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糖醋排骨的那一队,离刚才吐槽盛恕的那些人很近。连他们都能听到的吐槽内容,盛恕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
可是在被人误解的时候,他竟然只关心一份市队的糖醋排骨?!
到底是盛恕心理强大到根本可以坦然面对这些风言风语,还是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关京华想了想,总觉得对方眼里有一种隐藏很深的,被冰封一样的冷。
让关京华没想到的是,他和盛恕很快又再次相见了。
这次的地点不是别处,正好是他和谭岳的宿舍。
“为什么你会住到我们宿舍来!”谭岳看着拎着箱子进来的人,把绝望都写在了脸上。
什么叫不是冤家不碰头啊,还有比他这更尴尬的场面了吗!
“因为你们宿舍是四人间,但之前只住了两个人,”盛恕收拾着自己的床铺和桌子,朝他笑了笑。
谭岳:……
更气了。
自己的快乐二人宿舍多了一个人,且新室友还是之前和自己比赛赢了的人,新仇加旧怨,谭岳把自己一天的问题大声朝着盛恕说出来:“骗子!”
在关京华担心小学鸡互啄的场面再次发生时,盛恕这次却安静得反常,在手里摆弄着手机不知做了些什么,慢条斯理地反问:“我哪骗你了?”
“是你说……”
“我当时只说我现在还不在市队,又没说以后也不在,明明是你自己先入为主,用刻板印象看我,现在反而还怪我吗?”
少年一双黑色的凤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看起来像只得逞的狐狸。
“你…… ”
谭岳说不过他,最后只能“嘁”了一声:“你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谁都会那么想啊。”
“那也没办法,脸白又不是我的问题,”盛恕摊了摊手,扬起脸看向关京华,“我还没想到关哥会和你住四人间呢。”
“那怎么能一样?”谭岳反驳道,“关哥是自愿的!”
以关京华的水平,虽然在国内不算顶尖,但待遇也应该要比普通运动员要好一些,按理该住双人间或者是单人间。
之所以还在这里,确实是他自己要求的。
身为被市队重点培养的队员,关京华天赋足够,实力也不弱,这几年却一直没出什么成绩。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的心理压力日益增高,自己不愿再担着这样的待遇,干脆自请和人共住宿舍了。
不过分到谭小岳这么个聒噪的室友,实在是意料之外。
“住在哪都没关系,反正一个月之后的奥项锦标赛选拔,关哥肯定能胜出的!”谭岳道,“你还是去操心自己的体力能不能把比赛射完吧。”
他所说的奥项锦标赛,全称是全国射箭奥林匹克项目锦标赛,一年一度,本年的比赛将在七月中旬举办。
赛制为70米双轮赛,共144支箭,按照总环数决胜负。
全国的队伍都将派出队员参赛,上限为男女各七人。能排进前十六的人,将有机会参加国家队参奥的第一轮选拔。
对于盛恕而言,这也是他所能接触到的第一个全国级别射箭比赛。
“上次没一起比过,那就选拔赛上见真章吧。”
既然是竞技体育,哪有不拿成绩说话的事?
黑发少年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明艳而有攻击性,就好像再大的困难也不能让他后退半步。
关京华被那抹笑晃了下眼,迟疑一刻点点头:“好。”
谭岳凑热闹不怕事大,在旁边喋喋不休了好一阵,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话,吵得盛恕和关京华脑仁儿都疼了,然后被关京华压着赶紧去洗漱睡觉。
盛恕这时才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安静点儿了。”
关京华以一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他,那种洞悉一切的眼神让盛恕有几分心虚。
——他承认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很闹腾的,但是绝对没有谭小岳这么吵,绝对!
季小明那么安静的性格都没说过他呢!
