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十年不够,二十年都不够。
祁纠不准走。
“不够。”祁纠听得懂他的话,低头吻小狼崽湿漉漉的睫毛,“我们慢慢玩,这次不走。”
阳燧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学着祁纠刚才的吻,也攀上来吻他,生涩热烈,炽烈气息纠缠连绵,磕碰间烛影摇曳,噼啪打出花火。
祁纠的手也不止能拿笔,随手摸个纸团弹出去,烛火一晃,猝然熄灭。
阳燧第一次着急懊恼。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生得这么晚。
他想明天就成年。
草原上的冬天的确漫长。
漫长到整个部落迁徙的路上,一天一个离谱的消息,居然都收了足足百来条。
比如六王子和汉人师傅成了亲,虽然偌大的草场帐篷全都空无一人,但白皑皑的雪地上,还是铺满了耀眼的红绸。
比如汉人师傅居然会冶铁,六王子那把破刀被重新锻造加固,还是原来的形制,却已经今非昔比,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比如汉人师傅还厉害得很,盐用不着高价买,跟着羊群找,看羊舔哪一片的石头,砸碎再神秘鼓捣一通就能出盐。这法子旁人不会,有人硬学中了毒,身上一片绿一片紫,吓人得很。
比如那十头牛、十头羊,一头都没饿死,听说是搭了什么暖棚,一边养牛羊,篱笆的另一边还能种菜。
多新鲜,草原上能种菜,还能种麦子,稻谷暂时不行了,那得用水田,得等天暖和了,找片不盐碱的湿地。
种菜的门道多得人眼花缭乱,差一点菜都活不成。报信的人记不住,只知道什么通风、日晒、施肥、保暖乱七八糟一大堆,不是自由惯了的游牧民族做得来的。
新鲜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至于什么“老牛找干草吃,意外在二王子帐中刨出狗头金一大块”、“小羊迷路,意外在五王子圈中发现玉如意三十柄”就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可汗坐在帐中,神色不见轻松,反倒有些复杂。
从那场雪起,部落南迁北归,再南迁再北归,一晃已经过去两年。
这个小儿子,本事倒是都学到了,可惜学得严严实实,一点都没透出来。
箭竿山原本就是阳燧的,不知道那汉人从哪学的机关术,设下的机关比他们惯用的兽夹陷阱厉害得多,最骁勇善战的铁卫也只能在陷坑里望天兴叹。
冶铁、制盐是一个部落兴旺的根本,倘若有了这个本事,再过个三五十年,未尝不可一统塞北,挥师南下可一样也见不到,那就只能眼馋了。
阳燧并不出来,也不抢外面的草场,在山里活得滋润无比,听探子说,那十头牛羊又下了小牛犊小羊崽,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羊毛白得像云。
探子说,六王子专心射猎,找山里的灵药,偶尔也出来抢几个兄长的虎骨酒、抢白玉断续膏。
这事可汗不想管,草原上只凭本事,当初阳燧年纪小,被这些哥哥们抢走的东西更多。
可汗问:“你问清楚了,他真不想继承汗位?”
探子支吾,瞄一眼虎皮椅,讪讪摇头。
问是问了六王子显然对这个毫无兴趣,甚至还说,一成年就要走。
去哪儿说不准,阳燧在这两年里,又找了匹好马,是阴山脚下掉在沼泽里的野马,洗净了淤泥,鬃毛白亮得像是上好锦缎。
白马是马群的头马,野起来能踹飞鬣狗胡狼,在那汉人师傅手里却温顺异常,非要跟着不可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阳燧手里现在还有个马群。
“他要走?”可汗错愕,“这么大的草场还不够,他要去哪?”
探子没背下来,脸色有些涨红:“很多。”
很多地方。
这两年,六王子带着汉人师傅,走遍了箭竿山。
阳燧带着祁纠去打猎,被来自江南的汉人师傅教了怎么看老虎脚印、怎么找熊冬眠的山洞。
阳燧带祁纠去看雪,被来自江南的汉人师傅教了怎么做冰灯、怎么搭雪屋、怎么更好地驾驭雪爬犁。
阳燧带祁纠去看结冻的白狼河,被祁纠教着弄了个洞,捞上来十几条满冰面扑腾的大鲤鱼。
探子们暗中讨论,“江南”的意思,可能是松花江南。
雅鲁藏布江也有可能,不一定。
可汗听得脑仁疼:“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人呢?这样还不罢休,箭竿山不够他玩了!?”
