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云川—— by秋露白霜华

作者:秋露白霜华  录入:01-21

他有些不自在的侧过脑袋。
一呼一吸间,岑云川气息和动作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很多,他拱起的腰身和满脸警惕不安神色,倒真的像只浑身炸了毛的猫一般,杀气毕现。
他撑在岑未济胸脯上的手上沾满了自己流下的血,下巴和衣服上也全是灰尘和血迹,一身黑衣脏乱的几乎不成样,但都比不上那千疮百孔的破烂身体——像只凶巴巴又脏兮兮流浪小猫。
他刚一动,就扯得肩膀抽疼,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自己这副糟糕模样万万不能让人看见了。
他正准备起身,却被身下的人蓦然用腰臂勾住身子。
他越是急。
对方出手越是和缓缠人。
岑云川一边要小心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还要接对方喂来的招数。
一急,索性劈掌想将人敲晕去,又怕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犹豫间,倒让自己失了上风。
他心里气自己打不过一个瞎子,急切间不由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趁着岑未济短暂被压住的瞬间,他灵机一动,装作盗贼,假意在对方身上摸了起来,借此来掩盖身份。
可岑未济仅有的值钱东西早被那早就上了黄泉路的贼人偷了个干净,哪又留下什么值钱的。
情急之下,岑云川瞧见了他腰带上的玉,于是一咬牙,抽了去,不顾对方衣襟被彻底被拉扯松散开,拿了东西就要跑。
“果真是个小贼。”岑未济哪里又能让他如愿,悠闲笑道,“偷了香,还想跑?”
边说还能有余力用脚去绊对方。
岑云川一听,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好似被猛地戳破了心底里羞事般,脚下一个差池,人又扑回了对方怀里去。
这一下摔得很重。
两人都懵了片刻。
岑云川刚想拾身起来,就听见耳朵边传来对方莞尔低沉的调笑声,“我身上还有个值钱东西,不摸摸再走?”
岑云川不敢出声。
岑未济的手却一点点摸了上来。
一直到他脆弱的脖颈间。
岑云川瞬间反应过来,在对方即将出手时,立马弹跳出去,因浑身戒备绷得太紧,反倒狼狈摔向一旁的泥像旁,撞得一排菩萨踢哩嗵咙的挨个倒了下去。
这个人就是这样。
总是惯用最善意的笑容来伪饰最险恶的用心。
岑云川恨恨的瞪对方一眼,见对方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笑模样,像是刚刚要下黑手的另有其人一样。
他即便背后被撞得生疼,却还是心有余悸地迅速爬了起来。
耳中已经能听见有人踏上院子台阶的声音。
不能再停留了,必须立刻就走!
他不再看地上的人,扭头朝着后窗奔去。
刚翻过窗,脚后跟还没站定,就听见那人悠然轻喊道:“小贼,落东西了。”
岑云川一听,慌忙探头去看。
便见那人靠在笼子里,却和坐在宝座上一样淡定从容,手里正晃晃悠悠拎着一把去了鞘的腕刀。
岑云川赶紧往袖中一摸,果然摸了个空。
也许就是刚刚打斗时,被对方摸了去。
这东西万万不能被人拿了去,若是细细查去,很容易查出破绽来。
于是他又手忙脚乱的翻回屋里,着急忙慌跑了几步,一把想要抢过岑未济手上的刀。
可那人跟逗猫一样,耳朵听到风声,故意手腕一翻转,将刀高高举过头顶。
岑云川本就着急,再也顾不得章法,一手撑着半靠在他身上,抬手就要去抢。
但岑未济即使眼瞎,可手法却依然灵动狡捷,刀在他左右手间颠来倒去,动作滑溜而充满欺诈性,骗得岑云川够来够去,就是不能得偿所愿。
岑云川被惹恼了,急得就差跳脚,两手扑腾着,招数身法都不要了,混靠蛮力去硬掰去强抢。
他挣动间,往前一扑,刚好摔进了那人的肩头间,微微张开的唇齿扫过那人耳廓,牙尖好巧不巧的衔住对方一点点耳垂。
他愣住了。
对方也骤然僵住了身形。
岑云川赶紧连滚带爬地退开些,然后就着对方停下的动作,一把抢过腕刀,再也不敢停留,用手撑窗沿,手忙脚乱地翻跳了出去。
徒留下那个热气熏红的耳廓依旧热得厉害的人坐在原地,一脸好似真被轻薄了的不自然模样,起了红的脸上带上了几分恼怒。
禁军找到岑未济时。
对方已经挣开了铁链子,正站在屋子中央,叶盛怀踹门进来刚要露出一脸震惊模样时,便听见他淡淡吩咐道:“封锁周边山林,凡是活人,全部就地扣下。”
“是。”叶盛怀连忙挥手,让下属去堵人。
岑未济却蹲下身,一手还拽扯着要几近要散开衣襟,在地上的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叶盛怀赶紧上前,将人扶住,问:“陛下要找什么,微臣替您寻。”
