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这是在咕噜什么呢?”梅绣说,“我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我记下那男人的样子了。”裴溪亭犹豫着说,“要不我将他画下来,叫人去查查这人的身份?”
梅绣拍掌,说:“我看行!”
裴溪亭说:“那我们先回去吧。”
他在柜台上转了一圈,选了支狼毫,让元芳下楼的时候结账。
三人又回了拍卖行,梅绣走到帘子前扫了一眼堂上的拍卖品,回去翻了册子,距离那手串还有几样卖品。
裴溪亭从包里拿了块梅子糖,给元芳和梅绣分了一块儿,仰身靠上椅背,偏头说:“拿笔墨纸砚。”
屏风外的侍女应了一声,轻步退下,很快就将笔墨纸砚呈上。裴溪亭去一旁的矮桌后落座,开始勾画方才那男人的样貌。
俄顷,梅绣突然扯了下铃铛,说:“一千两。”
侍女拿出价牌,拍卖师扬声说:“东厢丙,一千两!”
“东厢丙,”俞梢云说,“是裴公子所在的雅间,他想要,主子是否要直接让?”
“他穷得叮当响了,如何要?”分明是梅绣想要,太子淡声说,“加价,拍下来。”

第62章 偶遇 小裴上恩州(四)
《玉说》中说赤玉“红如鸡冠, 允称最贵之品”,无可与之比肩者,世不多见。在座非富即贵, 好玉石珠宝者不少,一时竞价不消。
梅小侯爷姿态闲适,俨然胜券在握, 毕竟富贵者不过王侯。裴溪亭也坐等小侯爷抱得美玉归, 不想等众人都下了竞场, 对面还有人能和梅绣你追我赶、互不相让。
价格已经抬到五千两了, 裴溪亭估摸着差不多了, 但梅绣显然不肯服输,对手也不肯放弃。两方你来我往,价格一路攀升, 已超过一万两,裴溪亭看了眼梅绣, 小侯爷显然是上头了, 非要拿下不可。
元方看了眼梅绣, 好似在看人傻钱多的七彩小金人。
梅绣察觉到元方的目光,下颌一抬, 倨傲地说:“你个小玩意儿,看什么看?”
元方在小侯爷眼里赫然是裴溪亭养的小东西,衣食住行全仰赖裴溪亭,殊不知如今裴溪亭身无分文,已经开始靠着元芳大哥过活。
闻言, 裴溪亭赶紧为自己的衣食父母说话,“他个没见识的,当然是被小侯爷这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给震慑住了。”
元方并不反驳裴溪亭给自己贴的新标签, 梅绣也没有怀疑这话是忽悠自己的,以一声“哼”单方面地结束了这场单方面揭起的“战斗”序幕,继续专注于竞价。
两方争斗间,裴溪亭画好了画,晾在矮桌上。他走到梅绣身旁坐下,说:“这么喜欢啊?”
梅绣不知怎么的,有些不自在,说:“我想拍下来送人。”
这羞答答的、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小模样,裴溪亭愣了愣,直接问道:“不会是送给我吧?”
梅绣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你猜就猜到了,说出来做什么?”
裴溪亭失笑,说:“你都说我是猜的,那我不问问你,怎么确定自己猜的准不准?”
梅绣无法反驳,沉默一瞬,别别扭扭地“嗯”了一声。
我嘞个老天啊,裴溪亭倒是不心疼梅绣的钱,毕竟小侯爷家底殷实,从前也不是没有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他就是不愿承情,毕竟这份情不清白。
裴溪亭忍不住看了眼乌鸦嘴的元芳,劝说道:“这价格抬得太高了,不划算。”
梅绣自来是个挥金如土的主,闻言说:“我喜欢的,想要的,只要能得到,就没什么不划算的……一万五千两!”
