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隔间内几乎是落针可闻,静谧的宛若狂风暴雨来临之际。
突如其来的修罗场让温昀一个脑袋两个大,偏偏连越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似的一个劲儿拱火。
他只好尽量安抚洛瑾辞。
连越垂眸看着温昀牵住洛瑾辞的手,说实话洛瑾辞长居高位,智多近妖,杀伐果断,不管是他听闻还是亲眼所见,对方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很容易让人臣服,他并不是不怕,而是在赌。
至于究竟是在赌这个消息对温昀的重要性,还是温昀对洛瑾辞的重要性,再或者是他仅有的那点私心,希望能在温昀心里留下痕迹。
所以,最后他撇开眸子,极力忽视洛瑾辞犹如实质般的眼神,走到温昀身侧,压低声音道:“刚刚所提之事关于月寒。”
“公子,连越还见过一个月寒人。”
月寒人?
温昀的瞳孔微微一颤。
不是说月寒直接被灭国了吗,除了生于南燕的洛瑾辞,无一人生还。
月寒的存在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司渊作为质子的那段耻辱,所以洛司渊每一分每一秒都巴不得毁了月寒,于是在月寒那些年他卧薪尝胆,甚至利用洛瑾辞生母流光公主对他的爱恋,为自己布棋,最后屠尽了整个月寒,一把大火将月寒那片富饶的土地烧得一干二净,妄图洗去过去的所有耻辱。
所以,洛司渊当政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所有关于月寒的记载全部焚烧,而知道这些事的人要么就是被处决,要么就是根本不敢开口,生怕因此株连九族。
十多年前的暴虐无人知晓,也无人敢提起,只因触了天子的颜面。
而这件事也因此作为南燕最大的禁忌被尘封。
可如今连越却说还有月寒人,能一眼认出月寒人只有紫眸这个标志,而紫眸又是月寒皇室的标志,那么……
不知为何温昀的脑海中突然一晃而过之前见过的一抹紫色。
看着温昀凝重的神色,连越犹豫了半秒才道:“倘若公子真想知道答案,就请三日后在城南城门一聚。”
“不过话说回来,连越并不想看公子犯险,毕竟此事牵扯诸多。”
看着温昀姣好的面容,连越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朝温昀微微颔首后便转身走了,在经过洛瑾辞的时候,他看着对方被握住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牵起,淡淡道。
“王爷,草民告辞。”
直到连越背影彻底消失,温昀回过神来蹲到洛瑾辞面前,只见对方淡漠的眉眼没什么表情,但温昀知道洛瑾辞此时在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于是他双手拉着洛瑾辞的一只手贴在脸庞,轻轻摩挲着,放软声音,信誓旦旦道:“这是最后一次,等我查清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能看出这次洛瑾辞做出了激发的让步,倘若他不妥协的话,连越恐怕无法活着走出这扇门。
洛瑾辞半瞌着眸子看着温昀,影影约约他只能看到些模糊的轮廓和光影,他并不是彻底失明,可也一直没好,所以他只能从其他感官去弥补看不真切这件事。
他感受到掌心的温软,于是轻轻开口,声线清冷,却带着柔和:“温昀,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近日来,第一次听到洛瑾辞提要求,温昀有一瞬间的怔愣,直到一根微凉的手指拂过唇瓣,他一下子被惊醒,脸颊红了大半,下意识往后推,却被洛瑾辞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肩上的力度不容小觑。
生怕洛瑾辞下一秒就做出什么越距的事,温昀赶紧打住对方的行为:“孩子还在这儿呢!”
被点名的小洛瑾辞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人,他总觉得这个跟他长得像的人下一秒就会把他的爹爹吃掉,然而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认为是温昀在向他求助,于是立马果断地挡在了温昀的面前,一下子隔断了所有的暧昧气氛。
“不准你欺负我爹爹。”
末了又补了一句。
“就算你是我娘亲也不可以!”