探子咽了下,讷讷低头,不敢说话。
大抵是不够了。
两年时间倏忽而过,阳燧终于成年,要带着成了亲的汉人师傅回去省亲。
找也没用,拦也拦不住。
阳燧在箭竿山内,如今已成了个固若金汤的独立小部落。那些影子似的护卫都学会了耕种,种着菜和麦子,等首领和首领师傅回家。
至于六皇子和那位汉人师傅,这会儿大概已经在路上了。
可汗瞪着帐外晃眼的明媚日色,半晌说不出话。
江南春色明媚,远胜塞北万分。
垂柳绿荫里,一红一白两匹宝马疾驰如飞,蹄声清脆。
汴水奔涌,辗转南行,两侧游人如织,彩楼欢门热闹繁华,新酒的香气已经弥散在暖风里。
客栈的小二听见马铃铛声,殷勤出来迎,看清进门的客人,却愣了下。
那一身鹤氅,俊逸轩秀的,眉眼虽然多了些许风霜,却更添风致,路旁已经有不少小姑娘颊上绯红。
倒有多年前那位跨马游街、却受奸人所害深陷牢狱,后来不知所踪的探花郎的影子。
说起来也巧,那几个奸人最近全遭了灾、倒了大霉,不仅被折腾得半死,还不知叫什么人夤夜入了家门,罪证扔在大理寺堂前。
如今恶人恶报,奸人们抄家的抄家、入狱的入狱,人人拍手称快,也不知是什么神仙显了灵。
小二想起这事就高兴,搓了搓手,探着脖子向后打量。
后面寸步不离紧随的青年,冷峻利落,穿着一身中原衣袍,却不是中原长相,黑过头的幽深瞳孔没来由叫人胆寒。
“一间天字上房。”后面那青年摸出银子,随手抛过去,“热水,饭食挑好的上些。”
小二愣了下:“只要一间?二位”
话还未完,叫那双眼睛一扫,小二打了个激灵,就把话咕咚一声咽回去:“一间上房,好酒好菜!”
阳燧收回视线,加快脚步,扶住祁纠手臂:“师傅。”
他跟着这句话温驯,迎上微弯的琥珀色眼睛,也抿了下唇角,低头小心扶祁纠上楼。
今天是个好天气,他成年了,外面阳光正好,楼外水光潋滟,街旁有卖糖葫芦。
客栈一楼挂着本黄历。
“师傅。”阳燧还是看不懂黄历,收回视线问祁纠,“今日宜成亲吗?”
系统抱着《草原英雄传》的剧本:“唉。”
祁纠压不住笑,给系统塞米花糖,揉狼崽子的脑袋:“成了九十八次亲了。”
“这次不一样。”阳燧低声说。
他耳朵发热,咳了一声,用力抿了一会儿唇角,还是错开视线,看外面的日光。
他成人了,这次不一样。
“宜。”祁纠看了看,“宜成亲,宜洞房。”
这下阳燧的耳朵发烫,用力揉了下,听见祁纠轻声笑,就连脸也跟着通红。
小二端来热水,远远看去,那不像中原人的青年抿了下唇角,垂了黑眼睛,握住那风致夺人的先生手臂,冷峻的面孔骤然缓和,竟像冰雪乍融。
祁纠笑了笑,同他一起往楼上走,无意间瞥见熟悉景色,发觉阳燧也在看。
“我见过。”阳燧看了一会儿外面的车水马龙,问祁纠,“上辈子?”
他还不等祁纠回答,就又摇摇头:“不管了。”
不管了,这次他们有一生可过。
阳燧握紧祁纠的手,收回视线,踩着明朗春日,往楼上走。
今日吉。
宜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啦!我们发红包。
接下来要出趟差,大概十天左右,我们五一见!