梅小侯爷的这则念,裴溪亭无比赞同,可现在的情况是梅小侯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真的被元芳这只乌鸦的神嘴诅咒了,真的对他产生了一丝基情,现在是要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架势。
他们两人是不打不相识,这些日子处下来,裴溪亭倒是挺喜欢梅绣的,小侯爷有时心大如拳头,可胜在直爽仗义,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搞阴损诡计。和这样的人相处,最是轻松愉快,但若是兄弟情,你来我往,谁都不亏心,可偏偏这是基情,他实在无法回馈小侯爷,因此这手串哪怕是拍下来了,他也绝对不能收。
这么想着,裴溪亭正想劝梅绣别拍了,梅小侯爷已经气势汹汹地喊出了“两万两”,而对方紧接着就又抬高了一千两。
梅小侯爷家底殷实,对方显然也不是善茬,最后得益的还是拍卖行,裴溪亭走到帘子前瞧了一眼,拍卖师脸上洋溢着乐见其成的微笑。
裴溪亭走到梅绣身边,假装很可惜地说:“两万两,就我住的那小院子,都能买下十座了。”
他想表示这价格实在虚高了,没必要死磕,没想到小侯爷误会了,闻言说:“你那院子是租的?怎么不早说,回去我就帮你把房契买下来。”
裴溪亭:“……”
“对面到底是什么人?恩州还有这么横的主儿吗?”梅绣摩挲下巴,语气不满。
“一州之大,富贵者难以计数,人家又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们二位要是死磕下去,拍卖行能再修几层楼了。”裴溪亭心想着得先让梅绣停手,便使出一招缓兵之计,“不如这样,先让对方拍了去,咱们私下去找对方商量,看能否买下来。”
“这人一直和我竞价,要么就是钱多,要么就是很想得到,那到时候万一人家不卖,这不就是白白将东西送出去了吗?”梅绣觉得这招不安全,不肯答应。
裴溪亭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对方要是死命不肯出售,小侯爷也没办法。闻言,他笑了笑,说:“可你们俩较劲下去,是能出个结果,但价格绝对会虚高特别特别多,哪怕小侯爷送给我,我也是不敢戴的。”
梅绣闻言犹豫了,但仍然没有完全死心,质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我瞧你也不是这么节俭的人啊。”
说到这里,梅绣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
裴家家底薄,裴三公子在裴府每月就几两月钱,父亲不管,主母不爱,姨娘自己也没有什么家底,按来说是没有什么补贴的。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年,怎么就让裴溪亭养出相对来说堪称大手大脚的花法?
他目露疑惑,裴溪亭愣了愣,转念就猜到了他的心里纳闷什么。于是笑了笑,很自然地解释说:“我在家里没什么钱,一应用具都是库房里分派,可我自己能赚,赚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省来省去能省出什么宝贝?”
这话合情合,梅绣闻言不再纳闷,说:“那你阻拦我做什么?”
裴溪亭说:“毕竟是你出的钱,还是不同的。梅绣,我承受不起。”
哪怕是世子,身份比梅绣尊贵,在人前也从未直呼梅绣的大名,裴溪亭却如此唤了。对此梅绣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认为这是裴溪亭与自己亲近了,可再一听那句“承受不起”,他嘴角一下就垮了,他不是七窍不通的傻子,哪里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裴溪亭不是承受不起,是根本不想承受,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你……你还在想着那个心上人吗?”梅绣又失落又委屈又生气又嫉妒又无措,简直五味杂陈。胃里翻江倒海,他一时口不择言,“人家又不喜欢你,做什么非得想着她?”
裴溪亭为心上人拒绝了瞿蓁,此刻又拒绝了他,到底是何方天仙?或是哪里蹿出来的狐狸精,勾住了裴溪亭的心肠!
裴溪亭倒不觉得扎心,说:“他是拒绝了我,但我不打算放弃。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梅绣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说:“你还不打算放弃?还要殊死挣扎?还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还要森林广阔,只奔着那一棵树上吊?还要瓜田富裕,只强扭这一颗!”
