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在庆功宴上这年轻人一展身姿,性格颇对上他的口味,他才不会冒着寒风特意请人来酒楼相聚。
看来这的确是一个空有皮表的钱鬼,他想起了父亲曾经嘱咐他的话,这些外表看似惊艳的家伙就是一身披着羊皮的狼,恨不得啃掉他们的骨头。
“彬公子如此见钱眼开,当真是我眼拙了。那就在此告辞。”说罢,艾尔普·德斯伯特鄙夷不屑的看了一眼彬鸢,站起身来直接朝门口走去,丝毫不顾翻译官还没有把话说完,就已经走没影了。
彬鸢若无其事的端起茶杯,饮掉最后一口。
接着,站在他身后的贴身侍卫,略带生气的说道:“这西洋人当真是无礼!殿下,约咱们出来的明明是他们,话还没说几句走的也是他们,还有刚才那人的眼神……”
“墨野,那公爵大人根本没有听懂我们说什么。”彬鸢舔舔嘴唇,享受着音乐叮叮当当穿过耳膜的声音,接着说道:“他身旁的那翻译官一直在扭转乾坤,可谓是居心不良,养虎为患。”
“什么!”墨野一惊,他根本没有看出来那翻译官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当着他们俩的面说假话。
可是细细一想,他们听不懂那金发碧眼男子在说什么,金发碧眼的男子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如果这个时候翻译官从中搞鬼,还真是无力挽回。
“殿下是怎么看出来的?”墨野好奇道。
“这有何难,”彬鸢笑着看了一眼墨野,回答:“hey………………”
“殿下!”墨野惊了一跳,呆了片刻,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直到感觉到疼,才恍然回神,不可思议的看着彬鸢回答:“殿下你竟然会西洋话!”
“好了好了,别一惊一乍的。略懂,略懂知道不?其实有一些还是不太懂,但大概的意思听得懂。”彬鸢庆幸的摇了摇头。古典英语有点像德语,与21世纪的英语相差太远,他能听懂都得归功于自己爷爷当年上学的时候学的是德语,他从小受到启蒙也略懂一些。
墨野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觉得那在挡板后方弹琴的女子刚才音律好像断了一截,现在才悠悠接上。
彬鸢也察觉到刚才的那段话估计是被那弹琴的少女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彬鸢冲着挡板后方的少女说了一声:“姑娘,方才之言还望姑娘保守,谢谢!”
琴声悠然而止,接着,挡板后面传来了如灵雀一般婉转的声音回答:“是,奴家省得。”
见对方欣然答应,彬鸢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案上,离开了厢房。
两人走后,抱着月琴的少女小步小步来到桌旁,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银子,觉得去拿不是不拿更不是,懊恼的纠结了片刻,还是伸手将银子收进了钱袋里。
静雨每天的收入并不高,因为这酒楼里会弹会唱得游士多了去了,像她这种唱得不出众又无人抬举的,每个酒楼里有那么一大堆。
原本要来这上等厢房弹唱的并不是她,而是她的孪生姐姐,只可惜姐姐近日生病卧床不起,所有姐姐的工作,她都要一一代劳不能露出马脚。
第8章 于梦中人初见
从客栈出来,天色已泛黑,大红灯笼照亮整条长街,把人的影子拉得斜长斜长。
俩人刚走到门口,一股寒风顺势笼罩彬鸢,冷得人从头到脚打哆嗦。
墨野将端在手上的披风披在殿下的肩上,正打算扶着殿下上马,街道上被红灯笼照亮的街道突然人流涌动,人群跑向一个方向。
彬鸢牵着马被迫停留在酒楼门口,送两人出来的小二见彬鸢好奇的模样,便解释道:“两位客官定是外地人吧。”
“的确如此。”
彬鸢点点头,笑容如同夜晚绽放的樱花,让店小二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
店小二回神,更加殷勤的解释道:“那二位一定不知道今晚是城主大人举行的拍卖会。那人流涌去的方向,正是拍卖广场。两位大人要是感兴趣的话,也不妨去瞧瞧,兴许还能看上一些顺眼的奴隶。”
彬鸢皱眉,店小二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些堆积在广场上铁笼子里的人。
“这拍卖会……卖的是人?”
