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众人马不停蹄,直至暮色苍茫时又继续行了一段路,最终在驿站外停下时,外头已经一片黢黑了。
宗蕤看了眼地图,说:“今日在此歇息,明日午时前便能到达恩州州府,下马。”
一行侍卫齐声应声下马,裴溪亭从马背上滑溜下地,偏头瞅了眼梅绣,说:“你竟然没喊累?”
“出门办事嘛,这点规矩我还是有的。”梅绣喝了口水,小声说,“而且你信不信,我要是喊累,世子爷会就地把我丢了。”
裴溪亭说:“我信。”
梅绣笑嘻嘻地说:“进去坐会儿,饿死了。”
他拉着裴溪亭在宗家兄弟的桌上坐了,裴溪亭朝元芳眨眼,让他自己社交去,过了会儿再看一眼,元芳已经成功打入侍卫团队了。
“别看了。”梅绣警惕地瞅了眼元方,“他不会是你养在屋里的吧?寻常随从哪有这副姿色!”
裴溪亭挑眉,“小侯爷觉得呢?”
“我哪里知道?”梅绣说,“他倒是没什么,你记得提防上官谨和和赵世子就成,尤其是赵世子,别被他那花花草草的腔调骗了,他不是好人。”
裴溪亭笑而不语。
宗蕤戏谑道:“那你是个什么人啊?”
梅绣笑嘻嘻地往宗蕤身上一倒,嗲声嗲气地说:“我是世子爷的好人儿啊——咚!”
宗蕤一把按住梅绣的头往桌上一撞,梅绣翻了个白眼,晕死了过去,直到热饭热菜上来才复活。
驿站的饭菜自然不比平常,但热腾腾的,吃下肚子还算暖和。一行人吃饱喝足,各自去屋子休息,梅绣与裴溪亭寸步不离,眼看着就要踏入门槛,元方突然伸手挡住梅绣。
梅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小侯爷,这边请。”元方伸手示意,然后将梅小侯爷那么往外一推,“啪”地关上了房门。
“溪亭!”梅绣上前两步,哐哐拍门,“你看看这个没规矩的!”
裴溪亭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情真意切地说:“放心吧,小侯爷,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梅绣信以为真,说:“那我不和他计较了,你要睡了?”
“我洗漱后就歇息了。”裴溪亭说,“小侯爷早些回屋歇着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好吧,那个什么,”梅绣说,“你夜里小声点,这墙薄,隔壁都能听见——干脆早点睡!”
裴溪亭说:“谢谢小侯爷提醒,我会动作轻些的。”
梅绣闻言叹了口气,磨磨蹭蹭、抓心挠肝地走了。
“我怎么觉得你们话里有话?”元方大马金刀地往椅子上一坐,目光狐疑。
“没什么,就是小侯爷以为你是我养的小郎君,我们夜里要仔细探讨生命的和谐。”裴溪亭扯下腰带,顺路摸了把元芳的下巴,“谁叫你生得太俊了呢。”
芳并不计较他的咸猪手,说:“有人在跟着我们。”
裴溪亭愣了愣,说:“谁?”
“不知道,但比在小院附近盯梢的人都要厉害,连我都只能感觉这人似在非在。”有人敲门,元方起身去开门。
驿卒将两盆热水端进来,又送了一桶水进来,麻溜地退了出去。
出门在外,元方习惯性地拿出银针试了下水,没问题才将裴溪亭自带的帕子放进去,浸湿拧干后递给裴溪亭擦脸。
“隐匿功夫如此了得,多半是暗卫或者杀手,而且等级很高。”
裴溪亭擦着脸,说:“不一定是冲咱们来的吧?毕竟同行的还有梅小侯爷和两位姓宗的,一个赛一个值钱。”
“可我在裴府外就察觉到了一次。天底下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不出一只手,而且这人对我们毫无恶意,比起杀手,更像是暗卫。”元方顿了顿,“我猜测多半是东宫的人。”
裴溪亭愣了愣,说:“这么厉害的暗卫应该时刻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怎么可能跟着我?”