祁纠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微凉的夜风灌进来,驱散衣领间盘踞的烟气。
漫天寒星,前半夜刚下过雨,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花园里绿意盎然,草木叶片都被雨水洗得发碧,露珠晶莹剔透,挂在叶稍盛着月光。
湿漉漉的林子里钻出个人。
冲得太狠,人影踉跄几步才站稳,裁剪精致的高档西服被玫瑰墙的荆刺划破了好几处,额发有些狼狈地垂下来。
他的状态看起来并不正常,似乎在极力保持清醒,又难以彻底做到,一只手抓着矮树,青筋凸起,胸口剧烈起伏。
祁纠等他站稳,曲起指节,敲了敲手臂下的大理石栏杆。
人影似乎极为敏感,这样细微遥远的响动,就让他倏地抬头,盯住月色下的不速之客。
“是他。”系统举着望远镜,“应曙,这回的主角。”
这是个有点特殊的世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暗流”侵入这个世界,人类的世界似乎已经不仅仅只有人类,还潜藏有大量伪装后的陌生物种。
绝大多数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相当简单粗暴地称这些异类为“怪物”。
应曙不是怪物,是捕捉和处理“怪物”的猎人,隶属特殊事件处理局。他的家人全部死在这些陌生物种的侵蚀中,他是唯一的幸存者,所以应曙对待“怪物”的态度也极为明确。
与其说是“处理”,不如说是“处决”。
为了保护所有人类。
“特殊事件处理局,对外名称是联合警署机动第九局,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刚处理完一例暗流入侵事件。”
系统翻前情提要:“是个擅长精神类攻击的怪物,会干扰认知、影响精神状态他现在不太清醒。”
按照总部提供的情报,在这里出现了两条剧情分支。一条是应曙在最虚弱、最不堪的时候,被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类发现,遭遇了令他难以想象的凌辱。
应曙恢复清醒后,完全无法理解和接受自己所遭遇的事情,那些人被他“清理”一空,这也是第一起猎人伤害人类的事件。
但这还远远不是结束,被拘捕定罪、投入监牢后,应曙亲眼目睹了更多无底线的罪恶,也逐渐开始质疑起人类是否有被保护的必要。
“他一直被当做清理怪物的工具,没有人引导他,没有人给他讲过道理,在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
系统说:“后来他认为人类才是怪物,才该被清除。逃狱后,他一手打破了世界的平衡,和这个世界一起被暗流彻底吞噬。”
祁纠屈肘抵着栏杆,俯身看向花园里踉跄的人影。
应曙已经遇上了那些人严苛的训练让他还能保持零星的自主意识,也给了他逃脱魔窟的身手。
趁着那些人的疏忽,应曙挣脱了钳制,跳窗脱身,因为走投无路,隐匿进了这片花园。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那些人当然不会这样简单地放过他。
这本来就是个具有相当私密性的会所,来这里的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肆无忌惮寻欢作乐,早腻烦了一般的玩法有这么个刺激的插曲,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你是他的第二条分支。”系统抓紧时间念,“你叫宿青陆,在人类里的伪装身份是商人,手下资产不少,这家会所差不多算是你的。”
光是这么个介绍,就已经可疑到几乎把身份牌亮明。系统扫描过应曙,提醒祁纠:“他身上有圣痕。”
“圣痕”是专门针对“怪物”的,只要接近到一定范围,就可以有效削弱和压制暗流的力量,要是双方有直接的身体接触,效用就更强。
弱一些的怪物,甚至可以在圣痕的灼烧下直接自燃,在极端痛苦中哀嚎着烟消云散。
可惜的是,圣痕只对怪物有效,却没法拦住人类。
应曙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视线一阵一阵模糊,冷汗不停向下淌,难以集中的思绪混乱逸散,胸腔还在作呕。
他看见无法理解的世界。
丑陋、卑劣、混沌肮脏这些本该是用来形容怪物的,那些伪装成人类,隐匿着的见不得光的怪物。
可圣痕毫无反应,他看见的不是怪物,是人。
花园里又传来窸窸窣窣声。
有人不由分说拨开树丛,沉重的脚步声杂乱,醉醺醺酒气冲天,肆无忌惮扯着嗓子张罗,嘴里咬着肮脏污秽到极点的词汇。
“有意思,还玩这一套,欲擒故纵”
“从哪找来的货色?”
“还别说,看着就带劲。”
“别让他跑了,今天好好玩个痛快”
应曙的视野被冷汗泡着,瞳孔渐转成不具温度的漆黑,身手摸向腰后。
这种环境不适合开枪。
应曙动了动手指,把配枪推回去,摸到匕首握住。冷硬的金属硌在掌心,血槽在月色下,闪过幽幽红光。
不合时宜的眩晕笼罩了他,那个该死的怪物,在临死前哀鸣不断、抵死挣扎,导致了不轻的精神干扰,他眼前的树影都开始扭曲。
那些树影扭曲成狰狞的人,有人狞笑着朝他伸手,他变成这些人的玩物,他们随口说他偷了东西,要从他身上找用掐、用剥、用挑,他变成无法动弹的玩偶,针尖刺破皮肤,冰冷的液体爬在他的身体里,再从裂缝淌出来。
认知干扰偶尔会让人窥见过去,或者未来,近在咫尺的画面层层叠叠,潮水一样冲垮堤坝。
应曙尝到口腔里的血腥气,随着树影的晃动,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的场景,和他所看到的重合,肥头大耳的人类破开花墙,眼睛黏在他身上,狞笑着朝他伸手
应曙攥着匕首的手停住。
有人在他身前,拦住那只探向他的手臂。
应曙下意识回头看,那个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刚才还有人站着的阳台,这会儿已经空空荡荡。
“什么意思?”大着舌头的醉鬼神色不悦,“先来后到!这是我们先看上的,你这”
看清来人,醉鬼脸上的横肉忽然一跳,视线凝定了下,半真半假、借题发挥的醉意也消了不少。
“姚先生。”祁纠臂间搭着风衣,客气地笑了笑,“他是我的客人。”
醉鬼眯了下眼睛,打了个酒嗝,咧嘴笑出来:“这话说的,宿老板的客人,不就是我们的客人?何必这么生分呢,带我们玩玩”
酒气熏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洞洞的枪口打断。
醉鬼打了个激灵,这次七分醉意吓没了八分,额头贴着冷硬的金属轮廓,一动也不敢动。
祁纠单手持枪,很和气地重复:“姚先生,这是我的客人。”
醉鬼大气也不敢喘,瞳孔隐隐悸颤,盯着落在扳机上的手指,恐惧把连惊带怒的火气全压下去,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宿老板。”醉鬼身后,有跟上来的人沉声问,“这么不给面子?就是什么人,既然到了这,玩玩又怎么了犯得着这样?”
