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张大壮面色陡变,“这是……王府兄弟斗争?”
他语气诧异,虽说这些有钱人家多的是兄弟相斗,可拿剿匪的事情做文章,这宗五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损得很呐。
“我猜测你一定在腹诽宗五公子的为人。”裴溪亭笑了笑,“那你就不难相信,此次宗五随行恩州,若宗世子出事,他怕是恨不得上书求请亲自来剿灭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土匪,为世子报仇,实则是趁机把你灭口吧?”
张大壮面色难看至极,裴溪亭猜测他自然知道这是桩危险的交易,可宗五给出的价码实在诱人,而他走投无路,抱着“万一呢”的想法赌这一把。
“我知道,你们是被官府欺压,被迫沦为草寇,这次见了朝廷来人,心里是既害怕又愤怒还委屈,所以才上了宗五的当。”裴溪亭说,“但人家自家兄弟争权夺利,你们何必去当炮灰啊?说白了,你们想申冤,直接找宗世子岂不更稳妥?”
张大壮面色犹豫,自嘲地说:“宗世子的名号,我们是听说过的,他在兵部就是靠着剿匪升官,平山头又快又狠,一个不留,我听说他去年在西南那边可是把土匪的头割下来吊在山头上了。如此雷厉风行的主儿,恐怕我到跟前还没开口,就被他一刀砍了。”
“诶,那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凶匪,自然要无情镇压,不留情面,否则如何向被迫害的无辜百姓申冤?如何震慑其余宵小祸匪?可你们既然有苦衷,情况就不大相同了。”裴溪亭循循善诱,“比起屠杀一群罪不至死的百姓,为你们申冤、罢黜贪官污吏再昭告天下,不是更能彰显朝廷的仁德吗?宗世子又不是以杀人为乐,他自然明白两者如何取舍最好。”
张大壮看着裴溪亭,隔着帷幕,目光迟疑,“公子是宁王世子的人?”
“不是。”裴溪亭实话实说,“我只是不愿让宗世子出事,也不愿让你们彻底走向死亡的结局,但又不愿意明面上掺和人家两兄弟的争斗,所以才私下邀约你见面谈谈。我方才说的话,我相信你自有判定。”
“……不错。”张大壮抹了把脸,“我们兄弟虽然都是些粗人,好些人都是大字不认几个,不认得朝廷文书,但也知道做土匪不是啥好路子。可要是有其他法子,咱们谁又乐意上山当土匪?”
裴溪亭提壶给张大壮倒了杯茶,说:“张大哥,不妨详说。”
张大壮端起茶干了,重重地放下杯子,说:“事到如今,我也是豁出去了,不怕你再来阴我。一切都是因为知州李达,外头的人不知道,那是个大贪官!大恶人!简直无恶不作!”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裴溪亭说,“只是不知这李知州到底做了些什么恶事?”
“这李达从前都还说得过去,就是这一年突然变得无耻下作,贪得无厌了起来。我原先是李府主院的护院,亲眼见到李达先是不断地和城中那些富商来往,官商勾结,两方牟利。然后又是判案不公,只要是原告被告有贵贱之分,必定是有钱的占,没钱的挨打,那衙门里不知关了多少受冤的穷民。”
张大壮口沸目赤,倒了杯茶喝了,又接着说:“这还远远不止,李达还强抢民女,只要是他看上的,就会有富商想尽百法将女子弄来,‘自愿’爬上李大人的床伺候他,我都看见好几回了,女子好端端进去,血渍呼啦的出来,裹上草席往坟头一扔,外头谁也不知道。这些女子要么是被家里人几两十两卖了的,要么就是家里穷,送到富贵人家做丫鬟的,或者干脆就是家里没有爹娘,只有什么瞎眼爷爷残疾奶奶的,死了就死了,激不起丁点水花。”
裴溪亭说:“我听说这李达从前也是个不错的官儿,怎么今年突然就变了模样?”