板着一张小脸凶巴巴地瞪着脸黑如煤炭的洛瑾辞。
温昀被这突发状况搞得又好笑又心疼,在看到洛瑾辞突突直冒的青筋时,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洛瑾辞不会连亲生孩子都下手吧,于是赶紧上前继续安抚:“亲生的,亲生的。”
洛瑾辞一向矜贵淡定的面容难得出现了裂痕,没好气道:“谁生的。”
听到这句话,温昀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认真思考了一番,不急不慢道:“你。”
洛瑾辞:“……”
趁对方还没发怒,温昀赶紧笑着熄火,双手扶住洛瑾辞的脑袋,微微仰头,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对方的额头印上一记。
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子,泛着涟漪,眼底含着缱绻的情意,笑道:“补偿。”
顷刻间,洛瑾辞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声音里透着无奈,却满是宠溺:“温昀,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仗着你的喜欢有恃无恐嘛。”
然而被搁在一旁的小洛瑾辞就不乐意了,他凑到温昀面前,奶声奶气的委屈道:“爹爹,我也要补偿。”
一双玻璃质地紫眸紧巴巴盯着他。
于是温昀看着软乎乎的婴儿肥面颊就亲了一口,而小洛瑾辞礼尚往来抱着温昀的脸亲了三口,那吧唧声听得洛瑾辞当场就生出了铲除祸害的念头。
看着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小洛瑾辞,温昀轻轻叹了口气,对方再次醒来恐怕得明日了。
于是温昀将小洛瑾辞放回床上,走到洛瑾辞面前,难得的表情凝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小洛瑾辞怎么来的吗?”
“嗯。”洛瑾辞淡淡应了声,知道温昀对茶不感兴趣,于是给对方倒了杯果酿。
温昀拿着果酿并没喝,他在思考一种洛瑾辞更容易接受的方法说出这件事,于是道:“他的确是你身上的一块骨肉,准确的说是银粟自己挖下来的一块骨头。”
“神骨。”
听到这个词,洛瑾辞微微一怔。
紧接着,温昀就将重生后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洛瑾辞,独独隐去了素尘的那部分。
这件事虽然不可思议,但洛瑾辞向来接受能力都比常人强。
可向来聪明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那…银粟为何要拔神骨?”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定定望着温昀。
听到这句话, 温昀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对方宛若水晶一般漂亮的瞳孔,脑海中就浮现出了这双紫眸的来历,不禁有些苦涩道:“骨玉神像的传说你也听过了。”
说到这儿, 他顿了顿:“其实那个故事大部分是真的。”
向来处变不惊的洛瑾辞,瞳孔微颤,声音透着疑惑:“什么叫大部分是真的?”
“那神骨的确是为了所爱之人拔出的。”
“但并不是为了纪念挚爱,而是用神骨开启了溯阵, 寻找挚爱,以自身为阵眼,散尽修为陷入轮回。”
听到这儿,洛瑾辞好似才晃过神:“你是那个银粟就是我,而我是银粟的转世?”
“嗯。”
“温昀。”
听到洛瑾辞叫他, 温昀应了一声,就听到对方说。
“那银粟想方设法要找到的那个人是谁?”
洛瑾辞都问到这份上了,温昀不好再隐瞒,只好道出了这个名字:“素尘。”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洛瑾辞一下子安静了下了。
温昀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儿, 便犹豫着不确信地问道:“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见洛瑾辞轻轻摇摇头, 温昀莫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并不希望洛瑾辞记起这些这些前尘往事,毕竟素尘的陨落对于银粟的打击是在太大。
而且说实话对于素尘就是自己的这件事, 温昀始终觉得不真实, 素尘和他的性格天差地别,怎么看也不会像同一人, 所以出于私心, 温昀也不希望洛瑾辞想起素尘。
然而, 事与愿违, 他刚想着赶紧结束这个话题,没想到洛瑾辞突然开口道。
“那倘若我真是你口中所说的银粟,那么你是不是素尘。”
虽是疑问的话,但洛瑾辞却用肯定的语气。
对于洛瑾辞突然的联想,温昀微微诧异,然而还没等到他答话,屋内就亮起了大片紫光,星光点点十分梦幻,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发光源。
