方式分出胜负。
就连陈慕钦都不由得拧起眉头。
只有当雨落下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在场上和秦羽迟打得有来有回的少年,其实学箭刚刚一个月。
而就在不久之前,还是所有人口中“干什么什么都不行”的一个超级笑料。
这样一场比赛,胜负本该是板上钉钉的,只不过盛恕给了他们太多惊喜,才造成了如此结局。
那么最后一刻,他能不能再一次让全场的人都为他沸腾?
盛恕凤目微敛,脸上没有笑意。
上辈子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就有喜欢盛恕的观众玩笑似的说过,他平时笑得太多,有时候看起来笑得有点假。反而是场上那个不茍言笑,目光锐利的人,才更像是真正的盛恕。
到了这辈子,这个问题似乎还没有解决。
穿书前十年病痛,亲生父母却一次没有到场,穿书后一上来就穷困潦倒。
经历种种,盛恕从来都没在人前表现出什么明显的情绪来。
他觉得有些话太矫情,只要一说出口,原本一分可悲的事情就变成了十分可悲,实在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打小就习惯以笑示人,别人开心,他自己也体面。
要是遇到不体面的人想来欺负他,他就主动动手帮人体面。也是因为总在打架,学校找了家长很多次。直到十岁那年盛恕一时兴起,拿起了奶奶留下的一把竞技反曲弓。
握住弓、拉开弓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完整且圆满,在一瞬间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是真正的自己。
盛恕握紧自己的弓。
这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开。
少年黑色的发丝被雨水打湿,水珠顺着他的面庞滑下来,又没入到衣襟里。
前面秦羽迟已经完成了堪称完美的一箭,再一次将盛恕逼到无路可退的境地。
盛恕深吸一口气,握着自己的弓走到起射线前站定。
忽然之间又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一箭看着严酷,容不得一丝差池。
可是射箭比赛里面的哪一箭,又是不需要射手倾尽全部心思,拼尽一切去做好呢!
他先前能射中靶心,那么现在自然也可以。
他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候场区,教练正与秦羽迟说着鼓励的话,相信他可以凭借这一箭获得不俗的成绩。
但面前的银发少年却止不住地将目光移向盛恕。
他看着盛恕那个并不起眼,但是挑不出一点错处的站姿。
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两腿笔直,既没有弯曲,也不会完全死锁。他的腰、肩、颈都维持着极其合适的角度,推着弓的左手的姿势,是最难完成、也最为优秀的那一个。
而这一切需要千百次锤炼的动作对于盛恕来说,似乎不费丝毫力气,轻易就能达到。
可秦羽迟当年光是练好这一个站姿所用的时间,就已经长得让他回忆不起来了。
他忽然嗓子有点干涩,头一次打断了教练的话。
“教练,这一次,我好像要输了。”
教练震惊地睁大眼睛。他教了秦羽迟很久,却从未从这位天之骄子的嘴里听过这么笃定自己会输的话。
黑发少年的姿势确实很好,一看就是下了狠功夫练的,可秦羽迟也并不会差。
“怎么能这么说?”他问。
“……直觉。”秦羽迟轻声说。
他当然不喜欢输,几乎也没输过。
可是这一次,这种罕见的直觉却让他兴奋起来——不是为了这一场比赛,而是为了以后。
秦羽迟话音落下。
他看着盛恕拉开弓,弓弦贴着他的脸颊和嘴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他看着盛恕从瞄准后的一系列动作到最终的撒放,用时大约为两点五秒。根据以往数据,用这么长时间进行瞄准的射手,更容易射出最好的箭。
他看着箭矢飞了出去,而盛恕那样完美的动作还继续保持了一瞬。
——带着红色尾羽的箭直中靶心。
80半环的靶纸,最外围的直径为四十厘米,十环的直径有八厘米,内十环的直径则只有四厘米。
而盛恕在三十米开外,无比精准地射中了靶子正中的靶心!
