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浮桑国与达知达知开战的消息不胫而走。
处在挧国的彬鸢失眠了好几夜,也不知是为何,总是会在梦中梦见那个在御花园里被众多皇子欺负的彬觞。
他们两个不过是有着几面之缘的相识罢了,此后的碰面,不是算计就是相互误解,互相都没什么好感。
要说唯一有好感的,那就是彬觞每次在国库空虚的时候,总是会想到锦囊鼓鼓的彬鸢。
麒麟宫内,昼夜灯火通明,一股硝烟的气息笼罩在这座城池的上空。
对于彬觞来说,达知达无异于是一只跳梁小丑,几千的兵力竟然敢来攻打拥有几十万兵力的浮桑国。
围城之上,一只只传递前线战报的信鹰飞进飞出,不过一茶的功夫,皇帝的桌上就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信封。
拆开一封又一封,年轻的皇帝险些被气个半死,对于那群吃软饭不建功立业的废臣,恨得牙痒痒。
一位臣子跪在地上,手上还颤颤巍巍的拿着刚刚递来的信,磕完了头,只得念出信中的内容:“陛下,我军溃不成军……朱雀城沦陷了……”
彬觞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憋得脸色发青。
朱雀城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浮桑国与达知达国最近的一座城池。
虽然朱雀城穷困潦倒不值一提,但近几年在彬鸢细心管理之下也有了起色,如今气色更好,却便宜给了敌国。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询问:“朱雀城城主呢?他人呢?把他叫来!”
臣子浑身一颤,“陛下有所不知,那朱雀城主已人去楼空。数月前,朱雀城城主便带着城民……大规模搬迁……迁走了……”
“嘭!”
一支墨台狠狠的砸向地上,彬觞气得仰在椅子上,面目狰狞,“好一个彬鸢!好他一个彬鸢!叛国贼!”
臣子只得跪着不发一言,他很想说,人家逃走还不是被你逼成这样的。
麒麟殿内寂静片刻,彬觞高声怒气冲冲的宣道。
“传令下去!全国捉拿叛国贼彬鸢!将通缉令发去他国,一个国家都不能落下,包括达知达国!”
此条通缉令一下,最先得到消息的莫过于在镇国将军府里休息的吴肆。
深夜,宫里沉淀在一片安静之中。
御花园的花枯了又绽,故人去了不曾归回,前事无法追究,时间不停前进,他只觉得孤身一人竟有些苍凉。
不,曾经有一人拉起他的手,对他笑过。
只是那段记忆很短,此后几次见面,两人不是误会就是勾心斗角,从未真正意义上的交心谈判过。
彬觞不恨彬鸢,仕途将他们推向不同的方向。
他也曾渴望的想要追寻那人的影子,却被现实狠狠的阻挡在了原地。
他没办法抛弃过去的一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浮沉在幻想之中。
但怨恨这个国家,如今坐在这万人之上的位置,他竟觉得有些乏了,倒觉得将这位置让给别人也好。
“三哥……”他独自站在树下,喃喃自语,将手伸向树干,回忆起那个少年曾经爬在这棵树上,帮宫里的宫女捡拾挂在树上的毽子。
他记忆里的三哥是一个爱管闲事,笑得很傻傻的人。
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因为活在老皇帝编织的假象之中,对谁都充满笑意没有恶意。
他只不过是想让三哥看清现实,所以狠狠的打破那人平静的生活。
院落的莲花亭里,人庭若市,大家或坐或站的站,都等待着彬鸢给他们安排任务。
如今商队里的人经历了共患难同生死,看穿了许多仕途,不在莽莽撞撞,变得坚韧豁达,通情达理起来。
“我已得知通缉令之事,这两个月我暂时不会出宅子,后面的事就要多劳烦各位提点提点。”
彬鸢向在坐的或者站着,各位行了一个礼。
“殿下说的是哪里话?跟咱们还客气什么,只要殿下一句,我郭三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郭山抱拳行礼,他长着一张方正脸,靠在凉亭的梁柱上个子高高个,腰上贴着一把大刀,气派无比。
“我叶九也不比郭三差,殿下要吩咐什么,尽管说便是,不用跟咱们这些粗人客气!”
