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诉抱拳,“祁师姐告辞。”
回到卧房,瞧见本来眉头紧皱的灵铮睁眼盯着自己,“怎么了?”闻人诉问。
“断崖谷的人吗?”灵铮担心是他们追了上来。
闻人诉摇摇头:“不是,是给我药方的朋友,她现在走了。”
“你还有朋友?”灵铮想到他之前带着面具不苟言笑的样子,有些难以置信。
闻人诉表情古怪,“我怎么就不能有朋友了。”
好吧,争论这个话题没意义。灵铮转移话题:“那狼胆……”
“我带上了,时日不早,等明日,我们再去提交吧。”
灵铮“哦”了一声,经过那么久,他的痛觉神经已经疼到麻木,但确实感受到了神奇的功效,似乎不仅仅是解毒,失血而冰冷头晕的病状也有了缓解……
翌日,闻人诉与灵铮走在大街上,灵铮捧着这一块碎银,心情难免有些澎湃,这是自己第一次挣到那么多钱,不是从蛊师手中抠出那一分一厘的差价。
就在他心情颇好时,乍然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
“求求你们,不要捉我,我有半吊铜钱,都给你们,都给你们,好吗?”
两人闻声看去,是一个男孩朝着两个满脸横肉的壮硕大汉磕头,看上去男孩与灵铮年龄相仿,脸上衣服灰扑扑的,眼睛又大又亮。
见状,其中一个大汉抢走男孩手中的铜钱,依旧不依不饶,“别怪我,要怪就怪灵枢阁他们要人。”
话音落完,准备将男孩瘦小的身材扛起,意外被他灵活躲开。而周围的百姓已然见怪不怪,暗暗祈祷自己不要像男孩那般倒霉。
没想到,男孩余光注意到了闻人诉两人经过,穿着万钧派门派服,他眼神一亮,跑去他们跟前,双膝跪下,苦苦哀求道:“你们一定是正道的善人吧,求求善人救救我。”
灵铮冷笑,拉着闻人诉就想离开,这世间人抢人的多了去了,没人会在乎,与他们何干。
而闻人诉却停下了脚步,灵铮猛然扭头,惊诧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居然会掺和进去。
“你干嘛?”灵铮压低声音,觉得闻人诉真是闲得发慌了。
闻人诉尚未说话,那两个大汉是被灵枢阁雇佣的壮丁,地位卑微,皆没认出这是万钧派的人,有点忌惮但不多,一人试探道:“你们确定要护着他?”
闻人诉神态自若从剑鞘中亮出一半剑身,释放出淡淡威圧。
没有开口的另一大汉却一言不合突袭闻人诉,如猛虎出笼,祭出一记单羊顶,若是等闲之辈被他顶肘击中,势必五脏爆裂而亡。
闻人诉运气挑起剑鞘反砸大汉颈窝,力道骇人,大汉身形一歪,踉跄之际,又被闻人诉迅猛戳击爆肝。
大汉瞬间疼痛难忍,倒在地上哀嚎,身体蜷缩得如一只煮熟的虾子。
在灵铮看来,大汉出招笨重,如若闻人诉不能两三招收拾,就丢脸丢大了。
闻人诉平淡斜睨旁观的大汉,那个大汉眼睛瞪大,全身一哆嗦,连同伙都不顾了,拔腿就跑。
事情了结,闻人诉转身与灵铮离去,男孩却急忙跟上去,“恩人,两位恩人,我请你们到我家吃饭,好不好?”
灵铮冷冷瞥了男孩一眼,“不必了。”
他凭什么那么幸运?明明世人都是麻木、自私、丑恶的……
不曾想,闻人诉眼波一转,微微勾唇:“好啊,带路。”
灵铮:“!!!”