“或许太子让他来保护你。”元方说。
裴溪亭抿了抿唇,说:“我都和他闹崩了,他还派出左右来保护我,在你心里太子殿下那么仁慈友好的吗?”
元方说:“就你那猖狂嚣张的样,太子没动你一根手指头,在我看来已经是菩萨附身了。”
“这种言行不一、嘴比屌硬的人最讨厌了!”裴溪亭恨恨地说,“姓宗的在暗恋话本里绝对没有好下场!”
元方似懂非懂,说:“他喜欢你,所以关注你照拂你,但碍于身份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是碍于身份……好吧,其实也可以这么说。”裴溪亭说,“他将东宫视作囚笼,将自己视作凶徒,觉得东宫会束缚我,他会伤害我,所以宁愿不要我靠近。”
元方不太懂了,“你什么都懂,怎么还那么生气?”
“其一,他口不应心,总想着推开我;其二,他不信任我,认为我只是一时兴起;其三,他也对我有意,可还不肯接纳我。”裴溪亭说。
他提起太子时虽然失落,但语气一点都不平淡冰冷,于是元方一琢磨,说:“所以你是在欲擒故纵……吗?”
裴溪亭挠了挠头,说:“我是觉得,我和他的想法好像完全相悖了。我呢,是随心所欲派,喜欢就去追求,不喜欢就散伙,可他不同。我是听明白了,他是个苛求一生一世的人,我今天走到他身边,就要一直在他身边,中途想跑,没门儿。”
“所以你退缩了?”
“不算,我只是想静下来认真地思考一下。”裴溪亭烦躁地倒在榻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这么克制斟酌有他的道,我要是太随心所欲,会不会不太周全?可人生几十年,谁能预知以后的事情,假设我们开始了,却不能完美结束,他不会真的打断我的腿把我关进小黑屋吧?”
元方这方面的知识贫瘠,只说:“他如果珍惜你,就不会舍得伤害你。”
“他自己都不大自信的样子。”裴溪亭摩挲下巴,“我总觉得他这种平日特别冷静平静,特别能压抑克制情绪的人其实特别具有变/态的潜质。你看看,他在我梦里都那样,锁喉掐脖——”
元方不忍卒听,说:“你确定不是因为你自己成天都在想一些变/态的东西,画一些变/态的画,所以才会做变/态的梦吗?”
“嘻嘻。”裴溪亭说。
元方翻了个白眼,“滚。”
裴溪亭哼了一声,从一旁的包袱里摸出珍珠膏擦脸,剩下的抹在了元芳脸上。元芳这不识货的十分嫌弃,他也不大高兴,老气横秋地说:“天冷风大,要好好保护,不然等你冻疮了就知道疼了。”
“哪有那么娇气?我以前大雪天在树上待一整夜,什么事都没有。”元方粗鲁地抹匀脸上的膏,眉毛眼睛都皱一块儿了,恨不得立刻洗掉。
“你那是为了任务,没办法,现在又不一样。”裴溪亭不以为然,“反正你以前怎么样我不管,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得过眼下最好的日子。”
元方没再说什么,抹了把脸,说:“洗脚吧,洗了早点睡。”
裴溪亭说:“好的。”
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裴溪亭邀请元芳同寝,元芳挺不情愿的,嫌弃他晚上睡觉不老实。
“你个吃屎的,不许嫌弃我,赶紧睡。”裴溪亭把被子一拉,转身睡了。
元方叹了口气,随手灭掉烛火,上床歇了。
窗外的一棵大树,结子掏出小本子,飞快地在纸上添了两句,而后屈指吹了声奇怪的口哨。他将纸叠起来塞入信筒,绑在飞来的兔鹘脚架上,说:“去。”
兔鹘掠翅,滑入夜空,一路顺风,直至落在雕花窗前的铁架上,被一只手取下信筒。
俞梢云拆出信纸一看,嘴角抽搐了一下,折身回到书桌前,说:“殿下,结子的飞书。”
太子伸手接过,只见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梅小侯爷到兰茵街等裴文书出门,同行至裴府,裴文书入府告别,梅小侯爷和元方在外等待。裴文书与步氏一道出来,梅小侯爷与步氏说笑两句,与裴文书勾肩搭背一同上马,三人一道离京。路上,梅小侯爷与裴文书形影不离,到达驿站后同桌用膳,意图同房被元方阻止,失望回屋。元方与裴文书同房歇息,是否同床共枕不得而知,但驿站每间房都只有一床被子。】
