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沉的眼眸无澜,修长手指轻动,符文落成,再设下一重结界。
一连七重结界,将屋内彻底打造成了固若金汤的隐秘之地。
然后,他再戳一戳某只一动不动埋进被子里的雪白小兽:“我要闭关三天,烦请气宇轩昂的妖皇陛下帮我看着门,别让外人进来。”
“……”
只有半坨的小毛绒球动了动,慢吞吞从被子里钻出来,变成完整一坨,悄悄抬头。
下一秒,又一脑袋埋进了被子里,缩成一小坨。
声音小小地应了。
沉墨清:“……”
他听说妖族风气向来开放,衣衫袒露亦是常态。这只妖皇不应该已经司空见惯了吗?
算了,毕竟是三百岁的咪咪,还未成年。
沉墨清拉起被子,轻轻盖住那团软趴趴的小白糖糕,闭目凝神,神识沉入灵海,遥望天堑之上那道枯木回春令。
仙人遗留之符令,虽由他复刻而成,却并不完全受他掌控,似乎还保存着一丝仙人意念,阻隔在他的修行大道之上。
沉墨清的神识打坐,与枯木回春令遥遥相对,单手掐诀,无数符文环绕身侧,铺就浩瀚星河,一一点亮灵海长空。
他要以符道真意再次炼化枯木回春令!于自身灵海之内,和万年前的仙人一争高低!
雅室内静寂无声,唯有符文隐隐闪烁,伴随澎湃灵力流转。
被子微拱,露出一只毛茸茸的雪白脑袋,那双溜圆的妖瞳偷偷摸摸地往上瞄了一眼,视线飞快擦过年轻人族衣衫敞开的脖颈之下。
面无表情地移开脑袋。
过了两秒,又偷偷摸摸瞄一眼。
坦然无事地移开目光。
再过两秒。
理直气壮地看一眼。
……怎么不好好穿衣服!
苍舜跳到那人腿上,爪子扒拉扒拉,将他微微敞开的衣衫合拢了一点。
就不怕……不怕着凉吗!
这只妖皇一边在心底嘀嘀咕咕,一边顺势趴在沉墨清膝间,细长尾巴一下一下扫过他垂落的衣摆,继续在心底嘀嘀咕咕。
还是他们妖族好,皆有皮毛蔽体,再不济也有鳞甲。这个人族皮肤那么白,还那么光滑,风一吹岂不是要受寒。
过了一小会,苍舜又默不作声地抬头。
哪怕在修炼之中,那人依然身如修竹。衣领宽松微解,笼住白瓷般的颈侧,锁骨如玉,胸膛并不单薄瘦弱,覆着一层均薄肌理,透出泠然玉色。
敞开的衣衫尽尾,一截鲜红枝木静伏于白皙肌肤间,白霜红梅般惊心夺魄。
苍舜长久地凝视那抹肆意绽开的鲜红。
大道气息。
但,是和如今的天道不同的“道”,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苍舜的眼神一下子冷冽了下来,汹涌妖力横扫而开——却并非袭向那个似乎毫不设防的人族,而是强硬地覆盖周遭,将此方空间的气息再一层层碾压而下,堵绝了丝毫可能泄露的缝隙。
雪白妖兽身形暴涨,撑开庞大身躯,仿佛高不可攀的巍峨雪山——然后,雪山山脉伏倒,凛冽的风雪骤停,环绕于那抹挺拔青竹旁边。
苍舜一言不发地低头,下颌压在那人发间,慢吞吞地蹭了蹭,尾巴悄悄圈住他的腰,安安静静地守着他。
灵海之内,沉墨清正在行于一条晦暗漆黑的大道之上。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三年前他炼出枯木回春令时,就感觉自己走入了一条古老的大道——前方是漫漫而无尽头的晦暗,唯他一人独行,仿佛从蛮荒走至世间将尽。
那时,他点燃精血,以血为灯,照亮脚下之路,忽有所明悟,终炼出枯木回春令。
而现在,他听见一声悠长古老的叹息,仿若穿过了漫长无尽的岁月,穿过了世间最深邃的黑暗,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边。
“数万年未有人走过之道,何必来此,何苦来此?”
