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我…我……”
沈穆拼命挣脱端凌曜的束缚,指甲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记得……”
端凌曜立刻抱住了他,强行掰开他的手,嘴唇贴着Omega的脸颊不断亲吻:“穆穆…穆穆……没关系,没关系的。”
Alpha滚烫的身体紧紧抱住自己,沈穆惊恐的情绪像是瞬间有了依靠,他在Alpha的怀里蜷起身体,捂着自己的脸:
“我…好疼…我不要疼了…”
“我的孩子不见了…我在找我的孩子…他被藏起来了……”
“对不起…我想回家…”
“Mommy……”
沈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异常抽搐起来,信息素开始疯狂失控,端凌曜拿身体挡住雨,握着他的手,湿漉漉的吻从他的脸颊一路吻到后颈。
当犬牙触上Omega的腺体时,他再次挣扎起来,踢蹬着小腿,大哭着请求,不停地说不要。
不要被标记。
可Alpha的犬牙还是咬住了这里。
大股大股Alpha信息素疯狂涌进体内,沈穆的乞求变成的凄厉哭喊,那些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的Omega信息素统统有了归处。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响,端凌曜这才松开口,把沈穆打横抱起。
沈穆又恢复到往日的安静模样,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说:“我是不是疯了。”
滚热的泪珠滴在他的眉心之上,沈穆怔怔抬头,就听端凌曜说:
“你只是生病了。”
这是长年积压的心病,靠短时间的休养根本无法痊愈。
“靠药物也只能缓解一时,根治……是个漫长的过程。”徐祺然看着蜷在床上熟睡的沈穆收回了注射器,“我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应该会睡一会,你在旁边的话,我就不把他拴在床上了。”
“平岚会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端凌曜摩挲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他又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眼角残留的泪痕还未消散,他绕到床边蹲下|身子,看到沈穆熟睡的睡颜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
他抬手摸了摸沈穆的头发,凑上去吻了他的嘴唇。
“等我。”
说罢,他起身捞起外套,直接走出门外。
今年这个年,好几家都过得相当辛苦。
毕竟贺蔚年前突然被警方带走,还没出来就传出了吸毒和人体交易的罪名,还必须拘留观察,公司无人管理,股市也因此一整个大跳水。
不过他们起初还在国外享受阳光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贺家和端家有不少关联公司,端凌曜又是贺蔚的亲儿子,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母亲的心血被他人瓜分呢。但没想到端凌曜不仅放任,他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做空,不计成本,大有要把他们直接摁死的念头。
等贺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公司只剩了个空壳子,他们急忙联系端凌曜,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的回复,去找端家,得到的也是无人接听的回复。
但贺老爷子早已退休,在政界的老朋友大多在大换水时下去了,子孙辈除了贺蔚这个女儿和端凌曜这个外孙没一个能顶事,几番周折下来连连碰壁,气得血压飙升,直接住院了。
就这么焦头烂额地度过几天,终于在一天晚上,得到了端凌曜的回电。
年后贺蔚突然被保释出来,她本就没吸毒,都是老周做的伪证才让警方多拘留她了几天观察,后续人体交易的证据还不齐全,原本拘留完就能出来了,但又不知道是谁送来她这几年秘密出海的照片和详细资料,她不得不又继续配合调查。
等再出来时,已经是年后了。
她原本出来时还一肚子火气,打算宁可自伤一千也一定要狠狠教训端凌曜一下,但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到她本该在国外度假的父母亲自来接她。
“爸,妈?”
贺蔚愣在原地,就见马路对面的贺父贺母一见到她立刻颤巍巍迎了过来,贺蔚顿时心头一暖,忙不迭向他们挥手:“别过来!我来找你们!”