小二点头,没有震惊,没有疑惑,更没有愤怒,有的只是言语之间,对于城主大人的赞叹。
“这是当然。那些作恶多端的匪盗,城主大人拍卖他们都已经是对他们最轻的惩罚,让他们好好的活在这世界上赎罪那都已经算仁慈了!”小二越说越激动,恨不得自己也赶去现场亲自围观。
彬鸢与墨野谢过小二,牵着马,一前一后,朝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还好,到最后队伍越来越挤,牵着马的他们根本走不进去。
彬鸢站在广场的外围,只能看到铁笼子的顶端,以及一个站在铁笼子上高声呐喊的大汉。
只见那大汉脚踩着铁笼子,手上拿着一根棍子驱赶着一个奴隶走出来,手上毫不轻饶的招呼了那奴隶一顿,才正色道:
“这些都是强壮的奴隶,买回去可以当苦力,也可以当看家护院,反正大家想干啥就干啥,死了城主大人也不会追究。”
“出个价!”围观群众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接着一大群围观百姓起哄:“出个价,快点出个价!”
那踩在铁笼子上的大汉笑着挥挥手,示意群众安静下来,才开始讲道:“价钱便宜的很,大家不用担心,咱们先从壮年开始拍卖,一口价,一吊钱!”
大汉话音刚落,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报价。
“一两!”
“三两!”
正当众被人看来看去,指手画脚的奴隶是个强壮的青年,手脚上都有伤,头发太长遮住了脸。
但远远观望身材,也不会长得太丑。
大多数报价的都是一些性格奔放的南蛮国贵族女子,这人被买去干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拍卖会陆陆续续接近尾声,被关在铁笼子里挤挤嚷嚷的奴隶,最后只剩下零零散散没有人愿意买的。
虽然接近尾声,可广场上还是非常的拥挤。
彬鸢牵着马伸着脖子观望,没有太注意周围的情况,结果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彬鸢一下子跌进了人群当中。
从地上爬起来,被他牵在手上的马也丢了。
他赶紧回头观望,四周全是黑压压的头顶,身高又不够高的他,根本看不到墨野。
“墨野!”彬鸢喊了一声。
一片哗然覆盖,他的声音也瞬间被掩埋住。
人流突然又开始涌动,彬鸢只能顺着人流被挤到了最前方,然后他看到了那些曾经是匪盗的人。
如今如同家禽一样被掌管拍卖会的男子用铁链子拴住脖子,另一个管事的将奴隶压制住,从火炭里拔出烧红的铜柱在奴隶的脸颊上烙印出一个‘奴’字。
皮肉被烫焦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血淋淋的伤口呈现暗红色。
彬鸢于心不忍,只能别过眼。
他刚别过眼去,广场中突然发生骚动。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几个控制场面的管事人,突然大声嚷嚷起。
“快抓住那个奴隶!”
“那家伙逃了!”
“还不快派人去找!”
皆如此类的对话被人群覆盖。
彬鸢根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人群又发生骚动,跑的跑散的散,混乱到不行。
彬鸢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自己的贴身侍卫,只可惜看到的仍然是密密麻麻涌动的人头。
他觉得还是算了,还不如先回到客栈,省得到时候自己人还没有找到,反而把自己给弄丢了。
想通这一点,他也没有了看拍卖会的兴趣,抄近路,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走了将近两分钟,拥挤的街道变得疏散,许多店铺已经关门,只有留在门口的大红灯笼照耀着,供行人走路。
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
彬鸢将身体裹在披风里,哈出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拐进一条黑幽幽的巷子,只要再绕几条路,他就可以径直走到客栈的后院,路相当的近。
这条巷子也不是第一次走,彬鸢对于索洹城的治安还是非常的放心,所以并不会幻想什么小巷子里打劫啊之类的小剧场。
眼见快要出了小巷,不远处巷口附近堆积的杂物旁,躺着一个看不清楚的物体。
彬鸢害怕是谁家的狗被拴在了后院,所以停住了脚步,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
他的夜视能力很差,一般像古代人这样的距离,可以看得很清楚,但他却不行。
这具身体良好的一双眼睛被他总是彻夜扣在案板上画设计图画坏了。
以前他就常听别人说灯光太暗的地方少看书,对眼睛不好,他没当回事。
如今到了古代,也没把这当回事,眼睛就成这样了。
天一黑,一米以外几乎是人畜不分。
那卷缩在杂物旁的物体察觉到有人靠近,谨慎的抬起头,随时准备袭击彬鸢。
借助巷子外微弱的光源,彬鸢小心翼翼上前两步,终于看清楚了。
那是一个人。
“你……”彬鸢看着对方手臂双腿上被冻得一青一紫的伤痕,关心的探问道:“你怎么啦?”