温昀的瞳孔微微放大,只见床上的小洛瑾辞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周围的紫光全是从他身上映射出来的,而聚在正中间的紫光最为耀眼,一下子夺走了温昀所有的注意。
不难发现这团紫光中间有一缕淡淡的银光在流转,即使很微弱,但在一片紫色中却格外明显,恍若一汪静静流淌的清泉,逶迤的银光散在空中,恍若萤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轨迹。
温昀一眼就看出了,这是素尘留给银粟最后的祝福,永恒的浮光,能为银粟洗去一切污秽。
然而素尘根本没料到,银粟并没有接受这份扶光,而是用它来寻找素尘的踪迹,因此还耗尽了所有的气运,受众生焚香礼拜的神祇终成了天煞孤星。
温昀一眨不眨的看着这绚烂的一幕,突然间一只白玉的手轻触上了那团流转的银光,银光似乎被惊了一下,倏地散开,但它们仿佛识得洛瑾辞的气息,很快就聚在了一起,缠绕在洛瑾辞莹白的指尖。
温昀刚偏过头就看到了那缕银光顺着洛瑾辞的指尖慢慢向上蜿蜒,星星点点若隐若现,十分柔和。
最终那缕银光在洛瑾辞胸口处停了下来,就在刹那间,银光乍起,晃得温昀微微眯上眼睛,指尖周围的紫光疯狂的往洛瑾辞的胸口涌去,如数消失在洛瑾辞体内。
不过就一眨眼的瞬间,屋内的所有光亮顷刻消散,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温昀看着昏睡过去的洛瑾辞,在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后,总算松了口气,他将人扶上床。
只是他没想到洛瑾辞这一沉睡,睡了三日都没醒,要不是看到洛瑾辞腿上的烧伤渐渐恢复,病态的脸色逐渐变得晶莹,他还以为出现了什么问题。
如今神骨归位,虽然失去了神力,但还他一个健健康康的洛瑾辞,温昀一惊十分满足了。
他拉着洛瑾辞的手吻了吻。
今晚就到了和连越约定的日子,而如今洛瑾辞还昏睡不醒,温昀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这儿,毕竟有多少人对洛瑾辞虎视眈眈。
于是他请来了龚星尧。
“尧公子,瑾王就麻烦您照顾了。”
“温公子不必客气,这是应当的。”
在温昀出门前,龚星尧突然叫住了他,然后将一把锋利且小巧的匕首交给他,刚毅的眉眼带着温柔,表情却十认真:“这匕首小巧又锋利,很适合温公子,所以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温昀捏着匕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朝龚星尧感激地点点头。
他知道此次行动肯定有危险,可他又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但这回他会做好保全措施,断不会单枪匹马前往,毕竟他和洛瑾辞才刚相见不久,他可不想再触犯什么危险了,所以他带上了洛瑾辞的死士,还装了不少傅子桑给的药。
不过,话说回来洛瑾辞醒来后肯定会生气。
温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又要想该怎么哄人了。
温昀刚到城南才发现这里居然有这么多人。
而这密密麻麻的人让他怎么找连越,温昀顿时有些头痛。
就在他被一群人推来推去的时候,一只温热的手牵住了他,吓得他下意识将手往回抽。
“公子,是我。”
娇软的女声响起,一阵香甜气萦绕在鼻尖,温昀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侧的连越,对方穿了一身莲花粉裙,模样娇俏可爱,除了身高有点高,其他的竟没一丝突兀的地方。
只是温昀不知对方为什么这么爱着女装。
似乎看出了温昀的无奈,连越忍不住稍作解释道:“公子,我并没有这方便的癖好,只是这样行动方便些。”
温昀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他挣脱了连越牵着他的手,淡淡道:“你带路,我跟着你就好。”
连越微微垂眸看着空了的手,愣了半秒,抬起头浅笑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相顾无言,而走在前面的连越在走了一会儿后就会转头看看温昀是否还在,确认后又继续带路,就走了一小段路,却回了几次头。
接下来连越直接带着他往人群里钻,各种奇奇怪怪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可就苦了温昀这个嗅觉灵敏的人。
越走越挤,温昀强忍着不适,微微皱起眉头,他看着放缓步子走前前面的连越,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故意的。
连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周围人多嘈杂,他就凑近温昀耳边道:“公子,咱们很快就到了,就前边那座楼阁。”
温昀抬起眸子看去,一座灯火辉煌的五层楼阁临着河,矗立在这片荒地,也正是因为这座楼阁,如今城南的这片荒地才如此热闹。
于是温昀没忍住就问了句:“今日是什么节庆吗?”
