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兽围伺by月月大王

作者:月月大王  录入:10-14

“穆穆、穆穆……我的…穆穆。”
沈穆垂下眼睫。
Omega信息素的甜香被锁在颈环之下,即便是端凌曜也只能凑近了才能闻到,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能看到Omega眼底的不安和惶恐。
端凌曜轻轻咬住他的鼻尖:“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任何人都无法让我们分开。”
沈穆眼睫猛颤,他慢慢抬起眼,Alpha柔和的俊容让他觉得很陌生,但体力的快速消褪让他没有力气思考其中的缘由,困意涌上,他渐渐支撑不住,在端凌曜的拍打中,昏昏睡去。
扑通——
身体好似被扔进了海面,冰冷的海水化作无数只手缠住他的手脚全身,将他不断向下拉扯,下沉,直至看不见一丝光亮,他的世界归于无尽的黑暗。
……这是哪?
沈穆迷迷糊糊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水滴的声响。
那是极为熟悉的声响,但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沈穆一时记不起这是哪里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中摩挲着向前,循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向前。
但他刚迈出一步,环绕周围的黑暗骤然被刺眼的纯白所替代,他这才发现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又像是某种昂贵硕大的玻璃展示柜,大到……能够轻易地装下他。
沈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他背后的黑影突然开始向前,不断靠近他!
伴随着消毒水和血腥味,这道巨大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就快要将他完全淹没了。
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到这里——
在那道黑影完全吞没自己之前,沈穆不知哪来的勇气向前跑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纯白世界里,他拼命地、疯狂地向前奔跑,可背后的黑影又幻化出无数只大手向他伸来,扯住他散在脑后的头发。
沈穆吃痛地摔倒在地。
他再次睁眼,眼前不再是那间纯白的实验室,而是初雪的月夜。
月色怎么会那么温柔呢?沈穆记得自己在心里想,月色温柔地映在飘扬的雪花之上,随着雪落的痕迹,点缀在屋檐上、树林间,很快覆盖这座城市……也能覆盖住他们脚下的血。
沈穆握着刀的手温暖极了,从另一个人腹部涌出来的血,温暖了他的身体,他记不清这个人的样子了,只知道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很重,撕扯自己衣服的手很用力,埋在肩窝里的嘴唇很恶心。
他只知道,上一秒的月色是很无情的。
月色不会照亮他们的身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挣扎和哭泣,不会有人来救他,他只能自保。
但林间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声,他警惕地望过去,一个男人从暗处向他走来,恍如救世主般降临在他的眼前,亲昵又温柔地喊他:
“穆穆。”
沈穆被头顶的手术灯刺得眯起双眼。
“太可怜了沈穆,你以为自己抱上了端凌曜的大腿就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吗,太蠢了。”
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从阴影处走到灯下,攥住他的手臂,重新将那根透明软管扎进他的血管中。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沈穆艰难地偏过头,看到那个隐在阴影处中巨大的罐子。
那根透明软管再次将他们链接在一起。
沈穆木然望着手术灯旁高悬的吊瓶。
迷茫的意识仿佛深海的鱼,在被浸满阳光的浅水层中游荡,孩子剧烈的胎动是一下又一下的浪潮,在翻涌时唤醒他,又与他共同平息。
耳畔涌上的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对他说:
“你的身体…根本不是用来为别人生孩子的,知道吗?”
“……只是一个供应信息素的工具而已。”
“不会有人来救你,端凌曜也不会。”
沈穆再次闭上眼。
眼角的泪,嘀嗒落下。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沈穆突然发起了高烧。
可能是那天开窗吹到了凉风,出现了呼吸道感染的症状,又恢复到只能吃流食的状态。但他躺久了后颈痛,连基本的吞咽也开始困难。
端凌曜本想替他解掉颈环,但他的信息素溢漏的浓度已经很高了,现在腺体还没恢复到可以用抑制贴的状态,也只能作罢。
看着沈穆每天戴着氧气面罩哧呼哧呼喘息,端凌曜很心疼,于是每天让他蜷在自己怀里休息,等他的腺体不烫了,才放回床上让他躺一会儿。
“来,穆穆,”端凌曜俯身用被褥裹住他的身体,抱在身上一并靠在床头,“又不舒服了,对吗?”
他低头吻了吻沈穆渗着冷汗的额角,又把他抱紧了点,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为什么不喊我?”
