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梦进程被打断的狄更斯一边打了个哈欠, 一边从泡沫纸堆里头找出自己的手杖, 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的:“天呐,你们家下个月一定要给我多留一套餐具, 因为我要用三十天的免费晚餐来补偿这两次跨洋快送……”
季言秋无奈地点头答应下来:“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 我们家的厨房里有不下二十套餐具呢。”
“这可是你说的,我明天就来报道。”狄更斯的心情终于变得好了些, 抬起自己的手杖轻点地面,把他们打包送回了横滨。
虽说欧洲那边即将迎来日出, 和国却还处在深夜。不过, 这也免去了季言秋一家明天必须要顶着浓厚的黑眼圈示人的灾难。季言秋和完成了任务的狄更斯告别,催着两个孩子上床睡觉, 紧接着把王尔德送进了浴室里。
“快点洗澡——你身上的酒味好重。”
王尔德酒量还算不错,就算被灌了两大杯红酒也只是微醺, 此时很是无辜地闻了闻自己的外套:“有吗?我只喝了一点而已。”
“真的有, 说不定有谁不小心把酒泼到了你裤腿上。你知道的, 按后面的混乱情况, 这种可能性很大。”季言秋把人推进浴室,然后相当自然地关上了浴室门,隔着毛玻璃门叮嘱道,“记得洗快一点。”
王尔德望着倒映在玻璃门上有些模糊的身影, 将外套随手搭在了洗手盆上,一把拉开了浴室门,在东方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将他抱进了浴室里,反手将门拉上。
后腰抵上被铺了一层布料的洗手台,季言秋眼睛里带着些许茫然,只不过双手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前人的肩膀。王尔德俯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处,剥开布料,在隐藏于高领之下的白皙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
“不是要洗快一点吗?”
一只手顺着衬衫后摆摸了上去,这熟悉的动作让季言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已经明白了王尔德想要做什么——
“两个人一起洗,会不会更快一点?”
事实证明,此乃无稽之谈。等两人终于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头出来的时候,季言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反手在王尔德的腰间拧了一下。
“都说了让你停,结果把自己装成聋子一样一直听不见……你真当我以为不知道水流声有多大?”
他脸上的红晕还没彻底散去,因此怒视的威慑力也减了一大半。王尔德很有眼力见地配合着发出了吃痛的抽气声,抓起他的手心,讨好地拿脸颊蹭了蹭。
“秋,别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扶住东方人的腰,一边哄一边带着人往床边走,在把人放到床上的下一秒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顿时举起双手呈投降状,无奈地开始忏悔。
“是我的错,我不该擅自把你抱进浴缸里,也不应该在你喊停的时候装听不见,更不应该折腾你这么久……”
“好了,不要再说了!”季言秋面红耳赤地捂住了他的嘴,抓住他的睡袍带子把他拽到床上。
口出狂言的王尔德故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但还是见好就收,像往常那样把人圈进怀里,扯好被子,免得脸皮很薄的东方人恼羞成怒将他一脚踹下床。
看着在床头灯光的照耀下爱人锁骨处的红痕,王尔德的眼里先是闪过了痴迷,紧接着就因为自己留下的痕迹第二天就会消失而感到了遗憾。他收紧自己的手臂,就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的怀里,在季言秋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时叹了口气。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这些痕迹可以没那么快消掉就好了。”
季言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明白了王尔德到底在苦恼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如果痕迹能保留很久的话我也不会让你这么放肆了……每次都像是一条大狗那样这边啃啃那边咬咬,我又不是肉骨头。”
“你当然不是肉骨头,你是我的缪斯,我的珍宝。”王尔德虔诚地与他的眉间落下一吻,但自己脸上的神情却低落下去,“可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在爱慕着你。”
所以,他才想要用这些痕迹来向窥视者明晃晃地彰显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与季言秋亲密无间。
“就比如说莎士比亚?”季言秋想到派对一开始时看到的那一幕,捧起了自家爱人的脸,轻声问道。
王尔德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语气更加低落了:“还有很多人呢,那些给你写信的贵族,一直跟在你后面的后辈,还有卡洛.科洛迪……”
“打住。”在听到那个从未想过会在这里出现的名字时,季言秋忍无可忍地叫停了王尔德的“报菜名”环节,深吸了一口气,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卡洛.科洛迪先生会对我有……这种感情?”