“……”
太子沉默不语,神情莫测,俞梢云瞥了一眼,说:“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元方必得要贴身保护裴文书。”
“我知道。”太子说,“元方与裴溪亭之间并无别的,否则他们日夜相处,早就天雷勾地火了。”
俞梢云琢磨着殿下的语气,说:“梅小侯爷也无妨,反正裴文书不喜欢他。”
“凡事皆有可能。”太子淡声说,“他深恨我口不应心,说不定明日就换了口味,觉得过分坦率、头脑简单的更好。”
俞梢云干巴巴地说:“不会吧哈哈。”
太子说:“你的语气很不自信,不笃定,很勉强。”
俞梢云说:“卑职错了。”
太子看着手里的飞书,说:“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殿下时刻关注裴文书,哪有什么对不对的?”俞梢云说。
太子说:“这是关注,还是监视?”
“总归您不是为了害裴文书。”俞梢云说。
“他会讨厌排斥我这样做吗?”太子说,“你瞧他,父亲主母管不了,家规宫规什么规都管不了,脑门上就写着‘不服管教’四个大字,心比脱缰的野马还要厉害……他若是知道我时刻盯着他,连这点小事都要了然于心,会不高兴吗?”
俞梢云闻言静了静,突然就明白了殿下的顾虑。他说:“您为何不直接问问裴文书呢?”
“我觉得这般有些可怕,对他对我来说都是。”太子声音很轻,像是自我呢喃,又像是倾诉,“他还没有落到我手里,我便如此,等他真的来了,我真的不会变本加厉?若有一日,他新鲜够了,想从我手中飞走,我要放过他吗?我私心是不想放的,可要把他弄坏了强行留下,又不落忍,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反之,如今我便有些无法自控,等日子一长,我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俞梢云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问:“殿下真的要和裴文书彻底断了吗?不是卑职说,就飞书上那些字就让您不大愉悦了,以后若裴文书真的移情别恋,飞到人家的枝儿上去了,您那什么……对吧?”
太子试图想象裴溪亭用那双亮晶晶的、充满情愫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别人,只觉得分外刺目,更不要说更亲密的行为。
“要不早些休息吧,明日再想?”俞梢云小心翼翼地建议。
太子睡不着,更不想被裴溪亭占据脑海,说:“邪/教查得如何了?”
“目前查到城中的百媚坊是他们的接头地点之一,别的还得等游鹤影回来向您详细禀报。”俞梢云说。
太子问:“百媚坊是做什么的?”
俞梢云答:“花楼。”
太子将飞书叠好,揣进袖袋里,说:“走吧。”
俞梢云震惊于飞书的归宿,它不是该被阅后即焚,碎在灯罩里吗?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说:“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您要去吗?其实让底下的人进去探查就行了。”
“花楼热闹。”太子淡淡地说,“若是查到线索,当场处置了也无妨。”
既然脑子已经不能完全自控,他便借助外力比如丝竹管弦将裴溪亭这只烦人精扫荡出去。

“百媚坊是什么地方?”
裴溪亭把玩着手中的竹蛇, 他面前坐着个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出头,油头粉面的样。闻言, 那张粉面暧/昧一笑,裴溪亭就懂了,说:“花楼。”
玩具铺子又有新生意, 男人吆喝一声, 出去招呼客人。客人是个大胖小子, 男人把他抱起来晃悠两下, 说:“你小子, 又胖了,最近你娘给你喂什么好东西了?”
