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我以后会常来光顾。”裴溪亭让老板给裴锦堂和赵易包一条,再给自己加一条,一并结账。
裴锦堂和赵易拘谨地站在冤大头身后。
“我喜欢睡懒觉,因此上午不卖鱼,这个时辰就差不多。”老板一边干活一边提醒,免得有品位的客人来错了时辰,白跑一趟。
裴锦堂对鱼的态度一般,吃着倒是挺香的,但在他看来,莫说一两,五十文都不值。他又愤怒又惶恐又尊敬地吃完了那么小一条鱼,说:“您这是一月等一单,一单吃一月啊。”
“可不嘛。”老板丝毫没有狮子大开口的羞愧,对冤大头眨了下眼,“常来。”
“多谢。”裴溪亭拿起包好的鱼,转身走了。
裴锦堂和赵易连忙跟上。
老板瞧着裴溪亭的背影,张嘴咬了口饼子,笑道:“好个大美人儿,从前怎么没见过?”
“光禄寺少卿府的三少爷,裴溪亭,美玉榜有他的画像。”一人从房顶后头跳下来,劈手夺过老板手中的饼塞进自己嘴里,满足地“嗯”了一声。
“我的饼!”老板痛恨地追上去,“那一锅鱼都给你,你下次能放过我的饼吗!这是刚出炉的第一只饼!”
对方长腿一迈,悠悠地坐在桌上,塞着饼含糊地说:“卟能,别小气,我又不常来。”
老板无力回天,叹了口气,说:“我听说过裴三,果真是名副其实……不,更惊三分的好颜色,但不都说他是个软性子吗?方才这位的气质,分明像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
来人吃完饼,示意老板给自己倒杯水,灌下去润了喉咙,“什么蠢货才会听信传言?凡事都要眼见为实……得了,说正事。”
他抹了把嘴,说:“我要破霪霖的踪迹。”
“你来晚了。”老板拿起杯子放到水盆里洗了,重新摆好,“一月前,有人从上官小侯爷身上盗走破霪霖,拿到百幽山来与买主交换,买主拿走了破霪霖,但直至今日都没有走出京郊地界。”
来人拧眉,“死了?”
“嗯哼。”老板徐徐道“被乱刀砍死的,脑袋堪堪挂在脖子上,并且面容被毁。今早发现的,此时尸体估摸着已在笼鹤司了。”
“奇怪,想要破霪霖,杀人取宝就是了,何必毁人面容?”来人思忖,“莫不是这买主身份特殊,凶手怕别人从他身上查出什么线索?”
老板说:“有可能哦。”
“目前看来,只能先找到那个盗走破霪霖的人,他说不准能有买主的身份线索。”来人抬起下巴,“说吧,要多少钱?”
“多少都不行。”老板抱歉地说,“有人买下了他的全部消息,我若说出一个字,明日就要身首异处了。”
来人说:“我加钱。”
老板不为所动,“我齐某人可不是见钱眼开之辈,我是有职业操守——”
来人抽出背在后腰的菜刀,“唰”地压住齐老板的脖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漠然地盯着他。
“……”齐老板从善如流地改口,“裴溪亭。”
来人不解,“嗯?”
“破霪霖被盗走那日,和上官桀相会的人正是裴溪亭。只不过嘛,”老板笑着说,“你插手此事,不怕东宫那位怪罪?”
来人收回菜刀,说:“你不卖我,东宫怎么会知道?”
“难说。”齐老板抽身往不远处的躺椅上一躺,笑眯眯地瞧着他,“那位可是很难糊弄的,你自求多福吧。”
“你敢卖我,在东宫弄死我之前,我一定会把你剁成肉酱揉成肉丸子煮熟了喂给狗吃!”菜刀男子落下威胁,转身打帘走了。
齐老板踩着脚蹬,往后一仰,闭眼幽幽地说:“小年轻,火气真大。”
裴溪亭浑然不知自己被卖了,他正在追人——大概三分钟前,一个小乞丐摸走了赵四公子的荷包。据赵四公子陈述,里头有三块银铤,还有一张百两银票,是拿出来请他们去逍遥快活的。
“站住!”裴锦堂冲在最前头,咆哮道,“臭小子,看我不打肿你的屁股!”