“他看你的眼神。”王尔德很认真地说道,“温柔到像是在写情诗的午夜诗人——”
“那是因为卡洛.科洛迪先生看谁都是这种眼神。”季言秋有些担忧地抚上王尔德的脸庞,“奥斯卡,你是不是太没安全感了?”
患得患失、胡乱吃醋、急于宣誓主权……这都是缺少安全感的体现。
那双灿金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茫然,过了半晌,王尔德才喃喃道:“我有吗?”
“你有。”季言秋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又把自己的手举起来,“看到这枚戒指了吗?你在四个小时前亲手给我戴上的,说明了什么?”
王尔德怔怔地看着那枚戒指,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我这辈子和你捆在一起了,这位一上来就把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的先生!”季言秋恨铁不成钢地在他嘴唇恶狠狠亲了一下,“我接下来都不会把戒指摘下,所以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丈夫,明白了吗?”
王尔德愣了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得到肯定回复的季言秋满意地把手收了回来,往身前人的怀里蹭了蹭,宣布道:“那好,睡觉吧!”
“啪嗒!”床头的两盏灯灭了下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静谧的黑暗之中。几分钟后,黑暗里忽然又传来了男人轻声提问的声音。
“所以,秋,刚刚在浴室里你也没有摘戒指吗?在洗手台上那时候我感觉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划过了我的后背。”
“……闭嘴吧,奥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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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横滨街头已是一片漆黑。出于某些历史遗留原因,和国的圣诞氛围还算浓厚,孩子们早早在床头挂上袜子,陷入梦乡;而黑手党们也迎来了难得的“平安夜”,此时还在不知哪家酒馆里和同僚或敌人喝个酩酊大醉,庆祝能够活着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商业街上那棵不断歌唱的圣诞树被切断了电源,失去了圣诞颁歌的街道有些冷清。一只三花猫沿着河流在街道上行走,来到一座桥前时停了下来,凝望着倒映在河面上的月亮。
今夜并非满月,却也依旧明亮耀眼。三花猫就这么静坐在河边,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
一阵风吹过,将平静的河面吹出了折褶,也吹破了月亮的倒影。三花猫尚未来得及表现出惋惜,目光却忽然在破碎的月影上顿住了——不,不是月影,而是伴着风将月影撞碎的人!
乌云聚拢起来,天空中唯一的光源也逐渐被掩盖。眼看着那团黑影要隐沉在黑夜之中,三花猫站了起来,发出了有些焦躁的呼噜声,路灯将它的影子拉得很长。
河中的黑影动了动,让三花猫终于看清了那是个孩子——而且还活着!
路灯下的影子迅速拉长、变形,伴随着跃入水中的声音,三花猫消失在了原地。而五分钟后,发色古怪的老人勉强将怀中的孩子推上岸,自己则是狼狈地变回了三花猫,四爪并用爬了上来,有气无力地甩干了身上的毛。
被他推上来的孩子还在呼吸,只不过胸膛的起伏已经十分微弱,被水打湿的黑色发丝粘在脸上,配合那张苍白的脸,简直像是从河里头爬出来的水鬼。
但三花猫知道,那不是水鬼。他变回人类的模样,动作说不上多熟练地为那孩子做应急处理,直到过分瘦弱的黑发孩子吐出一口水来开始无意识咳嗽,他才有时间看清那孩子的脸。
黑发,又是这长相,还有这身和服上的花纹……夏目漱石很快就认出了他的身份,顿时感到了一阵恍惚,眼神复杂地看着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的孩子。
——是七小时前宅邸突发大火、几乎无人生还的津岛家的幼子。三小时前,前去探察的公安为这场大火定性为了急外,并在废墟中翻找出所有尸体后将消失的津家幼子也归入了死亡名单。现在看来,是这孩子命大,又或是哪个家里人硬是拖举着他,让他逃了出来吧。
津岛家的大火绝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夏且漱石明白、公安明白、国会里头的所有人都明白,可谁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无论是谁出了手,这个津岛家最后的成员都不能被任何一个官员知晓。
呛入的浓烟和长期浸泡在冰水中的后果终于缓缓地在这孩子身上体现出来,他原本苍白的脸逐渐爬上不健康的红,呼吸也变得混乱起来。孩子的病往往像潮汐,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化为了滔天巨浪,来势汹汹地将人拍个晕头转向。夏目漱石不敢再拖,将黑发男孩打横抱起后急匆匆地赶向了最近的诊所。
诊所的医生是他的后辈,被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打扰了休息也并未动怒,而是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就立即投身到了治疗中。在进行了应急处理后,医生为换好衣服裹在被子里的男孩喂下退烧药,又为他四肢上的擦伤消过毒,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点一氧化碳中毒……这孩子真是命大,在十二月的天里泡了好几个小时的冰水居然都没有休克。”医生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望着状态肉眼可见稳定下来的男孩,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真是命大。”夏目漱石轻轻拨开床上男孩脸上的碎发,语气有些沉重。
从灭族的灾祸里逃出来的孩子,怎么不能称得上是命大呢?