但老人家年纪大了,听力下降没听清楚,又互相搀扶着往人行道上走,贺蔚看得心急,一个劲冲他们挥手,让他们不要过来,眼看着红灯只剩几秒,四岔路口上又没车,她索性大步冲上斑马线:
“爸妈别过来,我来找你们——”
就在这时,一辆漆黑的轿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岔口处快速向她冲来,这千钧一发之际,贺蔚的脚步瞬间焊死了,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轿车不断靠近,接着砰——
空旷的四岔路口上,溅出一大摊血。
贺蔚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剧痛,像是骨头都碎了一般,她用力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等待视线逐渐清晰,刚想扭头,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了。
“母亲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贺蔚迅速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倚在门框边正打着电话的端凌曜,立刻愤怒地瞪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端凌曜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无奈,语气温和:“舅舅,您听到了吧,母亲已经醒过来了,您让外公外婆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你又做了什么!端凌曜!你这个畜生!”贺蔚不停地大喊,她拼命地挪动身体,但却在看到自己架高的半条腿时瞬间哑了声。
“警察调过监控了,对方是正常驾驶,母亲闯了红灯,所以最后是母亲主要责任……没事,手术很顺利,只是…”
端凌曜走到她身边,十分善解人意地升高她的床头,方便她看到自己空荡荡下半身。
在贺蔚的尖叫声中,他摇了摇头,似乎也为此感到悲痛一般:“母亲的右腿和左小腿截肢了。”
医生护士闻声冲进病房按住贺蔚的身体,端凌曜不想打扰他们,便退出门外,医院幽暗的长廊上,声控灯跟随他的脚步声逐一亮起,他来到电梯门前,插兜打量着应急通道标牌边的监控,温和的假面终于撕开,语气讥诮:
“明天会有人去和你签合同,放心吧,属于你的股份一分不会少,替我转告两位老人家,辛苦了。”
电话那头原本低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带着哭腔的道谢声此起彼伏,端凌曜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正好这时电梯到了,他正要进去,却正好碰到了他要去找的人。
沈全奎。
沈全奎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后退。
端凌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伯父,好久不见。”
自沈穆要跳楼那天之后又过了很久,久到天气回暖,庭院里寒气消散,城市里逐渐裹上脆嫩的新绿,第一朵早樱在某一天的黄昏十分绽开了第一抹粉俏,整座城很快笼罩起柔软的粉云。
期间警察来过不少次,起初是对他站在围栏边的危险举动做出批评和安抚,后来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变成了对沈家涉及人体实验案件的相关调查,但由于太突然了,沈穆还有点懵。
他抓着端凌曜的手,低下头,抿了抿唇。
警察以为他畏惧沈家的报复,郑重道:“请你相信我们警察,一定会将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
沈穆眸光微闪。
但他身体还没恢复,想起某些事容易情绪激动,出现信息素失控和哭得喘不上气的情况,每当这时候端凌曜都会从身后抱住他,或是请警察改日再来。
等警察走了,端凌曜又回到病房,平岚正坐在床边替沈穆擦泪。
端凌曜走上前,沈穆又张开手臂,那是要抱的意思。
不过关于沈穆要跳楼这件事,他本人后来解释过无数次,声称自己真的不是想去跳楼,只是单纯想透透气,不必这么紧张地要每天都陪着他。
可惜效果甚微,平岚还是坚定地寸步不离,每天都等到端凌曜回来才能放心离开病房。
这让沈穆有点愧疚。
“我现在…真的挺好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我也能自己走路了。”
沈穆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透过镜子望着正站在一旁咔咔拍照的端凌曜,不由得笑了:“还没剪好呢,拍什么呀?”
“最后纪念一下。”端凌曜收起手机,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其实很喜欢沈穆的长发,“穆穆想剪到什么长度?”
“是啊,您想剪到什么长度?”理发师在沈穆头上比划了一下,“不过我说句实话,您真的很适合长发,帮您稍微修理一个层次怎么样?”
沈穆看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他那晚剪得参差不齐,堪堪只到肩膀的长度,这几年一直是长发的状态,他都有点记不得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端凌曜见他在犹豫,以为他是被理发师的话劝住了,于是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鼓励道:“没事的穆穆,喜欢什么样子都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沈穆冲他眉眼一弯,反握住他温暖的手指,缓缓开口:
“我想……”
三个小时后,沈穆第不知道多少次摸了摸自己细碎的短发,有些紧张地抱紧花束,说:“我这样……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端凌曜从墓地负责人那里接过扫墓工具,上下打量着他,很诚实地评价,“很可爱。”
沈穆瞬间脸红了,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拿脸蹭了蹭。
端凌曜领他往墓园里去。
今天天气晴朗,墓园周围春意很浓,沿着围栏边还有几棵桃树,早早开了花。因为是工作日,墓园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一排排墓碑沐浴在阳光下,宁静清幽。
端凌曜像是经常过来,在成百上千的墓碑中很快找到了,他牵着沈穆走到最后一排,在树影遮蔽下的那一块。
端凌曜、沈穆之子。
沈穆似是被灼伤了眼,匆匆低下头。
端凌曜俯身将向日葵和铃兰的花束摆在墓碑前,用拿毛巾擦去墓碑上的灰尘:“今天爸爸带妈妈来看你了,妈妈剪了短发,怕你不认识他,爸爸说劝了他好久,但他还是很担心,要不你和他说说?”