小乞丐显然是此地的熟人,跑得奇快,又仗着身体小巧在岔路小道间穿梭自如,愣是没让三个人逮住。
裴溪亭看了眼一马当先、脚底滑出风火轮似的裴锦堂,又回头看了眼吊在尾巴上扶膝垂头的赵易,认为靠他们逮小贼的成功率并不高,正打算绕出去发动群众力量,一只手陡然从前方拐角后伸出来——
裴溪亭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停步,但显然来不及了,不过两寸的距离,他被拽进拐角后,翻身压在了山壁上。
来人捂住他的嘴,低声警告:“不许叫。”
是上官桀。

第14章 追问 枕闲阁:殿下最近跟宠爱我,经常……
裴溪亭左手撑墙垫着额头,以防撞上石壁破相,右手被反扣在腰后,膝窝也被上官桀用膝盖抵住,他挣扎不过,索性放弃。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听见赵易气喘吁吁、脚步沉重地从外面跑了过去。
上官桀恶狠狠地说:“可算让我逮着你了!”
裴溪亭被翻过来按在山壁上,手脚仍被桎梏。他微微蹙眉,说:“我应该没有得罪小侯爷吧?”
“装!”上官桀咬牙切齿,“上回在赋梦楼踹我的人是不是你?拿匕首捅我的是不是你?你当我失忆了!”
“我不是故意的。”裴溪亭语气无辜,“实在是小侯爷太吓人,我这样胆怯的人一时六神无主,难以自控,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上官桀冷笑,“敢情还怪我了?”
“难道不该?”裴溪亭看着上官桀,语气冷淡下来,“大街上那么多人,我怎么偏偏踹您呢?您该踹啊。堂堂小侯爷行奸/污强/暴的龌龊事,说出去也不怕笑掉文武百官的大牙。”
上官桀恼怒道:“我看上你,是你的——”
“福气?”裴溪亭懒得听上官桀狺狺狂吠,翻了个白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或者给上官侯爷,反正儿子把福气给父亲,也算尽孝,是不是?”
上官桀被震慑住了,“……别说这种吓人的话。”
“不想听就别来我跟前找茬儿,”裴溪亭不耐,“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边,谁也挡不找谁。”
“谁找你了?我是偶然看见你才找你询问两句,你以为我故意跟你的梢啊?”上官桀嗤笑,“可别往脸上贴金了。”
“哦。”裴溪亭扭了扭被握住的手腕,“那您赶紧放我走,免得二哥找不到我,急了。”
上官桀莫名听出点调侃的意思,可裴溪亭神色如常,也不可能知道他对锦堂的心思……一定是他太心虚了。
上官桀清了清嗓子,说:“你什么时候和锦堂变亲近的?从前他可是跟我抱怨过,说自家三弟很不亲近他这个兄长。”
裴溪亭惊讶地说:“小侯爷对‘不过是个光禄寺少卿的门脸’的裴家家事很上心啊。”
上官桀:“……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吗?”
裴溪亭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我只是感到荣幸罢了,毕竟小侯爷身份尊贵,和我们裴家是云泥之别,我——”
上官桀一把松开裴溪亭,拧眉打断道:“行了!”
裴溪亭揉着手腕要走,上官桀侧身挡住了他,“那日我被打晕后,你去哪儿了?”
“在鸳鸯馆留宿了一夜,翌日便回了。”裴溪亭说。
上官桀狐疑,“为何沿途没人看见你?”
裴溪亭微笑,“因为我怕遇见熟人,熟人问我脖子上的瘀痕是怎么来的,我一不小心把事情经过说出口,败坏了小侯爷的名声,所以只能避着人走了。”
上官桀冷笑,“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的体贴周全?”
