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的。”那苏嬷嬷扫了眼林昭昭,丝毫没意识到林昭昭是在救她的命,反倒一幅怕对方来抢她的猫戒备神情。
“既然如此,那就等它以后生出了小崽子,再送我一两只可好?”
“就它这么一只母猫,拿什么生崽子。”苏嬷嬷白了一眼,好像林昭昭就是在看什么蠢货。
“……”不知道是不是真岁数大了,碰上这么犟的老太饶是林昭昭也真没辙了。
姜秀宁赶紧接过话头,生怕自己被牵连害死:“嬷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血狄这样大的地方难道还找不着一只公猫吗?”
“公主,这里哪还有第二只白玉狮子猫啊!草原上的猫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到时候我们猫儿生出来的崽子不就成了脏兮兮的野种了?”苏嬷嬷摸着白毛猫不乐意地嘀咕起来。
这话真是让林昭昭出了一把冷汗,更别说旁边的端静公主了。
“大梁国的猫可真是矜贵啊!”有人拍了拍手走了出来,“我们草原的野种猫确实是配不上。”
真是全完了!
见沙拉里格神阴沉骇人的神色,林昭昭真是心如死灰。
他当真后悔,早知道这老妖婆如此会说,还不如直接将这人拖下去算了。
说什么话不好,非要说“野种”这个词。当真是自己作死不够,还要将身边人一起活活害死才算完。
“来人,将这言行无状的妇人给我拖下去!”弃车保帅,林昭昭现在只想保住姜秀宁,可没空管这个不清醒的老东西了。
随着林昭昭下令,顿时来了两个血狄士兵来拖拽苏嬷嬷。
“你们干什么!怎么能对我这个老人家如此粗鲁!你们难道不会老吗?”苏嬷嬷喊叫着,这时候她居然和这些士兵们讲起道理了。
苏嬷嬷被拉了出去,白玉狮子猫落到了地上,林昭昭弯下腰将受惊的猫咪抱进了怀里安抚。
然而场上紧张的气氛依旧没有因为苏嬷嬷的退场变得有所缓和。
“哎,这不是庆功宴嘛。怎么能没有歌舞呢?”林昭昭抱着猫,站在公主身边想将话题转开。他看向萨日莎,萨日莎虽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公主,但也是心领神会的让信徒们进来给将士们献上歌舞。
“先回去。”林昭昭让姜秀宁先去坐下,自己抱着猫回到了宝座上。
很快一曲歌舞就结束了,周围的将士们喝着马奶酒显然都不尽兴,这时有人起哄说大梁人能歌善舞,便望向沙拉里格问他能不能让大梁公主给大家跳一段助助兴。
“你们还是看端静公主的意思吧。”沙拉里格回答模棱两可,既没有逼迫,也没有维护的意思。
这庆功宴本就是为了庆祝血狄在大梁打胜战举办的,让身为公主的姜秀宁当众跳舞,林昭昭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算了吧,一时半会儿又没有伴乐的,这舞她怎么跳啊。”
“我们不是有百人乐团吗?公主想要什么伴乐哼上了一段他们就能演奏出来了。”显然是方才苏嬷嬷放肆傲慢的言论太遭人恨,殿内的人难免对姜秀宁有些迁怒,看样子是非要这大梁公主跳上一段才肯罢休。
“国后娘娘,秀宁愿意献舞一曲。”姜秀宁站了起来,她走向大殿中央,高举起手臂,停住,然后轻声哼唱起来。
听到她口中婉转优美的旋律,乐师们也都跟着敲击弹奏起来。
姜秀宁体态轻盈,舞姿柔美有力,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一曲结束,林昭昭瞧了眼旭烈格尔,第一个赞赏起姜秀宁:“这舞曲着实精妙,大汗觉得呢?”
旭烈格尔看向林昭昭,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声“尚可”。
“秀宁雕虫小技让大汗国后见笑了。”
“你跳得很好,快坐下休憩吧。”
见姜秀宁主动献了舞,旭烈格尔也认可了,底下的人也就没再挑事了。后面达日巴特又主动领着大家呼麦,所有人唱起家乡的歌谣,一时间想起曾经奋战的岁月,热泪盈眶,激动不已。
瞧着庆典的气氛也终于回归了正轨,林昭昭不由松了口气。
然而等到庆典结束,大家去外面载歌载舞玩乐的时候,本该去更衣结亲的沙拉里格却坐在大殿内一动不动,这让一旁的姜秀宁有些无所适从。
“你还坐在这儿干什么?”听到沙拉里格这起了变数,林昭昭就随旭烈格尔一起找了过来。
“大汗,我这婚事还是作废吧。人家的嬷嬷都说得如此清楚了,这矜贵的大梁血脉我可万万不敢玷污的。”像是生怕女人听不懂,沙拉里格这次说的是中原话。
听到男人这话,姜秀宁差点腿脚一软,没有能站稳。
“是那嬷嬷胡言乱语又不是端静公主的意思。”林昭昭劝道。
“国后不必为她辩解。”沙拉里格冷声说,“什么样的主人就能有什么样的仆人,仆人就是主人的唇舌。若非主人也是这么想的,她能容许自己仆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吗?”