灵海巨震,翻江倒海,沉墨清猛地吐出一口血,乌发散落,鲜血滚落微颤的指尖,于苍白之间凝成一抹刺目的红。
那抹红色瞬间渗入苍舜的妖瞳。
【沉墨清!】
沉墨清又吐出一大口血,苍白肌肤间的红色枝丫疯狂攀长,如雪地泼洒而开的鲜血,很快——蔓过心脏!
【墨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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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尸体在说话》
和上床三年的陆唯光分手第二天,唐溟收到他的死讯,死相很惨,连头颅都不知所踪。
异事局新规,尸体禁止当天火化,需观察24小时,直到异变期结束。
凌晨三点,卧室门被敲响,门口响起的声音,是陆唯光。
“阿 溟,”门缝里的眼睛一动不动,“让 我 进 去。”
分手的前任回来了,掉了的头又长回一颗,刚刚好。
直到一次异变爆发,那只人皮溃烂的怪物蠕动过满地鲜血,轻轻抱住了他。
“阿溟,破皮了。”披着陆唯光脸皮的怪物委屈地说,“明天就会长好的,阿溟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唐溟:“……手洗了吗你就蹭我。”
再后来,异事局上门,要带走怪物。
最顶尖的掠夺者小队出动,却见他们曾经最强的队长走出房间,淡定地说:“你们带不走他。”
他身后,那只被判定为极危的怪物笑了起来,乖巧地蹭蹭他的手,轻咬他的指尖:“喜欢,阿溟。”
1.冷静理智随性从容武力值超强进化者受x生前不争不抢死后又争又抢护食偏执怪物攻
灵海剧震, 神识受损,沉墨清咳血不已,短短数秒间, 已是灯尽油枯之相。
崩塌的灵海内,枯木回春令显现, 高悬于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的神识, 仿若仙人投下悲悯的一瞥,缓缓叹息:
前方无路,何必再走?
沉墨清身形不退,悍然踏前一步!
他的神识已爬满皲裂纹路, 仿若风中随时将熄的残烛, 却抬眼笑语:“公无渡河, 公竟渡河?”
“前人之道与我何关,我只知道, 我所走的道便是我的道!”
脚下的古老大道震动不已,崩塌坠落, 化为深渊, 卷起滔天巨浪,欲将神识吞噬。
沉墨清浮立空中,任由风雨飘摇,再笑道:“你是不是忘了, 这是谁的灵海?”
灵力以他为中心汹涌横扫, 瞬间将震动的灵海抚平为镜,崩裂的神识恢复如初,沉墨清再踏出一步,直接向那道鲜红令牌伸手。
纵然是仙人之令, 而今亦我为主!
飞鸢雅间之内,苍舜眼眸震动,看见沉墨清双目紧闭,那道攀过他心口的鲜红枝木缓缓褪回原处,甚至直接隐于白肤之下,不再显现。
也许是因为契约,他很早就能窥探这个年轻人族的灵海一角,亦能察觉到其中潜藏的一丝古老的大道气息。
之前他只觉那是这个人族的底牌,现在却发现,那丝大道气息并不完全为他所控,甚至会与他争夺灵海。
然而,灵海乃修士精神之地,灵海内的较量无关修为,拼的是道心。
这个人的道心,千锤百炼,坚不可摧。纵然一度遭风雨急摧,亦能不折傲骨。
苍舜抬手,轻轻擦去沉墨清嘴角血迹。过了两秒,又一声不吭地把他圈进了自己的绒毛里。
用绒毛蹭蹭他,过了几秒,再蹭蹭。
灵海之上,沉墨清脚下的大道已然延伸,前方不再是没有尽头的晦暗,而是连接了那道高拔天堑。
这一次,枯木回春令不再高悬于天堑之上,而是被他掌握于手中!
