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裴溪亭感慨,“太子殿下这一路走来真不容易,出门旅行都随时随地刀光剑影。”
元方颇知此人德性,挑眉说:“怜香惜玉了?”
“不行吗?”裴溪亭眼睛一转,“我追求太子,你觉得有几分可能?”
元方冷酷地评价,“没分。”
“不是吧,”裴溪亭不太服气,“我这么拉吗?”
“拉?”
“就是拉胯,很菜的意思。”
元方并不评价裴溪亭拉不拉,说:“你喜欢太子的美色,我能解,谁不喜欢漂亮的?但你要同他示爱,在我看来和找死无异,你听说过蜘蛛女吗?”
裴溪亭说:“我听过蜘蛛侠和蜘蛛精。”
元方说:“蜘蛛女是个杀手,美艳无双,且会媚术,当年不知多少男人倒在她的紫纱裙下,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她潜入太子所在的客栈房间,被太子捏碎了脖子。”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裴溪亭好奇,“你当时在太子床底?”
“不,我在客栈一楼吃饼。”元方回忆道,“当时我吃的应该是竹笋馅儿的油饼——别问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家饼真的很香。突然,我听见背后一声‘咚’,蜘蛛女麻袋似的被丢了下来,颈骨碎裂,那房门再度关上,一楼的人静默无言,没有再敢上楼的。”
“再?”裴溪亭震惊,“他们都是觊觎太子美好肉/体的?”
“你以为你这样不怕死的色/鬼有很多吗?”元方翻了个白眼,“他们都是从各处赶来杀太子的,但他们谁都不是蜘蛛女的对手,蜘蛛女死得悄无声息,这就是一场无声的震慑。”
裴溪亭又想起先前太子捏碎刺客脖子的那一幕,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随后把元芳上下一瞅,语气狐疑,“那你是去干嘛的?”
“当时恰好路过,特意去那店里吃个饼子。”元方耸肩,“总之类似的前例不只一桩,男女都有,人家骨头比你硬多了,都经不过太子那么一捏,你这身小脆骨就别找死了吧。”
“你这话没有逻辑。”裴溪亭丝毫没有被吓住,“那些所谓的前例下场凄惨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他们吗?我对太子又没有坏心眼,我是追求他,不是要对他先/奸后杀,太子又不是杀人狂魔,干嘛杀我?”
元方瞅着这人,“你真不含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裴溪亭说,“比起那些身份体面,背地里尽干不是人事儿的衣冠禽兽,那我确实不含蓄得多。”
“的确,高门大院瞧着光鲜亮丽,里头的腌臜事多着呢,这些公子哥儿平日里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有脸面,背地里是禽兽的可不少。但是,”元方话锋一转,“我见你平日待人颇为冷淡,更不是奔放的性子,怎么在风月之事上这么开朗?”
“我的念是喜欢就上,想要就争取。”裴溪亭撑着脸,“人生几十年,会遇到数不清的人,但能相识的不多,相知的更少,让我起了点风月心思的,这还是头一个。若是瞻前顾后,直接放弃,那就活该空留遗憾。”
元方被说服了,认真地说:“那祝你成功。”
裴溪亭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马车钉着泥泞的路下了山,驶入青石路,一路平稳地消失在夜幕尽头。
山隐入暗夜,鬼影憧憧,一抹绿沈拂过树梢,男人站在小山崖边,盯着官道尽头,“裴溪亭么,”他琢磨着这个名字,“此人和太子是何关系?”
随从抱着伞站在男人身后,说:“非要说关系,此人是新任的笼鹤司文书。”
“小小文书,按来说不该得太子召见,他却从山顶下来,”男子若有所思,“不简单呐。”
“听说破霪霖被盗那日,此人与上官桀在一处。”随从说,“但这裴三自来文弱内向,在邺京的官员子弟中很不拔尖,唯独一点无人能出其右。”
男人问:“哪一点?”
