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何啊?”
“马保罗说,西北是大梁的龙兴之地,说大梁皇帝是怕我们把他们的祖坟给刨了!哈哈哈哈!”
“……”沙拉里格有些无语,现在他终于懂了什么叫纸上谈兵。
你将书上那些精妙绝伦的布阵兵法记得再熟又有什么用呢?碰到不按常理的野路子,人家不仅想打哪就打哪,还敢半路改道去刨你家祖坟去。
“既然大梁人心惶惶,你们进攻又如此顺利,为什么要答应议和呢?”
“大汗说,他累了。”
“累了?”沙拉里格根本不信。
“估计是想女人了。”
“你们这一路打下来还会缺女人吗?”沙拉里格故意问道。
帖萨尔回头望了望,凑到沙拉里格身边低声说,“你算算,我们秋日出来,等回去都要开春了,小半年过去了,大汗愣是一个女人都没碰过,这是心里念着国后呢!”
“……”沙拉里格听得心里像是中了一箭。
“难怪说我们大汗能称汗呢!如此定力天下几个男人能与之相比?”帖萨尔感慨,“说起来,我也想我家那两娘们了,哎。”
“儿女情长所绊者难成大事……”沙拉里格觉得帖萨尔很烦,不想听了。
“殿下,你别恼啊。这次我们还从大梁你带回了件好宝贝呢!”帖萨尔连忙摁住沙拉里格的肩膀。
“好宝贝?什么啊?”沙拉里格皱眉问。
“喏,在那呢!”帖萨尔攀着沙拉里格肩头转向后方,风尘仆仆的人马里一座金色的尖顶方轿在风雪中缓缓而来。
****
大雁成群结队飞翔而过,鸣声环绕血狄营地,高天有了初春的讯息。
驻扎在外的血狄军士们列队向满载而归的人马致敬,高呼着血狄英雄的威名!
“格日勒汗!”
“格日勒汗!”
“格日勒汗!”
今日旭烈格尔凯旋。就算不是国后,林昭昭也会早早去门口等待迎接的。
这次分别实在太久了,久到林昭昭感觉今年的冬日与去年相比格外漫长难熬。
虽然前线的消息每月都会传回消息,但一日不见旭烈格尔,林昭昭的心始终放不下。
白日事多忙于其他还好些,一到夜里他便是梦魇不断,要么是梦见旭烈格尔被敌军围困,要么是梦见旭烈格尔被细作暗杀……每每醒来便浑身是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直到听闻了旭烈格尔班师回朝的消息,林昭昭梦魇的情况才有所好转,但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
只当是自己没睡好,林昭昭没有将自己身体放在心上。于是又强撑了数日后,他终于病倒在床了。
“咳咳咳……”躺在床上的人刚坐起来,便弓着背一阵猛咳,那动静就像是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起咳出来一样。
“少爷,你快躺下啊。你这是干什么啊!”苏合端着水盆子跑了进来,就瞧见林昭昭正弯着腰穿靴子。
“我想去外面看看。”林昭昭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哎哟,我的少爷啊。您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哪还能去外面吹风受冻啊!”苏合连忙拦住,瞧着青年苍白如纸的脸色,他真是怕还没踏出毡包林昭昭就一头栽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今日回来,若是没瞧见我……”
“大汗若是没瞧见您,那一定会来找您的!”苏合叹了口气,扶着林昭昭重新躺下,“您还是先好好休憩吧,不然等会儿瞧见您这般虚弱,大汗岂不是更加心疼了。”
“你说得对,还是别让他来瞧我了,要是将病气过给他就不好了。”林昭昭喃喃地说。
听着外面锣鼓喧天,他根本睡不着,转头看向苏合:“你要不帮我去外面看看吧。”
“那不行,我还得留在这儿照顾您。”
“我不用你照顾,你去帮我看看。”
“那您要我帮您看什么呢?”苏合有些无奈地问。
“你去帮我看看他受没受伤……前两日我梦见他胸口有一个大窟窿,流了好多的血……”
想到这一节,林昭昭眼睛都有些红了。其实不仅是担忧旭烈格尔,也和那日砍杀了察野格有些关系。
到底是第一次拿刀砍人。虽然那时表现得还算冷静勇敢,但也全都是自己强逼出来的胆子。
等事情告一段落缓过神来,林昭昭才后知后觉有了不适的反应。比如每次一想到察野格半断不断地脖子,他就忍不住双手哆嗦,干呕反胃。
“您别激动啊,我这就去给您看,我这就去给您看。”苏合连忙安抚林昭昭,喊了阿古苏来照看后,就往营地外赶过去了。
等他到了的时候,营地门口早就被部众们围得水泄不通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过去!”他身材本就瘦小,还被这些五大三粗的蛮子左右夹击,自然是什么也瞧不见。
“恭迎大汗归营!”哗啦啦,顿时跪倒了一大片。
也是终于等到了这一难得的间隙,苏合终于瞧见了让他家少爷“魂牵梦绕”的男人。
男人骑着花背黑马,穿着一身铁甲,威风凛凛,器宇不凡。
“没少胳膊,没少腿,胸前没窟窿洞,脸也没破相,这下少爷总该放心了。”苏合飞快扫视着,确定男人完好无损,他想自己应该可以回去交差了。
“你们看啊,大汗这次又带了个中原女人回来!”旁边跪倒的一片里,有人同他一样抻长了脖子偷望。
什么女人?