裴溪亭说:“未尝不可。”
“……”上官桀闭眼,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制下去,继而又问,“把我一棍子敲晕的那个盗贼,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记不得。”裴溪亭说,“他拿匕首勒着我的脖子,我恨不得跪地求饶,哪敢多看多问?”
上官桀凉声说:“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裴溪亭茫然地说:“有吗?”
“……”上官桀再次深呼吸,沉声问,“你当时没有看见他的样子?”
“没。”裴溪亭张口就来,“他让我闭眼面墙,我站了一会儿,转头时人都没影了,我就立马跑了。”
上官桀被他所当然的语气气笑了,“你不报官,就把我扔在那儿?”
“您在搞笑吗?我报官后,官府必定要追问事情经过,我替您遮掩不是,不遮掩也不是,就算您不怕丢人,我还怕进了衙门说不清楚呢。至于您的安危,”裴溪亭惊恐地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赋梦楼杀尊贵的小侯爷,这不是嫌命长,故意找死吗?”
上官桀憋了口郁气,还要说话,裴溪亭已经绕过他走了。
“给我站住!”上官桀迈步跟上去,“你们跑到百幽山来做什么?这里鱼龙混杂,不似城内,你这样的,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你拐了。”
“放心,经过小侯爷的教训,以后我是不敢再轻信谁了,免得被骗落入陷阱。”裴溪亭在上官桀恼羞成怒欲要爆发前微微一笑,抢先说,“那小侯爷又来做什么?”
“自然是查案。”上官桀上前一步,抵住裴溪亭的脚尖,裴溪亭却没有后退分毫,只是淡淡地瞧着他,一双碧水似的眸子,冷泠泠的,又美得不可方物。
上官桀愣了愣,语气陡然变得凶狠,“我警告你,你敢把破霪霖被盗的消息透露出去,我饶不了你!”
敢情那把匕首叫破霪霖,裴溪亭心思一转:那个蒙面小哥在道上身价不菲,胖瘦组合看起来也颇有来历,他们都打破霪霖的主意,真的只是因为那把匕首是禁宫宝库的武器吗?
“我在跟你说话!聋了?”
裴溪亭回神,对上官桀露出“是的,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的无奈表情,掉头就走。
上官桀还要追,近卫从后面跑过来,轻声说:“小侯爷,买主被杀,齐大掌柜也不知破霪霖的踪迹,还有……破霪霖丢失的消息已经漏了。”
“……他娘的。”上官桀阴沉着脸转身,“去东宫。”
画几上架着两幅画,皆以白檀木作画轴轴身,轴头镶嵌白玉,锦带玉签上只有两个小篆印章字体:问涓。
两幅画,一人物一山水。
人物画是草地起舞的女子,轻盈多姿,衣衫飘飞,眉眼含笑,眼波荡漾,太子眼前一花,好似被女子袖中飞出的白纱晃过,留下一抹浅淡的蔷薇香。再看那幅山水,山水石栈,一笔一线仿佛人的头、脸、眼睛和手足,章法、动势、意境一应齐全,让人仿佛置身山间,山风清泉皆有声响。
有心有情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画,身融天地,自在感应,甚至让无情者也为之动容。
太子眼前浮现“裴问涓”的脸,那人眉似青山,眼拨涟漪,分明是只狡诈胆大的狐,不喜樊笼,向往自由。
俞梢云轻步入内,捧手道:“上官小侯爷求见。”
太子放下马尾扫帚,说:“天气逐渐闷热,不宜挂画,让它们见见阳光便收入画匣,放在架子上。”
侍立一旁的东宫主簿捧手应下。
俞梢云笑着叮嘱:“林主簿,你可要小心装匣,这两幅画是殿下高价抢回来的,喜欢着呢。”
林主簿回以“要你说”的目光——若不喜欢,太子殿下会亲手装裱吗?况且这已经是太子殿下第十八回来这里赏画了!