元方抱臂站在裴溪亭身后,趁机说:“你不是来打土匪的吗?”
“打土匪, ”裴溪亭反手指着自己,目光呆滞, “我吗?”
按裴溪亭的话说, 他是个小趴菜, 元方当即修改措辞,说:“我觉得你肯定有目的。”
裴溪亭本不打算来恩州, 只计划利用梅绣这颗变数来改变宗蕤的结局,但那夜的事情一发生,他又觉得索性出来走一圈,暂且远离太子,以便认真地思考他们的关系。
“打土匪是世子的差事, 没有咱们的用武之地,可我听说恩州最近在闹人/口失踪,而且基本上都是孩子。”裴溪亭垂了下眼, “我认为这种拐卖、绑架小孩儿的人应该原地死一百个来回,既然碰上了,咱们也出份力嘛,试着查一查。”
裴溪亭语气虽轻,但内藏冷冽,俨然是深恶痛绝。元方看了眼他表情冷淡的侧脸,没有说话。
俄顷,男人又回来了,撑着木柜台俯身,说:“诶,你是官家人吗?”
裴溪亭抬头,朝男人莞尔一笑,说:“你看我像什么人啊?”
男人将裴溪亭上下一打量,笑着说:“像个富贵窝里长大的公子哥儿,但心眼多,不好骗。”
裴溪亭不置可否,捏着注竹蛇的小脑袋,说:“你这儿卖消息还要分买主的身份来历?”
“我的爷,做生意的谁肯惹麻烦,您说是不是?”男人看了眼裴溪亭,又看了眼元方,叹气道,“我知道,今天我是非卖不可了,不然你背后这位大哥……哦不,大爷,能让我一瞬间死来活去,投胎个七八回的。”
“我呢,就是来和老板做生意,明码标价,交易完就撤,绝不给你招是非。”裴溪亭用蛇头点了下老板的手,淡声说,“老板开玩具铺子,和小买主们说话也分外热情耐心,你很喜欢小孩子吧?我猜你对那些丢失的小孩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能力不足,所以只能明哲保身。”
男人搓了搓后脑勺,没有回答,只说:“这个百媚坊是城中的花楼,有好多年了,但据我所知,这个百媚坊近半年来总有陌生人出入——这个陌生人不是指客人,是指那些来历不明、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的人,他们是去做交易的。”
裴溪亭听明白了,“你是说,那里是一处遮掩之所?”
男人点头,说:“花楼赌坊人来人往,夜里尤为热闹,魑魅魍魉藏身其中,最适合消息往来,买卖交易。”
裴溪亭问:“什么交易?”
“神功盖世,”男人神秘一笑,“有求必应。”
裴溪亭说:“哦?我要当皇帝,行吗?”
“……”男人说,“大哥,您别闹。”
“那就是虚假宣传,唬人的呗。”裴溪亭嗤笑一声,拨着蛇头若有所思,随后说,“直接交易可是会打草惊蛇?”
“会。”男人说,“所以需要引荐人和引荐令牌。”
裴溪亭撑着下巴看着男人,说:“开个价吧。”
“这桩生意我不做,也做不了,但我可以卖你一条路。”男人伸手往外一指,“街上那些乞丐,你去瞧瞧他们窝里哪个眼珠子最转溜,就是他了。”
说罢,他伸出手掌,说:“我就不给你开价了,你意思一下就成。”
元方当真是威力不俗,裴溪亭笑了笑,从袖袋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到那手上,说:“这张是买消息的价,这张——”
他又加了一张,说:“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人。”
男人盯着那一千两银票,喉结滚动,说:“什么人?”
“张大壮。”裴溪亭说。
男人挑眉,试探性地说:“大茫山上就有一个张大壮。”
“就是他。”裴溪亭说,“我想和他做一笔交易,你帮我牵个线。”
男人犹豫着说:“牵个线就给我五百两?”