“那谁知道呢?人心易变,尤其是当官的,好日子过多了,谁不想更好?”张大壮嗤笑。
“那你为何会从李府离开,沦为土匪?”裴溪亭说。
“这事说来简单。”张大壮垂着眼,“我爹娘死得早,家里就剩个姐姐,她前几年嫁人了,但在婆家受欺负,去年还挨了打,我就抄刀上门,逼得那家写下和离书,将她接了回来。我在李府当护院,她就在家里做女红,拿出去摆摊卖钱,姐弟俩相依为命,但日子倒还凑合。可是今年春天,李达突然找我,说想让我姐姐入李府当绣娘,我一听就知道这玩意不安好心,寻了个由拒绝了,没想到没过半月,一日李达将我支开,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姐已经被骗进李府,被……”
张大壮粗鲁地抹了把脸,愀然不乐,“我从后门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看见熟悉的人拖着草席出来,草席裹得随意,那女人的手从席子里掉出来,手腕上戴着只木镯子。”
他抬起手,右手腕上也有个木镯子,说:“这是爹娘留的,我俩一人一只。”
裴溪亭没说话。
“我记不得当时是什么反应,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冲进李达的院子跟他拼命了。但我怎么拼?”张大壮苦笑,“双拳难敌四手。李达叫来十几个护院围殴我,把我打了个半死,我痛得狠了,抱着自己的时候突然摸到手腕上的木镯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行,我不能就这么死了,否则我姐就得那么躺在坟山上的鸡脚旮瘩里了。我急中生智,立刻假装咽气,好在李达根本没把我这条贱名放在眼里,并没有仔细检查,只叫人将我一裹,也抬头坟山去丢了。”
“你把姐姐埋葬妥当,就去了大茫山?”裴溪亭说。
“不错,但我不是自己去的,是被兄弟们捡回去的,坟山离大茫山近嘛。后来我在大茫山养伤,也不敢回到城里,索性也当了土匪。”张大壮笑了一声,“我在兄弟们中武艺还不错,而且认得几个字,渐渐就当了二当家。我这些兄弟都和我一样,迫于生计,无处可去,深恨李达,但我们连入城都得偷偷摸摸,也出不了恩州的地界,又能拿李达怎么样?”
裴溪亭说:“那你们平时怎么生活?”
张大壮颇为骄傲地说:“我大哥是飞贼,最会偷,他出去找到那些富商家里偷一次,够我们兄弟活一个来月的!”
能入城偷盗富商财物再回到大茫山,果然是飞贼,有这本事。裴溪亭想了想,说:“我听说通判苏帆是个颇为刚强的,他从前没有剿匪吗?”
“这说来奇怪,他还真没有。”张大壮也颇为疑惑,“说句实话,我们在大茫山安分得很,除了偷,其余的什么都没干。本以为通判都不管我们了,但没想到邺京突然就知道我们了,还说我们闹得凶,下旨剿匪。”
岂止是知道,裴溪亭在邺京听说的是“恩州闹土匪,烧伤抢掠,百姓深受其害”,事态严重,否则宗蕤也不可能亲自跑一趟。
传闻不实,必定事出有因。
是恩州这边有人想借着朝廷剿匪吗?还是说,有人目的不在土匪,而是想吸引朝廷的人过来?如果是后者,那又是为了针对谁呢?往好了想,是为了查李达,往坏了想,便是针对朝廷来的人。
裴溪亭若有所思,说:“你说李达是今年才变了模样,那你在李府当护院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端倪?譬如李府今年可突然多出了什么?”
“多出了什么?”张大壮想了想,“李达新纳了房姨娘算不算?说起来,我还没有见过那位姨娘,但听说李达尤为宠爱她。”
裴溪亭说:“那他还有精力强抢民女?”