他已经听到背后传来的啜泣声了。
端凌曜没有勇气扭头去看,他又把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这是他们昨晚一起收拾的,除了他准备玩具点心,还有一件小衣服,上面有着小熊的图案。
“这是妈妈准备的衣服,”端凌曜把衣服盖在脸上闻了闻,“妈妈给你洗过了,有橙子的香味。”
“……你喜欢吗?”
沈穆终于出声,他也慢慢蹲下|身,接过端凌曜手里的衣服,轻轻展开在碑前,小小的衣服被洗得香喷喷的,又在阳光下晒得暖呼呼。
端凌曜怕他蹲久了头晕,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但沈穆却摇摇头,泛红的眼睛望着冰冷的碑石,眼底的柔色几乎要融化了,白皙的指尖悬在空中,像是抚摸婴儿肌肤那样,抚过碑面。
“Mommy很爱你,很爱你。”
沈穆又冲端凌曜弯眸一笑:“爸爸也很爱你。”
端凌曜紧绷的神色逐渐放松。
沈穆挽住他的手臂,侧头靠在他的肩头。
阳光好似晶莹的湖水,在小小的墓碑上闪烁着光芒,温暖的春风在树影间荡漾,沈穆握住端凌曜的手,很温柔地说:
“等爸爸和Mommy做好准备,能不能请你再来到我们家?”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你。”
“一定。”
一年后,南城大学东门门口。
一辆漆黑低调的迈巴赫亦步亦趋跟随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三名学生,不时鸣笛催促一下,惹得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同学很无语:“这谁啊……也太没素质了。”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身侧比他矮一个头的漂亮Omega:“据说我们学校门口最近经常有陌生人,小穆你一定……小穆?”
沈穆迅速整理完资料,把平板往小组成员的怀里一塞,随后往后退了一步,冲他们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
不等他们开口,就见沈穆朝着那辆迈巴赫跑去,车里的人见状也停稳下车,张开手臂牢牢接住了他。
沈穆搂着端凌曜的脖子,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点了一下,笑着说:
“老公,我们回家吧!”
端凌曜看着他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的眉心痣,也笑起来:
“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下一章开始!正文!!!
端凌曜下午回家时顺路从楼下花店带了一束荷花。
刚送来的荷花,插在水桶里各个都是还没开的花苞,端凌曜亲自挑了几朵外瓣上没有磕碰损伤的花苞交给让小店员,让她剥好花苞,拿包装纸和丝带装饰过后才带回车上,让司机驱车回家。
车内冷气充足,他们家都没有用车载香水的习惯,但此时花叶间淡淡的水气倒是很清新,端凌曜见有一片花瓣没完全剥开,遮住了里头娇嫩的黄蕊,犹豫着拿指腹往外拨了拨。
但这片花瓣偏跟他不对付,执拗地保持这个姿势,非要挡着花苞中间黄色的莲蓬心,端凌曜索性放弃,决定带回去交给妻子打理,他指节粗,根本做不来这种精细活。
现在都快六点了,阳光依然不见弱,映着半边天都是亮的。
六月份是菡萏初开的季节,热归热了点,但景色却很不错,傍晚时分的阳光投在身上也不至于七八月份的焦烫,很适合去赏荷散心。
端凌曜还记得去年六月份他们家的忙碌,先是给俩儿子送考,紧接着又是考过试之后的成人礼,之后才空出时间全家一起去郊外的度假村好好地休息了两天。
那里的度假村是他们家自己注资和朋友一起合伙开的,专门留了一栋别墅供他们一家休息,他记得那里的荷花开得好,周围环境幽雅,很适合散心。
不过今年沈穆身体不适合远距离出行,一切小心点为好,至于出去散心,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三十分钟后,端凌曜从正门先下了车,可能是他力气太大,这花看着都有点蔫了。他下了车之后一路小跑穿过庭院进了主楼,一进门就问:“夫人呢?”