“苏嬷嬷是太后赐给秀宁的陪嫁嬷嬷。”姜秀宁低垂下了头,“无论如何,她在庆典说出那样的话,都是因为秀宁管教不力。”
她跪下请罪:“今日之事秀宁难逃其咎,还请大汗国后责罚。”
第91章 决心
瞧着姜秀宁和沙拉里格两人,林昭昭其实也想将这婚事再缓一缓。可两人要成亲的事已经公之于众,若是突然悔婚,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姜秀宁了。
林昭昭拿不定主意看向旭烈格尔,却见旭烈格尔正看着沙拉里格,脸上神色里已然有了些愠怒。
“你娶不娶?”旭烈格尔最后再问一遍。
“不娶。”
话才说出口,沙拉里格就已经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姜秀宁被吓了一跳,眼里满是震惊。皇宫里最多见的也就掌掴,她还从未见过像这般拳打脚踢直接管教的。
瞧见沙拉里格被打得紧咬牙关,嘴角都流出血来了。林昭昭赶紧上前拽住旭烈格尔:“喜庆的日子你干什么呢!”
“你放开。”旭烈格尔显然是对沙拉里格今日的表现很是失望,是下了狠心要好好管教。
沙拉里格也不甘示弱,他吐出一口污血,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哥哥。
见场面因为自己闹成了这样,姜秀宁连忙走到沙拉里格前面,在旭烈格尔面前跪下。
“千错万错都都是秀宁的错,若是因为秀宁之过伤了大汗与沙拉里格殿下的兄弟之情,秀宁万死莫赎。”
旭烈格尔缄默。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边上呆着去。”沙拉里格站了起来,走到姜秀宁前面,漆黑的眸子死盯着旭烈格尔,骨子里那叛逆的性子又冒了出来,“我就是不娶怎么了?你有本事今日打死我!让人捧着我的尸骨拜堂成亲去啊!”
“混账东西。”然而旭烈格尔哪是能被威胁的,向来说一不二的他直接拿出马绳就要将沙拉里格给绑起来送去成亲。
“闹够了没有!”被吵得受不了的林昭昭大声呵斥。
两人动作不由一滞。
“丢不丢脸啊!一个大汗,一个万户,你们两个人像什么样子?要让群臣进来瞧瞧你们兄弟两争强斗胜的模样啊!”林昭昭看向旭烈格尔骂道,“牛鼻子插大葱,都是什么臭德行!”
旭烈格尔:“……”
“你有气可以!这婚你爱结不结没人管得住你!但你一个大老爷们没你这样翻来覆去欺负一个姑娘家的道理!”林昭昭冷冷扫了沙拉里格一眼,然后喊上了姜秀宁,“你跟我走,给他们两兄弟腾地方,让他们两在这儿打个痛快!”
身为国后的林昭昭居然能如此硬气,这让姜秀宁都有些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动作。
“走啊,还跪着做什么!”
“是。”姜秀宁站了起来,颤颤地跟在林昭昭身后。
简直是不可思议,根本没人敢阻拦,他们两人居然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走出了大殿。
“打去吧,打去吧,和犯病发癫一样,难怪说这辈子能是兄弟!打去吧!”林昭昭很生气,自己忙了三天三夜的庆典就这样被两兄弟毁了。
在姜秀宁心里,国后娘娘是个随和又温和的大好人。第一次瞧见林昭昭如此发怒,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但好在林昭昭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回到毡包里,让阿古苏拿上些好吃的,林昭昭脸上的怒色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国后今日的事都是我的错。”姜秀宁低着头,没什么胃口,她觉得自己很对不住国后的照顾。
林昭昭也不由叹了口气:“我看你平日谨小慎微的,你身边的嬷嬷怎么会这般不懂事呢?”