叶九一巴掌拍在郭三的肩上,彪壮的身躯一个顶俩,他要是再用一些力气,彬鸢害怕他把郭三的肩膀给拍塌下来。
商队里的汉子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起初出门闯荡的时候,他们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的最差,若不是运气好,早就饿死在了黄沙密布,暗无天日的茫茫沙漠中。
彬鸢很是动容,噙着一股氤氲不定地泪痕。
“各位都是好汉,又是家人,怎能亏待。我并不比大家高贵多少,此次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想到国内通缉令下的如此之快,往后的生意还要劳烦大家多多担待,和平生财。”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脸色都变了些,在场的有许多都是血骑队的人。
叶九、郭三、楚由、墨野纷纷是血骑队的队长,他们手下管理着一支骑在沙漠中抗杀敌人的强队,因为有了这四支强队的保驾护航,商队才得以在这茫茫的沙漠中幸存下来。
楚由换了一只腿靠在凉亭的柱子上,见大家都沉默不语,只好开口:“殿下是有什么打算吗?”
他不相信殿下会无缘无故把商铺交给他们打理,这种事情他们怎么做的好?
不会识字又不会算数,想想都觉得可怕。
但最重要的就是,殿下将商铺交给他们难道是打算独自回浮桑见那个臭皇帝。
他想想都觉得可怕,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出来,这次回去难道还有命回来吗?
“并无打算……”
彬鸢有些泄气,低垂眼睫看着手臂上仍然未消下去的红斑,心中分外难受。
“我想培养几个继承人,商队以后的发展会更加的长远,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力与店铺老板。”
墨野骤然插上一句:“殿下,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是,自古以来子承父业。殿下你尚未婚娶,哪来的子嗣继承?”
他觉得自己说完这句话心口闷闷不乐,却又想不出个理所然。
传统的观念里,殿下定然是要娶一个贤惠的女子掌管后院,操持家事的。
可换一个想法,他又觉得这世上没有女子能够配得上殿下,想到殿下结婚,有自己的孩子,心里更加不舒服。
“谁规定了产业就一定要交给自己的亲生骨肉?”
彬鸢愤然的说道,“有能力者方可胜任其位,在此我就是想告诉诸位,风花雪月的产业是属于大家的,而并不属于我一人,这份产业也不会属于将来我的后代。商队中有人能胜任者,自然是最好的。”
侃侃而谈动听的一席话,说的一群人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反驳。
在他们的观念里,殿下乃是雇主、主人,是他们这一辈子要孝敬维护的对象。
能够被殿下平等对待,他们虽然感到高兴,骨子里却有一种自己还是奴隶的不可改变的性质。
众人纷纷垂下头,不敢越主。
见大家这种反应,早在彬鸢预料之内。
古代毕竟是古代,哪有仆人敢继承主子的产业,还这么光明正大。
他微微咳嗽,等大家目光都看向自己之后,才解释。
“人我已经选好了。我观察了数日,巴依满这孩子聪慧能干,又熟知南蛮地理环境,我打算将南蛮这一块的道路交给他来主持。叶九,此后你就跟着巴依满,多帮带些。”
“啊!”众人惊呼。
叶九更是一脸匪夷所思,不敢置信,他那膘肥体态抖了抖,眼珠子都快瞪得出来。
“殿下!没搞错吧?竟然让我跟着那小屁孩儿!我不敢不干!”
叶九猛摇头,绑在额头上的护额带差点晃掉。
怎会是巴依满!!!
人群之中,坐在最里侧的阿维库拽紧了隐藏在袖子下的手。
他妒忌,甚至妒忌的心都快要炸了,凭什么是那个丑家伙?
这半年以来,他努力跟着前辈们学习,不落下一点可以用到的知识,他以为这样能得到殿下的赏识,却没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殿下欣赏的却是一个毁了容的家伙。
他目光贪恋的望着彬鸢,张了张口想要辩解什么,最终低垂着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彬鸢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劝解道:“不可如此无礼。我知道,巴依满年纪轻轻很难服众,可你们都是老前辈了,小辈们不懂的地方,你们应该多提点提点担当些。叶九,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有见过我亏待了你?”
他看着那膘肥体壮的男子,很想从他那双眼睛里看出一个所以然。
叶九抿嘴不发一言,他的确很排斥巴依满,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血液里流淌着南蛮国的血液,但他的殿下都不介意,他还能介意什么?