“算是吧。”
“寻常百姓都是那条河边放河灯祈愿的,可有些人是冲着今日楼阁里的东西去的。”
见温昀一脸疑惑,连越脸上带着笑意,神秘道:“公子待会儿就知道了。”
温昀:“……”
连越:“这可是连越千辛万苦打探来的消息。”
只是顺便告知了公子。
最后这句话连越并没有说出来。
等到了楼阁,温昀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空气都瞬间也通畅了许多。
因为没有门票,很多想进去凑凑热闹的人都被拒之门外,而进到这里的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温昀看着连越手中明显价值不菲的“门票”一边跟着连越来到了二楼的隔间。
整座楼阁呈镂空状,中间从下到上全空着,然而在最底下那层的正中间有个圆形的高台,每一层都能隔着帘子看外面的情况,不得不说这里的隐私性做的挺好的,而温昀也发现了这是个拍卖场。
显然拍卖还没开始。
温昀百无聊赖地坐在帘子边扫视着全场,直到有人端着一堆点心进来,温昀才收回了视线,他看着满桌的小点心,发现居然都是按他口味点的,看来连越在宫中没少记下他的喜好。
连越一脸期待地看着温昀,明知故问:“公子,还和你的胃口吗?”
温昀并不是很想和他说话,更不想看连越那张惯会装可怜装柔弱的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心软了。
明明素尘如此冷心冷情,为何自己这般同情心泛滥,莫不是要把之前缺少的补回来?
见温昀不搭理他,连越又坐回了原位,他舔了舔唇佯笑道:“公子真的不愿意和连越好好谈一谈吗?”然而他笑的模样比哭还难看。
闻言,温昀转过了头,看着连越叹了口气道:“连越,你是不是没弄清楚一个问题。”
看着对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温昀又继续道:“我一直都只是把你当弟弟,以前是,但是现在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各取所需互惠互利的人而已。”
连越也曾用言语伤害了不少人,但他从没想过,原来言语的伤害可以这么大,让疼痛于无形,胸腔仿佛被什么狠狠地锢住,让呼吸也困难了起来。
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渐渐沉了下来,眼尾带着薄红,搭在膝盖上的手死死攥着布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道:“那我可不可以跟以前一样,作为一个小侍从一直跟在您身边。”
“我不需要您的回应,也不需要您的示好,我可以为了您献出所有,甚至是连越的生命。”
“公子,连越知道错了,所以,您能不能……”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温昀厉声打断了。
“连越,别发疯!”温昀的脸色倏地冷了下来,声音也往下压了几分。
他不知道连越的话有几分真假,再说他并不认为像连越这样的人会这么喜欢他。
第一次见温昀冲他发火,连越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微瞌上眼皮,嘴角颤了颤,最后低声道。
“对不起,公子,是连越失礼了。”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搭话,直到拍卖开始。
此次拍卖的东西并不多,就三样,前两样虽也是稀奇玩意,但温昀并不感兴趣。
直到下面的人提到最后一样东西时,温昀顿时来了精神。
“这是传说中的月寒神树,长在雪山之巅,世间仅此一枝。”
在听到这番描述后,温昀的视线就落在了说话者身旁的锦盒上,在打开锦盒的那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放大。
这并不能被称作树,它仅仅只是一小截枝丫,可是就这么短短的一截枝丫却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如白玉般的枝干,盈盈发亮,覆在上面的叶子恍若霜雪一般,带着银色的细闪。
他走的时候那个地方明明崩塌了,雪树也开始凋零,这么这截枝丫会出现在这里?
温昀一下子知道连越为什么带他过来了。
他侧过头看着一旁脸上并没有任何惊羡连越,问道:“拿这截雪枝来拍卖的就是你口中的月寒人?”
“嗯。”
见对方视线看向帘子外,温昀也跟着视线慢慢上移,在三楼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一抹略微眼熟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春浓(七)
那人的身影在纱帘背后若影若现, 看不真切,可温昀还是觉得眼熟,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在哪见过, 这时连越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公子想拍此物吗?”
然而没等到温昀的回答,连越继续道。
“拍东西者要和物品的主人当面交易。”
听到这个消息,温昀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连越,想从对方表情里看出什么破绽。
但一想到对方惯会伪装和欺骗, 他又收回了视线,直截了当道:“所以,那人就是你说的月寒人?”
“嗯。”
“何以见得?”