“要去你去。”灵铮转身就走,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愠怒。
闻人诉揽腰拦住,低声道:“姜灵,你可以认识一些同龄玩伴。”
难道闻人诉救他也是为了这个?灵铮一看男孩那傻了吧唧的模样,就觉得反胃,“呵呵,不用了。”
男孩见状,竟然屁颠屁颠想牵灵铮的衣袂,被灵铮厌恶甩开,男孩一个重心不稳,坐在了地上。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妇人的声音,语气略带震惊。
“灵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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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非常抱歉久等了,开学繁忙加上陌生的武侠题材,卡文得厉害。跟朋友讨论了很久,重新整理下大纲。不会坑的,请放心,感谢大家支持~
第34章 疑团
如今还有谁会叫出自己名字?灵铮眸光闪烁,猛然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着朴素的妇人,眉眼间有些熟悉。
不等灵铮追溯记忆,男孩起身跑上去抱住妇人,“娘!我刚差点被坏人抓去了。”
妇人紧紧搂住男孩,手还颤抖着,“我看到了,幸好、幸好遇见了你灵铮哥,还有这位好心人。”
她当时正在街尾摆摊,被认识的好心人通风报信,妇人闻讯赶来,刚好看到闻人诉出手救人这一幕。
至于灵铮的推搡,妇人大概猜出灵铮是出自警惕,才将阿乐推了一下。
“灵铮哥?”男孩扭头望向两人,表情茫然。
灵铮眉头一拧,他记起来了,这位妇人是他们家曾经的邻居,姓余的寡妇,大家唤她余大婶。
他本不想与曾经相识的人过多接触,可余大婶的一句话让他倏然定住了动作。
“灵铮,你爹娘呢?自从你们一家失踪,没多久又遭洪水,我只好给你们收好一些贵重物件,你来取就正好了。”
逃出断崖谷那么久,灵铮从没想过回家一趟,毕竟没了家人,那里不过是一所破烂的宅子,不去看,便不会触景伤情。
灵铮喉结上下滚动,沉默片刻后开口,“好的。”
通过他们的对话,闻人诉眼中划过一抹意外,原著中并没有出现这个情节,灵铮的爹娘……吗?
一路上,余大婶显得十分热情,拍了拍男孩道:“余乐,这是你灵铮哥,还记得吗?当年你还很喜欢跟在灵铮哥后面玩呢。”
余乐挠挠头,小声嘟囔:“不记得了……”随后视线投向灵铮,乖巧道:“灵铮哥好。”
灵铮应声点头,眸底凝聚异色。不可能,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误会了,再听余大婶口吻,余乐是他儿子?
可自己从没有见过这个叫余乐的男孩。在他的记忆中,余大婶只有一个女儿,那时候确实喜欢跟着自己。
灵铮脑内飞速运作,余大婶目光移向闻人诉:“这位是?”
闻人诉瞥了低头的灵铮一眼,幽幽道:“灵铮的师兄。”AI知道主角真名,可闻人诉不知道。
听到这番话,灵铮才猝然意识到自己的谎言已经被戳穿了。身形微僵,瞄了一眼闻人诉意味深长的笑容,轻咳几声,决定提出试探:“余大婶,你女儿呢?”
话音落完,余大婶瞪大双眼,“什么女儿?我从来只有一个儿子啊,灵铮你记错了吧。”
“哦,记错了。”灵铮话虽如此,但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人诉眉头一挑,他知晓灵铮不会问出一些无的放矢的东西。看来其中大有文章啊……
随着道路变窄,余大婶和余乐走上前带路,闻人诉二人落在后头。
闻人诉一字一顿道:“灵、铮?”
灵铮侧目:“……嗯。”事到如今,他也只好承认了。
“你骗我?”闻人诉突然发难,微微垂下头,长睫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似乎很受伤的样子。
原本不想理会,灵铮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来回观察,僵持良久后,他咬了咬牙关,小声唤道:“闻人诉。”
“……”
“闻人诉。”
“……”
见闻人诉仍然保持缄默,灵铮也不再多哄,横竖自己不过是利用他,他生气就生气吧。
过了一段时间,闻人诉冷不丁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其实我们不是伴侣,对吗?”闻人诉态度陡转,语气变得阴冷,泄露出危险的气息。
灵铮:“!!!”