运动员的作息都比较健康,不会熬夜,盛恕也早早就躺在了床上。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他都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住单间,和几个队友住在一起,已经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不过专业队的床铺依然和他印象中一样舒服,软硬程度适中。像是盛家那样的床就过于柔软,睡久了都觉得腰不舒服。
实话实说,盛家这种豪门都绝不会在住宿方面亏待自己,床垫选得都是顶级的,价格看了都令人咋舌,很难找出比那更好的东西。
可盛恕习惯不来那些顶级的东西,也受不了小少爷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可能天生缺点当顶级富豪的命。
他觉得自己可能就是这么个人,再金贵的床垫对他来说,也比不上专业队四人间里,上床下桌的配置。
盛恕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枕头,为自己成功进到市队小小地庆祝了一下。
接下来,就是要争取全国大赛的资格,并且打进八强了。
虽然嘴上说着要拿冠军,但盛恕心里很清楚,能上全国大赛的选手,没有一个会是好对付的。
他只能一箭一箭、一场一场赢下眼前的比赛,向着那个目标进发。
很难,但他必须做到。
盛恕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
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似乎总是出于各种压力,不得不站上赛场,继续拿着弓。
但是很多时候他得承认,继续射箭并不是唯一的路子。
他不是被逼迫的,而是自己有心,所以主动选择往这条路上走,不断地去挑战更难的目标。
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不想放下。
就像现在,他又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必须前进的理由。
“所以……”
一周之后,市射箭队主教练郑君坐在教练办公室里,双手交迭在身前,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黑发少年。
“你确定要参加这次的资格选拔赛?”
盛恕会主动要求来参加选拔赛,郑君着实有些意外。
盛恕开始练箭到现在还不到两个月,但与一般初学者大不相同的是,他有种与生俱来的射箭的意识,使得盛恕的每一箭精准度都极高。
市队招人不问出身,只凭能力,郑君当时就是看中盛恕的水平,才不计前嫌,同意招盛恕进来试训。
然而与那种惊人的天赋不同的是,盛恕的体能远不足以支持他完成正式些的比赛。
70米赛道,38磅的弓,144支箭。
对于从区队升到市队,打小训练的选手而言,这算不得什么。
只是对盛恕这种只练过两个月的人来说,很难。
即使郑君很看好他,也不得不承认。
“我确定。”盛恕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回答。
他的眼神坚定,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迟疑,其中兼具着这个岁数的孩子身上的意气风发,和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即使是素未谋面的人,看见这样的他,都会下意识信服。
郑君的两只手迭得更紧了一些。
他想了想,对盛恕仔细阐明了自己的考虑,道:“盛恕,你要知道,每一个选手站在赛场上,都是冲着要获得最好的成绩去的,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在选拔赛上出线还是有点难度的,不如先沉淀沉淀,再去参加其他比赛。市队里,只要优秀,机会就会有很多,我希望你不要着急回去再思考一个晚上。”
“而且国家级别的比赛要在队内有正式编制才可以参加,就算你自己有这个意愿,也需要先成为正式队员才行,”郑君提醒道,“这一次,可没有总箭数减半的那种事情了。”
话说得很委婉,但仔细一听,其中劝说的意思很明显。
盛恕听得出来,如果换做他是教练,面对一个新进队的队员或许也会这么说。
但他虽然披着十七岁少年的壳子,但早就把相似的路都走过一遍了。更何况,他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场比赛,这与和盛家的约定无关,更多在他自己。
“那我明天给您答案,”盛恕应下郑君的话,答应再回去好好想想。
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会变的。
在目送盛恕离开的那一刻,郑君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得承认,从第一次见到盛恕射箭时,他就改变了从流言中对他产生的印象,相信这个自信而张扬的年轻人会在箭坛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虽然盛恕没有从专业队出身,但是完全没有野路子出来的粗糙。他的动作精准而细致,即使是箭坛里最负盛名的射箭教练,也不能从这套动作上挑出什么问题。
动作可以通过长时间的练习进行完善,他们队里的关京华就正是如此。但盛恕比关京华更优秀的,是他有一颗足够强大的心脏。
成熟稳重,同时又不失锋芒,加上完美的技术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狠劲,几乎没有人和事能够影响到他的发挥。
郑君上一次遇到的这样的人,还是季明煦。
经过几年的磨砺,那人已经成了国家射箭队当之无愧的一哥,从世界排名第一的选手手中抢夺到了金牌。
而纵观世界箭坛,那些身经百战的知名射手们,也都有着同样的气质。
盛恕如今和他们之间,差的也不过只是时间而已。但时间的差距,也在近乎极限的练习下被逐步缩短。
市队训练强度本来就大,盛恕的练习强度却还要再大一点,有时为了避免过度训练,教练还会上前制止。
但盛恕虽然停止了物理上的练习,却还在不停地看各大比赛,分析每一位选手的动作。他一刻不停地、一直站在那条70米长的赛道上。
有些时候,郑君几乎觉得盛恕射箭像是在燃烧自己,以此发出灼热的温度,去融化某种坚硬而冰冷的东西。
盛恕回到宿舍时,谭岳和关京华都已经在了,两人分别坐在自己的学习桌前,对着文化课作业发愁。
“唉,今天的题怎么又这么难啊!”