苏合心里一惊,连忙转头再望,发现这队伍之中居然还真有一个容貌不凡的中原女人。
完了,大汗这回出去是见到真女人了!
那他家少爷可怎么办啊!苏合脸色一僵,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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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烈格尔骑着马接受着部众们的朝拜,然而这样狂热的追捧还是让他无心逗留。他眼眸扫过前方的一众贵族将领们,却并没有在其中发现他日思夜想的身影。
“长圣天庇佑,恭喜大汗凯旋。”作为萨满神女,萨日莎为旭烈格尔端来了祈福的马奶酒。
旭烈格尔下马,将酒浇在了马背上,算是完成了赐福的仪式。
“国后人呢?怎么没瞧见他?”旭烈格尔问萨日莎。
“国后是想来迎候您的,但她病得严重,我们实在是不敢让她前来。”
“他病了?什么病?”旭烈格尔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不知道,像是受了风寒。”萨日莎接过酒杯,目光扫到了队伍里那一道显眼的身影,不由愣了愣,“大汗,那个女人是谁?”
“那是大梁国送来的端静公主。”听到林昭昭病了,旭烈格尔已经没什么心思了,“你等会儿给她安排一个住处了吧。”
“您怎么能带一个公主回来?”萨日莎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梁国议和送来的。”旭烈格尔心里惦念着林昭昭,只想赶紧回去瞧瞧那人病成什么样子,然而萨日莎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萨日莎,你要干什么。”旭烈格尔神色暗了暗。
“您是大汗,您的决定萨日莎不敢妄议。但您如此作法未免太伤国后的心了。”
还没等旭烈格尔想明白自己做了什么,萨日莎已经扑通一声跪下了。
“看在国后还病着的份上,萨日莎斗胆求您先等一等吧。”
“我为什要等?我见自己的国后还要你允许吗?”旭烈格尔语气已经有些愠怒了。
他想着他的洛初都要想疯了,而萨日莎居然要他再等一等?
他凭什么等?他一刻都不想等!
“我知道中原皇帝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大汗作为草原的主人,迟早要另娶他人的一日。”萨日莎语气悲痛,“但您也不能这样一声不响地将这女人带回来啊!这样不仅会伤了国后苦等您的心意,还会伤了您与国后这么多年的情谊啊!”
萨日莎难过极了。曾经她有多羡慕首领与夫人的感情,眼下她对男人的失望就有多么的深。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但萨日莎没想到会如此发生的如此之快。
果然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比她豢养的黄狗还要寡情薄意。
就是可怜了她老师卧病在床,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丈夫迎娶其他的女人。
瞧着哀哀切切的萨日莎,旭烈格尔有时候是真不懂这女人的头脑里都在想些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何时说过要另娶他人了?”
“这位大梁的公主不是大汗您新娶的夫人吗?”萨日莎愣住了。
“中原的皇帝娶多少女人我不知道,但我这辈子只会娶一个。”说完,旭烈格尔便绕过了萨日莎,走进营地里。
萨日莎有些局促起身,刚要抬头便见绣着祥瑞金纹的红色裙褶停在了她的面前。
“这就是血狄的营地吗?和大梁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说话的女人站在萨日莎的面前,一双水杏眼回望向自己来时的路,像是在思虑哀愁着什么。
萨日莎站了起来。她虽学习了些中原话,但这女人有梁国的口音,她也听不太明白。
“你跟我来吧。”
萨日莎冲着女人指了指,想示意这位从大梁来的端静公主同她一起进入营地。
“你这卑贱的蛮族女人见了端静公主为何不行礼?”这时一个老妇人跟了过来,怀里抱了只灰白色的长毛猫,上来就对着萨日莎一顿呵斥。
“苏嬷嬷,你这是做什么?”端静公主皱眉。
“公主,您是陛下赐来和亲的。这些蛮夷能迎娶您这枚大梁的明珠应当感恩戴德,怎么能连一点礼数都没有?那格日勒汗和他的手下傲慢也就罢了,现在连他们部族卑贱的女奴都敢对您指指点点,一群不吃粮食爱吃血肉的野蛮人,真是不将我大梁国放在眼里!”