闻言骤然寒毛竖起,猛地扭头盯着闻人诉。右手悄无声息搭上剑柄。情蛊什么时候失效的?现下羽翼未丰,与闻人诉对招毫无胜算,走为上计!
旋即,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飞速盘算逃跑的最佳路线。
直到气氛凝滞到极点,灵铮近乎离弦之箭的紧绷状态,闻人诉垂下狭长眸子,喃喃自语:“你不喜欢我,连名字都是假的。”
嗯?灵铮眼睛睁大了一瞬,电光石火间他明白了什么——闻人诉只是在闹别扭!
这下才后知后觉,全身已然冒出了冷汗,灵铮抿了抿唇,学着闻人诉平日的举动,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手背。
闻人诉悄然勾唇,发泄般捏了一把灵铮的小脸,牵起他的手。
灵铮指尖瑟缩了一下,没有反抗。
他的体温与常人相比还是偏冷了些,闻人诉握紧手心,令其侵染了那份强势的炙热。
只是权宜之计……先稳住,灵铮担心闻人诉遭受刺激,会冲破情蛊的控制。如今牺牲一点皮肉算不了什么。他自我安慰,手掌沁出薄汗。
周围的街景渐渐与记忆中重合,灵铮再也无暇在意牵手这件事,原本养得稍显血色的脸庞变得灰白,同时不自觉咬住下唇,扬起灼目的殷红。这个小动作将他的故作镇静暴露无遗。
目睹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灵铮刻意遗忘的回忆被血淋淋地挖了出来,娘……爹……他阖上双眸,以惊人毅力压抑住自己的条件反射,调整粗重的呼吸,身体的颤抖渐渐平复下来。
很快灵铮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们一行人走入破败的村子,当年还住着几户人家,如今却已了无人烟。
闻人诉注意到灵铮表情的疑惑,“怎么了?”
灵铮语气有些迟疑:“这里,有些不对劲。”
“哪里?”
灵铮摇摇头,问余大婶:“周围的几户邻居呢?”
听到这句话,余大婶陷入像方才男孩面对灵铮名字时那样的迷茫,“……这里住过人吗?”
灵铮眉头紧皱,不再发出异议。
走进余大婶的宅子后,一缕幽香钻入闻人诉的鼻腔,他的意识错乱了一瞬。
闻人诉啧了一声。当着灵铮的面,从衣襟掏出一个小葫芦瓶,倒出两颗乌黑的丹药,自己吃了一颗,另一颗递到灵铮面前,“吃下。”
“这什么?”灵铮拿起药丸问。
闻人诉:“清神丹。”
灵铮表情一凝,没有犹豫吞咽下去。
余乐被余大婶指挥去厨房泡茶,而她走到客厅,从抽屉拿出一炷香点燃,神情虔诚地插入香炉,白烟萦绕,异香愈浓,笼罩了整个空间。
完毕后,余大婶温声道:“灵铮,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找。”说罢,她走入卧房,留闻人诉与灵铮两人在客厅。
闻人诉走近香炉端详,指腹碾压了下香灰,里面掺杂着细微金粉,凑近轻嗅,浓烈的檀香下,遮掩着似有若无的迷魂草气味。
迷魂草,配合上不传于世的秘法,就能扭曲人的记忆。这也是闻人诉通过原著的旁枝末节才知晓的。如此特殊罕见的仪式,为何会出现在这平平无奇的一户人家?
灵铮看到闻人诉的一系列反应,继而一五一十述说了这里的异样,包括余大婶的女儿、和邻居们的离奇消失。
闻人诉沉吟:“我去周围看看。”
灵铮要等余大婶,故而颔首。
出门时,闻人诉刚好撞到余乐端着茶壶从厨房出来,“恩人,你去哪?不喝茶了吗?”