“我喜欢他,自然要全力争取。”裴溪亭说,“而且他对我并非毫无情愫,否则我也不会再打扰人家。”
“她对你有意还要拒绝你,这不就是欲擒故纵吗?她是在拿捏你,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还真被人家拿捏住了!”梅绣瞪着裴溪亭的脸,简直是怒其不争,哀其太傻,“你看看你这没出息的笑脸!你看看!”
“他要是会欲擒故纵这么高端的招数,”裴溪亭想了想,乐了,“那我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呢。”
“……”梅绣仰头捂心,吐血三升。
“诶——”此时,元方淡声说,“竞价结束了。”
梅小侯爷沉浸在自己浓郁复杂的情绪里,完全没有听见拍卖师的三次敲板,而裴溪亭和元方都故意没有提醒,因此这场竞价就在小侯爷的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操!”梅绣拍桌而起,转身质问屏风外的侍女,“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们拍卖行就是这么待客的,能开开,不能开给我关门!”
侍女吓得一哆嗦,委屈地说:“我提醒了爷,爷没听见……”
梅绣原地转了一圈,直接迈步向外走去,那气势,俨然是要去找对方。裴溪亭见状叹了一声,赶紧让元芳收拾好画,起身跟了上去。
梅小侯爷脚踩风火轮,头顶小火帽,随手拽了个堂倌让他指路,一路快步走到对手雅间前。雅间前的堂倌宛如看见火神冲撞而来,呆滞了一瞬,梅绣已经绕过屏风。
“你是个什么东——”
声音戛然而止,梅绣看清坐在椅上的男人,惊得倒吸了一口气,浑身火气都被这阵骤雨打蔫儿了。
晚一步绕过屏风的裴溪亭也顿下脚步,惊讶地和太子对视,然后心神飞转,猛地拍了下梅绣的后背,垂眼偏头地低声提醒道:“快行礼赔罪!”
梅绣回过神来,浑身一哆嗦,立刻捧手行礼,“殿——”
“好了。”俞梢云出声打断梅绣,走到屏风前对外头的一群人说,“都是旧相识,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他看了眼侍女,“你也下去。”
聚集在外的堂倌、护院、掌柜闻言纷纷松了口气。能来拍卖行的都不是寻常人,脾性也不寻常,偶尔闹起来能把场子都给砸了,虽说最后还是会大手一挥,赔钱修缮,可对于做生意的人来说,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群严阵以待的人纷纷撤退了,侍女福身,也轻步退下了。
俞梢云侧身,看了眼浑身紧绷的梅绣和裴溪亭,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转身回到太子身后。
“方才想叫嚣什么,”太子端起茶盏,淡声说,“继续说。”
梅绣哪敢啊,干巴巴地说:“臣没……”
见梅绣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裴溪亭捧手说:“我们不知殿下微服出巡,也在此地,一时莽撞惊了殿下的驾,请殿下恕罪。”
“我们,”太子重复着这个词,意味不明地看着裴溪亭,“你这是要一同担责了?”
此时的确不该多嘴,但裴溪亭也不能干看着,闻言垂头说:“卑职知错。”
梅绣见状连忙说:“殿下,这事和溪亭没关系,他进来是想拦着我的。”
“我替你解释,你替我推脱,”太子说,“两位真是季友伯兄,慷慨仗义。”
太子殿下阴阳怪气,喜怒不明,两人杵在屏风边上,俱都是垂头耷耳,没敢吱声。
“拍卖行本就是公平竞价,价高者得,这是写在明面上的规矩。”太子问梅绣,“你在叫嚣什么?”
