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喝!”喻君酌道。
“为何不能喝?”周远洄故作不解。
“因为……咳。”喻君酌有点心虚,“这种地方的酒,怕是不干净。”
“为什么这种地方的酒会不干净?王妃难不成来过这种地方?”
“我,我猜的,我平白无故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哦,这酒还挺甜的,也不呛,喝着应该不醉人。”
周远洄说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地方既然有他的人,他自然知道这酒里是干净的,但他并未朝喻君酌点破。
喻君酌着急不已,生怕对方喝多了像自己那晚一般,却又怕暴露了之前的事情不敢多说。
好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谭砚邦的信号,这意味着那个杀手起床了。
“别紧张,一会儿配合我就行。”周远洄安抚道。
“嗯。”喻君酌深吸了口气,跟着男人走出房间,没想到因为太过紧张,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猝不及防朝前摔去。
周远洄脑袋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回身将人一把捞住,就势压在了二楼的围栏上。
那围栏只到喻君酌后腰的位置,周远洄略一倾身,便让少年半边身体都探到了外头。那是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喻君酌几乎无处借力,只能紧紧拽着男人的衣襟,生怕自己掉下去。
“你这样可不行,满脸都写着心有旁骛。”周远洄附耳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喻君酌紧张问他。
“别抓着我的衣服,用手臂搂着我的脖子。”
“好。”
喻君酌依言照做,但他发觉这个姿势只要他一抬头,嘴巴几乎就要和周远洄的嘴巴贴到一起了。他大气都不敢出,但越是紧张,呼吸反倒变得越发急促。
男人视线毫不避讳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亲眼见着对方耳尖、面颊直至白皙的脖颈都漫上了红意,视线最终在他领口的地方被阻住了。
“这个栏杆结实吗?”喻君酌小声问。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和我讨论栏杆的问题?”周远洄像是惩罚似的,把人压得更低了一些。
喻君酌身体很软,这样的角度依旧不会让他觉得难受,要说不舒服的话,那就是周远洄跟他贴得太近……硌着他了。
“闭上眼睛。”周远洄说。
喻君酌乖乖闭上眼睛,便觉鼻尖微微有些痒。
随即,他唇上一重,传来了一股温热的触感。
“唔……”喻君酌下意识后退,却被男人强势地扣进了怀中。
随即,他感觉对方的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缝,却并未深入,只含着他柔软的唇瓣流连研.磨。
那一刻,少年曾经未及经历完的梦仿佛骤然成了真,梦里淮王那张模糊的脸,和周远洄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合为了一体。彼时那没有成真的吻,也在此际化为了真实。
喻君酌茫然又羞.耻,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被煮沸了一般,在他血管里乱窜,惹得他浑身都泛起了漂亮的薄粉色。他忍不住想,眼前的淮王殿下就是话本里那吸人阳.气的妖物,正准备把他的阳.气吸干……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就在他几乎喘不上气时,周远洄忽然放开了他。
几乎是与此同时,那张熟悉的脸自周远洄身后擦身而过,与他短暂地对视了一瞬。只那一瞬间,喻君酌看清了对方眼底的情绪,不是杀意,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类似于揶揄的神色。
那不是一个要杀他的人该有的目光。
更像是一个登徒子看到一个被狎.玩的少年后才会露出的玩味。
而喻君酌不受控制的喘/息和泛着红意的脸,甚至唇边染着的水渍,一切都恰到好处毫无破绽。所以对方只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并未生出任何疑问。
“好了。”周远洄伸手,帮他抹去了唇角的一丝水渍。
“谢谢。”喻君酌一脸别扭,整个人都透着无所适从。
虽然他知道方才是为了迷惑那个人,但淮王刚才抱着他还亲了他,这样他们两个算不算是圆房了啊?
还是说必须得不穿衣服,再加上那样……才算?