两人跟随太子向外走去,林主簿说:“听说现在外头还有人在打听这两幅画的下落呢,只是不知这位‘问涓’画师是什么来历,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我知道。”俞梢云一个跟头翻出殿门,马尾一甩,“是个年轻人,生得尤为好看,和他笔下的画一样精彩卓绝。”
林主簿赞道:“这两幅画,一人物一山水,前者灵动,后者飘逸,这位年轻画师真是了不得。”
从枕闲阁下来,几人顺着游廊往前走,路过湖中央时望见亭中站着个负手背书的小少年,小少年瞧见太子,立刻俯身行礼,俞梢云和林主簿也连忙回礼。
太子只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宗鹭攥紧书本,目送太子消失在游廊尽头,失落地垂下头。
“小公子莫不高兴了,”内侍端起桌上的雪泡豆儿水,熟练地安抚宗鹭,“殿下往前头去,必是去见朝臣了,不是——”
“不是不想搭您——来内侍,这话您都说了千八百回了。”宗鹭捧起瓷碗喝了一口,将碗放在来内侍手上,闷声说,“你们当我傻吗?我才不傻。”
来内侍哄着说:“是是是,您怎么会傻呢?您是天底下最聪慧的小郎君!”
宗鹭哼了一声,转身坐回石桌边,抱着书问:“五叔近日怎么总去枕闲阁?”
来内侍消息灵通,“据说是因为殿下买了两幅画回来,很是喜欢。”
宗鹭若有所思,“五叔难得喜欢什么……若是我也买一幅画给五叔,他会不会高兴?”
“投其所好的确是送礼的准则,可是,”来内侍为难地说,“殿下眼光高,寻常的画作岂能入他的贵眼啊?”
“他不是刚买回来两幅吗?”宗鹭说,“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那两幅画的来处,记住!”
那张玉琢似的小脸一板,严肃地叮嘱道:“你不许和五叔说,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是是是,”来内侍笑着说,“奴婢一定不和殿下说!”

上官桀在殿上兀立,听见脚步声后立刻转身俯身行礼,“微臣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太子掠过上官桀,在案后落座,说:“免礼。”
上官桀转身面向太子,撩袍跪地,说:“臣一时不慎丢了破霪霖,特来请罪。”
“何时丢的?”
“……三月末尾。”
太子说:“五月初一才来向孤禀报,看来是没有抓住盗贼。”
上官桀既心虚惶恐又觉得面上无光,一时凝噎,埋头说:“臣无能,请殿下治臣丢失宝器,瞒而不报之罪。”
“孤将破霪霖赏赐给你,是因你护卫有功,且宝器正衬你的英勇。”太子说,“今日不罚你,但禁宫武器不可落入旁人手中。”
没想到太子会轻拿轻放,上官桀猛地松了口气,立刻捧手道:“微臣必定竭力追索盗贼,找回宝器!”
“嗯。”太子说,“起身吧。”
“谢殿下。”上官桀起身站定。
太子看着上官桀,说:“孤这几日听说了一则艳闻,说扶疏常与鸳鸯馆的小倌厮混,可有此事?”
扶疏是宗蕤的表字,上官桀知道太子这么问并不是真的想听他告状,便说:“回殿下,那小倌唱得好曲,听闻先前梅侍郎寿辰时也点他入府献唱,想必世子也是喜爱他那把好嗓子。”
“你们常在一处,平日要记得提点世子。孤不管他是男女不忌还是只好龙阳,是情意切切还是你卖我买,都不能过火。”太子稍稍一顿,淡声说,“欺男霸女、强迫于人的事情更不能做。”
上官桀心中一跳,忙说:“微臣谨记,回头便同世子说明。”
太子说:“且去吧。”
“微臣告退。”上官桀行礼退下。
待人走远了,俞梢云侧身看向太子,纳闷道:“您不是自来不插手宁王府的管教吗?”
太子淡声说:“现在插,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俞梢云说,“对了,您夜间可要出门?”