“这老妇人叽叽呱呱在说什么呢?”萨日莎本来对这端静公主就有些敌视,如今瞧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妇人内心不愉更是又添了几分。
“别说了,嬷嬷。这是别人的地盘,可不是在我们自己的皇宫里了。”端静公主连忙摁住自己的奶娘,自己冲着萨日莎有些歉意地微微躬身。
“公主!您尊贵之躯怎么能向这些蛮夷行礼呢!”苏嬷嬷痛心疾首。
“这大梁人真是神神叨叨的。”因为听不懂,萨日莎也没多和两人计较,转身在前面领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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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记挂着林昭昭,旭烈格尔回了营地,连甲都没有卸下来,便直直直去找人。
“大汗。”苏合瞧见旭烈格尔,眼皮不由跳了跳,连忙行礼,“夫人刚睡下。”
“他病了,怎么样?严重吗?请医师看过了吗?”旭烈格尔停下脚步。
“夫人夜里时常恶寒,身上却发热,今日起来精神稍微好了些,但还是咳嗽不止,说起话来,喉咙像是被刀尖抵着一样。”苏合说,“我和阿古苏正在给熬风寒的药。”
旭烈格尔听着揪心,想进去瞧瞧,却被苏合拦住:“大汗,夫人睡前吩咐不让您进去,他怕将病气过给您。”
“让开。”
苏合哪敢继续阻拦,缄默地退到一边。
林昭昭缓缓睁开眼,用被子捂了一觉,他又出了一身汗。喉咙里干得厉害,他便想唤苏合拿些水。
然而他的声音太哑,张了张嘴,硬是没能发出多大的动静来。
“醒了?是不是渴了?”有人低声问。
林昭昭有一瞬恍惚,他望着眼前的人,只感觉有些模模糊糊的。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疼了?”见林昭昭眼里湿润,旭烈格尔坐在榻边,心疼地给人抹泪。
林昭昭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来,先喝些水。”旭烈格尔将床上的人扶起,悉心拿了枕头垫在林昭昭的腰背后,又拿了温热的茶盏送到林昭昭的唇边。
直到茶水润过喉咙,林昭昭才终于能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林昭昭声音沙哑,也说不大声,只能轻声轻气的说话。
“你都病成这样了我哪有心思干其他事。”旭烈格尔站起身,将茶盏放下,“你中午吃饭了吗?肚子饿不饿,还是等会儿先把药喝了?”
“这些事交给苏合他们就行了。”林昭昭眼神一直望着男人,目光没有一瞬挪开,“你不用管我,在外面奔波这么久,回来该好好……咳咳咳咳……咳咳……”
“别说了。”旭烈格尔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昭昭的后背,“嗓子都成这样了。”
好不容咳停下来,林昭昭抹了抹嘴角,扫了男人一眼:“……你是嫌我嗓子难听了?”
“我哪有这意思。”旭烈格尔无奈,“我是怕你再咳起来……”
“谁知道你什么意思?”林昭昭垂着头,语气发酸怪味,“一走就是小半年,不知道还以为你是躲着我不敢回来了?”
“这说的哪里的话?我哪能躲着你。”男人的大手包住了林昭昭的手,“洛初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呵,真想我,你能走这么久?我才不信你打个里瓦德能从秋日打到春日。”林昭昭说的心里委屈,将自己手抽出来,“谁知道外面有什么勾了你的心思?让你流连忘返,舍不得回来……”
“我心思在哪你还不知道吗?”听出林昭昭不高兴,旭烈格尔还想去握自家夫人的手,但被人躲开了。
“我可不知道!”林昭昭负气地说,“我可不知道你这四个多月是怎么过的?和谁一起过的?”