第32章 恃宠而骄
喻君酌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直到回房后面上的红意都未散去。反观周远洄,除了身体略有些紧绷外,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多时, 谭砚邦敲门而入。
“如何?”周远洄问。
“回王爷,那个人去了趟茅房, 然后就去用饭了,看着没有任何不正常之处。”
这结论,喻君酌并不意外。
方才对视的那一刻, 他心里便有了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他昨日见过王妃有了提防?”谭砚邦问。
“他脸上有一道很重的伤疤, 普通人见了他的第一反应多半也是惊讶或者害怕。他应该很熟悉那样的眼神, 所以昨日王妃那匆匆一瞥他不会放在心上。”周远洄道。
更何况喻君酌今日换了装束,又出现在这种地方。
“我也觉得他方才的眼神……应该是真的完全不认识我。”喻君酌道。
“这种人通常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许是曾经有人雇他取你性命,但现在取消了交易, 所以你不在他的目标之列了。”周远洄这个解释略有点勉强。
于是他看向喻君酌问道:“他试图取你性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吗?”若非是过了太久, 他找不到更合的解释。
但喻君酌却是知道原因的。
对方不记得他, 不是因为过了太久,而是因为还不认识他。
想杀他的人在未来。
所以他现在不可能找到凶手。
直到回了客栈以后, 喻君酌依旧心乱如麻。原以为有周远洄帮忙,他可以提前把这个心头大患解决掉, 没想到竟然是空欢喜一场。
到底是谁要在将来取他性命?
是他那位父亲吗?
没有道啊, 永兴侯若是想杀他, 为什么十六年前不动手, 还要等他长大?
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喻君酌仔细想了一圈,却没有任何头绪。
他在武训营时与人虽有冲突,可他才是被针对欺凌的那一个, 难道刘四那帮人会恨他恨到想杀了他?还是说喻君齐想让他死?
他那位二哥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上一世是喻君齐一直占据着上风。若对方这一世想杀他,他还能解,上一世不大可能。
问题又回到了原地。
如果那个人这一世不对他动手,他有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对方的身份。这还不是最糟的,最糟糕的情况是,那个人这一世还会动手,却未必选择同样的时间和地点,甚至雇佣的杀手也会换。
那可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当夜,谭砚邦带来了一点线索。
不过他并未当着喻君酌的面说,而是单独交给了周远洄。
“这是一个标志?”周远洄看着纸上的蝎形图案问道。
“这是折芳苑的姑娘从那个人身上看到的,属下从前见过类似的图案,也是纹在胸口正中,那个是一条蛇,这个是一只蝎子。”
周远洄经他一提醒也想起来了:“红叶阁的人?”
“红叶阁的人,胸口都有刺花,高级刺客是红色,低级刺客是黑色,刺花的内容五花八门。”谭砚邦道:“此人的刺花是黑色,想来只是个低级刺客。”
低级刺客,说明在雇佣他的人看来,喻君酌很好对付。
“属下今日还查到一件事,两日前玉沧有个铺子的掌柜被人杀了,衙门里如今没人值守,便有人报给了水师,还是咱们的人帮着善后的。”只不过此事不重要,水师的人不会想到特意报给周远洄。
直到谭砚邦今日顺手查问了几句,才得知此事。
“是他干的?”
“他在出事之前恰好去过那间铺子,那掌柜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又抹了脖子,干净利索的死法,不像是普通人所为。”若是那人所为,便能解释他此番来玉沧的目的了。
“割了喉?”周远洄突然想到昨晚喻君酌说起此事时,曾下意识摸过喉咙。
“是,属下特意看过尸体,刀口齐整,没有任何犹豫,肯定是杀人的老手。”
周远洄抬手学着喻君酌的姿势摸了摸喉咙,总觉得有些别扭。正常人在思考的时候有可能会挠头,有可能会摸后颈,但是很少会摸自己的喉咙。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不明。若那个人当真试着杀过王妃,按说不该那么快就不认识王妃了呀。但今日在折芳苑,他那神情分明就跟没见过王妃一般。”
周远洄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而是吩咐道:“此事你暗中派人盯着,不要声张。红叶阁那边,也试试看能不能搭上关系。”
“王爷,红叶阁是江湖门派,或许观潮商会那边有交集。”
“嗯。”周远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一行人并未继续在玉沧久留,次日一早便返回了大营。
喻君酌只花了一夜的时间,就调整好了心态。他推测,要杀自己的人肯定在京城,所以他在大营里应该是很安全的。
既然他现在无力左右,也没必要天天活在恐惧里。
“东洲人还真是耐不住性子,又派人送来了和谈的请求。”周远洄说着把东洲送来的文书往喻君酌面前一推,“验过,没有毒,放心看。”
喻君酌扫了一眼,发觉那文书是同时用大渝文字和东洲文字写的。不过他有点纳闷,周远洄为何要把这文书拿给他看?