“你想溜猫,就尽管去。”太子一言拆穿他拐弯抹角后的真实意图。
俞梢云喜上心头,立马说:“那卑职这就去啦!”
“记得把正事做了。”太子说,“否则你们一人一猫就可以双双结伴,浪迹天涯了。”
俞梢云立刻秉正肃然道:“是!”
他转身出了殿门,一个跟斗翻下白玉阶,对着游廊吹了声哨,小大王立刻从拐角后奔出来,追着他出门放风了。
几息后,白唐点着房顶落地,几步闪入殿内,立在案前回禀了裴溪亭今日的动向,最后说:“宁王府的人也在暗中跟着他。”
“扶疏的人?”太子问。
“五公子。”白唐说,“宁王府的几位公子,五公子最不出头,据说性子文静,和从前的裴三颇为相似,只是并未听说他二人有来往。”
太子说:“上官桀从前和裴问涓也没有什么来往,如今不也是突然就搅和在一起了?”
白唐说:“卑职不懂他们的动机。”
“很简单,”太子说,“见色起意,意图得到。”
白唐恍然大悟,“这么说,当日在赋梦楼,裴三衣衫不整,是因为和上官小侯爷同房了吗?”
太子抬眼瞧着认真思索的下属,说:“你很好奇?”
“有一点,”白唐对殿下从无半点保留,坦诚道,“上次俞梢云诓骗卑职去勾栏听曲,我们撞见了一对野鸳鸯,因此卑职略懂男女之事,却对男男之事毫无涉猎。”
“下次可以让梢云带你去南风馆再偶遇一对野鸳鸯,你就懂了。”太子建议。
“是,卑职记下了。”白唐郑重地说。
小乞丐一双飞毛腿,追捕三人组铩羽而归,尤其是赵易,简直瘫在了地上。没办法,几人只能约定回家休养几日再去打小贼的屁股,随后各回各家。
身先士卒的裴锦堂简直快跑断了腿,一路嘟囔,中途撞上来逮人的管家,忍不住叹了口气。
管家果然是替夫人来问话的,“两位少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早就过了门禁的时辰了。”
裴溪亭小腿打颤,抢在裴锦堂之前说:“赵四公子热情挽留,我们不好走,怕人家怪罪我们不给面子,只能多陪了一会儿。”
“正是正是,”裴锦堂在旁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赵四公子是温和,但咱们跟人家身份悬殊,哪敢蹬鼻子上脸,主动说走?”
“是这个道。”管家看着两人,又问,“怎么两位少爷都灰头土脸,佝腰抖腿的?”
裴溪亭说:“赵四公子的荷包被人抢了,我们帮着追索,跑累了。”
这是真事,裴锦堂更有底气了,真情实感地骂道:“你是不知道那小贼,腿上踩了轮子似的,跑得真快!”
“天杀的恶贼,偷到赵四公子身上了,指定没他好果子吃!两位少爷真是辛苦了,看这腿哆嗦的,赶紧回院里泡泡澡,早些休息了。”管家行礼,“我就先去回夫人了。”
“去吧去吧。”裴锦堂点头,等管家走了,忍不住跟裴溪亭眨了下眼,“诶,咱这么编排思繁,行吗?”
裴溪亭问:“思繁有没有热情挽留咱们?”
裴锦堂说:“好像……有。”
“那编排什么了?”裴溪亭捶着腰往前走,“实话实说,扯张盾牌而已,否则你就等着训话吧。”
“那算了吧,我是一个字也不想听,耳朵都起茧子了。”裴锦堂叹气,“你说我吧,我自认平日脾气不差,但每次听母亲训话,总觉得脑门嗡嗡的,浑身攒了堆火似的,但又不敢爆发,憋得我啊……唉。”
“谁乐意听一大堆自己不喜欢听的话?”临到岔路口,裴溪亭拍拍裴锦堂的肩膀,并没有太多安慰,他不擅长这个。
裴溪亭回了望春院,洗漱一番后便让人抬了懒架放在廊下,梳头丫鬟在身后替他擦头发。
笸萝里放着红青黄白黑五色丝线以及一盒白水晶小圆珠,小丫鬟偷瞄一眼,见各色丝线有条不紊地绕在白皙纤长的手指间,三少爷灵活地串线结珠,竟然是做了一串长命缕,比外头卖的分毫不逊色。
“您的手真巧!”许是三少爷温和惯了,小丫鬟心底并不太惧怕他,情不自禁就说出了口。
“好看吗?”裴溪亭问。
小丫鬟重重地点头,说:“很好看!”