“在小书房看书呢,少……老爷?”新来的管家还没说完,就见端凌曜已经匆匆上了楼,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这……”
端凌曜大步来到书房前,站在门前停下留给自己一个呼吸的时间,天气本就热,他还穿着西装,一路跑过来领带勒得他都要喘不上气了。他喘了几口气仍觉得不行,又把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两颗,还打算松领带,但忽然停下了。
这是早上沈穆亲手打的领带,也应该要他来摘才对。
等胸口的起伏平息少许,端凌曜才抚平衣褶按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穆穆,我回来……”
原本愉悦的心情在看到屋里横在地毯上睡得横叉四五的两个倒霉儿子时戛然而止,端凌曜眯了眯眼,这才想起刚才管家未说完的话——
“少……”
少爷也在。
端凌曜拿舌尖抵住腮帮,不是很明白家里两个大学生为什么不在学校上学又出现在这里。但出于父亲最后的仁慈,他没直接从他们身上踩过去,而是上前踢了踢他们的腿,让他们赶紧起床。
俩个小子从小起床气都大,现在贸然被踹醒,端霜琼直接一骨碌坐起来,顶着鸡窝头一样的头发,脸色阴沉,看起来要发火。
但端凌曜不管他,当着他的面把他哥踢醒,等着端霁羽也浑浑噩噩坐起来,才伸出手指挨个隔空点了点,用眼神镇压。
把你们Mommy吵醒就死定了。
“……”
端凌曜把俩儿子的白眼甩在身后,轻手轻脚走近窗边。
小书房是这栋别墅景色最好的地方,当初设计时特意砸了墙装上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春夏两季绿意盎然,秋天能看到大片染霜的红枫叶,冬天还能围炉烤火,静静听雪落的声音。沈穆很喜欢在这里听着雨声午睡,于是摆了张贵妃椅在这儿。
恰好今天午后落了场晴时雨,端凌曜来到软椅旁边,和刚才看两个亲生儿子时冷漠微妙的眼神不同,他的目光在触及Omgea的那一刻变得很柔软。
他估计是看书时突然就困了,来不及把书放到茶几上顺手就倒扣在胸前,随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缓慢起伏。端凌曜见这本书看起来挺厚,怕压着他喘不上气,俯身扣住书脊,手指卡在他看到的那一页上,把书拿起来,倒扣在桌面上。
“嗯……”
沈穆拧了拧眉头,两片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搭在肚子上的手滑到腰侧,稍稍用力扶住肚子打算翻个身。
但快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双胞胎本就比正常单胎长得要快,沈穆宽松的家居服下肚子高高隆起,端凌曜见状连忙替他托住腰。
可能是端凌曜的掌心太热,沈穆睡得迷迷糊糊,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睁开一只眼睛:
“老公…你回来啦。”
声音黏黏糊糊的像兑了蜜的糖水,听得端凌曜喉结干渴,他俯低上半身,一手托住沈穆挺起的肚子,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窝。沈穆笑着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慢慢坐正了身体。
“什么时候睡的?慢点。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嗯……下午和小琼说话呢…不小心睡着了,不记得几点了。”
沈穆还有点困,没骨头似的趴在端凌曜肩膀上,坐姿下孕肚隆起的弧度更加清晰,沉甸甸压着他的大腿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羽小琼醒了吗……呀,晚上好,小朋友们。”
沈穆还没问完,眼神一瞟就见两个鸡窝头盘腿坐在地毯上望着他们。兄弟俩原本表情还有点臭,但一见Mommy冲他们笑,立刻阴转晴,咧着大白牙和他说话:
“Mommy晚上好。”
端霁羽率先从地上站起来,竖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上去直接往沈穆身边一坐。沈穆笑着摸摸他的脸,说:“小羽头发睡乱了。”又看着明显还在发懵的小儿子,忍俊不禁,“小琼也是。”
端霜琼听到沈穆喊自己名字,沉睡的反射神经还没开始运转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
沈穆觉得两个孩子这样可爱,正想让端凌曜去看,忽然腹部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度,像是烧焦的栗子蹦出了壳,很突然地顶了他一下。
沈穆又低下头捂住左腹凸起的小鼓包,被撑起的米色家居服上又鼓出来一小团,肚皮底下两个小不点感受到Mommy在摸自己,又更兴奋地踢了两脚。
圆滚滚的肚子被踢得直晃悠,端凌曜也感受到里头两个小不点的动静,竖起手指点了点腹顶,严肃道:“不许乱动。”
“没事的,”沈穆总是忍不住溺爱孩子,对上端凌曜的眼心虚地说,“不痛。”
又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扭过头一看,大儿子又臭着个脸,沈穆又默默补充:“真的。”
显然没有人相信。
沈穆眨了眨眼,扭头一看,一直待在地毯上愣神的端霜琼晃晃悠悠站起来,游魂似的游过来,沈穆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岔开的话题,连忙招呼小儿子:“小琼快来,到Mommy这里……咦?”