“土匪嘛,有一定的危险,我知道你在道上混得开,但这个便宜,我不占你的。”裴溪亭问,“做不做?”
男人握住银票,说:“做!”
“尽快,等你消息,这个送我了。”裴溪亭起身,把那条小竹蛇玩具顺走了。
两人离开玩具铺子,顺路出了巷子,找到坐在街边的乞丐窝。
裴溪亭打眼一瞧,看中了其中一只大眼瘦猴,微微往后挪头对元芳说:“是他。”
“像。”元方说,“你打算怎么问?”
是个问题,接头的和组织方不知是合作关系还是从属关系,打草惊蛇就不好了。裴溪亭叉着腰绕着元芳走了一圈,说:“诶,你们有没有什么能证明是同道中人从而拉动彼此关系、降低对方防备的道上黑话?”
“没必要。”元方迈步向乞丐窝走去,裴溪亭赶紧跟上。
“哟,二位爷一眼就是大富大贵的吉祥人,吐口唾沫都够咱们喝个饱了。”瘦猴递出破碗,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近前来的两人,“二位爷,祝升官发财,请行行好吧!”
裴溪亭扫了眼这一窝嗷嗷待哺、眼冒绿光的乞丐,从元芳腰间摸出碎银子扔到其中一只碎碗里,说:“天冷,都去吃碗臊子面。”
乞丐们齐呼“大爷菩萨心肠、大爷升官发财”,一窝蜂地快速挪走了,就剩下瘦猴还坐在阶沿上。
瘦猴见状咧了下嘴,笑着说:“二位爷真是大善人,您瞧这人来人往的,根本没人赏咱们一眼,都怕脏了眼了。”
“我们不是大善人,你也一定不是个乞丐。”元方说,“我就开门见山了,你帮我找个人。”
“这要是别的忙,小的肯定帮不了,但找人,小的在行啊,毕竟各家各户的饭都被小的要遍了,小的记得人。”瘦猴笑呵呵地说,“不知二位爷要找谁?住在哪?”
元方单膝蹲下,朝瘦猴招了招手,等人凑近了,他便轻声说:“仙廊。”
瘦猴眼神震动,反应过来后继续装傻充愣,赔笑说:“爷恕罪,这仙廊是哪条廊?小的听都没听过啊!”
元方不管不顾,继续说:“我想索一条命,但寻常杀手无法得手,只能请仙廊出手,助我成事。”
裴溪亭眼神一晃,看了眼元方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索命?”瘦猴畏怯地退后两步,眼神骨碌转,讪笑道,“二位爷,小的可是良民,偷摸点吃喝就罢了,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小的可不敢——”
他浑身一僵,抬手摸了摸突然有些刺疼的脖颈,指腹一片鲜红。
这是什么时候被割的,他完全没有察觉!
元方指尖银光一闪,刀片灵活地转了几个花,朝他微微一笑,说:“兄弟,帮个忙。”
“……”瘦猴心中惊骇,干巴巴地说,“爷,不是我不识趣,是这仙廊——第一杀手组织,神鬼莫测,要让小的找着了,人家的声誉往哪儿搁啊?”
瘦猴忌惮地瞥了眼元方指尖的刀片,仿佛玩笑般地说:“爷,您这一招杀人于无形,您要不要考虑一下,干脆自己动手得了?”
这是试探和怀疑,裴溪亭闻言轻哼一声,说:“危险的事情自己做,那要那群卖命的做什么?我们有钱,何必犯险?”
“但仙廊我是真找不着啊,要不这样?”瘦猴想了想,商量着说,“我知道一条门路,有求必应——只要您出得起价。”
“有求必应?”裴溪亭显然不信,“那还是人吗?”
瘦猴“诶”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所以啊,不是人,是仙人!”
“仙人?”裴溪亭狐疑,“世间真有仙人?”