沈穆迷迷糊糊地依偎在他的肩窝里,双眸失焦地望着洒进窗内的月色,喃喃唤道:“Mommy……”
端凌曜的手突然凝固了,又慢慢地拍上去,拿下巴蹭了蹭沈穆的眉心,喊他:“穆穆,是我。”
但沈穆可能没听清,他半眯着眼睛,手不知不觉间按住了自己的小腹,掌心下的小腹尚未完全恢复平坦,但住在里面的生命已经没有了。
他问:“您……有没有见到我的孩子?”
端凌曜骤然浑身僵硬,那夜残留的滚热再次灼烧他的全身,烧得他难以呼吸,他颤抖着低下头,借着夜灯的朦胧,看清了Omega眉眼间氤氲的湿红。
灯色虚虚勾勒出Omega微仰的脸颊轮廓,弯翘的睫羽湿漉漉悬着泪。
他想起来了,沈穆的Omega父亲也去世了。
“穆穆……”
随后,他看着沈穆的手一点点上挪,停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上。
那是生命离开后的余烬,是为了哺育孩子而蓄起的雪丘,沈穆术后第三天突发高烧,体温直飙四十度,当时还以为是伤口感染,结果掀开衣服一看,胸口因孕育生命而二次发育的地方肿胀不堪,像两颗硬石堵在柔软皮肉之下。
只是现在没有人去吃了。
按理说男性Omega的孕期不会那么快出现产乳的情况,但沈穆不一样,他比正常Omega要更快拥有喂养孩子的乳汁。
仿佛要更快地让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爱意那样,他拼命地弥补另一份本该由父亲提供的爱意。
所以才会体现在身体上。
端凌曜深深闭上眼,颤栗的呼吸中他听到沈穆低弱的呢喃:“……好痛啊…”
沈穆低下头,停在胸前的手指捏住纽扣,一颗又一颗地解开了,过分宽松的病号服被他敞开,半拢在肩头,微隆的小腹挺起一条流畅的弧线,没入被褥下。
胸前湿得一沓糊涂,两处凸起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肿起来了。
沈穆捂着胸口开始啜泣,他一直在喊痛,陡然窜高的体温伴随着失控的信息素,端凌曜意识到不对,立刻按了床头铃,正要把沈穆放回床上,但他突然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在沈穆急促的喘息里,端凌曜听到他的乞求:“我不要…再痛了,救救我吧。”
沈穆彻底清醒是在第四天的下午,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嘴里好苦,想吃甜的。”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说完这句话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冲端凌曜抿唇笑笑,说是不是要问徐大夫自己能不能吃,但端凌曜却揉揉他的头发,说:
“不管他,我现在就去买。”
沈穆笑起来。
徐祺然趁着端凌曜不在才过来找他们聊天,一边剥橘子一边抱怨,说他那晚饱受惊吓,端凌曜非说是他要玩牌的错,搞得他一整晚都战战兢兢用药,又说幸好沈穆现在清醒了,不然他可能会被这姓端的资本家无情暗杀。
“就像那位一样……那叫什么?”徐祺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好甜,嘶…我记得姓方来着,记不起来名字了。”
平岚赶紧扯开话题:“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吃你的橘子去吧!”
徐祺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又见沈穆疲倦地趴在平岚后背上,没有一点想听的欲|望,也只好作罢。
沈穆现在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端凌曜又出门了,只好靠在平岚身上。
徐祺然把橘子吃完拍了拍手,客观评价:“你俩像树袋熊似的。”
平岚又扔了一个橘子给他,警告他把大臭嘴巴闭起来。
现在差不多快到六点,夜色完全暗了下来,医院靠近郊区,回到公司安排的公寓还有一多小时的车距,但平岚还是打算等端凌曜买过蛋糕回来之后再走,他看着徐祺然剥得稀巴烂的橘皮,扭头打算问沈穆要不要吃橘子。
但沈穆贴得太近了,平岚扭头时差点擦过他的眉心,迅速扭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平岚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不得不说,美人即便是生病也都是美的,至少对平岚来说就是如此,刚才那一撇,他只能看到沈穆眉心的红痣和半垂的眼睫。
殷红的眉心痣在发丝间若影若现,睫羽又长又卷,像是蝴蝶翅膀。
平岚十二岁前一直在A国长大,对母国的文化学习还是从初中回国后才开始,当时班级里十分流行古风小说,描写美人时用的都是皓腕、水眸、倾城面。不过那时候他中文造诣不深,很多地方看不懂,对文字的表达还停留在字面意思上,不理解皓石一样的手腕哪里好看了,明明就是硬啊。
沈穆揪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平岚这次不敢彻底扭过去了,只是微微偏过一个角度,看见了沈穆扯住他衣角的手,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问:“没事,我想问你要不要吃橘子?”