沈穆本想说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但一束粉色花束忽然映入眼帘,他从端凌曜身上直起身子,将这捧花抱在怀里。浅粉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穆低头嗅了嗅这香味,见有一片花瓣挡住了蕊心,用指尖轻轻抚平了。
端凌曜看着这那片和他怎么都不对付的花瓣在沈穆的手下变得无比服帖,终于肯露出嫩黄的莲蓬心,带了点笑意道:
“公司楼下买的,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开得真好,”沈穆拿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花瓣,冲端凌曜笑,“谢谢老公。”
端凌曜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喜欢就好。”
端霁羽被塞了满嘴狗粮,翻了个冲天大白眼,嗖地起身一把扯住好不容易游荡到椅子旁边刚要坐下来的亲弟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走了,下去喝点水,噎死我了。”
等端霜琼恢复清醒时他已经出现在餐桌前,而且不知为何手上还被塞了一双筷子,他机械地扫过一圈,看到正在喝汤的漂亮Mommy,正在给Mommy夹菜的爹,和正在给Mommy剥虾……端霁羽剥完虾扔自己嘴里去了。
端霜琼感觉不对,迟钝但又敏锐地指出亲哥的错误:“你怎么不留给Mommy,他睡醒肯定饿了。”
端霁羽:“……醒醒吧弟,天亮啦。”
沈穆笑得喘不上气,捧着肚子肩膀直抖。
他们家的礼仪没那么严格,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即便是双胞胎小时候,只要不上桌跳舞扔菜或者掀饭桌浪费食物,其他都可以接受。
沈穆孕中期食欲逐渐恢复,但因为孩子顶着胃,还是保持少食多餐的习惯,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揉肚子。
端凌曜看了眼小炖盅里剩的半碗汤,还是觉得他吃得太少:“吃饱了?”
沈穆点点头,扶住腰又揉了起来:“不太饿,下午吃了点心,你专心吃饭吧,老公……剩下的,我明天再喝。”
端凌曜直接把炖盅拿到自己面前:“明天重新炖。”
沈穆每天吃的东西都是营养师严格按照他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搭配的健康食谱,用的也是自家农场庄园里的新鲜蔬果,要保证胎儿汲取的充足营养的同时减少沈穆身上的负担——
主要是因为沈穆身体不太好,又是标准长胎不长肉的体质,当初怀端霁羽他们时肚子很大,但身上瘦,孕后期腰酸得站不起来,生产时也很艰难。
现在沈穆身体状况虽说稳定不少,但到底年龄摆在这里,考虑到生产时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产后恢复情况,还是尽量降低胎儿的重量比较稳妥。
沈穆看看端凌曜,又看看两个儿子,心里很是满足,又问:“小羽小琼明晚还回家住吗?”
端霜琼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回答道:“明天可能没法回来了,后天有一门考试,打算复习一下。”
端霁羽倒是说:“我明天考完可以回来,下次考试是下周,怎么了Mommy,明天爸不在家吗?我陪您出去散步?”
端凌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一抹嘴:“想多了。另外你们两个,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没事不要回家,在学校好好学习,和同学好好相处。”
“我什么时候没好好学习了?”俩孩子异口同声,双胞胎就是这样,默契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生气时说的开场白也是一样。
吃饭时的温馨气氛气泡似的转瞬即逝,沈穆叹了口气:“好啦,不要吵架,Mommy只是问问。”
他扯了扯端凌曜的衣角:“老公,不要对孩子们这么凶。”又看向气鼓鼓的双胞胎,“小羽小琼,爸爸只是语气凶一点,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真正的一家之主发了话,三个姓端的都重新拿起筷子,给自己碗里夹了只虾开始吭哧吭哧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