那个位置如此醒目,甚至不需要记分员去量,这场比赛的结果就已经能够被直观判断出来了。
秦羽迟叹了一口气,握拳的手微微松了松。
即使再不甘心,但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心服口服。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这场激烈比赛的最后赢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盛选手,你好狂
他看着自己的箭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落入靶心。
随着箭射入靶心,他一直以来疑惑的那个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他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走职业的道路。
雨还在下,落在他身上时凉凉的,但在这个季节并不让人讨厌,反而很是舒爽。
盛恕抬头看向观众席,对陆争和老板致意,接着又转向另一侧的观众席,整整齐齐的校射箭队很好辨识。
他朝着那个方向笑了起来,笑容是能让天都亮起来的明朗,又带了一种逼人的傲气。
他站在场上,位于一切的焦点,观众的目光将他加冕为王。
而他肆无忌惮地,向对手宣告自己的胜利。
盛恕握紧他的弓。
属于小少爷的手肤色苍白,上面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没人觉得这是一双能拉开长弓的手,可刚刚,盛恕就是这样赢下与秦羽迟之间的比赛的。
“天哪,他竟然真的赢了!”观众席上,众人发出一阵感叹。
“这算是什么,绝地反杀吗?”
“可是能绝地反杀的,也得有足够的实力做前提啊!”
“我还是想不明白,秦队怎么就输了呢……”
在比赛开始前,没有任何人觉得盛恕能赢。在他们看来这是场一边倒的胜利,秦羽迟该是当之无愧的赢家。
可盛恕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看法。
即使几次陷入险境,他依然沉稳地射出一箭又一箭,在风雨之中,亲手赢来了自己的胜利。
陆争听着观众的话,与有荣焉地扬起头,向场上的少年招手。
从第一次看到盛恕射箭开始,他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可以的!
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尽全力克服。
并成为最终的赢家。
“恭喜,”在裁判宣布结果后,秦羽迟走向盛恕,真挚地祝贺他。
他能看出来,盛恕从这一场比赛之中赢下的,不仅仅只是约定的两万块钱而已。
他像是借着这场比赛,打定了什么主意。
秦羽迟看向盛恕手里的弓——Icarus的逐日。
这是取自希腊神话里的一个名字,为了纪念挥舞着蜡做的翅膀也要飞向太阳的伊卡洛斯,莫名地很像是为盛恕量身定做。
——他不怕摔死,只怕再也追不到太阳。
校射箭队的众人跟在秦羽迟身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对于实力很强的人,他们自然容易心生好感,可当那个人是一直口出狂言,甚至不尊重他们的爱好的家伙时,就更加别扭了起来。
他们犹疑不定,倒是盛恕突然朝着秦羽迟和他身后校射箭队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他语气很真诚,“之前几次打扰你们射箭队的训练,说出很多不尊重射箭运动的话是我的不对,我向你们道歉。如果我能做些什么弥补之前的过错,你们尽管提要求。”
这话一出,不止是射箭队的人,就连秦羽迟都有几分诧异。
他们没想到以盛恕所表现出的性格,赢了比赛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道歉。
射箭队众人的目光都隐隐看向他们的队长,而秦羽迟思索片刻,向前迈了一步,向盛恕伸出手。
“你已经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这场比赛圆满结束,就已经够了。”他没有再计较,大大方方地夸赞着盛恕,说出了见面以来所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你是很强的对手,能和你对战我很开心,这一次我技不如人。但是下一次再和你比赛,我会取得胜利。”
盛恕收了弓,直接握住秦羽迟伸出的手。
“谢谢,你也很厉害,但无论是下次还是下下次比赛,胜者都只会是我。”
秦羽迟冷冷应下:“那我拭目以待。”
连他都表了态,射箭队的其它人也都一一上前,略显别扭地祝贺盛恕胜利,陈慕钦也在其中,只是脸色更不好看。
虽然刚开始他们还对盛恕有点芥蒂,但在和盛恕聊了几句之后,发现他并不像之前那么孤僻,反而很开朗,很好相处。
当他们聊到射箭时,盛恕还总能有一针见血的观点。
难道一个月内,一个人的变化真能有这么大?
他们心里嘀咕着,但看在盛恕已经道歉,连他们队长都说了恩怨一笔勾销后,也就没有再计较。
一行人一边聊着,一边慢慢从箭馆出去,盛恕和秦羽迟走在最前面。
“比起这个,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解决。”盛恕突然抬头看向秦羽迟,神色郑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