贴着耳廓旁的脸颊前后蹭了蹭,平岚说:“好,待会端总带蛋糕回来,小穆想吃什么口味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带着鼻音的沉重喘息,沈穆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草莓。”
平岚担心他从自己肩头掉下来,反手虚圈在他的腰前,闻言笑了:“端总肯定给你带。”
沈穆也笑起来,摩挲着自己的脖颈,在平岚耳边问:“……方睿明呢?”
说话时的吐息游在颈侧,平岚被他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一跳,想要缩脖子,可又想到他还在肩膀上,硬生生克制住了。
他顿了一下,想到端凌曜嘱咐他的话,还是犹豫道:“方助去国外了。”
沈穆脖子后面的红水晶也应时闪烁了两下——那是漏了点信息素的意思。尽管很淡,但平岚离他太近,也能嗅到这股气味,原本平静的身体渐渐涌起一股热潮,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忽然觉得紧贴着自己的后背有点湿。
那不仅是自己身上的汗,平岚无比确定,紧贴后背的身体软到仿佛能捏出水来,他莫名紧张起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倏地,徐祺然起身,一言不发径直走出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沈穆和平岚两个人,平岚顿时更紧张了,身体也开始僵硬,沈穆察觉到他的不适,也不想为难他,轻声道:
“阿岚,好累啊,我想靠着。”
“好…好!”
平岚赶忙护着他的身体慢慢转过身,托着他的后脑勺帮他躺下,又赶紧绕到另一侧调试床头的高度,沈穆说:
“外面下雨了吗?”
“嗯,外面还是很冷的,暖气温度要不要调高一点?”
沈穆摇摇头,又说:“我想看看窗外。”
他声音又轻又哑,轻到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掩盖,好在屋里很安静,平岚又把床头调整到沈穆能看到窗户的角度:
“这个高度可以吗?”
“谢谢阿岚。”
外面天已经黑了,冬雨料峭,淋得整面窗都晕开斑驳的水痕,微弱的路灯灯光像是被打碎的裂纹,又被薄薄的一层水雾凝固在一起,余下寒意。
沈穆怔怔望着窗外,双手叠在小腹上,静静闭上了眼。
平岚以为他睡了,便蹑手蹑脚关了灯,也退出门外。
等房间完全安静下来,沈穆忽然睁开双眼,黑沉沉的目光,凝视着窗外微弱的灯色,他扯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针管,拿出了枕头下一早准备好的剪刀。
端凌曜回来时就见平岚坐在客厅,愣了愣:“怎么在外面?”
平岚和他解释:“小穆睡觉了,我怕打扰他。”
端凌曜点点头,本想把蛋糕盒递过去让他挑一个,但又觉得还是应该给沈穆先拆,于是想了想还是让平岚先回去了,自己则走去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穆穆,我进来了。”
沈穆现在没法大声说话,所以端凌曜没等他出声,直接推门而入,但刚进屋,脸色笑意还没扬起就顿住了,本该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穆穆?”
端凌曜把蛋糕盒放下,又发现输液管也被扯下来了,软管里的药水和血液在床单上晕开一片。他眼皮一跳,立刻拉开洗手间,居然也是空的。
“怎么了?!”
平岚刚要走就听到这里的动静,急忙赶过来,结果一看空荡荡的床榻也同样傻了眼,刚要说话,结果一抬眼,瞬间僵住了。
他满脸惊惧地指着窗外:“……端总…”
端凌曜闻声抬头,见他这样心脏骤然一停,踉跄了一步扶住床栏,在心脏的狂跳中,一点一点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阳台上,栏杆前,立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那是沈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冲啊!!!!!十点没有第三更的话就是俺太菜了啊啊啊啊我哭!