闻人诉不紧不慢道:“我去附近透透气。”
出门后,闻人诉随意进去一间旧宅,里头一眼望尽,家徒四壁,不知是原住户收拾的还是贼子偷光了。
又接连去了另外几户住所,皆是如此。不过闻人诉眼力极佳,从其中一家的灶台内部,拾起一颗乳白珠子,上面沾了一抹暗红。
先是揉搓了下那抹暗红,染在拇指上,果真是血。随后用剑刃轻轻一刮,珠子刮出小片物质,闻人诉走出门,将小片举过头顶,透过阳光观察,呈菱形纹路——是象牙。
闻人诉眼睛一眯,这玩意儿根本不流通于平民百姓之中,所以果真有蹊跷啊。皇室贵族?名门大派?
他哼笑一声,拍拍手掌上的尘土,闲庭信步回到余大婶的家中。
灵铮正在啜茶,闻人诉朝着灵铮眨眨眼,坐在他身旁,拿出珠子,压低声音说明自己的发现:迷魂草,以及这枚象牙材质的小东西。
“所以,他们应该是被灭门了。”灵铮指尖在桌面规律点动,很快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眼眸发亮,“这一切,是为了隐藏余乐的存在!”他的语气中仅有拨开疑团的兴奋,毫不掩饰对生命的淡漠,天真若邪。
见此,闻人诉稍微一滞,随后缓声道:“虽然不知道余乐的身份,但为了瞒天过海,对方手法如此残忍,余大婶的女儿恐怕也凶多吉少。”
话音落完,桌子上打开的木箱内,一块小板吸引了闻人诉的注意。
“这是你爹娘的物件?”
灵铮点点头。
“介意我看一看吗?”
“怎么了?”灵铮看到闻人诉郑重其事的反应,心神微动。
闻人诉从中拿起一块刻着玄妙图案的黑金令牌,口上轻喃:“琼林派。”
居然,出现了原著没有提及的暗线。灵铮的父母,或许……闻人诉思忖。
灵铮纳闷,这不是被自己从小当玩具的小牌子吗?琼林派?没听说过。
“这是琼林派的内门弟子证明,我怀疑你爹娘其中一方曾经是江湖中人。”
是这样吗?灵铮迷茫了,他从来不知道爹娘曾经的身份。
“你之前说过,你们一家被虏,你经打晕变成药人,而你又打听到,你爹娘是在中途被带走去喂蛊池了。有没有可能,其实你爹娘会武,逃了出来。”
可是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倘若爹娘没死,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不过,闻人诉这番话依然给无根浮萍的灵铮生出一丝幻想。
“我们下一步去琼林派看看吧,每个门派都会有长生阁,只要你爹娘活着,从魂灯就能看出来。”闻人诉给灵铮出主意。
灵铮眼前一亮,他对闻人诉的贴心生出微妙的上瘾。无论是阅历还是武力,都是自己正值需要的。
既想继续利用,又害怕东窗事发,恍如行走在刀尖上的刺激,情不自禁令灵铮瞳孔放大,心脏渐渐加速。
第35章 焰火
回到眼下,余大婶正在做午饭,余乐刚好路过,被闻人诉叫住,“余乐,过来坐会儿。”
闻言,余乐屁颠屁颠走来,先给闻人诉和灵铮续了茶水,“你们饿了吗?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闻人诉摇摇头,“我是想问你,家中一直有燃香的习惯吗?”
“呃,这香是为了治我的头痛的,只有闻到这股味道,我才会好受些。”余乐回答得几乎没有停顿。
“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年前吧。再久一些的,我也记不清了。”
“记不清?”
“我娘说一年前,我不小心一头撞在石头上,之前的记忆就找不回来了。”余乐表现得很懊恼。
听到这里,灵铮递给闻人诉一个眼神,对余乐再次确认:“这儿附近总是没人住?”