没那么忙碌之后,医生将换下来的湿和服拿起,看着上面明显不一般的花纹,疑惑道:“嗯?这和服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这孩子是……”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夏目漱石温和地打断了他。
有些时候,不解释反而是最好的解释。医生很快便反应过来,看向那孩子的眼中多出了几分怜悯。
“真是可怜……夏目先生,你要将他托付给谁处理?”
夏目漱石刚要回答,手指却忽然被抓住了。他睁大眼睛,低头看去,还在昏迷状态的黑发男孩依旧紧闭双眼,但却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他的手。就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在无声恳求着不要把他送走。
孩子的掌心出乎意料的炽热,几乎要将人烫伤,也同样烫走了夏目漱石即将说出的话。过了许久,老人望着孩子的脸庞,发出了一声长叹。
“算了……”
他活了这么久,也有本事养个孩子了。
第160章 蝴蝶与新生
早上九点半, 穿得有些单薄的少女抱着几份包裹站在小洋房前,怀着些许期待,按响了那个她已经无比熟悉的门铃。
今天是圣诞节,虽然华人街里头的圣诞氛围不浓, 但与谢野晶子想到之前从书里看到的有关于圣诞节在欧洲人心中的地位, 还是准备了礼物,想要送给帮助了她许多的季先生一家。
她在过去的一个月里不仅免费看了不下两位数的书, 而且有时还会被季先生邀请着留下来吃饭……与谢野晶子知道自己的礼物不算昂贵, 不过,应该也可以把自己的感激表达出去了吧?
和往常一样, 没让她等多久, 门就被打开了。今天开门的是费奥多尔,他的手里拿着一本没合上的书, 看上去是正好在花园里头享受阅读时光。
“费奥多尔,圣诞节快乐!”与谢野晶子扬起一个笑容, 把最上面的包裹递了过去。
费奥多尔现在已经和她很熟悉了, 因此没有推拒,只是看了一眼她包裹的排序, 若有所思地说道:“你不会是按照见到人的顺序来排的吧?”
比如说一般来开门的都是他,所以最上面的包裹就是他的。
与谢野晶子相当坦然地承认了:“是啊, 不过只有你的顺序我是肯定的。”
费奥多尔扯了扯嘴角, 凉凉地说道:“听起来我像是个门童——进来吧。”
他将门拉开, 没有等与谢野晶子跟上来就直接进了房子, 对着刚从楼上下来的果戈里说道:“尼古莱,下个月你来开门。”
还没睡醒的果戈里一起床就迎接了一份任务,默默把揉眼睛的手放下了,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家兄弟。
啊?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他突然就成门童了?
与谢野晶子也进来了, 相当熟练地说完“抱歉打扰了”之后就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换好,向前几步把第二份包裹抛给了果戈里。
“呜哇!”果戈里条件反射地接住了精准定位到他怀里的包裹,反应过来之后开始控诉突然玩抛接球的少女。
“与谢野!差一点就要砸到我的脸上了!”