“苏嬷嬷她以前是未央宫的掌事姑姑,在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就跟随在身边了。”说起这位苏嬷嬷,姜秀宁也很是无奈,“以前责罚教训嫔妃宫女都是由这位苏嬷嬷代劳,因为行事果断,下手狠辣,且只认太后一人,宫里上上下下无论是当娘娘的,还是做奴婢,瞧着她都发怵害怕。”她轻叹了口气,“太后本是怜我,怕我孤身在血狄被人欺负,才选了苏嬷嬷这样胆大的来做我陪嫁嬷嬷,想让其护着我一些。”
姜秀宁露出一丝苦笑:“可太后她老家人一生都困在深宫之中,哪里知道外面血腥纷争与宫内的明争暗斗是不一样的呢。”
“离了大梁,离了太后,苏嬷嬷她还有何体统可言呢?我这一路上劝过无数次,可惜她老了,我说的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姜秀宁垂下眼睫,轻声恳求林昭昭,“秀宁知道苏嬷嬷今日其罪难恕,还望国后看在她年老的份上,让她走得时候不要太痛苦。”
听着姜秀宁所说的,林昭昭也不由叹了一口长气,他还想那苏嬷嬷怎么敢如此说话行事的,原来是以前在宫里以奴欺主的事就做多了。
估计这老太在深宫里也是消息匮乏,还以为血狄是草原上的小部族,将其当作大梁的附属小国,头脑里想着用宫中血统立威的那一套……谁想惹上了一群真刀真枪杀出来的狠人,不仅弄没了端静公主的婚事,还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起给搭进去了。
姜秀宁说话条理清晰,看事看得也清楚。林昭昭很欣赏姜秀宁这样的姑娘。
“你平日看书多吗?”林昭昭问。
“秀宁平日不怎么看书,《女训》、《女则》,还有几本医书……”姜秀宁神色有些躲闪。
“你有这般见识没看过些其他的?”林昭昭又问。
姜秀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秀宁愚钝,还读过四书、《诗经》、《左传》,不过都是浅尝辄止,宫里无聊,打发时间才读了些。”
姜秀宁说到读书时语气很淡,可她的目光里还是动摇了,出卖了自己的内心。自从遇见了萨日莎,林昭昭就发现原来这女子中也不乏才华出众、笃实好学的好料子。
就像他面前的姜秀宁,无论是谈吐,还是想法,比同龄人都要沉稳清醒不少。
才貌双全、秀外慧中、进退有节。林昭昭不由摇了摇头,暗叹沙拉里格这小子真是没有一点福气。
“若沙拉里格他执意不肯娶你,你日后有何打算?”林昭昭想问问姜秀宁。
“我与沙拉里格殿下之间存有误会,殿下心怀芥蒂,明日我想登门请罪,看看能不能求得殿下原谅。”姜秀宁轻声说。
林昭昭还没见过姜秀宁这样“好脾气”的公主。
“他如此对你,你还愿意嫁他吗?”林昭昭不由蹙眉,今日沙拉里格的言行举止简直能用“恶劣”来形容。
姜秀宁看向林昭昭:“国后,秀宁已经回不去大梁了。两情相悦的爱情固然让人艳羡,但对秀宁来说,能在旁人眼里体面地活下去便足够了。”
“我不求沙拉里格殿下能对我有一丝真情,日后他想再娶几个心爱之人我也绝不会横加干涉。”喝了两杯马奶酒,姜秀宁面上微微泛红,“我只求婚后两人能相敬如宾,靠着他这棵大树让我在这部族里还能留有些皇家公主的颜面,如此便足够了。”
林昭昭怔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姜秀宁,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另一种命运。
不,他恐怕还做不到姜秀宁这般的坦荡了然。
同样是处在无能为力的困境中,他胜过姜秀宁的只有那几分运气,而姜秀宁这个姑娘比他多了太多的勇气。
“秀宁……”林昭昭很想帮帮这个姑娘。
他想姜秀宁若是不能同他一样重生,那他能不能让姜秀宁假死,给对方换一个身份,让对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呢?
林昭昭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可姜秀宁却委婉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是大梁公主,纵然皇室视我如弃子,但我也是被朝中百姓供养着过了十六年锦衣玉食的日子。若我舍了端静公主的封号,忘了公主肩负的责任,那便是愧对大梁百姓的养育之恩。”姜秀宁站了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若秀宁当真寻不到一条出路,我宁愿以公主的身份坦然赴死,到那时还望国后怜惜让秀宁魂归故里。”
姜秀宁的话让林昭昭动容,也让他对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几分敬佩。
两人又喝了几盏,姜秀宁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先行退下,林昭昭便让阿古苏送姜秀宁回去休憩。
白色的长毛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跳到了林昭昭的腿上躺了下来。
“你也是可怜,原本在宫里不知道多少人伺候着,如今跑到我这儿来讨食吃。”林昭昭摸了摸猫咪柔顺的白毛,轻声感叹道。
庆典还未结束,外面还热闹着,想着今晚旭烈格尔不会早回了。忙碌了这几日林昭昭本就疲倦,将白猫喂过后,他就早早歇下了。
一夜无梦。
等林昭昭睁开眼的时候,阿古苏便给他带来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消息。
“他们两昨晚……睡在了一处?怎会如此呢?你不是昨晚将她送回去了吗?”