余乐摇摇头,不解灵铮为何问了他娘不够,还要问自己:“灵铮哥你是要找人吗?可是我全都记不得了呀。”
那样便合理了,对方清除了余大婶关于被灭门的几户人家的记忆,令余乐的身份没有异议,却无从得知此前便失踪的灵铮一家,因此余大婶还记得他们。
灵铮忽然捕捉到一抹记忆碎片,灵机一动道:“你见过一个……不知左臂还是右臂,长着一块胎记的女孩吗?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他漆黑的眼珠定住,认真观察余乐的细微表情。
余乐先是表示没见过,语气万分肯定。毕竟这里别说女孩了,就连除了他们一家以外的人都鲜少遇见。不过,手臂上有胎记……
他莫名构想出了这样的画面:一个圆脸女孩,右臂偏下的位置有着桃花瓣形状胎记,用红线扎着两条小葫芦辫……
红线、红?下一刻,大片血污霸占了整个画面。
蓦然,一道摇铃声直接在大脑中回荡,思绪如遭重击般轰然打断,画面烟消云散。
余乐五官皱作一团,原本坐在木凳上的身体无力向后倒去——
灵铮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闻人诉绕至余乐身侧,点了几个醒神的穴位,他的目光焦点才重新凝聚。
无比诡异地,余乐仿佛忘记了适才的经历,扬起同样的笑脸,道出如出一辙的话:“你们饿了吗?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听到这句话,闻人与灵铮交换了眼神。
闻人诉先是打发余乐去灶房,瞧对方走远,压低音量道:“看来问余大婶也是这样的结果了。”
灵铮啜了口茶水,“罢了,横竖也与我等不相干。”
闻人诉眼帘微敛,神色莫名。
吃过一顿家常便饭,即使余大婶再三推托,闻人诉坚持留下一吊钱送给他们,当作好心保管灵铮家东西的报酬。
走出房屋,见灵铮似有若无望着某个方向,闻人诉问:“你不回家看一看吗?”
灵铮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动,“没必要。”
“好吧。”既然当事人不愿意,强迫无益,闻人诉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真的让他们这样下去?”
听到这话,灵铮情绪陡转,被逗得低下头颅,笑声喑哑,第一次发现闻人诉如此好人。其后扬起下巴,笑靥如花,“那告诉余大婶,你女儿大可能早死了,还是被你挂名儿子害死的?”
“……”
见闻人诉眼神中的犹疑,灵铮眉梢一扬,“你真上心了?”与闻人诉相处多了,他渐渐发现对方断崖谷里冷血阴狠的样子更像是一层伪装。因此,他对闻人诉的来历产生了些许猜疑。
他笑意尚未褪尽,语气已然倏地平淡:“我要去琼林派。”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他才不会将精力放在这上面。
“灵铮,给我半天时间。”闻人诉眼神坚定。穿书进一个人的身体里,会受到原主性格潜移默化的影响,AI不想抵抗这种沉浸式体验,这也是扮演人类的乐趣之一。
古代交通不便,路况复杂。灵铮想着让闻人诉带路,既然他说半天时间,灵铮也只好勉为其难跟在其后头,看闻人诉能折腾出什么玩意儿。
第一次搜查时,闻人诉已经发现这一大片皆没有燃烧过的痕迹,对方应该也不会大费周章将那么多人的尸体运走,那么会如何处理呢?