“要我看呐,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没准是个钻进来的条子。”
有人上下打量应曙:“宿老板,你这地方收拾得不干净,哥几个替你打扫打扫,也是为了你的生意着想”
这人的话才说到一半,无意间瞥了下那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居然倏地一跳。
这是种相当诡异、相当不合理的恐惧,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无孔不入地蔓延全身,仿佛连整个身体都不再听使唤。
这种离奇到诡异的恐惧,远远超过那把枪,只想逃走、只想躲进没人看见的夹缝里,再没半点有的没的龌龊绮念。
好像那把枪只是个幌子,随便拿出来凑个数,真正可怕的是面前的这个人。
这个人,又或者
又或者。
不知道哪个人率先回过神,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这些人一个个脑满肠肥,来的时候深一脚浅一脚,踩进个泥坑就骂骂咧咧不停,跑的时候倒是格外矫健,没过片刻,一个个就都没了影子。
祁纠收回枪,拿在手里,研究了两圈。
这是应曙的枪,应当是专门被研制用来击杀“怪物”,子弹也是特制的,弹头同样铭刻了圣痕,对人类而言只是空包弹的强度。
“目标可跑了。”系统提醒,“他的体力支撑不到逃出去,摔了一跤,爬不起来了。”
祁纠知道,沿着草地上明显过头的痕迹找过去,看见倒在地上的应曙。
濒死的怪物,往往会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
应曙受到的精神攻击不弱,这会儿的脸色苍白,额头尽是冷汗,仰面躺在草地上,连瞳孔都有些涣散,神智已经不算清醒。
祁纠俯身,用风衣罩住他,正要把人抱起来,格外锋利的寒气忽然袭向颈间。
祁纠后退半步,伸出手,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年轻警员。
应曙手里的匕首停在他喉咙上。
“你。”应曙死死攥着匕首,颈侧的圣痕灼烧,涣散的瞳孔极力凝定,“是不是怪物?”
“怎么会。”祁纠说。
应曙盯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他已经什么都看不清,当然也无法看见那只刚救下他的手,只是脱下手套,干燥温暖的指腹轻抚过他的颈动脉,躁动的圣痕就平复下来。
也看不见落在地上的影子,庞大的鸦翼悄然回缩,敛进人类的壳子里。
怪物是猎物。
该被消灭、被处决的猎物。
高挑清瘦的影子低下头,捞住栽进怀里的猎人,把枪放回那只手里:“别紧张。”
“我来找你玩。”猎物低头,碰碰他的眼睛,“我来做你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发红包!!