“我将端静公主送回去了,可谁知后来她自己就换上一身喜服去找沙拉里格殿下了!”阿古苏低声说,“有人瞧着她进了沙拉里格殿下的毡包,直到现在两个人还没有出来。”
林昭昭听愣住了,他真没想到瞧着乖顺小心的姜秀宁居然能有如此魄力敢这样去逼婚沙拉里格。
这是真将自己所有给赌上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林昭昭问,“他们两这还还没成亲……”
“瞧您这话问说的,一个男人都和一个女人过一晚上了,这还能不成夫妻吗?”阿古苏笑着说。
林昭昭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他睡前还在为这两人苦恼,结果早上一起来就告诉他两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走,去瞧瞧,去瞧瞧。”林昭昭赶紧套上靴子,想亲自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个什么的事。
谁料等他赶来的时候,恰巧碰上旭烈格尔领着达日巴特等人一起过来。
“你们来干什么?”林昭昭蹙了蹙眉,一群人走过来满身的酒气,显然是昨晚喝了不少。
“国后,您自己都来看热闹了,还不允许我们兄弟几个在旁边望两眼吗?”达日巴特同帖萨尔搂着肩膀,互相搀扶着,“你说是吧,大……大汗?”
说着,达日巴特往身边望去,却瞧见自家首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林昭昭身边去了。
“你们在这儿晃悠什么?还不回去换身衣服?浑身酒气像什么样子?”男人冷漠望着他们,就好像他们不是一起晃悠过来的一样。
“大汗您这也太……”达日巴特抿了抿嘴,小声说,“昨晚您和兄弟们喝酒的时候,还说回去后好好管束国后……”
“管束我?”林昭昭蹙眉,语气上扬。
“达日巴特,你酒还没醒吧。”旭烈格尔面色一凝,顿时慌得达日巴特捂住了自己的嘴,拉着昏昏沉沉的帖萨尔跑了。
“洛初。”男人说着想去握林昭昭的手。
林昭昭嫌弃地将手抽出来:“一身酒味往旁边站着去。”
“我没喝多少,都是他们喝的。”旭烈格尔说。
“管你们谁喝的,我闻得头晕。”林昭昭白了旭烈格尔一眼。
“……”见林昭昭生气,旭烈格尔不敢多言,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虽然什么没闻出来,但还是识趣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夫人,出来了。”阿古苏轻声说。
“秀宁?”林昭昭又诧异了,他方才都在想该怎么审问沙拉里格了,谁想先出来的居然会是姜秀宁。
“国后。大汗。”瞧见了林昭昭和旭烈格尔,姜秀宁愣了一下,接着便俯身行礼。
“沙拉里格呢?”林昭昭试探性地问。
“殿下他还在睡。”姜秀宁微微低头回答。
林昭昭抬头望向旭烈格尔,两人以眼神交流了下,很快达成了一致。
“秀宁啊,你应当饿了吧,去我那坐坐吧。”林昭昭领着姜秀宁先走一步,而那一边旭烈格尔已经掀了门帘,低头走进了毡包里。
林昭昭指尖碰了碰,瞧着坐在对面的姜秀宁,他到底还是个男人,一时还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这件事。
“国后娘娘,您想问什么便问吧。”
姜秀宁坐得有些拘谨,她这身衣服不知是从哪翻出来的,并不合她的身形,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你和沙拉里格……你们……昨晚……”身为过来人,林昭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与沙拉里格殿下已有夫妻之实。”
“哦,是吗?”
“嗯。”
林昭昭有些尴尬的抿了口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剩在杯底的冷茶水洒在了脸上,沙拉里格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张小时候做噩梦经常会梦见的一张脸。
“晦气。”
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又阖上了眼,接着就被满满一杯的冷水给泼了个清醒。
“你有病啊!”沙拉里格被呛得坐了起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咳嗽声。旭烈格尔坐了下来,目光扫到了床榻上皱成一团的喜服,不由皱起了眉头。
“昨晚怎么回事?”旭烈格尔沉声问。
“你在说什么?”沙拉里格抵着自己有些发胀的额头,顺带抹去脸上沾着的水珠。
旭烈格尔抬手,强硬地将沙拉里格的下巴掰了起来,直视着自己弟弟的眼睛:“你还再装什么?事都办完了你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我装什么啊!你一大早找我麻烦干什么?”