再加上,如今的生活比以往好太多,每月的月俸那都可以和朝廷重官相匹配。
这钱要是拿回老家炫耀一番,方可娶一个美娇娘过上土地主的生活。
“殿下从未亏待过叶九。我知道了,我定然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一定会把巴依满培养成殿下满意的样子!”叶九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一脸决然。
如此大任交给他,说明殿下非常信任自己,叶九怎不感动。
见事情完成,彬鸢脸上绽一个放松的笑容。
“你能想通就好。巴依满是一个不错的孩子,从今以后你不可低看了他,也不可过分夸耀。一定要实打实的锻炼出他的真本事,下去吧。”
“是!我会的。”叶九恭恭敬敬点头,带着巴依满下去准备东西了。
从挧国凤凰城出发,带着满满当当的货物前往南蛮国岥止城,途中会路过一片干枯的沙漠,一片暗无天日的森林。
路途三个月的时间,此行出发,回来的时候应该是第二年了。
静坐等待,阿维库觉得身上如同有万千只蚂蚁啃咬。
他高度警惕,只希望从殿下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结果只能是失望而归。
殿下最后只是寒暄了几句,交代大家处理好货物的质量,不要与客人发生口角,便解散了会议。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小院,与他住在同一个院子的王果果乃是一介神偷,平常从来不走寻常路。
要不是从树上跳下,要不是从房梁上窜出,阿维库可从未见过他推门而入的。
此刻也是这番,他推开门,眼前浮光掠影而过,定眼一瞧,不就是上蹿下跳的王果果。
与往日不同,他背上背了一大包东西,阿维库怀疑的追问:“你背着什么?你不会是去打劫哪家宅院了吧?”
他甚是怀疑这不安分的小偷是不是打劫了某个贵族后院,把人家屋子里的金银珠宝都给偷来了。
“去去,去你的!”王果果愤怒的差点咬到舌头,走到自己的床边,将那一包东西卸下,倒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堆瓶瓶罐罐。
“你还学习姑娘家,弄一些胭脂水粉?”阿维库不解的说。
王果果不想搭理阿维库,这些可都是他好不容易从师傅那里顺来的。
他师傅平时就爱研究一些跟皮肤病有关的膏药。
这一月殿下皮肤上的红斑仍未消除,他担心了许久,今天才有功夫跑出去弄了一些回来。
只不过这瓶瓶罐罐上也没有标注过药品的功能,他只能一瓶一瓶打开用鼻子闻了闻,大概猜测没毒。
阿维库也懒得管他,回到自己的铺上,倒头就睡。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睡醒,起来解手时,发现对面的铺上空荡荡,被子整整齐齐的叠着没有被动过的迹象。
他怀疑那家伙又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主院院落里有一大片荷花池,即使到了晚上,池子里的锦鲤依然不知疲倦地摇摆,时不时冒出水面吐两个水泡。
一阵风经过,一个黑影从荷叶上快速掠过,可见得此人的轻功了得,竟未惊动一片落叶。
也不知这人是怎样没开窗也没开门,溜到彬鸢卧房房梁上去的。
他蹲在房梁上如一只倒立的蝙蝠,浑身上下裹得一身黑,若不是身上没有带武器,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来行刺的。
床中,纱帐之下的人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睡得很香。
黑影看时机差不多了,从房梁上跃下,将背上背着的小包解开,翻出一瓶药罐,借着从窗户打进来的细碎月光终于找到了一个乳白色的瓶子。
将瓶塞拔掉,用手抠出一点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熟睡之人手臂皮肤上。
黑影似乎想要在那人脸上涂一点,手伸出去,却因尊卑之礼不敢触碰那人的脸。
太近了,近到他可以清晰的观察到殿下的睫毛,眼睫上的睫毛清晰可见,就连呼吸一浅一深都能够听得很清楚。
他脸上一热,觉得就先涂手上这一块算了,明天看看效果,要是没效果就换一瓶,反正他捞了一大把。
翌日一早,凤凰城的鸟儿齐鸣欢唱,在百家炊烟渺渺中遨游天空。
彬鸢比较贪睡,特别是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若是没有人推开房门来叫他,他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墨野守时守刻端着热水进入屋内,将木盆放在架子上,走到床边。
殿下早已钻到被子窝里,滚到里侧躲着睡去了。
他没办法的摇摇头,爬上床,将某个人从被窝里捉出来。
“殿下,今日可是有好多帐目等着你过目,可不能耽搁了时辰。”
将怀里抱着地人放在床沿边上坐好,弯下腰替对方穿上鞋子,拿起架子上的衣裳一件件换上。
基本上程序走到梳头的时候,彬鸢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伸一个大懒腰,开始惦记着早上的伙食,“咱们今天吃什么?”