谭岳烦躁地一遍遍把笔尖戳在写满天书的卷子上,侧过头看了看旁边的关京华。
“关哥,你要是也选生物就好了。你学习那么好,我这时候就能来问问你了。”
关京华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可别说了小岳,我这儿还有一道题不会呢。”
只是和谭岳空着的大片卷子不同,关京华只是空了一道提高题的最后一小问。
“这怎么能一样呢,”谭岳大大咧咧地安慰他,“我们每天只要运动就好了,知识这东西,它就不进脑子啊!”
“也不能这么说,”关京华提醒道,“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很有用处,比如说……”
一听他又要开始讲大道理,谭岳就跟着头疼:“不好好学习的也不止我一个啊,你看盛恕,他还大我一岁呢。”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黑发少年带着戏谑的笑站在门口:“谭小岳,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我可都听见了!”
谭岳说坏话当场被人抓包,慌了一瞬,接着想起来盛恕每天的表现,又理直气壮起来。
“什么叫坏话嘛!我们在讨论你的成绩,”谭岳说道,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提前问了盛恕一句:“你成绩也是不算特别好的那种吧。”
盛恕:……?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但他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挺一般的。”
谭岳闻言,得意洋洋地朝关京华看了一眼。
那样子跟找到了靠山似的,像是在炫耀,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友军。
关京华看着两个不爱学习的问题少年,头一阵阵地疼。
不过这实在并不让人意外,盛恕全心扑在射箭上,这些日子进步也快,没工夫顾及学习,确实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谭岳的表现过于傻兮兮的,让盛恕实在不愿意和这种人在同一战线上。
他在宿舍里晃悠了一圈,休息一会儿。在经过关京华书桌时,他停了两分钟,然后从自己的铺位上抽了张便签,写了点什么,又随便搁在桌子上。
谭岳没注意,依然生龙活虎的,又拽着盛恕去水房打水。
两个人各拎了一个大号保温杯,往水房去时,正听到别的宿舍的门开着——市队内关系很融洽,基本没什么旁人听不得的话。
宿舍里的几个队员,正就不久后的选拔赛如火如荼地讨论着。
“这次选拔赛,也不知道能有资格的都是谁。”
“关哥肯定在里头呗,还有咱们队里其它那几个,比起来也没什么悬念。”
“也说不准呢,”有人神秘兮兮地打断这场关于实力的评比,把话绕到了盛恕身上,“我今天看见新来的那个人找总教练去了,他是不是也要参加?”
“就他?别了吧,连正式编制都还没有呢。”
“对,而且我听人说,他体力还是个问题。这要是上了场,不是给自己丢脸去了吗?完了,我已经提前开始尴尬了。”
“你老替别人瞎操什么心?赶紧洗洗睡吧,到时候咱们比赛比得好一点就是了,争取在比赛上拿到个好成绩!”
他们的门没关严,声音也不小,没有避讳的意思,走外面能听得很清楚。
谭岳拎着自己的大杯子,有点狐疑地打量着盛恕,目光扫了几个来回,发现对方还是和之前在食堂里一样,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们这么说你,你真不气?”谭岳没轻没重地问。
毕竟是室友,他对盛恕的了解更多一些,知道他虽然面对着不小的困难,但倒也没有别人看起来那么狼狈。
可盛恕像是真不在意,很随意地说:“这有什么说不得的?要是我拿了第一名出线了,我还挺想听听他们那时候说点什么呢。”
话又张扬又嚣张,听得谭岳都一愣一愣的。
“不对!”他立刻反应过来,“第一得是关哥的才对。”
“我们现在这些人里,他就是最强的了。现在的队员,没人能超过他。”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关京华总没能在大赛上取得够好的成绩,但他的实力,是被所有人都认可的。
“现在不行吗?”盛恕想了想,伸手欠兮兮地呼噜了一下谭岳的脑袋,“那我赢了他,不就有人超过他了吗。”
“切,就你?!”谭岳本来还有几分为盛恕抱不平的心思,这下是烟消云散了,非常义正言辞地说:“关哥这次肯定还是第一的!你做梦去吧!”