祁纠合上包厢门。
这是个事实就像“怪物”对普通人而言,几乎可以无视任何微弱的抵抗,随心所欲收割性命一样。目前的特殊事件处理局,针对怪物,也制定了相当完善的体系。
在这个体系里,负责搜寻、清理、处决怪物的,被称作“猎人”。
系统捡到应曙掉在草丛里的猎人徽章,研究了一会儿上面缠绕玫瑰的锋利荆棘,交给祁纠。
祁纠把徽章收进口袋:“试试看。”
沾满泥土的风衣被侍应取走清洗,应曙被放在床上,似乎仍陷在逃不脱的噩梦里,身体蜷缩,双眼紧闭,依然不停冒着冷汗。
弄丢了徽章的猎人昏沉挣扎,痉挛的手指紧攥着那柄配枪,枪身是种奇异的银色,有异常繁复的花纹。
这种花纹不仅覆盖枪身,也被烙在弹壳上有人叫它“符咒”,有人叫它“反暗流编码”,还有种更普遍的称呼,是“圣痕”。
“圣痕专门针对怪物,是第九局研发出来的东西。”
系统偷来一枚子弹,对照着翻资料:“猎人身上都会烙有圣痕,猎人使用的武器也是,这些武器对‘怪物’的伤害翻倍还有持续掉血buff。”
系统打开祁纠的后台面板,检查过数据变化:“你刚才碰了他的圣痕,现在就在掉血了。”
人类不是怪物合适的容器,祁纠这具身体是随便拼凑的,不结实得很,一不小心就可能出问题。
更不要说和一个猎人离得这么近。
但就这么把人扔出去,也不是办法。
应曙在昏迷前的遭遇不算平和,剧烈的情绪波动对缓解精神攻击显然没有帮助。年轻的猎人牙关紧咬,嘴角已经渗出血痕,却还是难以彻底克制,从喉咙里泄出细碎的低哑呜咽。
祁纠覆住他的额头,那边盯着面板的系统就有了动静:“掉了,又掉了!”
祁纠看了看面板。
应曙身上的圣痕挺凶,只要靠近就有无差别攻击,血量确实掉了挺明显的一格。
祁纠看了看手上烙伤的痕迹,戴上手套,揉了揉被冷汗浸得漉湿的头发,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户被推开条小缝,清凉的夜风灌进来。
系统难得看见他抽烟,挺好奇,飘过去:“新爱好?”
“新道具。”祁纠给它分享,“可以安神,修复精神损伤,驱赶低等级怪物。”
系统愣了下,探出去看窗外,才发现短短这一会儿的工夫,窗外居然盘踞了不少深深浅浅的暗影,连月色都遮去大半。
应曙激烈的异常反应,除了今晚的遭遇,或许也和这些东西有关。
这些低等级怪物没有思维、没有理智,只是凭着本能逡巡,吞噬人类应曙的家人,就是被这些游荡的暗影吞噬,只剩容纳怪物的空壳。
圣痕的确威力十足,但虚弱的猎人早晚会没有能力供养圣痕,到那时,就会成为怪物最好的补品。
祁纠手里的特制烟静静燃烧,随风飘散。
在他们窗外,被烟雾笼罩的暗流混乱一瞬,左冲右突,无声无息散去。
“你在想什么?”系统收起后台属性面板,探头看渐渐平复的应曙,“怎么少掉点血?还是怎么把人送回警署去?”
“嗯?”祁纠回神,敲了敲烟灰,伸手关上窗户,“没有。”
烟灰飘散,被风吹落,掉进几股仍在附近逡巡涌动的暗流。
暗影骤然逃窜消散,月色重归清透。
应曙的呼吸渐渐平缓,紧锁的眉头松开,裹在被子里昏睡。
祁纠靠在窗边。
背后的月光摹出影子,扯得颀长,覆在昏迷不醒的人类警官身上。
影子伸出只手,凭空虚点,碰了碰人类散乱的潮湿额发。
祁纠找到一架摇椅,发现看起来还不错,就找了个抱枕,又翻出条毯子。
他在想别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事。
比如用点什么办法,教会冷酷严峻、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警官抽烟。
应曙从无梦的睡眠里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梦里盘踞的那些狰狞人影是在什么时候散去,醒过来时,心神还有些茫然混沌。
只知道睡的时间不短,进入特殊事件处理局后,他很少一口气睡这么久至少一宿,这会儿天色已经大亮。
房间安静昏沉,被褥温暖干爽,听不见外面的嘈杂。
阳光从窗帘的窄缝里挤进来,金灿灿画出笔直的一长条。
应曙的视线跟着阳光画出的长条,落在摇椅里,看清里面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那条阳光画出的狭长细线,悄然勒过微仰的喉咙,窗帘被风掀得微动,淡淡的光晕仿佛从那条线里溢出。
睡在摇椅里的人影清癯俊逸,静阖着眼,毫无防备。
祁纠被子弹上膛的微弱声音叫醒。
年轻的猎人训练有素,在几秒内已经就地一滚,借着床沿半跪隐蔽,漆黑的眼睛冰冷,和黑洞洞的枪口一起瞄准他。
看起来有点紧张。
“早上好。”祁纠和他打招呼,“应警官,我们昨晚见过。”
应曙沉默地盯着他,依然没有放下枪。
特殊事件处理局,对外是从属于警署编制的“第九局”,这一层身份对外公开,不难查到,叫警官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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