岑未济胡乱摸索的手突然顿住,有些不自在地挥了挥,刚刚那团热气好似似还留在他耳蜗里,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上面濡湿的地方,只觉得耳垂酥麻发痒的厉害。
叶盛怀瞧着他古怪模样,却还是听话的往后退了一步。
岑未济终于从那死人的掌心里强抽走那把羽毛簪子,在本就脏兮兮的袖口仔细擦了擦,揣回衣襟里。
“走吧。”他这才起身,道。
岑云川一连跑出几里地了,还觉得心口滚烫抖动得厉害,得亏早就埋伏在密林中的亲卫接应,这才侥幸躲过了禁军追踪,顺利回了营地。
气还没喘匀。
就听见叶盛怀来请的声音。
好在韩上恩机灵,见他伤了脖颈,还以为他这是半路遇到了猛兽,特地替他寻了件高领得厚实衣服来遮掩。
未曾想,却遇到了周崇达这种一缠上就跟吸血的水蛭一样甩不脱的角色。
岑云川的手指捏紧了衣摆,高高抬起的额头始终未曾低下一寸。
众人屏息。
都觉得周崇达怕是疯了。
竟敢胡乱攀咬太子。
但周崇达自个却觉得自己这是富贵险中求——是一次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豪赌。
如今皇帝既看重勉王,又像是刻意引起皇子间争斗,且他手里亦有勉王已有密信传来,何不借此表表忠心。
可皇帝显然跟他并不是一条心,在他试图逼近太子的一瞬,便居高临下地发了话,“朕命你查刺客,你倒一门心思的往太子身上使劲。”
“怎么?你觉得是太子指使人行刺了朕?”
周崇达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在此刻忽然变脸,眼下情形也与勉王传信中所言完全不一样,他脸上气焰还没收回,腿倒是先软了,跪下道“末将不敢。”
他见皇帝没有再开口。
这才万分小心又审慎地再次试探道:“末将也不过是凭着证据说话罢了,并没有故意指摘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停顿了几息,继续道:“只是现在有证据恰好指向了……”然后又非常隐晦了瞥了一眼岑云川。
他本就是个不通文墨粗人,脑袋里也没有装什么变通法子,只觉得事已至此,这话都说出来了,自己已无退路,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了。
岑未济却是“哦”了一声后,随即用非常随意的口气道:“拉下去,一百板子。”
身边的禁军立马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周崇达。
周崇达一听,当即瘫软下身子,哀求道:“陛下……末将不过是奉旨办事!”
刚刚那副气焰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去。
但那两个禁军显然不想再给他求饶的机会,动作飞快将他拖拽下去。
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吱声。
只有周崇达奋力的嘶吼声响彻营地,“末将做错了什么!不过是替陛下担忧罢了!陛下,陛下啊!!末将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两脚胡乱蹬在地上,扬起不小的尘土。
岑未济抬了一下手。
周崇达被重重甩在地上,扑了一嘴的灰。
“那朕倒要听听,你替朕担忧些什么?”岑未济摸着下巴问。
周崇达狼狈地翻滚着爬起来,呸呸吐掉满口的灰后,见岑未济问他,像是抓到了最后的机会一般,脸上露出一脸忠君体国的表情来,激动道:“陛下不知,陛下出宫这些日子,外面都传,太子这是趁着陛下病中,要将陛下拐带出来囚于菩提山!”
“如今这才走半道,又遇了刺客。”
“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若是此时陛下逢难,想想最大的受益者除了太子还能是谁!!”
“末将不过是替陛下提防着些罢了!”
这下,偌大的营地,足足上千人,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了。
岑未济笑了笑。
用手穿过珠串,又轻轻点过几颗后,慢慢道:“你倒替朕想得周全。”
周崇达连忙磕头表忠心道:“陛下是末将的主子,末将绝不能看着自己的主子被奸人蒙蔽了去……末将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岑未济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周崇达眼里也跟着露出一点看到希冀的浑浊笑意。
可下一刻,岑未济就地在台子上坐下,伸长了腿脚,轻飘飘道:“既如此,朕便全了你的忠君之心。”
“就地斩了吧。”
他收了佛珠,一挥袖子道。
“陛下!?”周崇达脸僵了一瞬,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来,瞬间变脸哭求道:“陛下!饶命啊!!”