梅绣抿着唇,没敢吭声。
“今日若坐在这里的不是我,你打算如何做?摆出你梅小侯爷的身份,威逼还是强抢?”太子淡声说,“在邺京就如此,出来了还是如此,嚣张跋扈,毛毛躁躁,殊不知天底下并非人人都畏惧你的身份地位,若遇到个狠茬子,当场宰了你,你也只能到黄泉地下去继续叫嚣。”
裴溪亭闻言眼神微动,太子若要问罪,无需说这些,只一条惊驾就够梅绣受罚了,比起问罪,这倒更像是教训。
梅绣自然听出来了,走到太子跟前撩袍跪下,老老实实地说:“臣知道错了。”
太子抿了口茶,说:“央求扶疏带着你,来了恩州不去做正事,倒跑到拍卖行来一掷千金,你想表现给我的就是这副模样?”
他没叫起,梅绣自然不敢起来,闻言心里一虚,却没敢狡辩,小声说:“臣知错了,臣明日一定早早起来,跟着世子,他去哪儿臣就去哪儿,再不敢偷懒了!”
太子问:“那你今日要做什么周全得不得了的准备?”
“啊……哦,臣立刻就去找世子!”梅绣起身就要走,却被太子叫住。
太子说:“我记得,梅侯与李达是旧相识。”
梅绣实话实说:“臣不知道他们认识。”
他向来不关注他爹的事儿。
“梅侯对李达曾有保举之恩。”太子说,“李达串联邪/教,谋财害命,府中定藏着金银山,从今日起,你就住进去,找到他的金银山。”
“是。”梅绣应答完,又小声地说,“殿下,臣此次出门,连个随从都没带,那什么……”
太子说:“你一个人办不了事?”
“那倒不是,只是这李达既然敢和邪/教串联,狗胆包天啊,万一他府中也藏着邪/教之人,那臣一个人,岂不是有些危险?”梅绣犹豫着说。
“你不是自诩梅小侯爷,无人敢惹吗?”太子说,“怕了?”
梅绣听出来了,太子殿下这是故意磨他呢,闻言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应下了差事。他转身要离开,偏头看了眼裴溪亭,裴溪亭眨了下眼,示意没事,他还想转身求个情,被裴溪亭用眼神阻止,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太子没有忽略两人的眼神交流,淡声说:“梢云。”
俞梢云应了一声,出去点了四个近卫,轻声说:“你们两两一对,一明一暗,保护好小侯爷。”
两个便装近卫颔首领命,一道跟着梅绣离开了。
笼鹤司和太子都亲自到恩州了,探查李府的事情其实根本用不着梅绣,这是给梅绣分派差事、锻炼一二,但太子到底不会让梅绣在李府出事。可裴溪亭却觉得有些奇怪,让梅绣跟着世子剿匪也能锻炼他,何必非要让梅绣自己去单出任务?
裴溪亭眼珠子一转,偷偷看向太子,没想到被逮了个正着。那双漆黑深沉的眼正静静地看着他,裴溪亭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了?太子面无表情地握着茶盏,说:“你们三人偷偷摸摸的,是要查什么?”
裴溪亭眼皮一跳,佯装不解地抬起头,“卑职听不懂殿下的意思。”
“都已经进入拍卖行,落了座,中途突然又一起跑出去,到前头的文房铺子,没一会儿又回来,可你不是已经让元方单独去了一次吗?”太子微微侧目,端详着裴溪亭的脸,淡声说,“你们在查什么,或者说,你们想让梅绣看见什么?”
太子殿下和梅绣加起来一共10000个心眼子,但梅绣占1个。
裴溪亭喉结滚动,镇静道:“回殿下的话,元芳无意在文房铺子的二楼瞥见宗五公子与一个陌生人对话,回来随口一提,不曾想小侯爷认为此事有蹊跷,所以我们就一道去看了看。”
太子说:“是吗?梅绣都认为此事有蹊跷,那你呢?”
这个“都”字值得细品,裴溪亭温顺地笑了笑,说:“回殿下的话,卑职也是如此认为的。”
太子说:“那查到什么了?”