“唉,他就是见色起意,再加上有点恶癖,我好多次听见他屋里有女人的惨叫声……”张大壮想起姐姐,不敢再深想,也不敢说出口,囫囵说,“但那位方姨娘在屋子里的时候,夜里就不会有惨叫声。”
裴溪亭微微眯眼,“是吗?”
一个好色、有凌/虐恶癖的男人真的会对一个女人截然不同,百般珍惜吗?裴溪亭不大相信。
这李达突然变了副模样,要么是装了多年突然不装了,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事,裴溪亭更倾向于后者。
“公子,”张大壮盯着帷幕后的脸,“你真的能帮我吗?”
裴溪亭说:“当然。”
俞梢云既然查到了张大壮的身份,却没有其余的指示,便是默认将这桩差事交给他来办,于公于私,裴溪亭都很是乐意。
“你们的隐情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必然会告知世子,请他为你们做主。”裴溪亭说。
张大壮微微倾身,说:“那我要做些什么?是去见宁王世子吗?”
裴溪亭微微摇头,说:“不,我要你继续演这场戏,只是与你搭台的不是宗五,而是我。”
张大壮挠了挠头,“怎么说?”
“很简单,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然后,”裴溪亭轻笑,“当面对峙。”
“我明白了,可是,”张大壮犹豫地说,“那个宗五要是不来,我怎么拆穿他?”
“这个你不用操心,他一定会出现。”裴溪亭说。
张大壮思忖片刻,说:“我可以和公子做这笔生意,但是我想知道公子到底是谁,你如此神秘,我这心里真的很不踏实。”
知道身份就能踏实了?裴溪亭吐槽,但没有说出口,这群人都是大老粗,不是心思细腻的人,再加上走投无路,否则也不会被宗桉那个黑心茶忽悠。
“我且问你,”裴溪亭说,“当今天下,最凶的衙门是哪一座?”
张大壮不假思索,说:“笼鹤司嘛!当今太子一手组建的衙门,据说厉害得很,有先斩后奏之权。”
他话音落地,眼前突然落下一枚小巧的圆牌,其色若天,“笼鹤卫”三字清晰篆刻。
“监察百官,缉捕谳狱,我司职权。”裴溪亭说,“可信我了?”
张大壮和几个小弟俱都面色惊愕,俄顷,张大壮沉声说:“我信大人了。”
张大壮等人走了,裴溪亭用折扇推开窗,说:“那个方姨娘,得查查。”
元方抱臂,“你觉得她有问题?”
“不确定,但查查总没错。”裴溪亭说。
元方说:“梅绣不是去李府了吗?”
“正有此意。”裴溪亭说,“你趁夜去一趟李府,让他想办法见到方姨娘,试试深浅。”
他殊不知,梅绣那边已经快了一步。
李达闻听梅小侯爷前来,立刻出门迎接,笑容满面地将人请入花厅,奉上热茶。
梅绣端起茶抿了一口,呸了一声,嫌弃道:“哪座山头摘下来的草叶子,难喝死了。”
“小侯爷恕罪,这已经是寒舍最好的茶叶了,实在是不敢也没办法和侯府的好茶相提并论啊。”李达笑着赔罪,“请小侯爷担待一二,我立刻着人去购买恩州最好的茶叶!”
梅绣吊儿郎当地说:“算了吧,少一口也渴不死我,我自个儿带了宫里的茶叶子,不稀罕你那破茶。”
李达巴不得呢,闻言连忙应下了,三两步走到梅绣面前,说:“不知小侯爷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梅绣说:“没什么吩咐,就是我记得我家老头当年保举过你?”
“小侯爷记得没错,梅侯对我有保举之恩,我一直谨记在心,可惜梅侯实在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
“谁说没有,我今儿不就来找你了吗?”梅绣笑着说,“你报答我,我回去一定和侯爷夸你。”
李达笑了笑,说:“哎哟,瞧您这话说的,小侯爷哪怕不提侯爷,只要说是您吩咐,我也得尽力尽心啊。”
“你很好,很有规矩。”梅绣打开折扇,往后一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来你这府邸借住几日。”
李达闻言惊了惊,说:“小侯爷怎么会没地下榻?”