曾经只能仰望的仙人之令,此刻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好似成了一块呆木。
沉墨清没有犹豫,直接带着这块符令登阶而上,攀爬天堑。刚踏上一步,便有千钧压顶,几乎震碎神识。
他面色不变,心念一动间,枯木回春令已漂浮于灵海上方,散发淡淡光芒,为他护住沸腾不休的灵海。
突破金丹,本就是修士第一次真正淬炼神识,以灵海为熔炉,令神识俱碎再重塑,在极端的痛苦之中,凝结出一颗接纳天地灵脉的金丹。
这样的过程于普通金丹修士而言只需一次,但对于攀爬天堑的沉墨清来说,他要经历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直至,真正踏于天堑之上。
此刻,他的心底一片清明,哪怕一步坠落即身死,也全然不惧!
轰隆——!!
雷云遮天,蔽空千里,雷光隐现,如龙游走。
“是雷劫!何方道友在此渡劫!”
飞鸢上,所有修士皆被惊动,纷纷向雷云之下聚拢,赶到那间雅室附近。
一般而言,金丹、炼虚、大乘、渡劫皆需渡雷劫。炼虚以上的雷劫能够劈裂天地,淹没千里,炼虚之下,雷劫只针对渡劫之人,不会波及周遭,这座飞鸢亦不会损坏。
雷劫落地往往伴随着澎湃灵力,是不可多得的修炼机缘。此刻,飞鸢上的修士争相赶赴,只为了抢得一个最近的位置,甚至有人为之大打出手。
又一道雷声爆响,震耳欲聋,传声百里,然而那只是风暴前奏——数千道粗长雷霆似远古巨龙横亘万米苍穹,爆发烈日般的炽光,将天空撕裂为数块!
“天哪,是九天雷劫!”
“多少年不曾见过九天雷劫了!修真界何时又多了一个天才!”
惊呼声中,更有人眼热地想要争抢靠前的位置,雷劫未降,底下已是各方斗法层出不穷。
【滚!】
威严肃杀的嗓音穿透所有修士灵海,汹涌似海的威压倾轧而下,瞬间镇住一切嘈杂,令万米高空寂静无声,唯剩滚滚雷鸣。
方才还为了争夺前面几个位置而打的头破血流的一众修士被骇得面如土色,飞速让开上百米,不敢再接近,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或惊惧或猜疑的视线投向那门扉紧闭的雅间,各大神通手段统统失效,无人能透过那薄薄门扉窥见门后气息。
游龙般壮观的雷光已满布天空,黑云压城城欲摧,却迟迟不降。
有人疑惑间,听得元婴修士震惊出声:“究竟是何方大能!竟能让雷劫延迟降下!”
——雅间之内,雪山般庞大美丽的妖兽盘踞于中,每一根雪白皮毛都在莹莹发光。无数繁复而古老的妖文环绕周围,铺就璀璨星辰寰宇,漂浮于那个闭目凝神的人族修士身侧,拂过他的青丝发尾与柔顺衣袍。
苍舜微微垂首,凝视那人侧脸,又复抬头,赤红妖瞳穿透屋顶,投向天穹无法降下的雷劫,似有嘲讽。
【不必理会,有我在】
灵海内,听到这句沉稳嗓音,沉墨清眸光微微一动,涟漪划过墨湖,又沉于平静。
他的神识已爬满裂纹,宛若坠地的白瓷。但他的身形依然未停,再度踏出一步——
神识彻底崩碎,溅射为万千碎片!
下一秒,无数碎片悬停于空,再度凝结,神识重塑!