那小孩依然不为所动,如豺狼一般的目光紧盯着彬鸢,似乎对方若是再靠近一步,他就要扑上前去撕咬对方。
彬鸢被这孩子的目光吓了一跳,惯性的后退。
“我没有恶意……你的伤……若是不打理一下,会落下病根的……”
话刚说完,小巷子外传来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彬鸢还没搞懂是怎么一回事,一大群家仆手拎着大刀窜进巷子。
“快快抓住那溜鬼头!千万别让他逃了!”
稀里哗啦的一群人把彬鸢挤到墙边上贴着,如同一阵风刮过。
彬鸢看着那些人追去的方向,刚刚那个还蹲在杂物旁的小孩早已经跑没了身影。
难道……他就是那个逃跑的奴隶。
彬鸢猜想着,随着寒风将他的思虑冻的清醒,才提醒了他,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恨不得泡在温水里。
彬鸢加快脚步回了客栈,把脑海里面依然关于那小孩的事情抛了个干净。
只不过当晚,他梦到了那个小孩。
好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哪里呢?
他不记得了……
梦境中,彬鸢脑海里面总是闪过直入云霄的大厦,川流不息的马路,沸沸嚷嚷的人群,不见天日的雾霾。
哦!他想起来了!
想起来他在哪里见过那孩子。
还未穿越之前,彬鸢十六岁那年总会做同一个梦。
那一段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得了魔怔,每晚睡觉都需要吃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药,才敢入睡。
他记得,十六岁那年,他总是会在梦中梦到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小男孩。
那男孩穿着露出一只胳膊的短衫,腰上撇着动物皮毛制作的短裤,腿上也绑着皮毛制作的靴子。
一头短短的褐色短发随风轻扬,异色双瞳与人对视时总给人冰冷的感觉。
那孩子站在戈壁的山崖上,手上拿着骨笛吹奏,如同悬在高空的雄鹰,声音嘹亮,那一声一声音调在峡谷回荡个不停。
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凄凉,或许骨笛吹奏出来的声音就是这样,嘹亮中带着沙哑,清脆中带着哀伤。
那少年站在戈壁山崖上的场景,在彬鸢十六岁的记忆里尤为的清晰,虽然那是一场梦,可那场梦持续不断的出现,伴随着那凄声婉转的骨笛声,就好像那少年在呼唤着什么人前去。
赫然惊醒,彬鸢竟然不知不觉间从床下滚了下来,他茫然的伸手摸了一把滚烫的额头,迷迷糊糊的爬上床,接着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看来还是感冒了,他就不应该洗了澡在夜晚中坐了大半宿才睡。
迷迷糊糊都不知道烧了多久,或许是他咳嗽的声音动静太大,睡在隔壁的墨野察觉到了不对劲,来到了他的房门口,敲了许久不见有人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入。
墨野推开房门,就被房间里冷冷的空气惊了一下,他没想到殿下晚上睡觉没有烧炭火暖屋子,来到床边,他家殿下早已汗珠密布、脸颊通红。
墨野二话没说,赶紧跑出去把另一边正熟睡的梁羽辞踹醒,催促对方连夜去请大夫,自己去客栈的厨房烧热水。
第9章 两人的疑惑
人这平时不生病还好,一旦生病那难受起来彻夜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想出去透透气,又吹不得冷风。
想吃一点东西解解馋,整日端着个药碗过日子,一碗苦涩的药下肚,舌头麻了半宿,那真是苦不堪言。
窗外的风呲啦呲啦的吹,油布裹的窗纸因为温差的原因结了一层水汽,晶莹的水珠从油布上往下滴落,渐渐蒸发。
屋里很暖和,茂盛的炭火时不时在铁盆里炸出几个火星。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墨野端着膳食进屋,一手托着木盘,一手关上门。
开门的动静很小,但还是把靠在枕头上微微眯着的人给吵醒了。
彬鸢睁开眼,虚弱的身体使得他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房间里尽是一股子药味。
墨野将饭菜放上桌,把彬鸢从床上扶起来,为他披上锦衣外套,扶着人下床,来到桌旁。
“殿下,这是梁羽辞那小子刚刚换的药方,已经不那么苦了。”
彬鸢闻言低头一看,只觉得味蕾一苦,心情格外忧郁。
没想到昨天喝药因为太苦难以下咽吐了出来,今日他们便把药方和膳食掺和到一起,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露出违心的笑容回答:“你和羽辞都有心了。”
说罢,拿起汤勺盛了一口含进嘴里。
淡淡的甜味散发出蜂蜜的香气,香气中裹着药味,一股子五味杂陈。
甜不甜……苦不苦……还带了那么一点儿咸味。
瞧见自家殿下脸上凝重的表情,墨野既担忧又小心翼翼的探问:“殿下,味道如何……还苦吗?”