一梳将发丝梳到尾,墨野勾嘴回答:“桃花粥,近日来院子里的桃花落了好些,属下觉得甚是可惜,想到殿下喜欢喝桃花粥,便拿了一些熬粥。”
“属你最了解我呀。”
彬鸢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拿出一个木制发簪子递给身后为他梳发的人:“就戴这支吧。”
他不爱穿金戴银,唯独喜欢在腰间上挂一块玉,头上最爱的当然是木质发簪子,那种纯手工制作,戴在头发上散发出一点点香味的木,是他的最爱。
这一个月来风声紧凑些,五月中旬,凤凰城内便贴满了告示,全都是关于捉拿浮桑国叛国贼彬鸢的通缉令。
也幸好那画像上画的人不像,要不然,提前接触过彬鸢的一些客人可能会有所察觉。
送完最后一批货,阿维库与梁羽辞跨上马车往城中赶,马车不急不慢的行驶着。
这时,阿维库开了口:“梁大哥,你说这批货真的会送到南蛮吗?”
他说得很小心,生怕过度暴露于自己的真实想法。
赶着马,又是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梁羽辞灿灿回头,意欲不明的望了一眼坐在身侧的半大孩子,“你觉得呢?”
他笑得有些一言难尽,似嘲讽又不像嘲讽,反正是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这个笑容对于阿维库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打击,灵魂上的打击。
梁羽辞当然知道这小屁孩的想法,可惜这人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实在是有一些自以为是过头了,他警告道:
“我们三年前便跟着殿下闯荡,在此之前,殿下一直想方设法保住我们这些下人的命。殿下是好人,但却不是傻子。你好好反省一下,做自己该做的就好,手无需伸那么长,殿下考虑的事情从来都是最好的,殿下之所以现在还没用到你,并不是你能力不好,而是等着有更好的位置交给你,希望你能明白。”
马车哐当哐当的车轮声掩盖了阿维库慌张的咽口水声。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竟然这么容易被人猜测,一边恼怒于自己的不成熟,一方面有些怆然泪下。
他就是害怕,害怕被抛弃。
他喜欢殿下。
即使不能跟在身边学习,只要远远的看着便能安心,所以才更加害怕被抛弃。
“我晓得了,谢谢!”阿维库忿忿然的点头,别过脸,把眼眶中快要溺出来的泪水憋回去。
皇宫中,年岁已高的女皇正沉默的披着奏折,每份折子上报的都是城中瘟疫不断蔓延却仍然无可阻挡的趋势。
两旁的侍女一个正在磨墨,一个负责递交奏折。
“禀告陛下!鹤王殿下叩见!”女官的传唤声打断了女皇正在批阅奏章的思路,她揉了揉疼痛的眉心,无波无澜的回答:“让他进来。”
两扇高大的木门打开,冯习鹤身着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脚步渐稳踏入百花宫,随即行礼道:“儿臣见过母皇,母皇静日可安好?”
衣服的垂感极好,像极了冬天那从高空中飘落的雪花,可望不可触碰。
他那乌黑的发丝用玉冠固定,额前的两丝长发轻盈飘逸,更显得帅气俊朗。
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女帝眼神格外的怪罪。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这俩小兔崽子不接朕的位,也容不得我这当了母亲的人,一把岁数了还得为你们两个操劳。唉……”
女帝非常忧伤的抹了一把眼泪,将奏折合上。
“起来吧。快快赐坐。”
一旁的下人搬来了椅子,冯习鹤入坐,说起了近日自己调查得来的消息:“不瞒母皇,近日来我管理的分舵中频频有下属上报……”
女帝威严的眉目一挑。
“如何了?”
她本来儿女就少,当年陛下走的时候,两个孩子都还小,朝中又混乱不堪。
她不得已才以这种身份上位自己做了皇帝,可如今两个孩子大了,竟是想要往宫外跑,害得她一把年纪还不得退位。
“这瘟疫来得蹊跷,一开始染病去世的都是逃离他乡的乞丐,后来染病的便是贵族,随即波及到皇宫宫女御医。”
冯习鹤摸着下巴,眯着眼睛,眼神锐利得像那夜空中觅食的鹰:“瘟疫散播的范围看似很大,又恰巧的控制在某一个区域里,给儿臣的感觉,好像有人故意在操控着这一切。”
“那鹤儿有何解决之法?”