“怎么不说话?”周远洄问。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喻少师。”周远洄换了个称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此番和东洲议和,陛下若是不派人来,你便跟着本王一道去。”
“啊?”喻君酌震惊。
“别忘了,你除了是本王的王妃,还领着少师一职,为朝廷做点事情也是分内的。”
喻君酌整个人都懵了,心道自己不是不想为朝廷尽忠,实在是和谈一事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啊!
他不知道周远洄今日这话是玩笑还是认真的。但自这日之后,对方时不时便会叫他去帅帐里,有时候是让他看一些文书,有时候是有一搭没一搭同他说几句话。
起初喻君酌还挺拘束,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放开了。这一世的他深谙既来之则安之的人生信条,对任何事情的焦虑感都会化解及时。
“你喜欢淮郡还是京城?”这日,周远洄又骑马带着喻君酌到了海边。这些日子他时常带着对方来看日落,偶尔也会来看个日出,但早饭后过来还是头一回。
“王爷喜欢哪儿。”喻君酌问。
“本王先问的你,你先说。”
喻君酌认真想了想:“我喜欢淮郡。”
“因为京城有你不喜欢的人?”
“也不尽然,淮郡比京城自在。王爷难道不喜欢这里吗?”喻君酌看向他。
“淮郡是本王的封地,当年我亲自朝先帝讨了这个地方。”
喻君酌有些惊讶,没想到淮王这封地竟是他自己选的。
“王爷为什么会选淮郡呢?”
“淮郡的水土养人。”周远洄看着喻君酌:“王妃离开京城后,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他这话倒是不假。喻君酌这些日子在岛上待着,虽说衣食住行不像在王府那么方便,但心情却无比畅快。每日嗅着海风,看着辽阔无际的海岸,仿佛连过去的郁结都渐渐忘了。
“许久没有回去过了,今日带你去本王的封地转转。”周远洄说着朝不远处箭楼上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便有一艘船从停泊的海湾驶出,靠在了码头上。
“走。”周远洄纵马带着人去了码头。
“榕儿怎么办?”喻君酌还在担心周榕。
“放心,饿不着他。”
周远洄不由分说带着喻君酌上了船。
午时,船在淮郡码头靠岸。周远洄并未着急回将军府,而是带着喻君酌在码头上转了一圈。
“这片码头在很多年前是船帮的地方,当时船帮的人不仅和东洲人做生意,还会沿着海岸线走很远,据说往南能到南绍的海岸线,往北能到北羌东境。”周远洄道。
“后来呢?”喻君酌问。
“后来船帮没了……”周远洄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完全不知道船帮的事情?”
喻君酌摇了摇头:“我自幼在庄子里长大,平时读的书都是从账房那里借来的,对庄子以外的事情知道的都很少。”他现在大部分的认知,都是上一世回京城后积累的。
“十六年前,东洲和大渝打过一仗,败了。此前他们在船帮里安插了一些眼线,和谈时作为交换条件,东洲人出卖了船帮。”周远洄道:“当时船帮几乎被连根拔起,不少与东洲沾边的人都遭了难。”
十六年前,喻君酌尚未出生,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事。
“船帮与东洲勾结,被连根拔起不是好事吗?”可是为什么周远洄言语间似是并不赞成。
“船帮很大,但被东洲蛊惑的只是其中一部分,这次的事情,很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甚至家破人亡。”
“王爷的意思是,船帮好些人让朝廷冤枉了?”
“你要这么认为,也不算错。”周远洄道。
“那当时朝廷为什么不找人彻查呢?”