他仰望天色,烈日当空。他眼睑稍微眯起,竟然是大晴天……他感受着大打折扣的温度,这片村子的阳气应该是被凝聚空中的阴气截断了,暖意才如此微弱,到了冬天,恐怕会寒风刺骨。
闻人诉登上一座低矮山丘,脚下枯草渐绿,阖上双眸感应玄妙的气场,及腰的墨发马尾随风摇曳。
气之来有水以导之,气之止有水以界之,气之聚无风以散之*。简单来说,有水流动且风吹甚微的,正是气聚之地。
而活水聚阳,清澈的水流能洗去阴气,水的源头更是阳气至盛,用以镇压冤灵最佳。
闻人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灵铮,问灵铮村中小溪的水源来自何方。
听完,灵铮脸色稍变,变得无比积极,连忙领着闻人诉向前走。根据闻人诉的说法,那他还喝了好几杯取自山泉的茶水……有点恶心作呕了。
正好,村中唯一的溪流正是从他们踏着的这片小山丘流下,走了半里路,忽然柳暗花明,绿意盎然的山泉美景映入眼帘。
骄阳似火,普照大地,温暖的气息驱散了体表无意缠上的阴寒,这才是大晴天该有的感觉。
闻人诉靠近山泉,水声叮咚作响,清澈见底,只有一股淡淡的矿物质气味,一派宁和宜人的景象。
放眼望去,并无山石隐蔽,山泉的全貌暴露无遗。闻人诉思考自己哪里出了疏漏。
随后转身睨向灵铮,自打灵铮看到山泉并无异样后,长舒一口气,此刻正无所事事地蹲在泉边,用小草撩拨水面。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闻人诉冷不丁问。
对于闻人诉的发问,灵铮稍感意外,思忖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戾色,似笑非笑道:“物尽其用。”
物尽其用?闻人诉蹙眉,阴魂的话,能做什么呢。灵机一动,点地腾空,飞身至在不远处的树梢,再次观察地形,寻找极阴之地——
“灵铮,抱紧我。”为了省时,闻人诉轻功带着灵铮,来到村子地势最低洼的地方。这里生长着数棵千奇百怪的杨树。
杨树,俗称“鬼拍手”,这时突然掀起了阴冷的无名风,无数树叶哗哗拍打,噪得人心烦意燥,越走近,阴气阵阵,邪祟的气息隐隐挑衅着灵铮的血脉。
被杨树重重包围的中央,赫然有一口爬满青苔的古井,被玄色的石板盖着。
闻人诉缓缓上前,眼看此景,灵铮意识到什么,连忙往远处后退。
果然,闻人诉将笨重的石板一脚踹飞后,空气中炸开难以想象的恶臭。
这是巨量腐尸分解累积的味道,整年闷在狭小的空间中,比死老鼠的气味还要刺鼻数万倍。
即使灵铮有所准备,用衣袖捂住鼻子,其浓烈的恶臭仍是熏得他眼眶通红,肠胃翻涌。
由于破坏了邪阵,周遭倏然狂风大作,杨树发出了近似人类的惊恐尖叫——
闻人诉朝不同方位甩出九道安魂符箓,扭身飞跃,运剑斜劈,一截截杨树枝干应声倒下,阳光久违地穿透进来。
旋即退开十丈开外,他与灵铮并肩而立。符箓无火自燃,过了许久,飓风吹散了此方阴气,空气焕然一新。
两人重新走近,窥向古井,里面白骨堆积如山,粘连着腐肉,比地平线还要高出一截。
最表面铺着一面招魂幡,其颜色不是常规的金黄,而是用血染成的暗红,其中写了一行隶书,金光灿灿,与余家香火灰里掺杂的金粉色泽相同。
“以血为引,以魂为媒。幽冥开路,听吾号令。”
这是炼制阴器的咒语,不过这面招魂幡尚未炼成,就被闻人诉破坏了。
闻人诉面无表情,拿出火折子扔进井内,由于甲烷的加持,烈焰迅猛升腾,半晌过后,冤屈与罪恶,皆会化作一抔黄土。
侧目望着闻人诉被火焰映衬下忽明忽暗的轮廓,灵铮嗤笑一声,视线转回正前方,瞳仁映着星火点点,仿佛在想些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想。
“走吧。”闻人诉道。
灵铮双臂环胸,“完了?”
闻人诉听出了灵铮语气中的戏谑,“嗯。”
“这世上,人命值几个钱,你比我清楚吧。”此情此景,灵铮无端多出几分表达欲。
“尽我所能,但求问心无愧罢了。”闻人诉语气平淡,完全看不出正在说着高风亮节的话语。
灵铮一顿,没想到闻人诉彻底不装了,微微歪头道:“你究竟是……”他想了想,“……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