“我是跟着世子来剿匪的,世子行事轻便,不想出来办差还要住金窝窝,可我不一样啊,会馆那屋子也太小太简陋了,床板硬得跟什么似的,我怎么睡?”梅绣不高兴地垮着脸,抬起扇子点了点李达,“我在恩州就认识你,那外头客栈里的床能比得过你家的吗?”
李达说:“小侯爷高看了,我这宅子也不大,全然比不过城郊招待贵人的别墅庄子,要不这样,我立刻派人去打扫,您到那边下榻?我再仔细挑选伺候的人跟着过去,保管让小侯爷住得舒心。”
“不是,你是在害我吗?”梅绣拧眉,“世子多尊贵啊,他都没去别墅庄子,我能去吗?”
李达闻言连忙点头,说:“小侯爷教训得是,是我有失考量了。”
“你和我爹认识,那我来了恩州,你非要招待我,我也不好拒绝,”梅绣挤眉弄眼,“是不是?”
李达笑着点头,犹豫地说:“可世子那边?”
梅绣说:“世子他自己要住会馆,你哪里敢去打扰他,这不马屁拍到马腿子上了吗?”
“小侯爷说的对,既然如此,那就委屈小侯爷在寒舍下榻。”李达说。
“将就吧,我就不该来凑热闹。”梅绣叹了口气,吩咐说,“你把你家最好的院子腾出来,一应用具都换成新的,再给我挑选十几个年轻漂亮麻利乖顺的侍女伺候。”
“是是是,我马上去吩咐。”李达转身走到花厅门口,和管家吩咐了下去,管家点头应下,快步去准备了。
李达折身回到梅绣跟前,说:“今夜,我在家中设宴,再请一班鲜嫩的姑娘来伺候小侯爷。”
“哟,”梅绣挑眉坏笑,“你这小日子过得可以啊。”
李达闻言不好意思地说:“小侯爷说笑了,我哪有那兴致,都是孝敬您的。”
“你还能蒙我?”梅绣扇子一点,指着李达的脸,“你看看你这脸色发黄,双眼乌青,分明是太辛苦了,身子都搞虚了!”
他扇子“唰”地打开,似笑非笑地说:“你这大把年纪了,比我还有激情,李大人,你哪是没兴致,你是兴致过头了!”
这要是别人说,李达就得心里一跳了,可梅绣不同,这位是出了名的风流纨绔,玩世不恭,游手好闲。
“哎哟我的小侯爷,您火眼金睛,我什么都瞒不过您,您啊,就大发慈悲,莫要再拆穿我这张老脸了。”李达笑着说,“但小侯爷也别乱想,我真没有胡来,只是和家中的姨娘恩爱非常,因此才……嗐。”
“哟,看来这位姨娘必定是美丽非常,倾国倾城了。”梅绣说,“叫出来,我瞧瞧。”
李达犹豫地说:“这……”
“怎么着?”梅绣扬眉,不冷不热地说,“让她来给我见礼,还是委屈她了不成?”
“不敢不敢,我没有这个意思!”李达赔了罪,而后说,“小侯爷稍待,我立刻着人去叫她来。”
梅绣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李达让厅外的侍女去叫方姨娘,转头对梅绣赔笑,站在一旁等着去了。
俄顷,方姨娘穿着一身绿沉色的长裙袅袅婷婷地来了,梅绣微微坐直了身子,惊讶地看着来人,却不是因为这方姨娘风姿绰约,仪容秀美。
方姨娘走到梅绣身前,福身行礼,柔柔地说:“给小侯爷请安。”
梅绣心中微动,因为这方姨娘分明是个男人!