“本王那个时候也只有几岁,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不过我猜测,当时船帮势大,也许先帝早就想找机会清他们了,这次不过是个借口。”
说话间,两人穿过了热闹的码头前街,停在了一家商行门前。简约的牌匾上写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观潮商行。
“这里是……”
“有个老熟人,带你见一见。”
两人刚一进门,便有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叫你们掌柜的出来。”周远洄道。
“敢问公子有何贵干,我们掌柜的在后头呢。”
“你去通报,便说是京城来的贵客,他自然会来见我。”
“好嘞,两位公子且稍待。”
这商行的伙计很有眼色,一个去后头通报,另一个则殷勤地给两人上了茶点。喻君酌第一次来这种地方,颇为好奇,便忍不住四处打量了起来。
不多时,后堂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知淮王殿下大驾,在下有失远迎。”
“无妨,本王今日闲来无事,带着王妃四处转转,正好路过此处。”周远洄道。
“王……”男子看向喻君酌,不由一怔:“这位便是,便是……”
“便是本王的王妃,当朝一品少师。“周远洄认真介绍了喻君酌,又朝喻君酌道:“这位是观潮商行的祁掌柜,与我算是旧识。”
喻君酌迎上祁掌柜的目光,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这祁掌柜看着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长相周正,气质看着斯斯文文,不像是商行的掌柜倒像是个读书人。
“两位,两位里边请。昨日,昨日在下刚得了一饼茶,王爷和喻少师定要尝一尝。”祁掌柜面上的怔然很快被掩去,亲自引着两人进了商行的后堂。
这地方前头看着热闹,穿过后堂却十分清净雅致。
三人一道进了茶室,祁掌柜亲自煮了茶招待两人。
“此番水师的战船,多亏了祁掌柜仗义出手,否则不会那么快就收工。东洲一战能这么顺利,祁掌柜可是立了大功的,本王已经朝陛下请了旨,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周远洄说。
“多谢殿下。”祁掌柜看向喻君酌,问道:“喻少师来了淮郡,可还习惯?”
“嗯,有王爷照拂,一切都好。”喻君酌淡淡一笑。
“淮郡和京城不大一样,吃的喝的都有所不同。王府可有京城带来的厨子?若是喻少师吃不惯,在下府上倒是有……”
“都好,多谢祁掌柜。”喻君酌抿了一口茶,稍微有些不自在。这祁掌柜对他的态度有些反常,也不知是天生热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祁掌柜笑了笑,又给喻君酌添了茶。
“喻少师身子可好?”
“好得很。”
喻君酌转头看了一眼周远洄,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祁掌柜,你让府上备饭吧,今日我与王妃留下用饭。”周远洄说。
喻君酌满腹狐疑,没想到淮王殿下竟然要留在这里用饭?
看来这祁掌柜来头不小啊!
祁掌柜听说两人要留下用饭,当即高兴不已,起身去吩咐了人备饭。中途他还特意又跑进来一趟,问喻君酌喜欢吃什么。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随着王爷的口味便可。”喻君酌只当他是客气,便也跟着客气。
祁掌柜闻言看向周远洄,周远洄只得随口道:“本王爱吃甜的。”
“好,在下这便让人安排。”
祁掌柜说着又快步离开了茶厅。
待人走远,喻君酌小声问周远洄:“为何,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王妃不喜欢祁掌柜?”周远洄问。
“那倒不是,他看着斯斯文文并不让人讨厌。只是……”喻君酌非但不觉得对方讨厌,甚至觉得有点没来由的亲切,像是似曾相识一般。只是祁掌柜那态度有点太奇怪了,这才让他有点不自在。
“许是看着你觉得有缘,所以格外热情些吧。”周远洄叹了口气,又道:“祁掌柜当年也是船帮的人,后来家中不慎受到牵连,被罚没了家产。虽说最终祁家并未落罪,却也引着此事一蹶不振了好些年。”
喻君酌点了点头,不由有些同情。一句并未落罪听起来简单,但当年祁家究竟遭遇了多大的变故,怕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
“你不是喜欢花吗?他们这园子里有不少花,都是京城没有的,本王带你去看看。”周远洄起身道。
“王爷怎么知道我喜欢花?”他问。
“猜的。”周远洄道。
喻君酌并未多想,跟着他一道去了花园,果然里头种了不少自己没见过的花。
“喻少师爷喜欢花吗?若是有看中的,在下让人挖了送到王府。”祁掌柜回来看到两人在赏花,又忍不住开口道:“商行的园丁手艺不错,王爷可以带回去帮着打园艺。”
“王妃确实喜欢花。”周远洄凑到喻君酌耳边道:“你且在这里赏花,本王与祁掌柜有几句话想说,去去就来。”
喻君酌点了点头,心道只要别让自己和祁掌柜单独相处,怎么都行。
两人走后,他走到廊下的藤椅上坐下。这园子里花香沁人心脾,令他很想晒着太阳睡个午觉。然而就在这时,他背后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你就是京城来的淮王妃?”