裴溪亭挑着长命缕抬手,“那送给你了。”
哪有主子给丫鬟送亲手做的物件儿的,小丫鬟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这玩意儿不就是端午节拿来辟邪的吗?”裴溪亭说,“应个景而已。”
“谢谢三少爷!”小丫鬟双手接过,小心地戴上手腕,拉动尾巴上的两颗结珠,长命缕立刻缩口,贴合她的手腕。
小丫鬟的手腕细,又偏白,裴溪亭收回目光,“很漂亮。”
“是三少爷手巧!”小丫鬟继续替裴溪亭擦头发,见他低着头继续编第二个,真是奇怪,从前从没见三少爷碰过针线呢。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小丫鬟把巾帕放入篮子,拿出裴溪亭先前买回来的郁金香油替他润发,最后拿起扇子扇了一会儿,说:“三少爷,好啦。”
裴溪亭“嗯”了一声,说:“下去吧。”
“是,那您早些就寝。”小丫鬟屈膝福身,提着篮子下去了。
裴溪亭编完第二个,起身伸了个懒腰,拿着长命缕进了寝屋。
床已经铺好了,只留着一盏烛火,裴溪亭翻身滚进被窝。他抱着软枕往脸下一垫,屁/股往上一耸,双膝跪床,双臂带动上半身往前拉伸,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一着床,再加上姿/势放松,裴溪亭很快就犯了困。迷迷糊糊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后脑勺,毛发挠过耳廓,他一下就醒了,猛地转头——
一只圆头短耳、浑身橙黄夹杂黑色横纹的大猫正睁着一双圆溜的黄眼睛盯着他。
哪来的老虎?!

第16章 画像 文身。
微风徐徐,烛火幽幽,裴溪亭沉默地和大猫对视一息,镇定地坐了起来,堆叠在肚子上方的中衣衣摆一下又滑了下来,遮住了腰腹。
他扫了眼由小缝变成大缝的窗户,说:“来者是客,出来吧。”
“裴三公子怎么确定你面前这位不是客人本尊呢?”
男声含笑,从窗后传来,来人翻身入内,高挑修长,浓眉大眼,正是那夜在梅府和裴溪亭搭话的“小厮”。
裴溪亭低头看了眼正趴在床头瞅着自己的“面前这位”,说:“这位看起来也就三个月大,皮毛顺滑干净,显然是家养的,且养得很好。府上没有饲养老虎,别家养的小老虎大晚上跑出自己的地盘还穿街翻墙地来见我,未免太巧了。”
“这位是殿下养的,叫‘小大王’,我带它出来溜弯。”俞梢云摸摸小大王的脑袋,示意它不要动作,低头对裴溪亭笑笑,“顺便请裴三公子帮个忙。”
大晚上的,裴溪亭懒得收拾仪容了,就着里衣起身下床,“请殿下吩咐。”
“盗走破霪霖之人的画像。”俞梢云说,“放心,守夜的小厮已经昏睡过去了,不会打扰公子。”
小大王紧紧地跟随裴溪亭的步伐,在俞梢云话音落地时用脑袋拱了他一下,仿佛是在替自己的主人示威。
裴溪亭觉得它挺萌的,走到书桌后落座,说:“不敢欺瞒殿下,那日我的确看见了盗贼,但他蒙着面,本就面容难辨,当时我惊慌失措又被匕首抵住命门,实在不敢多看。”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