沙拉里格有些心虚地甩开了男人的手,他偏过头,忽然在自己床榻上瞧见了极其刺眼的红色。
“这是……”沙拉里格喉头滚了滚,他愣了好一会儿,才颤颤地将那一团不堪入目的喜服给拿了起来,喃喃念道,“这怎么可能?昨晚都是真的?这不可能啊。”
但他手里的这身衣裙分明和他昨晚梦里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你自己干的什么混蛋事?你自己不知道吗?”旭烈格尔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打在了沙拉里格的头顶上。
扑通一声,沙拉里格的双膝跪在了地上。
“……”旭烈格尔低下头,瞧见自己弟弟颤抖地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都是我的错。昨晚……是我强迫她的。”沙拉里格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沙拉里格感到难以置信。因为气闷,他昨晚喝了不少的酒,醉醺醺地回到毡包里,迷迷糊糊间瞧见了一袭红衣跪在了他的床榻前。
于是,他就走近了些,然后就瞧见了红衣上绣着的那只金丝凤凰……他认识这只金丝凤凰,那人嫁给他哥时,衣服上绣着的就是这样一只金丝凤凰……
“你怎么会在这里?”虽然知道是梦,但沙拉里格一时也没有敢碰。
“求殿下疼我。”
声音清冷如泉,又让人心生怜惜。
他看着那道朝思暮想的人影匍匐在他的脚边,青丝如瀑,也让他方寸大乱。
直到现在沙拉里格也只觉昨晚的一切不过是荒唐一梦,然而这明晃晃的喜服就攥在他的手里,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做的事。
“你杀了我吧。”沙拉里格有些绝望地阖上了眼。
他知道这一刻,他与旭烈格尔的兄弟情分到此结束了。
“我杀你干什么?过几日将你的婚事办了。”旭烈格尔站了起来。
“婚事?”沙拉里格头脑空白了两秒,他抬头看向了自己的哥哥,目光发怔,“你要死了?”
然后他的脸上就得到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清醒了,再滚出来。”说完,旭烈格尔就走出了一片狼藉的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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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我这里有些膏药,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拿回去用……”面对着这位准弟媳,林昭昭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关心。
“谢国后娘娘。”姜秀宁说,“秀宁略懂制药制香,若是国后之后有何需用,秀宁愿为国后分忧。”
“秀宁会的还真不少啊。”林昭昭想了下说,“虽然你们那什么了,但你和沙拉里格的婚事还是要补上的。”
“全凭国后做主。”姜秀宁顿了顿,“只是您之前借给秀宁的那件喜服,恐怕是没法穿了。”
“没事,本来就给你做了新的。到时候等新的置办好再办也来得及。”林昭昭看向姜秀宁,“秀宁你先回去休憩一会儿,其他事交给我来办就行。”
“谢国后。”姜秀宁恭恭敬敬地向林昭昭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姜秀宁刚从林昭昭这里走出来,就看见了沙拉里格正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那表情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昨日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沙拉里格强忍着自己想打人的怒气望着面前的女人。
像是早就料到沙拉里格会暴跳如雷,姜秀宁面上倒是平静如水。
“殿下不肯娶我,我当时只能自荐枕席。”
“……”沙拉里格没想到这个中原女人能回答得如此直白,一时气势上倒弱了几分,“不知羞耻的女人!别以为你爬上了我的床我就会娶你!”
“我并没有爬上殿下的床。”姜秀宁说,“是殿下您抱我上去的。”
“你胡说!我后面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沙拉里格咬着牙说,“若非你蓄意勾引,我还能强迫你不成吗?”
“殿下确实没强迫我。”姜秀宁顿了顿说,“事实上,昨晚殿下将我喜服撕坏后就睡着了。”
“我就知道!我昨日醉成那样怎么可能干得了那档子事!”沙拉里格松了口气,他一把拽住姜秀宁的手腕,“走,你现在就去跟我和大汗说清楚去。”
“殿下,我和国后已经说过了。”
“你和国后说什么了?”沙拉里格瞪着姜秀宁。
“说我们两人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什么?为什么?就为了让我娶你?”沙拉里格怒了,“我同你根本什么都没发生!不!我就是睡了你又怎么样?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娶你了?别做梦了!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