女帝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虽然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但她更加喜小儿子活泼开朗的性格。
“方法暂时没有。不过儿臣会尽快想出方法来。”
冯习鹤沉默片刻,又想到了手下上报的另一件事情:“不过近日城中发生了一件耐人寻味之事。”
女帝眯着眼睛听着,冯习鹤继续说道:“听闻浮桑国皇帝向天下宣布通缉令,正在通缉叛国贼彬鸢。”
“哦……”女帝微眯的眼眸睁开,努力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那被通缉的人是谁:“是那三年前丢弃皇籍,自愿当一介商人的那个彬鸢?”
“正是!”冯习鹤三年前听说的时候,还在扩建自己的分舵区域,对于周边国家的小动静还是非常清楚的。
女帝沉默。
她想起了不久前从达知达国赶来求见自己的夜圣斯与夜酒儿,若她那时候同意出兵,很可能直接造成挧国与浮桑国正面为敌,断裂交易往来。
女帝琢磨着,她可以让那两位使者与被浮桑国通缉的通缉犯相识一番。
若两人能达成共识,自然是好。
“鹤儿。”
“儿臣在,母皇有何吩咐?”
女帝提笔写下一封传递信,让一旁的侍女拿下去递给冯习鹤。
“达知达国的两位使者肯定还在你大哥的府上,将这封信交给他们吧。若是有帮的上的地方,朕然不会推辞。只是开战之事,得深思熟虑才行。”
冯习鹤瞅着手上的信看了半响,眉毛皱着,他就说前几日看到大哥身旁跟着一男一女,格外的眼熟,原来是达知达国的人,恐怕也是安王妃那边的人。
“母皇考虑的是,这战争之事当然得深思熟虑。我国虽然兵力强悍,可贸然开兵攻打一个国家,没有恰当的理由,难免会受到世人的指责。”
“的确如此。”女帝点了点头,挥挥手,“朕今日有些乏了,你也下去吧。”
冯习鹤点点头,抱拳行礼:“儿臣告退!”
门外的女官将百花宫的门关上,专门照顾女皇的女官‘桃苏’来到女帝身旁用手指轻轻的按揉着女帝的太阳穴,轻柔的说道:
“陛下也劳累了一天,要不要御膳房准备一些消食?”
“不用。”女帝闭着眼睛低声的否绝,人老了,牙齿可吃不了年轻人喜爱的那些食物,每日早膳准备的食物都需让御膳房煮的稀一点才可入口。
桃苏自幼跟在女帝身旁,安忧入宫选妃时也带了一些仆人,可惜人世兴衰,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免不了你争我斗暗箭伤人。
安忧还是一个普通妃嫔的时候,那些对她忠心耿耿守护她的下人死了一些。
如今一路走来,还活着的,就只剩下跟随她半身入土的桃苏了。
“那陛下就歇歇,这些折子就交给安王理吧。”挑眉说道。
说到自己的大儿子,安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多日未见,对于大儿子叱咤风云的背影模糊了些,思念更胜许多。
见女帝愁眉苦展,桃苏知道自己肯定是说错了话,眼骨碌一转,想起了最近城门外流传的一些乐事。
“那陛下要不要去宫外听听戏曲?听闻续仙楼又出了新的戏曲,可受百姓们喜欢了,如今呀这宫中的下人都在津津乐道。”
女帝依旧不感兴趣,在她看来这戏曲变过去变过来,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还不是那几个。
“无趣无趣,当年先帝还在时,这天下的戏曲都听得差不多了,莫不就是那几个,什么赴京赶考的人妖之士,下凡报恩的仙女,当真是无趣透了……”
为了这种戏曲专门跑到宫外去听,安忧宁愿呆在宫里,反正她也只剩下一把老骨头,安安静静的待着也好,宫外就只能交给自己的两个儿子主持了。
桃苏捂着嘴笑了声,她就知道女帝已经厌烦那些俗气不变的烂故事了,所以把自己听到的,一一陈述出来。
“陛下大可放心,我倒觉得这故事甚是可以,虽然不知传闻到底属不属实,可听来的确实很引人浮想联翩。”
女帝无所谓的点点头:“那你说说看?”
语气里可没有一点期待,活了一把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已经没有什么心仪的东西可以勾起她的兴趣了。
桃苏替女帝按着太阳穴,一边回想着自己听来的故事内容,整理了一番,如实说来。
另一边,冯习鹤骑马出了宫,直接去了大哥的府上,也就是安王府。
因为他与大哥都不想继承皇位,便各自在宫中修建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府邸,经营着自己开创起来的产业。
安王府非常的气派,门前宽敞的大街上,种植着一束束正开放着的木绣球,花奴弯着腰在花间穿行着打理,把花护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