随从轻蔑地说:“脸。您说,太子会不会就是看上了那张脸?”
“你不了解太子殿下,他自年少时就是个不近美色的人,不管多美的脸、多浪的身子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流连一眼。那是个端方自持又郎心如铁的人啊。”男人幽幽地笑了,在暗夜的山林间犹如鬼魅,“至于这个裴溪亭,我倒要寻个机会好好欣赏一番,若是顺眼,正好我屋前还差一盏美人灯。”
风吹草动,今夜的雨彻底停了。

到底是五月的天, 路上的水一晚就干了,只留下错乱沙泥。
翌日,裴溪亭背着画箱去上班, 裹着一身闷热气抵达文书楼,脱鞋入内。
陆茫正穿着薄衫在书案前奋笔疾书,裴溪亭轻步上前, 还没来得及和上司打招呼, 对方就说:“我现在做的是你的差事。”
裴溪亭说:“所以?”
陆茫说:“帮我画一面书笺, 你今日的活就干完了。”
这个上司很灵活, 裴溪亭求之不得, 说:“成交。”
他话音刚落,陆茫就飞快地拿起手边的那本书,抬起头递过来, “这书是——”
看见裴溪亭的模样,陆茫眼神凝滞, 过了一会儿才眨巴了一下, 竟是出离地愤怒了, 说:“‘邺京美玉榜’,你凭什么只排第九?绝对有人暗箱操作, 我要去碧池找老板问个清楚!”
美玉榜,裴溪亭记得原著中提过,说是因为“裴溪亭”虽脸蛋极美,但少了灵气,太木讷, 在那堆璀璨夺目的美玉面前,自然逊色几分。
“且慢,”裴溪亭伸手阻拦, 宽慰道,“殿下排第一,说明这个榜单还是很有威信的。”
陆茫不赞同地说:“那是因为没人敢暗箱操作到殿下头上,但你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年年都评,陆主簿好心,今年年底评选的时候可以多投票给我。”裴溪亭说,“对了,主簿要我画什么?”
“哦,是这本书,”陆茫记起正事,重新拿起那本书递给裴溪亭,“这是一本百花谱,里头原本有一张牡丹书笺,但我昨儿从藏书楼出来的时候掉在路上了,偌大东宫,要找一张书笺实在麻烦,哪怕找着了,脏了的也不能再用。殿下的藏书都有对应的书笺,是殿下自己挑的,我可不敢随便去外头买一张,听游大人说殿下颇为喜爱你的画,所以我才想找你画一张,替我补上。”
裴溪亭翻了翻书,问:“殿下同意了吗?”
“殿下没说不行。”陆茫重新落座,示意裴溪亭在对面的书案落座,“素笺我都给你备好了。”
裴溪亭放下画箱落座,拿出粉本拟了几幅,都不是很满意,但转头想起如花似玉的太子殿下,顿时有了主意。
殿内燃着五月防毒螫的草药香薰,有股淡淡的苦味。陆茫忙活了大半时辰,终于落笔,起身拍打着腰去茶案,问:“菖蒲酒,菊花茶,椰子水,喝哪个?”
裴溪亭说:“椰子水吧,谢谢。”
陆茫从冰鉴中拿出一个葫芦,倒满两只青白玉色的单把杯,将其中一杯放在裴溪亭的案上。见他画得差不多了,便俯身细看一番,说:“石榴树下一个背影……这背影看着很像殿下啊,你去过东宫了?”
裴溪亭说:“没有。”
陆茫说:“那你怎么知道明正堂后殿前有石榴树?”
“巧合。”裴溪亭说,“五月石榴花开得艳丽如霞,每次我都会被吸引,驻足观赏,殿下既然收藏这本百花谱,想来也是惜花之人,我便以己度人,想象殿下在树下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陆茫看着笺面,树叶苍翠、石榴花鲜艳,和玄衫飘飘的殿下一搭配,色泽尤为浓郁明朗,就像这五月的天,热烈奔放。
裴溪亭搁笔,陆茫说:“好了?”