连越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指着帘子外,道:“公子倘若再不拍就失去见这人的机会了人, 毕竟他向来不见踪影,连越是好不容易才打探到他今日的消息。”
这东西大家虽不了解,可作为压轴出场,单单听这名字,和这罕见的模样, 不少权贵还是愿意花大价钱收藏的。
此时叫价已经到了五千两。
听到这儿, 温昀心头不免也有些紧张, 最后心一横,闷声道:“我今日出门没带这么多钱。”
闻言, 连越清秀又俏丽的脸庞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公子只管拍就好, 就当连越送公子的礼物,毕竟连越还从未送过公子任何东西。”
温昀看着满脸写着喜悦的连越沉默了片刻, 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不过他最终没有推脱。
他摇了摇桌上的铃, 淡淡道:“一万两。”
底下传来了一片唏嘘声, 众人没想到这玩儿意直接翻倍。
而在台子中央主持的人,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职业性微笑:“这位公子出价一万两,请问还有没有比这高的?”
“一万一千两!”
“一万两千两!”
“我出一万五千两!”
听着蹭蹭蹭的叫价,温昀毫不犹豫的又摇了一次铃。
“两万两。”
然而,来来回回,温昀最终以五万两的高价拍下了这一根雪枝。
看着温昀终于松了口气,连越调笑道:“公子,连越可是把身家全给您了。”
然而脸上并没半分不舍的神态,反倒格外的开心。
温昀:“……”
“这钱我会还你的,先记账上。”
闻言,连越一愣,即使知道温昀是想和他撇清关系,他也浅笑道:“不着急。”
似乎担心温昀的下一句话会刺激到他,连越便接着开口道:“公子想必还记得当年我背叛三皇子掳您出逃的事吧,其实当时三皇子派了不少人,可是到最后也没抓到连越。”
看着温昀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这边,连越微微松了口气,继续道:“ 那次连越并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躲过皇室的追杀。”
“而当时是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也是那人让我去的月寒。”
“而且我觉得他似乎对宫中发生的事很熟悉。”
听到这些话,温昀眸子微微一颤,他抬眸不由自主地向三楼角落望了过去,不知为何他觉得对方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公子,这人很神秘,总喜欢戴着一个黑色帷帽,全身都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至于他的紫眸我是前不久才偶然瞥到的,他当时似乎很痛苦,所以才没察觉到我在附近,否则他向来警惕且武功高强,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听连越的描述,温昀有了个疑惑:“他平日不是紫眸吗?”
“不是。”连越肯定地答道,“我见过他的眸子,很黑,但绝不是紫色。”
“而且他这次回到月寒还让我帮他弄这场拍卖会的名额,我瞧着他似乎着急用钱,所以才会如此冒险,否则,这么多年了我也就只见过他两面。”
连越将自己怀疑的地方都告诉了温昀。
“那你何时发现他的眸子是紫色的?”
连越算了算日子道:“就在月寒遇到您的前五日。”
而这个时间恰巧和温昀重生的时间差不多吻合,定是神力的作用才使得他瞳孔的颜色失控,毕竟月寒人的紫眸也算是曾是作为神明的银粟赐予的。
他心里顿时有了一个猜想,对方肯定是用了什么药物控制自己瞳孔颜色,至于这药物,温昀只知道火鸳草。
他将视线收了回来,如今拍卖已经结束,他打算去见见那人。
就在他打算出门时,连越跟了上来,侧身拦在他前面,神色认真道:“此人高深莫测,向来神秘,连越不放心您,想和公子一起。”
似乎知道温昀担心什么,连越继续道:“公子放心,连越是故意打扮成这番模样的,他认不出的。”
这点温昀倒是挺赞同的,要不是连越当着他面换过女装,他还真不敢往哪方面想,毕竟真的太像女子了,连越本就长得清秀再加上他骨架较小,即使身高高,但也丝毫没有违和感,最主要的是对方的神态还能能带上女子的烂漫和娇俏。
这还让温昀一度怀疑连越是不是女扮男装。
见温昀一直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连越嘴角微微一翘:“不管什么时候,连越都会等着公子的,所以公子想回头的话,不必着急于这时,不如咱们先去看看那人,万一他怀疑有诈先走了,在找到他不容易了。”
温昀自动忽略了连越前半截的揶揄,开口道:“连越,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说完就越过连越走上前。
连越看着对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低声喃喃道。
“公子,谎话说多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认不清了。”
“请进。”
屋内低沉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