可不等他反应。
已经被架在了原地,一把军刀已经抵上了他的脖子。
岑未济收起和煦地表情,站起身,冷冰冰地环顾一圈后,警告道:“今后谁若还敢诋毁太子,下场当如此。”
“臣等遵旨。”无论是北辰宫卫率还是禁军上下都齐刷刷跪下领旨道。
整齐的应答声里,伴随着周崇达人头落地的声音。
唯有岑云川还站着,他越过众人,仰头看向了站在台阶上的岑未济,脸上露出被无条件信任后的迷茫和无措表情。
“叶盛怀。”岑未济接着问道,“此地离菩提山还有多远?”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约莫子时左右便能到。”叶盛怀道。
“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出发。”岑未济道。
众人四散去准备整队。
岑云川见岑未济被人扶着进了营帐,他急急追了上去,但是在营帐门口却停下了脚步,踌躇不敢再前。
“殿下?”守在营帐门口的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这是要进还是不要进,“末将替您去通传一声?”
岑云川听了,却摆摆手,垂下脑袋,满腹心事的走了。
等他们到了菩提山,果然已是半夜。
岑未济被安顿入岑云川提前命人打扫好的正殿里,其余人也被打发去山下驻扎防卫。
岑云川却迟迟没有再露面。
岑未济简单收拾一番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一旁的宫人问,“陛下可要去池子里泡泡,解解乏?”
后殿的池子因岑未济要来,岑云川提前半个月便下令让人好好修整,如今专门引了温泉水来,温度也别调至刚刚好,还专门备下各种各样的珍贵浴用药材。
岑未济却道:“马车里坐久了闷得慌,先出去走走吧。”
那宫人却犹豫道:“外面夜露深重,若是陛下见了风寒,太子殿下定然要重重责罚奴婢。”
此处的宫人都是岑云川安排来的,太子说话竟比他这个皇帝还好使。
岑未济一听,果然不悦道:“你怕他,就不怕朕罚你?”
那宫人瑟瑟跪下,以头拼命呛地,嘴里道:“太子殿下也是为陛下龙体着想。”
岑未济眼睛看不到,身边伺候的也尽是生人,有些烦躁道:“太子是怎么说的?你如实说!若敢有半句假话,朕定饶不了你!”
“殿下……殿下说,陛下眼睛看不见,先前又遇了那样的险境,最好,最好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宫人颤颤栗栗地回道。
“若朕非要出去?”
宫人抖个不停,却不敢发一言,用沉默表明了态度。
岑未济忽嗤笑一声道:“小兔崽子,能耐了。”

宫人刚要跟上。
便看见他偏过头,温和地问道:“怎么,不让朕出去也就罢了,如今这进里屋休息休息也得有人看管着了吗?”
他话音虽轻浅,但落在宫人耳里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宫人连忙叩首退下了。
岑未济拄着手里的竹仗,用竹仗探路,哒哒哒往里走去。
刚一踏进门内,便听见了佛珠轻轻转动的声音。
“陛下的耳力还是这么好,贫僧这才刚一进门就被您发觉了。”和尚从门内闪身出来道,见岑未济站着屋子中央,他十分有眼力劲的上前将人扶着坐下,并把那跟竹仗放在便取的地方。
岑未济就着他的搀扶坐下,问:“怎么,可是有事?”