第54章
病房在十四楼,主卧连接的阳台是个差不多二十平方的大型空中花园,整个地面覆盖光滑的大理石瓷砖,并沿着围栏设置了一整圈的户外花池。冬日刺骨的大雨瓢泼直下,顺着大理石瓷砖的缝隙流向四面八方,在地上汇聚成浅浅的水层,最后又沿着下水道哗啦啦流下去。
下水管道就在窗户边的半面墙上,水流声无比清晰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现在室外温度是零度以下,沈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甚至连鞋都没穿,被暴雨浸得透湿,端凌曜看着他从栏杆旁踉踉跄跄往花池边挪,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雨下得太大了,天色又完全黑下来,能见度很低,端凌曜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突然被绊了一下,弓着腰,摇摇晃晃爬上了花池。
端凌曜简直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栏杆本就只到半腰高,加上花池的高度估计只能到沈穆大腿处,万一一个脚滑……他衬衣下胸膛剧烈起伏,抓着门把手的手用力向外扯拽。
砰!砰!砰!
门框上的灰尘簌簌下落,整个门框都被这股巨力悍然向外扯动,但奇怪的是门缝却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
端凌曜的力道能徒手扯下密码锁,现在怎么可能扯不开这小小一道弹簧锁,他气喘着逐一解开外套纽扣,扯松领带,接着统统扔到一边,又脱下马甲,卷起袖口,小臂健硕的肌肉线条都在发烫似的,他用滚烫的手掌心抹开门上的雾气——
那道身影还好好站在原地。
“已经给警方打过电话了,马上就到,地上也铺了救援气垫,郑梦时已经在准备救援绳索从窗户过去……端总!”
平岚从门外匆匆赶来,就见端凌曜从餐桌旁托过一把实木餐椅,径直拖进屋内,他连忙跟上去,端凌曜站在门旁,说:“让开。”
他的语调平稳,但嗓音却透着沙哑。
没等平岚做出反应,端凌曜抄起椅背轰然砸了过去!
轰——!
这把实木餐椅至少二十斤,挥动起来直接拦腰在门上砸出了个深坑!玻璃碎屑与满墙的灰屑扑朔落地,端凌曜连眼都没眨,紧接着再次挥动,又是轰的一声!
这一次直接把这扇门砸了个对穿,半把椅子卡在门上,端凌曜脚踩墙面,直接把椅子硬生生扯了出来!玻璃碎片噼里啪啦飞溅到各处,在他因发力而肌肉线条毕露的小臂上划出数道血痕,但他只是把椅子拔出来扔到一边,丝毫没察觉到似的,伸出手,从刚开的洞穿了过去。
吧嗒一声,将背面那道老式插销锁打开了。
他推开门,走进雨幕中。
其实沈穆只想出来吹吹风。
他在屋内看的时候还没发现这场雨下得这么大,没想到出来之后就被淋了个透,这雨也不像是雨,反而像是冰锥似的,敲在身上一阵阵的疼。
但他早就习惯疼痛了。
沈穆仰着头,望着从天幕上直直坠下的雨滴,感受着全身的温度一点点被带走,衣物全湿了,冰冷冷地贴着他的身体,他松开栏杆,慢慢站直身体。
天台的寒风呼啸,从他张开的手臂间穿过,化作无形的大手将他不断向前推去,沈穆闭上眼,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但后颈的仪器一直在震动,让他很烦躁,沈穆睁开眼睛,他很不喜欢这个颈环,就像不喜欢自己这头长发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条狗。
他把手指插|进颈环和脖颈之间,举起剪刀对着自己的脖颈,咔嚓一声将这根颈环剪断,接着顺手扔进花池里,又拢起自己的头发,本想整个剪断,但头发太长太多了,剪刀又太钝,他只好一缕一缕地剪。
好在头发都湿透了,剪起来很容易,压在肩头的重量逐渐消失,沈穆心情很好地加快速度,总算把最后一缕碍事的头发剪断了。
仿佛拴在脖颈上的锁链终于消失,他深吸了一口长气,肺腔里顿时全是水汽,呛得他直咳嗽。
站在这里,他可以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
他可以不用继续怨恨那些伤害他的人,不论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和哥哥,还是端凌曜的母亲;他也不用再顾虑端凌曜的心情,不用顾虑他和贺蔚的关系而逼迫自己放下怨恨。
最重要的是,他更不用害怕某一天腺体切除,他彻底失去价值,端凌曜会抛弃他了。
他不必畏惧浮萍般的未来。
不用害怕,也不用畏惧,更不必冠上沈家的姓氏,他可以自由地来去。
这一切的一切……统统不重要。
因为他已经站在了这里,只要向前迈出一步,他就不会再疼了。
沈穆低下头,抹去眼前的雨水,巨大的雨幕中楼下突然用灯光围出了一块空地,其中黄色的救援气垫摆在中间,警灯交织在一起,映着天际都变成红蓝的颜色。
他们在干嘛?有人要跳楼吗?