夜深人静, 元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李府主院。
这院子不大不小,看不出丝毫逾制,模样也清雅。此时院子里伺候的人已经下去了, 寝屋的窗内熄了大片灯,只剩下床头的那一盏。
甫一靠近,元方就听见梅绣正在和人说话, 但声音压得极小, 模糊不清。
元方伸手试了下小窗, 突然伸手推开, 翻窗入内, 落地的同时身形扭转,偏头躲开挥下来的那一刀。
他伸手握住刀柄,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近卫, “是我。”
近卫认得元方,却没有收手。元方抬起左手, 晃了晃令牌, 说:“裴文书让我来的。”
近卫看了眼那令牌, 这才收刀,说:“冒犯了。”
“应该的。”元方起身走到床榻前, 梅绣盘腿坐在床边,正呆滞地盯着他。
“不是,”梅绣眨巴眼,回过神来,偏头探出床帐, 看了眼窗外的方向,又转向元方,“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元方说。
“你怎么走进来的!”梅绣不可思议, “李达那个杀千刀的胆大包天的死玩意儿派人暗中盯着这院子呢!”
“我知道,暗处一共五个人。”元方不明白,“怎么了?”
梅绣:“……”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裴溪亭会和这个元方形影不离,而且还那么亲近、那么宠爱,不单单是因为被这小妖精魅惑了,还是因为这小妖精深藏不露,很有本事!
梅绣眼中迸发出“原来如此”的神秘光彩,元方稍微一琢磨就知道这位小侯爷在想什么,但他并不明白,心说:裴溪亭再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你,你有什么好庆幸的?
梅绣并不知道元方在心里说扎心的话,脸色一正,说:“溪亭找我有什么事?”
“哦,裴文书想请小侯爷帮忙,试试李达的那位方姨娘。”元方说。
“溪亭怎么知道那个方姨娘有问题?”梅绣招手,示意元方走近些,神神秘秘地说,“今晚李达设宴款待我,方姨娘也在席上,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元方摇头,谨记裴溪亭的指导,客气地说:“我猜不着,请小侯爷赐教。”
“你小子,总算知道说句人话了。”梅绣昂首挺胸,倨傲地用下巴指着元方,随后说,“那个方姨娘的确有些姿色,但他是个男人。”
当然,这种事情梅绣不是没见过,邺京就有,毕竟纳妾和纳个男人回家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人怕外头说三道四,畏惧流言,便会这么做。但这样纳入府中的妾室通常都不是良妾,没有纳妾文书,地位和下人没有两样。
但怪就怪在这里。
“方才我在席上仔细观察,我觉得吧,李达对那位方姨娘的确处处上心,但不像是宠爱,倒像是……尊敬?就好比夫妻,而且是那种相敬如宾的夫妻。李达能这般抬举方姨娘,说明是爱得不行啊,可经过我的火眼金睛,我总觉得李达对方姨娘没有那么亲密,反而处处克制。”梅绣摩挲着下巴,目光狐疑,“可你说,他都被这个方姨娘迷得肾虚了,他知道克制俩字怎么写吗?”
这的确是个疑点,元方看向后面的近卫,说:“这个方姨娘是习武之人吗?”
“不像。”近卫说,“除非他的武功远高于我们,且极为擅长隐匿。”
梅绣有个烦恼,说:“这老小子暗中派人盯着我,我怎么找他的钱库?稍有不慎就露馅了。”
“钱库所在一般有以下几处说法:其一,隐秘,打眼看不着,搜也搜不到,所以多半是密室暗室一类,从墙或地下打通,开门的机关设置得巧妙自然;其二,方便,方便主人家随时可以独自进入而不引起察觉,方便可以随时运输东西而不让人怀疑;其三,安全,旁人或者外人不能轻易进入这个区域,经常在这片出入的大多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元方说。
梅绣一琢磨,说:“那不就是李达经常出入的地方吗?他的寝屋,或者书房?但是这两个地方都是隐秘性很强的,尤其是书房,我今日要求他给我收拾好院子下榻的时候都没敢提我要住主院,怕他怀疑。”
“这样,你们先做两件事,第一,找到李达的寝屋和书房的位置,第二,继续试探方姨娘。”元方说,“若按照你的猜测,李达和方姨娘的关系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而李达对方姨娘甚至尊敬,那么这个方姨娘绝对不简单。他若是不会武功,那暗中一定有人在随行保护他,供他差遣,所以你们一定要谨慎行事。”
“我知道了……诶,”梅绣突然反应过来,横眉不满,“你凭什么对小爷下命令?”