两个人在路上继续拌嘴,直到打完了水回到宿舍,看到关京华一脸黑线时,才终于安静下来。
天可怜见,在有这么两个闹腾的家伙之后,他们宿舍越来越不宜居了。
所幸以日常训练的强度,真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搞出什么岔子来。
关京华写完卷子,划去上面自己无意识写下的几个单词,重重叹了口气。
出于一种很阴暗的心态,他在得知盛恕学习成绩并不出色时,可耻地有些开心。
那感觉就好像是一种心理暗示,在说着如果他也像盛恕这样只顾射箭,实力也能进步飞速。
但这只是懦夫逃避问题式的想法而已。
关京华稳了稳心神,再次告诫自己,他们站在场上,不比学习,只比环数,一切为对方的强大找理由的动作,都是懦夫的行为。
一段小插曲算不了什么,市队的生活依旧日复一日地继续着。
训练、训练和更多的训练。
六月份的燕京一直又热又闷,仅仅只是站在太阳底下就能让人觉得被热到虚脱,更不用说进行高强度的练习。但是没有人敢于懈怠。
对于盛恕而言,这尤其重要。
他所需要的,不仅仅是训练而已,还要在资格赛开始前,追上其它那些从十几岁就开始训练的选手。
夏日的汗水、肌肉的疼痛,一点一滴堆积在一起,几乎要把人打碎重塑。而当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时,盛恕却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最终还是说服了郑君——这没什么意外可言,并且赶在资格赛开始之前,经过了其它教练的认可,提前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试训,成为市队的正式队员。
市队里有些颇有异议的声音。毕竟一个基础这么浅的人竟然能提前结束试训,还挺不讲道理。有部分人觉得以郑君的性格来看,盛恕确实有可取之处,但也有人认为无论如何,那些差距不可能在短期内弥补,都等着资格赛上看盛恕的好戏。
当然,这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没有人会为此耽误训练,让出自己的位子。
私下里关系好是一方面,但在赛场上,只能由实力说话。
比赛前夜,终于起了场风。
盛恕和谭岳看起来心态良好,丝毫没受到影响,继续拌着嘴去打水,而关京华在空调房里待得很闷,起身开了窗。
开窗的时候,风吹进来,一个猝不及防,吹落了桌子上的东西。
关京华耐心地走过去,把东西一一收拾好,却在无意中,捡到一张小小的便签。
——是张写着题的便签条。
而关京华对那上面的内容格外熟悉。
他之前不会做的那道大题,老师不久前刚讲过,印象还很深刻。
虽然写字的人很懒,没有给出最终结果,但这张纸上所写的步骤和真实思路完全如出一辙。
是对的。
而那张写着正确答案的便签纸上的字迹潇洒不羁,辨识度极高,一看就知是出自谁手。
关京华蓦地愣了一下。
盛恕……他是什么时候学的,连高三的题都会?
作者有话要说:
盛盛之前学习其实不太用心(毕竟满脑子射箭)但成绩还是很好的,可能脑子好在每件事上都是互通的吧。
第17章 资格赛
关京华看着纸上那个辨识度极高的潇洒不羁的字体,一下子就知道这份答案是出自谁手。
但盛恕不是说他成绩一般来着吗?
谭岳这家伙可能又被蒙了,关京华立刻想。
再不济,也是盛恕对于一般的定义和他们有所不同。
毕竟这可是高三的题,而且还是提高题,盛恕今年才高二吧,竟然也会做?用的还是最优解!