“还没有开始查,卑职只是画了那个陌生男人的相貌,打算请人去查一查。”裴溪亭顿了顿,斟酌着说,“不是卑职与梅小侯爷多事,也不是怀疑宗五公子什么。那陌生男人看着不是寻常人,不像个善茬,也不像是五公子的朋友,而五公子难得出门,又是个文静温和的性子,在外遇到什么麻烦恐怕都不会在咱们面前寻求帮助。世子忙着土匪的事情,无暇看顾兄弟,卑职和小侯爷便想着在不惊动世子和五公子的前提下偷偷查一查,若是无事自然安心,若是有事,到时候再请世子出手也不晚。”
太子看起来没有怀疑什么,毕竟太子殿下心眼子再密密麻麻,也想不到穿书这码事儿来。
原著里宗桉没有亲自来恩州,和土匪张大壮谈交易的都是回豆。回豆提出了让张大壮难以拒绝的“价码”,将宗蕤的部署告诉张大壮,两人里应外合,坑死了宗蕤。
但这剧情在原著里就是一段话,没有太详细,因此裴溪亭除了盯住宗桉和回豆之外,只能从张大壮入手。
玩具铺子老板收了钱,做事也很麻溜,昨夜就带回了消息,说张大壮同意见面,但最早都得在今晚,还提了一嘴白天有拍卖会。
买卖消息的最擅长套话,从话语中得到信息线索,裴溪亭并不怀疑老板得到然后附赠给他的这条线索,而今日城内的拍卖会,不就是万平拍卖行吗?
一个土匪去拍卖行凑热闹,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裴溪亭没有太怀疑什么,直到今早梅绣提到宗桉在吩咐人套马车。宗桉来恩州是为了锻炼,平日里看着又对世子很敬畏,那为了保持人设,他也该鞍前马后,随行听候差遣才是,可他今日却没和世子去大茫山,而是要独自出门。
裴溪亭不知道宗桉到底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但他知道如果宗桉还是打算和土匪合作,坑死宗蕤,那就一定会寻找机会、不动声色地和土匪联系并且交易。
恩州的地图,城内城外,他们在来的路上就仔细阅览,大致心里有数。裴溪亭记得万平拍卖行这片靠近城郊,比较偏僻,而且临近一片野湖,若是要与谁私会,倒是合适。
因此,裴溪亭才提出要和梅绣一道前来,并且到了就让元芳以买东西的借口去探查情况。没想到,还真让他们逮住了。
裴溪亭怀疑那个瘦高男人就是张大壮,想着让玩具铺子老板辨认一番,再让梅绣偷偷捅给宗蕤,如此,宗蕤不会怀疑他的心思,宗桉也不会报复梅绣,至于宗蕤要如何处置宗桉,这就是宁王府自家的事了。
但没想到太子殿下一猜一个准儿,裴溪亭只得八分真两分假地说了。
“如今恩州在闹土匪,又有邪/教,的确是鱼龙混杂,不知藏着多少魑魅魍魉。”太子若有所思,却没有说出来,只说,“你们担心也在情之中,把画交给梢云。”
裴溪亭说是,转头绕出屏风,从元芳手里接过画像,折身递给了俞梢云。
俞梢云打开这叠纸豆腐看了眼画像,叫了近卫进来,说:“尽快。”
太子清楚,梅绣就算怀疑,也只会怀疑宗桉干坏事,不会担心宗桉在外面惹了麻烦被欺负,而裴溪亭和宗桉没有交情,也不会体贴至此,只是他把话说得太好听,不得罪人而已。
裴溪亭如此坦荡,偶尔甚至莽撞,可偏偏长了许多心眼子,还有一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而此时裴溪亭在他面前也开始游刃有余地拿起了分寸,垂着头垂着眼,看着恭敬又规矩。
太子收回目光,放下茶盏,说:“走吧。”
他正要起身,裴溪亭已经捧手道:“卑职告退。”
说罢,后退三步,转身绕出了屏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俞梢云:“……”
他目光惊恐,转头看向表情难以言喻的殿下,忍不住说:“殿下,裴文书应该是误会您的意思了,以为您是要让他退下,没有听出您是让他一道走的意思。且他一直垂着眼,也没有看见您即将起身的动作。”