“我自然是同帖萨尔他们待在一块。”此时旭烈格尔还没听懂林昭昭在问什么。
“……”林昭昭不想问得这般仔细,这显得他像个被困在深宅老院里的妒妇一样。
可说不在意是假的。男人那身体如何没人比他清楚。
三五天一次都算是少的了,有时候兴致来了一天三五次都是有过的。
整整四个多月……林昭昭可不信旭烈格尔能清心寡欲这么久。
说不定就背着他和什么人搞在一起了。
一想到自己整日孤枕难眠,忧心忡忡,而男人兴许正抱着什么人花前月下,春宵一刻,林昭昭就气得胸口疼。
“你走,我要歇着了。”林昭昭沉声说。
“我陪着你。”旭烈格尔凑到青年颈边嗅了嗅。
“我这身子也伺候不了你,你去找其他人吧。”林昭昭有些恨恨地说。
“什么其他人?”旭烈格尔皱眉。
“这四个多月你找了谁,你就去找谁吧。”林昭昭阖上了眼睛。
“我找谁?”
“我哪知道你找了谁?”
“……”旭烈格尔沉默。他还以为是林昭昭病了,所以说话才会这样颠三倒四。
过了好一会儿,林昭昭睁开了眼,见男人还在他旁边坐着:“你还在我这儿待着干什么?”
“你就当我不在吧。”男人背着身,声音发闷,“分开这么久,我只是想看看你。”
林昭昭听着心里发酸,深吸了口气:“行,那你交代了吧。”
“交代什么?”旭烈格尔发现今日总有人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一会儿问他要娶谁了,一会儿问他找谁了,这会儿又让他交代了。
“我不在你身边的这段日子,你碰了几个女人。”林昭昭悲愤地问。
“我没碰女人。”
“那你碰了几个男人?”林昭昭更加悲愤了。
“我也没碰男的。”旭烈格尔脸色不由变了,问到这份上,他再不明白林昭昭什么意思那就真是傻子。
“你觉得我在外面找人了?你就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情谊吗?”被林昭昭如此质疑,旭烈格尔也难免生气。
“我没有……”突然被“反客为主”,林昭昭眼神有些慌。
“除了你,我就没碰过其他人。”旭烈格尔还没受过如此冤枉,板着脸站了起来,“你若不信也好办,我喊帖萨尔和黑勒木过来,让他们将这个四月值守的军士都喊来,你慢慢讯问!”
“你、你这是干什么?”林昭昭被吓了一跳,连忙拉拽住男人的手臂,“没有……就没有嘛,你搞这么大阵仗出来不嫌丢人嘛?”
“有什么可丢人的。”他行的端坐的正,心里也没鬼,“问清楚了你也不用乱想了。”
“我信你,我信你,你都说没有了,我自然是信你的。”哪能想到旭烈格尔性子居然如此“贞烈”,林昭昭赶紧轻声细语将人哄着坐下,“你别冲动,我真没有乱想了。”
旭烈格尔没说话,他本来还生气,但想到林昭昭还病着又气不起来了。
“我去看看药有没有煎好。”
“……”林昭昭一边喝着用木勺喂过来的药,一边悄悄看着男人的脸色。
“你再休憩会儿吧。”喂完药,旭烈格尔站起了身,准备离开。
床上的人拉住了他的衣服,一双眼睛有些委屈巴巴地望着他,让人根本心狠不起来。
旭烈格尔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坐了回来,将人搂回怀里面。
“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要怪就怪你这次走了这么久……”林昭昭靠在男人胸口,抬头小声解释,“而且你平日和个色胚似的,我才怕你找别人……”
旭烈格尔一言不发。
“你别不理我呀。我四个多月都没和你说话……”林昭昭往男人身上贴了贴,手也伸了过去。
“别乱动。”旭烈格尔抓住有人的手腕。
“你干什么?这么长时间我都不能碰碰你吗!”
“你也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没碰你……”旭烈格尔闷声说。
林昭昭脸上一热,小声说:“其实我身上好许多了。”
旭烈格尔喉咙发痒,但还是忍住了:“睡吧。”
“真的好了。而且我也想要你了。”林昭昭凑了过去,在男人嘴角亲了亲,眼尾泛着红,“晚上我都将你的衣裳放在床榻边,就想着你陪在我身边一样。”
“洛初……”
“而且我看你也挺想的……”说完,林昭昭自己就不好意思了。
“你还睡着的时候我就想了。”强壮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将林昭昭抱到自己身上。
“色胚子。”
泛着粉的执剑一勾,床榻边的珠帘便叮叮咚咚垂落下来。
第85章 公主
林昭昭睁开惺忪的睡眼,头扭向一边,看着英气刚毅的面孔和整齐的睫毛,忍不住用指尖触碰。
“你醒了?”然而还没等他触碰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忽然睁开望向了他。
“你……吓……”林昭昭用力咳了咳,才发出了自己声音,“你吓我呢。”
“没吓你,我也才醒。”旭烈格尔起身,去给林昭昭倒水,“身体怎么样?”