裴溪亭说:“还要洒金。”
“打扰了,”游踪踏入门内,言简意赅地说,“熹宁十五年‘江南王家四十四案’。”
陆茫说了声“好嘞”,转头涌入重重书架间,迅速利落地找出一本文书呈给游踪,说:“不是在查披霞山的事吗,怎么还突然翻出这桩未结的陈年旧案了,莫不是有新线索了?”
“不错。那个王三的确不是真王三,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还没有回音。”游踪快速翻阅文书,“记得死在城东郊的那个神秘雇主吗?本以为只是一刀封喉,今日要处尸体的时候,我却在他的心口发现另一道致命伤,是梅花袖箭。”
笼鹤司的仵作回乡照顾病重的寡母,还在回京的路上,笼鹤司的案子也不能让外面的仵作经手,否则也不会拖延这么两日才让饭后去停尸间散步的游踪发现一处线索。
陆茫记忆力极好,说:“如果我记得不错,当年这江南王家的案子也曾出现梅花袖箭的痕——”
“不错,”游踪反手将一页文书怼到陆茫脸上,“一模一样。”
陆茫熟练地后仰,避开这一怼,后退一步看清了纸上绘制的梅花形伤口,拊掌说:“找到此人,不仅能找出拿走破霪霖之人的线索,还能结了陈年旧案。”
“问题是该怎么找?”游踪合上文书,递还陆茫,“这梅花袖箭不同于一般的梅花袖箭,但并未在何处听说过它的名号。”
陆茫挠了挠头,偏头时看见裴溪亭在洒金,那手真叫一个稳。游踪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神在裴溪亭脸上转了一圈,待裴溪亭放下洒金的毛笔挂绳,才说:“裴文书,你可有想法?”
裴溪亭“啊”了一声,抬头指指自己,“我吗?”
“你虽不是查案的官吏,却也细致聪慧,不如你来说说。”游踪说,“说错了也不要紧。”
裴溪亭对查案没兴趣,但他已经摊入这趟动不动就杀杀杀的浑水,还是要尽量掌握主动权才好。再说这位顶顶头上司目光温和,像是在鼓励他大胆发言,于是他起身走过去,说:“这位梅花袖箭在熹宁十五年到如今,中间还犯过别的案子吗?”
陆茫摇头说:“他已是犯下命案的凶犯,各地都有缉捕文书,一旦他再有动静,都会立刻上报邺京,但这些年并未出现梅花袖箭的痕迹。”
“若是受雇佣的杀手刺客一类,他接单的频率未免太低了。”裴溪亭说,“当年王家到底是什么案子?”
游踪看了眼陆茫,陆茫便把那文书递给裴溪亭,说:“王家是江南富商,做的是布匹生意,当年王老爷亲自带队到北方布行来谈生意,却被截杀在路上,一行四十五人的镖师死了四十三个,只剩下两个逃出生天。死的人刚好凑四十四个,因此当时官府怀疑是有人故意寻仇,后来我们在几具尸体上发现了梅花形状的箭伤,且都是致命伤。”
“有在现场找到箭头吗?”裴溪亭问。
游踪摇头。
“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很好笑,”陆茫说,“凶手难道是在射死人之后再一一拔走箭头吗?”
“应该不会。”游踪说,“我猜测是箭连着线绳一类的物件,射入人体后可以收回,以此既不会留下箭头,也方便重复使用。”
裴溪亭翻着文书,说:“我斗胆猜测不是仇杀。两名逃生者说:‘十数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包围了车队,随后拔刀就砍,老爷喝问他们的身份,他们沉默不语,只是杀人’,若是为了向王家复仇,这未免太‘安静’了,难道不想让仇人知道自己是谁后跪地求饶,恐惧到极致,最后亲眼目睹仇人的死状吗?而且这些凶手不仅杀人,还谋财,他们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此外还有个bug。”
陆茫说:“八哥?”