沈穆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腹部凸起的弧度。
单薄的衣物浸透雨水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把身形的变化都勾勒出来,沈穆觉得奇怪,他的肚子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却是鼓着的。
他掀开衣摆,拉到胸口上,顺手用剪刀的尖头戳了戳自己的腹部,他像是在端详一具陌生的身体,也无法感受到这份寒冷,尖头逆行而上,停在胸口的微隆上。
这里原本是留给孩子的。
沈穆忽而一怔,舒展的眉头逐渐拧起,大脑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他又怔怔看着楼下的蓝红警灯,隐约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缺了一块,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一晚,也是这样的雨夜,他小小的孩子趴在他的身上,永远地深眠了。
可是他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像是某个按钮,沈穆手里的剪刀直直砸在脚背滑进花池里,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沸腾的温度从后颈一路点燃他的全身,他颤抖着弓下腰,极力想要蜷缩成一团,但脚下太滑了,挪步的瞬间,恰好踩上那把剪刀。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滑。
耳畔的风声在此刻停下了,沈穆怔怔望着即将坠落的雨滴,那些混沌的记忆逐一消散,时间仿佛在此刻无限拉长,一切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巨大的失重感宛如凌迟般一点一点笼罩他的上半身,将他往背后的悬空的地方拖拽。
但他连恐惧都感受不到,反而向空中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一条布满鲜红划痕的有力手臂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沈穆的视线瞬间聚焦,不等他看清楚是谁,那人已经狠狠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从悬空处拉了回来!
所有凝固的风声雨点统统融化,沈穆一抹脸上的水,茫然地盯着这条攥着自己的手臂:
“你是谁啊?”
天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太烫了,烫得他浑身的血都热起来了。
但这个人却什么都没说,而是颤抖地圈住他的身体往后拖。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沈穆有点担心地拍了拍这人的手背,关切道,“你受伤了,快去包扎一下吧,我会小心一点的,谢谢你。”
可这人抖得更厉害了,沈穆这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竟然这么深,像是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一样。他看得有点出神,脚下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可这个人却以为他是要挣脱逃跑,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反而更加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硬生生将他拽下花池。
沈穆被捏得很疼,又比不过人家的力气,只能很不高兴地嘟囔:“好痛啊。”
这个人立刻就停了。
倏地,不知哪来的灯光从上空投下,螺旋桨的嗡鸣声划破暴雨,沈穆扭头望去,只见数架直升机悬在空中,洁白的灯束照亮了整个天台。
借着这束光,沈穆顺着攥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看去,伤痕累累但肌肉分明的手臂,被血和雨水浸湿的袖口,衬衣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沈穆瞳仁骤缩。
“……你是…”沈穆皱了皱眉,试探地向他伸出手,在触上Alpha那分不清泪痕还是雨水的眼角时轻声唤道,“凌曜…”
“你怎么哭了?”
端凌曜紧绷的面部肌肉骤然战栗起来,他咬紧牙关,极力遏制自己继续用力,但他做不到,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沈穆半个身体悬在护栏外的画面,他根本没办法放手。
他望着面前满脸无措的Omega,很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告诉他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可当他开口,从胸腔挤压出的苦涩瞬间涌出,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几乎是吼出来:“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
沈穆被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我…只是想吹吹风,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想到雨下这么大,我什么都没做……”
张皇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脚背上的划痕,沈穆声音一顿,他不知道自己脚上怎么会出现这个划痕,他重新抬起眼,对上端凌曜猩红的眼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于是试探地转过头——
他的背后是十四楼的高空。
沈穆被陡然的悬空感吓得后退了一步:“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端凌曜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急忙向他解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干什么…?”
脑海中隐隐有什么碎了。
沈穆的表情骤然变得惶恐,全身痉挛似的开始发抖,后颈的滚烫,失温的身体,他按住自己的小腹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淋在身上的雨水突然变得粘稠,鲜血的腥臭味牢牢裹住了他,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滴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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