“还行,就是嗓子疼。”林昭昭坐在床榻上,和前几日比算是精神奕奕了。
昨日开始的早,结束的也早。
虽说两人许久未见干柴烈火,耳鬓摩挲间就早已情迷意乱,但旭烈格尔还是疼惜他的身子,并没要让他如何受累。
“来,喝些水。”旭烈格尔伸手将水递给他。
这是一个让人春心荡漾的早上。
晨间朦胧的阳光从窗户边映在旭烈格尔身上,高大强壮的男人赤裸着胸膛站在那里,帮他拭去唇边的水渍。
林昭昭看着他在阳光下伸展开的手臂,起伏的身形饱满而有力,直直的线条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就连那些残留下的疤痕,在他眼里,都成了精心描绘出来的暗纹,有一种强大的、威严的又破损的美丽。
就很想摸。
林昭昭有些躲闪地垂下眼睫。
“你脸怎么红了?”旭烈格尔蹙眉,大手贴上林昭昭的脸,“又发热了?”
“没……有。”林昭昭挺不好意思的。他不知道自己蠢蠢欲动什么,明明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熟的不能再熟了。
可比之以前,他真的觉得称汗后的旭烈格尔确实是变了……变得更勾着他的心了。
“再好好休憩会儿,你这段日子看管营地大小事辛苦了。”男人摸了摸他的头。
“也没有很辛苦。”
“洛初真能干。”
“你哄小孩子呢。”林昭昭白了一眼,拍开男人的手。
两人又说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时候差不多了,旭烈格尔才依依不舍放开林昭昭,去处理营地里事务。
来到王帐,胡尔汗已经在候着了,关于察野格私自调兵一事,他还没等到旭烈格尔的指示。
“大汗,叛贼察野格的父兄母女都被抓在木牢里等着您处置。”胡尔汗如实说,“术尔策审问了一整晚,他们似乎都对察野格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都杀了。”旭烈格尔淡淡地说。
“是,臣明白了。”胡尔汗身子微微一颤,见男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轻飘飘要了数人的性命。虽知是察野格罪有应得,但心里还是不禁发寒。
不怒自威……这便是君王吧。
“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至少放过我的孩子吧!他还小啊!他连话都不会说啊!”女人哀嚎着,“沙拉里格殿下,察野格跟着您那么久,求您向大汗说说情,让他留下一支血脉吧。”
看着狼狈叩头的女人还有她怀里嚎啕哭泣的孩子,沙拉里格皱了皱眉头,胸口憋着口气转身向王帐走去。
“察野格死有余辜,但你不至于将他所有血亲都杀了吧!”沙拉里格一边走进来一边说。
“你来得正好,我让萨日莎写了几个吉利的日子,你看看选哪一个吧。”见沙拉里格沉着脸进来,旭烈格尔像是没听见对方说得话,而是示意其近前来看。
“你……想干什么……”
“让你给自己选个良辰吉日。”
“我不选!我说了我不想结亲,我不会娶那个从大梁来的女人!”沙拉里格冷声说。
“你以前不是一直囔囔着要娶女人吗?现在你到了适婚的年纪,我将这世间一等一尊贵的女人给你找来了,你又挑剔不愿。”旭烈格尔缓声说,“人家是大梁的公主,配你绰绰有余。”
“我才不娶什么公主,我又不喜欢她,我娶她干什么?”沙拉里格心烦意乱。
“那你看上了谁?你说出来正好一并娶了,也算是好事成双。”旭烈格尔语气听着有商有量,没有将沙拉里格的无礼放在心上。
“……”沙拉里格沉默片刻,“我谁都不喜欢。”
“那就娶端静公主。”
“我说了!我不娶!你自己娶了一个喜欢的,为什么要逼我娶一个不喜欢的?这不公平。”
“在与你嫂子结亲前,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但我还是欣然接受了长圣天的安排。”
当真是放屁!若非一见钟情,他才不信自己哥哥能欣然接受这段和亲。
再说了,那可是同林楚楚结亲,就是换成他,他也能欣然接受长圣天的安排。
“成了亲后,你们自然而然就能有了夫妻感情。这种事就像是水流过地面自会留下沟渠,你不必太过纠结。”旭烈格尔眼睛扫过,点了个日子,“我看就定在这个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