“才不会呢,我扔的很准的!”与谢野晶子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道。
在这个家里,她和果戈里最熟,这个比她还大几岁但完全没有年长者样子的家伙很快就因为一次失败的恶作剧和她成为了好朋友——至于她是怎么恶作剧回去的就不多说了。
费奥多尔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拿着自己的书和包裹淡定地往客厅走,只是贴心地提醒了一句:“啊,对了,父亲和爸爸还没有醒,你们最好小声一点。”
两个和三岁小孩一样拌嘴的家伙顿时熄火了,对视一眼后同时抬手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费奥多尔闭了闭眼睛,决定还是从客厅的落地窗去后院里看书比较好点。
既然要保持安静,与谢野晶子就没和果戈里多聊,让他不要当着自己面拆包裹就上楼进了书房。她小心翼翼地把门关紧,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沿着书架去找上次没看完的书。
与谢野晶子已经把小学阶段的课本都学完了,现在正在看中学阶段的书。虽说有些吃力,但并没有到看不懂的地步。既然可以继续学,那就没有停止的道理。
她记得上次自己把书放到了第三个书架里……在走到第二排与第三排中间时,她忽然听到了身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有点像小型动物在书柜顶上跑动。
咚!伴随着相当响亮的一声,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与谢野晶子身后的书柜顶。白毛狐狸趴下来,朝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以为是有野猫跑进来的与谢野晶子松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总是喜欢往高处站的狐狸:“雪花,我就知道是你……快点下来。”
书柜顶离地面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狐狸又没有猫科动物那种无伤落地的能力,要是摔下来了说不准要断根骨头。
雪花发出了几声轻快的“啾”,听上去是明晃晃的拒绝了,甚至站了起来做出预备起跳的动作。与谢野晶子叉腰瞪着它,终于明白“好言难劝不听话的狐狸”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转过身去不再理它,任由这只顽皮过头的狐狸在书柜间玩跳格子的游戏。
算了,反正雪花从来没有让自己摔过——
她的这个念头还没升起几秒,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书堆倾倒的声音,以及一声尖锐的狐狸尖叫。与谢野晶子的瞳孔收紧,迅速向着声音的来源转身迈出一步,可还没来得及到达那排书柜,伴随着接二连三的落地声,一道白色的影子重重的和书一起摔到了地上。
“雪花!”与谢野晶子焦急地喊道,将手中的书往椅子上一扣,匆匆忙忙地跑到了雪花的身旁。原先还在书架间傲武扬威的白狐狸焉巴巴地躺在地上,尾巴呈现出保护的样子围在身体上,那双狐狸眼里盛满了泪水,看到她过来后顿时发出了委屈的低泣声。
与谢野晶子先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雪花的前腿似乎是折断了 ,但好在没有伤到脊柱或者重要部位。她无声地松了一口气,看向那堆散落的书,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个书柜上是放了些旧书的,不过都被很好的放在书柜顶的中央位置。雪花应该是踩在上面起跳,结果正好让最上面的书滑动了,一时失力掉了下来,至于那些书,当然也是被狐狸蹬下来的了。
搞清楚前因后果之后,与谢野晶子又生气又好笑地看着雪花:“都让你下来了,还非要踩着那些书。”
但凡雪花避开那些放在柜顶的书都不至于摔下来。
雪花很委屈地嘤嘤叫了两声,再配合上那双无声哭泣的漂亮狐狸眼,很快就让嘴硬心软的与谢野晶子屈服,哄道:“好了好了,让我看看你的腿……”
雪花将尾巴挪开,把那条软塌塌的腿展示给与谢野晶子,顺便又是很委屈地叫了一声。
这幅样子……应该是不太严重的骨折,没到里面的骨头突出体外的程度,这种伤势她用异能很轻松就可以治好。
与谢野晶子抿了抿唇,蒙住了那双明亮的狐狸眼睛,低声说道:“别担心,一会就好了。”
她回忆起先前治好折了翅膀的鸟雀时的画面,将手放在雪花伤腿的上方,发动了异能——
异能力:【请君勿死】。
令人感到温暖与生机的白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而在光芒散去之后,雪花那条折断的前腿奇迹般的恢复如初,就像是从来没有伤过。
与谢野晶子又检查了一遍,确定骨头已经完全愈合后才移开了蒙住狐狸眼睛的手。雪花先是疑惑地叫了一声,似乎在询问少女为什么要蒙起它的眼睛,紧接着就看到了自己完好如初的前腿,顿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的爪子,确定自己真的好了后一跃而起扎进了与谢野晶子的怀里,亲昵地用头顶去蹭她的脸颊,不断发出雀跃的短音。
与谢野晶子被它过分的热情搅得措手不及,只好揉着它的脑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你这样我站不起来呀雪花……”
雪花很听话地退开了些,让少女得以直起身子站起来。与谢野晶子看着还在朝她撒娇的狐狸,无奈地说道:“怎么不见你之前对我这么热情?”