“奉郡的崔御史五日前死了,死于坊间失火,连带家眷无一幸免。”和尚道。
岑未济一听,果然凝眉。
“说来也是奇怪,宫里派去的侯监丞朱太监也在同一日死了,听说是在奉郡的河道边行走,被受了惊的马一蹄子撅到了水里去,溺水身亡。”
“两个京中派去的官员,同一日死于一火一水。”岑未济取过一旁的竹仗,双掌交叠,握在手心冷笑道,“倒真是凑了巧。”
“可不是,若说没有猫腻,连这田间地头老百姓怕都都不信。”和尚道,“想来,这赵氏也算是直接打明牌了。”
朱太监是皇帝派去的监军,崔御史是朝廷派去监察官,都算是京中的人,可如今死得如此蹊跷,很难不让人怀疑,赵氏怕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怕被京中知道,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见皇帝面色并未有什么稀奇模样。
和尚试探着说了另一桩事,“贫僧来的路上,倒是听不少人提起,说陛下此行一应都是由太子殿下安排的……”
“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岑未济道。
“外面如今有传言说,京郊有不少适合疗养的好去处,何必舍近求远非去那不甚有名的菩提山。”和尚一边偷觑着皇帝面色,一边小心道,“此事如此古怪,太子殿下怕是另有所图。”
“怎么,你也觉得太子有反心?”岑未济却蓦地一笑,反问道。
和尚摸不准皇帝意思,只能斟酌着道:“那自然不会,只是贫僧刚刚潜入殿中时,在四周见到了不少生面孔,倒不是往日相熟的禁军。”
岑未济哪里能不知道他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来。
岑云川没有回寝殿,反倒是去了山下驻扎的营地。
右率卫首将孙科听说他来,一边穿衣服套甲,一边蹬鞋,胳膊肘下面还艰难的夹着一个头盔,急奔出来迎接道:“殿,殿下……”
岑云川瞥了他一眼,面露不悦。
韩上恩连忙道:“孙将军怎么还睡得着觉,还不速速去追查那十几个混入营地的刺客!”
那孙将军一脸委屈道:“末将一回来便将所有人唤来列队清点了一遍,并无什么生面孔,许是那周崇达胡说罢了,他一个杂碎的话,怎么能轻信。”
“没有生面孔?”岑云川却道,“那想来,还真是孤的右率卫出了问题。”
孙将军登时就闭上了嘴。
副率进了营帐,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孙将军后,迟疑了片刻,还是道:“禀告殿下……近来军中确实不太安稳。”
见孙将军瞪过来。
他说完这句,便立马闭上了嘴。
岑云川却偏头看了一眼孙将军,眼风扫过,似刀锋般锐利,刺的孙将军立马就安分地垂下了脑袋不敢再抬头,他这才又回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副将温和道:“有孤替你做主,你说吧。”
“末将近来巡营……听见将士们都在传一句歌谣……”他说了一半,便抬头有些不安的看向了上首的岑云川,见岑云川一脸慈和宁静的神色,这才继续道:“好像是什么‘力挽狂澜无需手,帝子当为天下主。’……”
立在后面的白榆一听,便立马变了脸色,自打他哥出事以来,岑云川怕他伤心过度,去哪都把他随身带着,此次出宫,他自然也随御驾同往。
他一听这话,即刻便琢磨出了其中的隐预来,这句话作为谶语倒也不算多么高明,前半句直戳戳点出了岑顾的封号,后半句则明晃晃得告诉大家,勉王或为天下主。
岑云川听了,倒没什么特殊表情,只是用手敲着木桌面,问:“从哪传出的?”
副率为难道:“末将也试着查过,可惜传的人实在是多,早就不知道是由谁的口里先说出来的……军中这些低等士兵,本身大字不识一个,听些离奇故事,便也容易当成真,这传来传去的,恐会人心惶惶,所以末将不得不向殿下禀明。”
岑云川看着孙将军问:“此事你可知?”
那孙将军脸上已经汗津津的了,在他的营帐里竟出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流言,他这做长官的岂能逃脱得了?
而且他们本就身属太子麾下,本就该和太子同生共死,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能说明是有人在暗中作怪,要动摇军心!
“末将……不察,请殿下降罪。”孙将军跪下伏低身子道。
岑云川低头看着他,“你确实该罚。”
白榆在一旁怒道:“他岑顾既会使这种鬼把戏,咱也使得,赶明儿我便让人也编些朗朗上口歌谣,到处歌颂殿下光伟之处,必压过他那什么胳膊手的!”
韩上恩却连忙道:“二公子莫要冲动,他既使得这招数想来也是留了后手的,我们若在此时如法炮制,岂不是反落人口实,说我们东施效颦,公然作假?”
“那怎得他那不算假了?”白榆气呼呼道。
正说着。
一名侍卫气喘吁吁地掀开营帐,前来报,“殿下!勉王带了上百人打上门来了啦!这会儿正在山下吵嚷个不停,说有要事面见陛下!”
岑云川一听,就起身冷笑道:“孤还没怎么他,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传令下去,他若敢硬闯,无需请命,原地斩杀了便是。”
“是。”那侍卫抱拳道。
韩上恩一听,急劝道:“殿下,不可啊,二皇子毕竟是您的亲兄弟……””
“他岑顾今儿敢来,不就是想把事情往大里闹,好把父亲给闹出面来。”岑云川道,“孤偏不如他的意!”