“还有一处漏洞,”裴溪亭纠正措辞,“就是在我看来,这场屠杀有逃生者本生就是不太合的。根据逃生者说,刺客是包围了他们,山路窄,又不像林子可以到处蹿,他们被前后夹击,在两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是怎么跑出包围圈还能一路顺畅下山去的?”
他合上文书,猜测道:“有没有可能,所谓的四十四人只是个幌子,就是要把这场命案往仇杀上引,从而掩盖真实意图?毕竟做生意的难免在外结仇,同行杀同行都是不罕见的了,这王家是富商,招人眼红也有的。”
游踪说:“我也有此怀疑,只是凶手下落不明,不好证实。”
“王家案子存疑,几年后,这位梅花袖箭突然现身杀了那个买主,这两件事说不准有什么联系。”裴溪亭耸肩,“脑子乱乱的。”
“那就别想了,”陆茫是好上司,立马说,“让游大人头疼去。”
游踪拿着文书去头疼了,陆茫随即带头早退,裴溪亭自然也麻溜地跑了。
元方正在院子里种盆栽,见人回来,不禁说:“你这差事也太闲了吧。”
“我那位上官真不错。”裴溪亭走到廊下坐下,问蹲在一边往盆里堆土的人,“你听过梅花袖箭吗?”
元方说:“这武器不罕见。”
裴溪亭说:“不是广义的梅花袖箭,是箭头入肉会留下梅花伤口的梅花袖箭。”
元方说:“那倒是没听说过。”
裴溪亭想了想,“那你记得那个雇主的模样吗?”
“记得,”元方说,“你要查这件事?”
裴溪亭说:“你什么意见?”
“没意见,”元方说,“我说,你画。”
裴溪亭立马打开画箱,取了张纸出来,说:“把你记得的都告诉我。”
元方想了想,说:“中年人,大概四十出头,比我矮半头,不瘦不胖。脸很方正,眉毛不浓不淡,比我短,大概这么长,这么粗——”
裴溪亭抬头瞧了眼那笔划的指头,“嗯”了一声。
元方又继续说:“眼睛不大不小,眼皮有点肿,嘴巴有点厚,就像李肉饼的老板那样。”
裴溪亭熟练地说:“嗯,待会儿带你去吃。还有吗?”
“好像没有了,这人打扮得很素净,也没有佩戴什么首饰。”元方挑了一袋山茶花种子,“这人不会武,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说有眼线什么的。”
“但是只有他死在东郊。”裴溪亭说。
元方说:“也许他的眼线还在邺京,那日他与我在百幽山交易的时候,身后的确跟着几个蒙面人。”
“他和你交易都带着人,拿破霪霖回目的地却一人独行,不太可能,这里头一定有原因……画好了,”裴溪亭把本儿递到元方面前,“瞅瞅。”
“还真有七八分像,”元方指着脖子,“脖子要粗短一些,大概这么多,”他拿指头比了一下长短,又说,“脸还要方一些。”
裴溪亭重新修改了一轮,再让元方看,元方点头说:“差不多了,可是你要怎么找?天下何其大,找人等同于大海捞针,而且若让人知道这幅画像出自你手,你的麻烦可得一茬接一茬了。”
“我不找,可以让别人去找。”裴溪亭说。
元方说:“齐大掌柜虽说消息灵通,但此人来历身份不明,亦正亦邪,不好参透,亦不可全信。这事牵扯皇室,太大了,难保他不会漏点子。比起他,找太子还要更安全些。”
裴溪亭问:“太子会杀你吗?”
元方说:“如果我不觊觎破霪霖的话。”
“你是图钱,事先你并不知道。”裴溪亭说,“这点,我拿命给你作保。”
元方有些惊讶,“我们认识并不久。”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听过没有?”裴溪亭低头收拾画箱,“我这人信缘分,更信直觉,见着个人,我若一眼就不喜欢,那八成是有原因的。”
元方说:“你喜欢我?”