瘦猴说:“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这句话的确有道。那是怎么个有求必应?”裴溪亭嗤笑,“你要是说不出来,‘仙人’就是江湖骗子,你就是骗子的走狗,合起来诓钱的!”
“嘿!”瘦猴露出“竖子尔敢”的表情,反手往后一指,快速道,“就这前头,原先有两家酒楼,互相敌对抢生意,都恨不得对方早日破财倒闭。有一天,李记的老板福缘深厚,偶遇仙人,倾诉自己的愿望,仙人掐指一算,批语:‘张记为商不诚、做人失德,必有灾祸’,第二天,张记竟真的吃死了人,就此关门大吉了。”
下毒了吧,裴溪亭面露惊讶:“如此神奇?”
“可不嘛!”瘦猴见裴溪亭神情松动,一拍掌,又举了个例子,“又比如说,城北的徐老爷家财万贯,可惜子嗣凋零,无人继承,这些年纳了多少小妾、请了多少名医都生不出来,结果得了仙人一颗灵丹妙药,两个月后,他新纳的小妾就真的有动静了!”
隔壁老王的种吧,裴溪亭神情惊骇:“当真?!”
“比真金还真!”瘦猴说,“如此种种,不计其数,要不然怎么能说是仙人呢?”
裴溪亭闻言思忖一番,伸手拉起元芳,亲密地挽住他的胳膊,柔声说:“芳哥,那个仙廊那般可怕,和他们做生意是与虎谋皮呀,不如咱们就先去找仙人问问路,若是这仙人当真这般神奇,咱们也不必到处寻找仙廊的门路了。”
元芳嘴角抽搐,宠溺地说:“……都听你的。”
瘦猴原本还在纳闷,哪家的公子哥能使唤这般身手,必定来历不凡,别是邺京下来的。见状眉毛一颤,敢情这不是主仆,是对鸳鸯!
他偷偷瞥了眼裴溪亭,心说:长得这么漂亮,小脸细腰翘屁股,一口强调软酥酥的,别是哪家的小倌吧?
“喂。”裴溪亭眼尾一斜,看向瘦猴,“你要如何帮我们牵线?”
瘦猴回过神来,从胸前摸出一方木牌递过去,嘿嘿一笑,说:“今夜,百媚坊,二位爷点燃一盏百花灯,仙人自会下凡。”
元方接过木牌,说:“若仙人真能助我,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瘦猴笑着“诶”了一声,见两人亲亲密密地走远了,立刻抱着破碗拐棍离开了。
月明星稀,万家灯火,裴溪亭和元方进入百媚坊。
花楼嘛,绣户珠帘,罗绮飘香,笙歌悦耳,人头攒动,裴溪亭握着元芳的胳膊,嫌弃地白了眼从自己身边擦身过去的酒徒,低声骂道:“什么人嘛,走路不看人。”
“哎哟,小公子别动气,奴家给您赔不是了。”老鸨扭着屁股走到两人面前,把两人一打量,笑着说,“好登对的一双璧人,快快楼上请。”
裴溪亭笑着和元芳对视了一眼,跟着老鸨上楼,进入雅间。
此情此景落入俞梢云眼中,他从窗眼前挪开,转头看了眼靠在躺椅上翻阅文书的太子,踌躇着走了过去,轻声说:“主子,裴文书……”
太子指腹一顿。
“裴文书和元方来了,两人挽着胳膊,姿态亲密,而且,”俞梢云咳了咳,“裴文书走路的姿势和平时不同。”
太子抬眼,“什么意思?”
“就是扭来扭去的,”俞梢云说,“神似才走不久的那个小倌。”
“他和元方择了假身份做戏罢了。”太子收回目光,“说话一次说完,不要支支吾吾引人误会。”
俞梢云虽然不明白哪个字引得什么误会了,但还是立刻应了下来,而后说:“裴文书他们来这里必定有所谋求,说不定也是因为邪/教仙人的事。”
“有元方和结子,不会出大问题。”太子说,“且随他去折腾吧。”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