见岑云川劝不动,韩上恩只得快步走了出去撵着那侍卫去了。
等他赶到时。
两边已经交上了手,场面混乱不堪。
“住手!都快住手啊!”他来回奔走急急喊道,却无一人肯听他的。
皇帝就在山上,太子的亲兵却与皇子护卫打了起来,这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脑袋都要不保。
岑顾坐在马上,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见韩上恩一脸焦急地跑来了,更是挥剑大喊道:“陛下如今陷于贼手,本王这做儿子的怎能袖手旁观!今儿若是见不到陛下!我等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不退!”岑顾带来的这些人早就排练好了的似的,一听他喊口号,全也都跟着叫嚷了起来,林子里的飞鸟顿时也被震地到处扑翅乱飞,更别说山上的人。
下一瞬。
一支箭直直从半山腰处射下,正正插入岑顾头顶的纱帽中央。
紧接着数支箭都刚好直奔他身上而来。
岑顾和身下的马都惊了一大跳,马嘶鸣着往后退了一大步躲避箭矢,岑顾也吓得立马勒住缰绳,慌忙矮身趴下。
众人惊了。
大家虽打得不可开交,但心里明白,勉王亦是皇帝亲子,身份尊贵了得,就是打了起来,也都刻意避了开来。
谁这么大胆!
众目睽睽之下敢射杀亲王。
台阶上传来哒哒马蹄声。
黑色马首上套着银色面甲,不是邬津又是哪个,岑云川坐在马上,一手捞着弓箭,一手勒着缰绳,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着岑顾脸上尽是轻蔑,“不是不退吗?”
“这都退了好几步了吧。”
他嘴角勾出一抹戏谑的笑来。
岑顾听见他的声音,灰头土脸抬起头来,伸手扶正帽子,努力挺直腰背,质问道:“你将陛下囚在了何处!?”
岑云川懒洋洋道:“勉王这话说得,就有些让人琢磨不到头脑了,孤奉旨随陛下来此地疗养治病,陛下因病不便见人,怎就担上了一个囚字?”
“若非囚禁,敢不敢让陛下亲自出来与我等说句话!”岑顾一旁的侍卫替主子出头道。
岑云川目光扫过,停都不带停的,面目表情道:“你算哪颗葱,竟敢叫皇帝陛下出来与你回话?”
“来人,将这个大不敬的人拿下!”他挥了挥手。
右率卫立马上前,将包括岑顾在内的众人围住。
“岑云川!”岑顾怒道。
“不装了?”岑云川伸了个拦腰,套了掏耳朵,像是松了口气般道:“终于不叫兄长了。”
这个称呼,这么多年可给他恶心坏了。
如今双方终于撕下脸皮,于岑云川而言,心里只有畅快。
“孤的箭法,你是知道的。”岑云川勒着马,不紧不慢地威胁道,“刚刚那几箭只是警示,若你敢踏入此山门,孤倒也不怕担上杀亲的罪名。”
岑顾盯着他,眼里快要迸出火花来。
岑云川却不甚在意地呵呵一笑。
有这阎罗王守门,硬闯是不行了,岑顾四处望了一圈,见自己刚刚闹出这么大动静,山上竟无任何回应,林中依旧的一片清净安宁之态,于是扯起嗓子,心有不甘地继续大声喊道:“陛下!儿臣岑顾求见!有要事相报!!”
他左右人马刚想跟着一起喊。
只见岑云川轻轻抬了下手。
山林里顿时出现了不少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不少潜伏的弓箭手纷纷冒头,数不清的箭矢直无声地指这方寸之间,带着杀气腾腾的压迫力。
众人左看看右看看,一下子哑了火。
岑顾恨得牙痒痒,一张脸憋的都要青紫发黑。

岑顾的吃瘪后,表演欲立马又上来了。
“本王数次想见陛下,均被你阻拦。”他哭诉道:“不知太子是何居心,竟如此惧怕本王面见陛下!?”
同一时间。
右率卫的孙将军趁着太子和勉王在山下对峙,面见了皇帝。
“末将要检举太子,私运兵器盔甲于军中!”孙将军道。
岑未济却道:“朕记得,你是太子亲自提拔的人……”
“太子虽推举过末将。”孙将军道,“但若论赏识之恩,终是陛下。”
“私运了多少兵器?”岑未济问。
“经末将之手,足有百车。”孙将军道,“都是些袖箭,弓弩,和火枪。”
岑未济却问:“朕昨天处置周崇达时,你可在场?”
“末将在场。”孙将军回道。
“既然在场,你为何还敢来朕面前检举太子?”岑未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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