太子语气轻缈,阴晴难分,“是么。”
可从前裴溪亭从未误会过这句“走吧”的意思。

第63章 生意 小裴上恩州(五)
戌时初, 晚霞斑斓,瑰丽多姿。裴溪亭在门前欣赏了一番,收回目光, 转身进入茶楼。
雅间订在二楼的最末尾,元方伸手叩门,三声后, 房门打开, 一个男人看了他二人一眼, 让开了路。
元方率先进入门中, 扫了眼窗前, 两个男人立在窗前,坐在茶桌后的男人十分眼熟,赫然是和宗桉在湖边谈话的那位, 被俞梢云证实身份的张大壮。
元方走到茶桌旁,侧身看了眼裴溪亭, 等裴溪亭施施然地落了座, 他便挪后半步, 在裴溪亭身侧站定。
张大壮看了眼元方,这人身形俊俏, 可一张脸却是普普通通,看着三十出头的样子。他又看向对坐的人,裴溪亭戴着帷帽,看不清模样,但从身上那件石榴袍和一双白皙修长的来看, 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
张大壮双手撑在膝盖上,说:“耗子说你找我有事相商,什么事?”
耗子便是玩具铺子老板的“艺名”, 人如其名,滑溜得很。
“阁下听着是爽快的人,那我也就开门见山,直言直语了。”裴溪亭说,“阁下今日与人做了一笔不妙的交易。”
张大壮今日就和人做了一笔生意,做得隐秘,他这边只有他自己知道,难道是对方那边透露了风声?他眯了眯眼,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简单吗?”裴溪亭轻笑,“有人胆大妄为,试图戕害宁王世子,有人无知者无畏,还真就答应了这桩买卖——找死。”
张大壮身后的一个土匪立刻怒目而视,“你敢对我们当家不敬——”
话未说完,土匪喉头一哽,却是因为对上了元方的目光。那人神情寡淡,一双眼和粗犷的面容格格不入,是双俊奇的杏眼,但太淡,太冷,见过血的人都知道,那是杀意。
土匪喉结滚动,竟然吓得后退了一步,一时不敢言语。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滞,裴溪亭“唰”地打开从摊贩上挑的墨竹折扇,徐徐地摇了两下,没有说话。
片刻,张大壮出声打破了沉闷,“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否则怎么敢来和你做生意呢。”裴溪亭淡声说,“对方给你开的价码的确诱人,可他真的做得到吗?”
张大壮摩挲着膝盖,说:“朝廷都派人来剿匪了,左右不过是个死,我不如做了这笔交易试试。”
“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信错了人。”裴溪亭不急不缓地说,“对方说,只要你杀死宁王世子,他便向朝廷陈情,告知你们这是官逼民反,保住大茫山土匪的性命——恕我直言,这不是忽悠傻子的吗?”
这次没人敢对裴溪亭叫嚣,张大壮脸色微沉,说:“我知道,但我们也没有别的法子。”
“哪怕你们是事出有因才沦为土匪,但只要宗世子死在大茫山,你们都难活。”裴溪亭说,“宗世子是谁啊,他不仅是天潢贵胄,还是这次剿匪的主官,你们敢杀他,那就是挑衅朝廷,挑衅天家,这两条罪名压下来,你们大茫山还不够死的。更何况,那人真的会说到做到吗?”
张大壮逐渐正襟危坐,没有说话。
裴溪亭说:“宗世子若死在大茫山,谁敢为大茫山求情,谁就是在和宁王府过不去。说起来也巧了,与你做生意的那位,正是宁王府的五公子,你说,他敢站出来为你们申冤吗?”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