“是啊,我也没见过雪花对我这么热情呢。”一遍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传来,与谢野晶子惊恐地抬起头,正好看到悬挂在半空中的果戈里慢悠悠地接上了下半句话:“明明之前这家伙要溜进主卧还是我拦住的呢——要是我慢了一步,你就要因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被父亲扒皮做围脖了!”
雪花发出了不满的低吼声,明显是很不认同果戈里的后半句话。果戈里不以为意地冲它做了个鬼脸,在与谢野晶子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个后空翻从半空中完美落地,甚至有功夫摆出一个优雅的姿态。
“哼哼——怎么样?很棒的落地吧?”
与谢野晶子嘴角抽搐了两下,很想像往常一样刺他两句,但脑中还是疑惑与震惊占了上方,让她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变成了一句:“你是怎么做到的?!”
果戈里眨了眨眼睛,过了几秒钟后真情实感地发出了一声:“哈?”
他凑近打量着与谢野晶子,活像她是山顶洞人或是一棵会说话的圣诞树。这幅看傻子的眼神触发了与谢野晶子的反击按钮,顿时反瞪回去:“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傻子的眼神。”果戈里很诚实地说道,斗篷一挥,只是眨眼之间就到了少女的另一边,歪了歪脑袋,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神情,自己也不由得迷惑起来。
“奇怪,你自己都有异能力了,就没有想过还有别的人会有?”
与谢野晶子眼中的惊恐消失了,转为了惊讶:“你是说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吗?”
“很多啊,法国的、俄国的、英国的……”果戈里掰着手指数,紧接又有点郁闷地说道,“我不就是一个吗?还站在你面前呢。”
与谢野晶子暂时没有理会他,还沉浸在世界观被打碎重组的震憾之中,过了好一会才恍惚地问道:“那,季先生他们知道你有这种特异功能吗?”
“不是特异功能,是异能力。”
果戈里纠正了她的用词,用像说自己要去喝口水一样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让与谢野晶子的世界观二次刷新的话:“至于他们知不知道……知道哦,毕竟爸爸他们也是异能者啊。”
对上那双睁大的紫红色眼睛,俄罗斯少年眉眼弯弯,恶趣味地补充道:“如果爸爸没有异能者这个身份——你不会以为一个普通作家有资格担任世界停战会议的主持人吧?”
过多的信息量让与谢野晶子的大脑变得混乱一片,在她的脑袋彻底变成浆糊之前,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她拉回了现实。
“好了,尼古莱,别欺负晶子。”东方人不知从何时起打开了书房的门,此时正站在门外,无奈地看着他们。
雪花发出一声撒娇般的鸣叫,化为白色的残影,于几个呼吸之间就跑到了东方人面前,一个弹射起跳钻过了他的怀里。
季言秋将雪花稳稳抱住,走到两个孩子身前,先是敲了一下果戈里的额头,略带责备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到与谢野晶子身上时却柔和了许多,微微弯下腰来说道:“谢谢你治好了雪花。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事想问我,对吗?”
他的声音中似乎包含着神奇的魔力,让与谢野晶子原本一片混乱的大脑逐渐平静下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温和地抚过了她的头顶。
放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揪住了衣角,与谢野晶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抬头问道:“季先生,我所拥有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季言秋望着她,解释道:“是异能力,我想你应该有听说过。”
“异能力……”与谢野晶子重复了一遍,不太确定地回答,“我好像确实听说过,但我以为那只是传说。”
季言秋笑了一声:“哪怕自己也有异能力?”
与谢野晶子看上去有些窘迫:“因为……我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
她感到自己的脸在烧,但又想安慰自己这是合理的——毕竟故事里不都这么写吗?只有主角一个人拥有传说中的特殊能力。
东方人看上去被她的反应逗笑了,在与谢野晶子把衣角揉破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和我聊一聊吗?”
她自以为早已熟悉、但在此时又变得有些陌生的作家先生这么说道。
“有关于你的异能力,有关于异能者,有关于……你上学的事。”
与谢野晶子猛然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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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好好聊一聊,季言秋也并没有另外挑选一个地方作为谈话地点,而就在书房里搬来了两把椅子,让果戈里带着雪花先去别的地方后便和与谢野晶子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开始了这场或许意义非凡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