元方从善如流地说:“我是代裴文书来和小侯爷传递消息,共商大事的。”
梅绣果然露出“这还差不多”的意思,说:“哦,好吧。”
元方摇了摇头,说:“我明晚再来。”
梅绣嘴巴一张,声音还没出来,元方已经闪身翻出小窗,窗户轻轻地“啪嗒”一声,毫无痕迹了。
“……”梅绣伸手合上嘴巴,看向近卫,“诶,这种手脚,是不是算特别厉害的?”
近卫点头,说:“一流高手也不过如此。”
梅绣震惊艳羡好奇地说:“溪亭从哪儿雇来的高手?”
近卫自然不知道答案,但他记着临走时俞统领那一记“你懂的”的眼神示意,随口说:“小侯爷很关注裴文书啊。”
“那是。”梅绣毫不遮掩,“我和溪亭那是不打不相识。”
“哦,”近卫尾音稍稍拖长,露出个了然的笑,“裴文书坦荡随性,是很讨人喜欢。”
“你小子,有眼光。诶,”梅绣朝近卫招了招手,小声问,“我问你啊,殿下对溪亭看法如何?”
能跟着太子出门的都是他身旁的近人,多少知道自家主子的态度。
但这不可说,近卫只能说出可说的:“殿下自然是乐意栽培裴文书。”
“那就好。”梅绣笑着点头,还挺操心的,“裴家就那样,溪亭要是得殿下青眼,以后在邺京也好混。”
近卫笑了笑,说:“小侯爷如此关心裴文书,若裴文书有麻烦,您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那当然!但是我的面子哪里比得过殿下?而且我又不能栽培他。当然,”梅绣醺醺地笑了笑,“要是溪亭愿意做梅小侯夫人,那还何必去做辛苦的小文书嘛。”
“……”近卫轻声说,“时间不早了,小侯爷早些就寝吧。”
梦里什么都有。
元方来无影去无踪,回到会馆的时候,裴溪亭正趴在床上看话本,脸上荡漾着难以言说的微笑,便知这话本不是什么正经书籍。
“方姨娘是个男人,而且和李达之间的关系有待商榷。”随后元方简单地将有用的信息说了。
“男人?”裴溪亭翻了一页,若有所思,“李达往家里带了那么多女子,张大壮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男人,李达不像是好龙阳的啊。”
“谁知道,但暗中监视梅小侯爷的那几个人不像是州府的人,也不像是普通护院,多半是从外头找来的。”元方走到桌边落座,倒了杯水喝了。
“看来这个方姨娘还真的值得探探。”裴溪亭说,“李府也一定藏着鬼。”
元方说:“要不要让梅小侯爷想个办法,让你无意间和那个方姨娘见一面?”
“可以,但这件事有风险。”裴溪亭晃了下腿,交叉一放,“你有没有想过,恩州闹邪/教这件事,既然是李达和邪教串联的,那他们之间一定有某种固定的联系途径,这样对于两方来说都有平等感和安全感。”
元方说:“你怀疑那个方姨娘就是这个途径?”
“我确实是这么怀疑的。”裴溪亭说,“你还记得张大壮说的那些话吗?李达是今年才凶相毕露,同样也是今年才把方姨娘纳回家的,这太巧合了。当然,比起巧合,我更相信这是线索,毕竟那个方姨娘的确值得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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