彬鸢看了一眼墨野,又瞧上一眼那碗汤,果断放弃进食,恹恹的说道:“扶我去躺会儿……”
“可是殿下,”墨野赶紧端着碗,担忧的说道:“不吃药的话,病就没办法好起来了……殿下,请别任性。”
望着那碗汤,彬鸢着实已经被虐的够呛。
这两年来他从未生过病,就在昨天,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古代的汤药,那味道,让他无法形容。
彬鸢不知道敌敌畏的味道如何,觉得应该也和这药没什么差距了。
人生如果还有第二种选择,他果断放弃喝药。
“墨野,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彬鸢狡辩的说着,额头上立马覆上一只温热的手掌。
因为从小习武的原因,墨野的手掌上带着厚厚的茧子。
这双宽大的手掌触碰上彬鸢依旧滚烫的额头,谎言不必再隐瞒,自动戳破。
他严肃的说道:“殿下,你这是在匡属下吗?殿下的额头如此滚烫,病明明就还没好,这药不可断。殿下请喝!”
真不容拒绝的语气,容不得彬鸢再做狡辩。
如遇血海深仇一般盯着那碗汤药,彬鸢生气的端起碗,一口饮尽,险些差点呛到,不过好在还是成功喝完了。
瞧着自家殿下气鼓鼓的回到床上睡下,墨野心情大好的跟过去,为殿下盖上被子。
感冒之后身体格外的弱,彬鸢只觉得脑袋一着枕头,神经就开始进入梦境。
在床边守了片刻,墨野收拾了碗筷,悄悄退出房门。
一直守在门口的梁羽辞见墨野端着空碗出来,心情大好,跟着他边下楼边追问道:“殿下竟然喝完了!味道如何?殿下有没有评价?”
瞪了一眼梁羽辞,墨野回想起殿下凝固在脸上的表情。
可想而知这汤药的味道肯定不好,不然殿下也不可能逃避。若不是他刚才用了激将法激了一下殿下,还不知道殿下磨磨唧唧的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肯喝药。
“你觉得呢?”
“我自然觉得是最好的!”梁羽辞信心满满的拍了拍胸膛,为自己是个上得朝堂下得厨房的好臣子而感到高兴。
“厚颜无耻。”说完,墨野摇了摇头直接跨进厨房。
梁羽辞正高兴着被对方浇了一盆冷水,呆了片刻,随即愤愤然的追问过去,嚷嚷道: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殿下的哪一餐不是我准备的,你看这药都喝完了,肯定是比昨天的好多了。晚上的那一餐药,我都已经想好了配方,一定让殿下吃的饱饱的。”
两人一边嘴上各种互相讽刺,但手上还是马不停蹄的准备着殿下需要的药物。
寒风兮兮的客栈外人流变得稀少,接近隆冬,街道上的树木已经只剩下枯枝。
一位身披着及膝盖长袍子的金发碧眼男子,拽着与他长相有三分相似的男子行走在萧条的大街上。
两人相貌相似,都是金发碧眼,唯一的区别在于性格略显活泼一点的男子头发微卷,而比他高一点的那名男子头发很直,头上戴着一顶尖角帽,温文尔雅的脸上表情淡淡,貌似没有兴趣逛街。
那一脸没有兴趣的人便是“艾尔普·德斯伯特”,几天前他刚刚因为和一位名叫“彬鸢”的浮桑国人接触,失了兴趣。
他发现,这不管是南蛮国人还是浮桑国人,一个个都掉到钱眼窝子里去了,真是叫人气愤。
“康斯!”艾尔普·德斯伯特生气的说道:“不带翻译官出来是很危险的,我可不想因为语言不通的原因与当地人发生纠纷,你知不知道?”
性格稍微活泼一点的男孩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掐着腰回答:
“哥哥,我亲爱的兄长大人。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啦,偶尔出来逛一逛,有什么不好?非得带着那个翻译官,那家伙总妨碍我去玩,好多地方我都还没去过!”