“挺喜欢的。两个人相处起来的最好境界,就俩字:舒服,我和你相处就挺舒服的。”裴溪亭说,“你这个人吧,从小混江湖,胆子大,但心不黑,否则赋梦楼那日不会留下我这么个人证,甚至连拿匕首威胁我的时候都很有分寸,半点没伤着我。这几天处下来,你话不多,但对待外头那些普通商贩很有礼貌,会帮盲人过街巷,帮鱼摊抓逃跑的鱼,帮小孩拿挂上树的蹴鞠,说明你有善心。总之在我看来,你不是善茬,却不是坏人,至于你自己如何看自己,别人怎么评价你,那与我无关。”
“好吧。”元方难得笑了笑,颇有木石碎裂出自然花鸟纹路的色彩。他起身拍拍手,“我有一个要求。”
裴溪亭抬头看着他,“说说看。”
“你得让太子答应:不要向任何人暴露我的行踪。”元方脸上难得露出沉郁,“否则太子不杀我,自有别人来找我麻烦。”
这个“别人”似是特定的对象,但裴溪亭没有多问,哪个道上混的没有仇家?
“我没法笃定太子是否会答应这个条件,为了以防万一,我要想想再决定要不要把画像给太子。”说罢,裴溪亭起身就走。
元方说:“肉饼!”
裴溪亭跨出院子,正想让元方跟上,眼前突然蒙上一阵轻烟,他直觉不妙,想要后退却来不及了。
这烟吸了一口,裴溪亭只觉得头昏脑胀,竟然一时脚软地向前摔去。
来人抓住裴溪亭的胳膊,正要把人扛上肩膀,突然肩膀一痛,被一只大手钳住了。
他转头,对上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放下他。”游踪说。

第28章 散步 小大王:看不懂嘤嘤呀。……
院门后, 元方无声地贴上墙,将匕首插回靴掖,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游踪手上用劲, 男人脸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松开了裴溪亭。
一得到自由,裴溪亭立刻踉跄着躲到游踪身后, 晕乎乎地说:“大人。”
游踪抬腿将男人踹上墙, 男人捂胸跪地, 噗出一口血来。
“来这里作怪, 狗胆不小。”游踪说, “你是何人?”
游踪的脚上力道自不用说,男人的五脏六腑好似都移了位,没能答话。
裴溪亭把人瞧了瞧, 说:“我见过这个人,他是王夜来的随从。”
游踪眉梢微挑, 显然也想到了披霞山的事。
“我和姓王的无冤无仇, 话都没说过两句, 上次他在披霞山想杀我,这回又要绑我, 简直莫名其妙,欺人太甚。”说罢,裴溪亭松开游踪的袖子,转身冲进院子拿起门后的扫帚,和默默偷听的元方来了个对视。
在对方钦佩的注视中, 裴溪亭眨眼就红了眼眶,再出去后俨然是一幅委屈恼怒狠了的模样,“我今天一定要打爆他!”
游踪在那群公子哥身上见惯了这种混劲, 却没想到裴溪亭也有这样一面……不对,人本就不止一面。
游踪伸手握住裴溪亭雄赳赳的扫帚尾巴,裴溪亭走不动了,转头看向他,眼中有些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大人要拦我?”
游踪看着裴溪亭,眼前再度闪现出那个小小的、张牙舞爪的身影,他沉默一瞬,敛下心底的怅然,语气温和了些,“不必多跑一趟,我让王夜来到笼鹤司问话就是了。”
笼鹤司是什么地方,游踪是什么人,亲自过问此事无疑是小题大做了。裴溪亭愣了愣,心中有些纳闷,虽说姨娘请宫中的姑姑到游大人面前替他说了好话,可游大人也不必照顾他到这种地步啊。
但游踪既然如此说了,他自然乐意,顺从地松开扫帚。
午后日光晒得人软绵绵的,东宫一片静谧,小大王却很有精力,缠着白唐跟它一起上房揭瓦。
俞梢云从廊下出来,差点被一颗木球打中脑袋,飞快地躲闪了,旋即偏头逮着房顶那一人一兽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我魂都被你们吓飞了,赔钱!”