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关京华越发不安起来。
盛恕的成绩其实很优秀——起码物理是如此——这已经毋庸置疑了。
再想到自己之前甚至还因为盛恕成绩一般而轻松过一阵后,更为当时的自己感到可耻。
同时拥有一种隐隐的恐慌。
和盛恕相处得越久,就越知道他的嚣张并非空穴来风,尤其是在射箭相关的事情上,盛恕从来没有虚言。
以他现在的实力来看,如果不是有体力的限制,盛恕想战胜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本来在大赛上就没有过好成绩,如果这次再没有出色……
走廊里,说笑的声音响起,关京华强迫自己停止负面的思绪,和盛恕打了个招呼。
“呦,起风了啊,”盛恕撇了一眼有些凌乱的桌子,笑道。
关京华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希望不会影响到明天的比赛。”
谭岳非常不是时候地跳出来拍了拍盛恕的肩:“明天可算要比了!我都等不及看你成绩出炉,他们震惊的样子了!”
“然后关哥再赢了你,他就是最强的啦。”
他说得没心没肺,话题中心的另外两个人却沉沉对视一眼。
关京华想,他会守住这次的第一,不退让半步。
而盛恕非常清楚,在这次比赛中出线,他就能站在更高、更大的舞台上。
他所要的,不仅仅只是出线,也是资格赛的第一。
更是与盛家约定好的,全国大赛的八强。
第二天,射箭奥项锦标赛,燕京市队资格选拔赛正式拉开帷幕。
随着绿色的信号指示灯亮起,盛恕握着弓走上前方,跨越起射线而立。
他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平复心绪。
站在场上的选手,全部都想要赢。
可第一,只会有一个。
市队资格选拔赛开始,身为市队的一哥和最近饱受争议的新队员,关京华和盛恕无疑处在众人的焦点之中。
两个人的靶位离得并不近,站在起射线上时,都没有功夫多去关注外界的信息。
不同于奥林匹克淘汰赛和决赛的赛制,个人七十米轮赛并没有和对手交替射箭的规定。这样的比赛之中,每一位选手都更加独立。
远在七十米外,人眼很难清晰判断箭支的落点,只能借助单筒望远镜进行观察。而这也就意味着,在场上的人所关注的,只能是自己如何射好144支箭。
场上的选手专心致志射箭,场下的教练员们也在仔细观察着场上每一个人的动作。
绿色信号灯变为黄色,几秒之后又恢复为红色,昭示着一轮的结束。
场上的选手都已经射出第一箭,结果清晰、一目了然。
“这次京华的心态好像比平常要好一些,”教练点评道,“不知道是不是和新来的盛恕有关系。”
“他潜力很大,就是因为之前的几次意外有了心理阴影,如果能借着这次机会摆脱阴影,我们就能再添一员猛将。”
郑君闻言,儒雅地笑道:“盛恕这孩子心态很好,我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一起,也有这方面的考虑。目前看来,结果确实不错。”
他说着,看了看盛恕的第一箭,一如既往地稳定在十环。
“不得了啊,”旁边的教练感叹一声,“我们要是能早点发现,让他来市队,到了十七岁,青奥委会和世青赛肯定会有他的名字。不像现在,明明水平有了,竟然会被体能限制住!”
绿灯又一次亮起,教练看向郑君,眼神里带一些疑惑:“说起来,你怎么会安排他现在就来比赛?完成144支箭对他现在而言还有难度,而且他用的弓磅数偏小,和其它人比起来还有点吃亏。”
“我劝过,在他坚持要参加的时候还有点担心,但现在倒是不这么想了,”郑君道,指了指属于盛恕的那张靶子,“即使并不占优势,他的表现不也依然很好吗?”
教练看着两发稳稳落在十环之内的羽箭,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郑君又道:“盛恕自从进队以来,还没有参加过这样正式的比赛,其它队员好像还对他颇有微词。我也想借着这次机会看看,他能在各方压力之下,发挥成什么样子。”
“你真是对他寄予厚望啊。”
郑君一笑:“看着这样的表现,谁能就此忽视他呢?”
场上的比拼还在继续。
第一场70米轮赛将要结束,盛恕和关京华的表现都很优秀。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关京华像是摆脱了之前的心理阴影,完美发挥出了平时的水平。而面对最佳状态的市队一哥,盛恕也不逊色,只落后于关京华两环,已经足够令人惊叹——关京华毕竟是目前市队里最强的选手。其它选手表现虽然不如他们两个亮眼,但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并不大。
关京华站在场上,每射出一箭,都相应地安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