“可翻译官说那里都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没有当地人带领,出了事怎么办?!”艾尔普垫着眉头,不得不跟上弟弟的步伐。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是两人已经从城主府出来,现在回去的确有些遗憾。
况且他也有很多地方想去,每一次想去的地方都会受到翻译官的阻拦。
他虽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但更多的是为安全着想。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走到了贸易市场。
与外面那萧条的街道不同,贸易市场是人满为患,各种各样的商贩吆喝着不同的语言传入耳膜。
虽然两兄弟听不懂,但还是被这热闹的市井气象给渲染到了。
“看看,我就说吧,这个才是他们最大的贸易市场。哥哥,走咱们去瞧瞧!”康斯·德斯伯特一把拽住哥哥的手朝人群挤去,开心的就像发掘宝藏的探险家。
或许每一个男孩都有这样一个梦想。
市场上有组装复杂的积木,眼花缭乱的织锦,香味扑鼻的食物,惹人垂凉的酿酒,简直就像商人的天堂。
挤过一条拥挤的街道,康斯目光被一家店铺的装饰吸引住。
那家店铺的门面很小,一看就是临时租的铺子,铺子的外面垂挂着横幅,横幅上竟然用了不同国家的语言标写着字迹。
虽然非常确定不会有他们国家的语言,但康斯还是非常新奇这样销售的手法,直接挤上前,瞧着垂挂着的横幅。
直到两兄弟的目光看到了熟悉的字母,才霎那间回神。
康斯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疑惑的问道:“哥,这是我们国家的字母吗?”
艾尔普也很疑惑,他虽不确定,但大概看下来,很多语句还是能够读得通。
“先进去看看。”
“好。”
两兄弟一前一后进入店铺,映入眼帘的是货架上琳琅满目的饰品。
那些用上好绣工绣出来的服饰,用木质傀儡充当衣架展示着衣裳,这样的做法把衣服显示的更加好看,更加的受观赏。
俩人在店铺里转悠了一圈,发现每一件商品下面都用了许多国家的文字,标写着价钱。
康斯为了验证那牌子上的价钱不是弄虚作假,按照一个木制发簪摆放的价格向店员给了钱,再伸手指了指自己想要的货品。
两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看着店员为他们打包好发簪,笑着将包好的物品送到康斯手上,店员还说了一句:“谢谢光顾!”
虽然两兄弟都没有听懂,但还是笑着点点头,离开了店铺。
两兄弟走远之后,才开口说话。
“哥,你不是说浮桑国国人的东西都很贵吗?”可这看着也不像呀……康斯觉得那浮桑国人店铺里的货品价格实惠,做工还精细,店员态度又好,他觉得他下次可能还会光顾那里。
被弟弟这样质问,艾尔普霎那间眼前闪过那个男子脸上温和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觉得这店铺应该不是那个人的。
“可能是另一拨商队的吧,这浮桑国来来往往商队多了去了,可能是其他人开的店。”
康斯撇撇嘴不以为然,摆弄着手上的木簪子。
这东西在他们国家可不会有。
路边的树木,缀满银花,闪着朦胧的银辉落光。
两尺多厚的雪地发出被踩压的“吱吱”声,一个跌跌撞撞的影子渐渐出现在树木遮挡的小路上。
大雪还在下,天地间仿佛被银装素裹给填满,冷风钻进每一个角落里,宣示冬天的威严。
那行走在大雪茫茫小路上的男孩进入森林,眼花缭乱的一通乱撞,发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小土庙,土庙房的一半屋檐都已经垮塌,只剩下另一半可以抵挡寒风。
男孩毫不犹豫的爬进去,把角落里已经被雪水打湿的稻草用手刨开,将整个身子裹进去,弓着身体尽量不让身体的热量散发出去。
疲倦一点点侵袭大脑,男孩咬咬嘴唇,一股血腥味蔓延在口腔里,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把挂在脖子上的骨笛拿了出来,满是伤疤的手拿着骨笛放在嘴边吹着。
或许这幽幽凄凉的声音,可以让他的思维清醒一点,男孩是这样猜想着的,只可惜他只吹响了一声,第二声已经没有气了。
骨笛凄婉的声音依然回荡在他的耳畔,让男孩不知不觉间,也感觉不到冬天的寒冷了。
……………………
三架雪橇在城外的茫茫大雪上奔腾。
两架雪橇渐渐滑行在同一频率上,驾着雪橇的梁羽辞得瑟的瞪了一眼与殿下一起同坐一架雪橇的墨野。
“这雪也不知要下多久……殿下啊~啊!!!”
那原本带着懒散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高呼,声音刚响起,雪橇已经划出了一大长串距离。
望着梁羽辞那架已经跑得只剩下影子的雪橇,某一个刚刚挥了一鞭子的人正小心翼翼的控制狼群奔跑的速度,稳稳当当的滑行着。
墨野坐在前方控制着雪橇,后方的彬鸢已经快要被包成一个球了,宽大的毛绒披风连头带身子裹在一起,怀里还被塞了一个暖乎乎的汤婆子,靴子也是鹿皮做的,格外的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