喻君酌转头看去,见几步之外立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对方身上一袭张扬的紫袍,长得倒是不错,但那气质一看便不好相与。
“唔。”喻君酌没打算和对方交流。
“我是观潮商行的少东家,祁丰,瑞雪兆丰年的丰。”
喻君酌想笑,心道谁问你了?
祁掌柜双目通红,似是在极力掩饰着情绪。
“这孩子与他娘亲长得很像,眉眼简直一模一样,就连性子都像。”祁掌柜勉强一笑,“他娘亲少年时也是这般,不爱说话,总是冷冷淡淡的。”
“陛下已经着工部重修了令妹的墓,待淮郡事了,祁掌柜可同本王和喻少师一起回京城,为令妹迁坟。”周远洄道。
“多谢王爷。”祁掌柜朝周远洄行了个礼,问道:“君酌知道从前的事情吗?”
“本王问过他,他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他。”周远洄道。
这样也好。
他这外甥命已经够苦了,没必要再为了这些往事伤怀。
“这些年我曾不止一次想过要去京城寻他,可船帮的事情没有定论,祁家到底是被罚没了家产,在外人眼里等同于一起落罪。所以我不敢去,我怕到头了反倒害了他。”祁掌柜说着又红了眼眶。
“祁掌柜若是愿意,今日……”
“求王爷暂时不要告诉他,我想等祁家彻底洗脱当年的污名,再与君酌相认。”
周远洄点了点头,并未勉强。
“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情想朝祁掌柜打听。”
“王爷请说。”
“红叶阁,祁掌柜可有交情?”
“有。”
周远洄闻言松了口气,此事有祁掌柜帮忙,就好办多了。
与此同时,花园里。
祁丰见喻君酌不会自己,有些不悦。
“你还坐着我家的椅子呢,话都不跟我说?”
“少东家平日里是没人能说话吗?硬要逼着我开口。”
祁丰眉头紧皱,心说这淮王妃说话可真不招人待见,也就一张脸长得勉强凑合。
“你长得漂亮,本公子不跟你计较。”祁丰走到他旁边坐下,故意挑衅道:“你家里没人管你吗?怎么会同意你嫁给一个男人当媳妇儿?”
喻君酌听了这话也不恼,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你也想嫁男人?家里不同意?”
“你说什么呢?别以为你是淮王妃,本公子就会一直让着你。”祁丰道。
“你不必让着我,你要是眼馋,我去问问王爷,能不能让你当个男妾。”
“你,你小子,你简直是……”祁丰被气得龇牙咧嘴,却想不出合适的话回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教训你?”
“逆子,你要教训谁啊?”祁掌柜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
“爹,我跟他闹着玩呢。”祁丰立刻赔着笑脸道:“我可没动手。”
“喻少师千万莫怪,这逆子自幼散漫惯了,口无遮拦,今夜回去我定然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尝尝家法。”祁掌柜道。
“无妨,他并未冒犯我。”喻君酌道。
要论冒犯,他俩还不一定是谁冒犯谁呢。
“两位先稍歇一会儿,老夫去厨房看看菜备好了没。”祁掌柜说着朝两人告退,一手拎着祁丰的手臂将人拖走了。
喻君酌本想从藤椅上起身,被周远洄在肩上轻轻一按,人顺势便躺在了上头。今日他坐了近两个时辰的船,这会儿是真有些犯起了困。
周远洄走到花池旁边,摘了一朵淡粉色的花,别在了喻君酌的发间。少年今日穿着月白色的薄衫,头上别着一枚白玉发簪,被这朵粉色的花一衬,显得面色红润了不少。
“本王过去在宫里,常听到一个词,叫恃宠而骄。”周远洄道。
“这个词怎么了?”喻君酌问。
“喻少师,没觉得自己近来就有些恃宠而骄吗?”
“我……”喻君酌总觉得这个词无端透着点暧.昧,但这话从周远洄嘴里说出来,他就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了,也许是兴师问罪呢!
恃宠而骄可不算什么好词儿!
“我……做错了什么吗?”喻君酌茫然道。
周远洄幽深的眸光落在他脸上,继而慢慢凑近,几乎是贴着少年的耳朵道:“方才好像有人说,要给本王纳妾。”
喻君酌:……
喻君酌方才的话纯粹是为了刺祁丰, 没想到竟然被周远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