小大王作为俞梢云的小心肝,自然高傲着头不予睬,而白唐作为势必要将俞梢云踩在脚下的男人,自然也倨傲着目光不吝讽刺,说:“你偷闲去勾栏听曲的事情,殿下已经知道了,等着吧,你不会有好结果!”
“若不是我有事禀报,今日必定要你知道谁才没有好结果!”俞梢云把白唐上下一扫,不屑地说,“野蛮人!”
白唐冷笑回嘴:“假斯文!”
“我懒得搭你!”俞梢云嗤一声,昂首阔步地走了。
白唐对着那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大王拍拍他的小腿,那意思是“不要跟那家伙计较,本大王带你玩去”。
白唐嘴角微微上扬,揉了揉小老虎的背,陪它继续撒欢去了。
太子握着小笔,仔细地描着陆茫先前送来的那张书笺,对外面的争吵打闹漠然相对,俨然是习惯了,并且懒得管教。
属于他的东宫安静极了,宫人们仿佛训练有素的木偶,不敢有丝毫异响,唯独外头那仨,两个常年话多,一只有时很闹腾,撑起了星散的热闹气。
俞梢云轻步入内,走到案前瞥了眼殿下描摹的那张书笺,心说:殿下这是偷摸地学习人家的画?
他暗自啧声,很为自家殿下的好学而感动,而后轻声说:“刑部郎中之子王夜来派人去兰茵街试图迷晕并带走裴文书,被游大人拦下,现下王夜来正在被‘请’往笼鹤司的路上。”
这事说起来怎么都用不着游踪亲自过问,偏偏他就做出了这副计较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我描得如何?”太子问。
俞梢云看着那两张书笺,仔细对比,如实说:“模样好像是一模一样的,但韵味……高下立见。”
太子神情平淡,只是把自己描的那张书笺扔进了废纸匣。俞梢云见状正斟酌着想要拍个马屁弥补一二,太子已经起身往外走了,他于是把话头咽了回去,转身提步跟上。
下了白玉阶,太子脚步一顿,偏头看向那棵石榴树,伸手招了一下。
单方面和主人玩躲猫猫的小大王立马从树身后出来,高兴地跑了过去,昂首挺胸地和主人出门去了。
白唐没有跟上去,上树躺下,就着树荫睡了。
从东宫前往笼鹤司衙门的这条道不会有百姓现身,小大王肆无忌惮地坐在左侧的马夫座上,时不时扒拉一下俞梢云挼自己脑袋的爪子,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和小大王打闹了一会儿,俞梢云最终还是没忍住,问:“殿下,咱们去笼鹤司做什么?”
太子端坐,几上放着一本书,说:“散步。”
闻言,俞梢云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这条路确实很适合殿下散步,清净宽敞,到了笼鹤司还能顺便过问公事。
马车平稳地驶入兰茵街,在笼鹤司正门外停下。
四名当值守门的笼鹤卫俯身行礼,随后两人上前套马车,两人推开正门,待太子入内,复又关门。
太子在笼鹤司衙门里自然是熟门熟路,无需人引路跟随,他信步走到前堂外,还没转弯就听见里头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嗓音:“放屁。”
是裴溪亭。
太子停步,小大王走出去几步,在原地打了个转,转头见主人不打算向前了,便立刻走了回去,不明所以地在主人腿旁趴下。
“此人分明是启夏宴那日跟着你的随从,当日清算猎物的时候,我亲眼看见这人跟在你身旁。你说他不是你的随从,可以啊,”裴溪亭看着王夜来,眉梢微挑,“但是你就得赶紧解释解释,当日你为何带着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上山?”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