——曾有无数修士终生止步于筑基大圆满,就是因为没有熬过碾碎神识再重塑的过程,甚至有一些修士被这样的痛苦活活逼疯。为此,还有不少修士选择以丹药灵材堆上金丹,这样就不用承受淬炼神识之苦。
这已经是沉墨清第一百二十次重复淬炼的过程,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再踏出一步!
这一步,如山峦般沉重,悬停于空,迟迟无法踩下。
细碎的裂纹攀上苍白脸颊,神识再度崩裂,那双乌沉眼眸却燃起炬火,他的脚下,一条大道骤然延伸,漆黑为底,血色染就——杀伐之道!
吾道即吾心!以此道告诸天!
最后一步,踏于万丈高峰之上!
终登天堑!
灵气震荡,笼罩整座天堑,一颗璀璨无暇的金丹从灵海间升起,耀目的光芒投照整片灵海,最终融于沉墨清的丹田之内。
飞鸢上方,响彻大地的雷声轰隆炸开百里,无数炽烈的银白雷龙翻滚咆哮,从乌云间坠落,撑起连接天地的光树!
雅室内,静坐的年轻修士睁开眼眸。
他先是看了看身边一大团毛茸茸的妖皇,掌心拂过雪白绒毛,揉一揉,下一秒,身形已出现在高空之上。
几乎是他主动现身的一刹那,千万道雷霆轰然劈落,宛若炽热的银白瀚海倒灌,遮天蔽日的恐怖雷光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将百里之内的山河照得只剩一片极致的白昼。
外界无法窥探的雷瀑之内,沉墨清一人独抗诸天雷劫,衣袍肆意翻飞,眉心燃起莲花印记,一指天穹:“去。”
晶莹的九瓣华莲悍然绽放,莲花中心,一枚鲜红令牌疾飞而出,如日高悬。
枯木回春令!
在九千雷劫之下,昔日的仙人之令,撑开万春同境的华幕!
万千雷光映照乌沉无澜的眼眸,沉墨清直望天穹,笑意微嘲:“好久不见。”
雷劫历时三天三夜,直至乌云散尽,光照大地,一袭白衫的年轻修士翩然落地。
金丹初期。
百米之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飞速飘近,毫不掩饰元婴修为,笑着拱手:“这位小友,可否交个朋友?”
一只雪白小兽跳上那年轻修士肩膀,偏首露出一双森冷妖瞳。
元婴老者无端悚然,后退一步,见那位年轻修士笑语:“惊扰诸位,在此致歉。”
“请回吧。”
一语散退众人,抱着某只妖皇回到雅间,沉墨清神识再入灵海,看见枯木回春令静静漂浮于他面前,其上刻有枝木新叶的纹路。
终于,这枚最初由仙人所创、被他复刻后却不完全受他掌控的符令,已被他炼化一分。
——说是一分,是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尚未完全炼化枯木回春令,甚至没能撬动其真正的力量。而那丝仙人意志,也只是暂时潜藏不动。
他将枯木回春令融于灵海,心道,来日方长。
一颗金丹悬于灵海之上,浑圆璀璨,三天三夜的九天雷劫淬炼出最上等的完美品质,此后修行,亦能一日千里。
修得金丹,才算真正超脱凡尘、踏上修行大道。不仅寿命大大延长,亦可飞行于天地间,不受部分天地规则限制。
他的体魄同样脱胎换骨,昔日在周国北境以煞气淬炼数月,跨过金丹之后,体魄强度已达到化神初期。
最令沉墨清意外的是,他的八道符道根骨居然悄然生出一条全新枝丫,蜕变为了九道,符道天资更上一等!
已有的根骨新生,这种情况在修真界也极为少见,但在天枢宗,这样千年难寻的奇才有两位——天枢宗宗主玉百,和玉百的关门弟子,萧既白。
传闻玉百年少时有八道剑道根骨,随着年岁渐长,忽然增长为十道。萧既白则是九垓州一古老家族中不受重视的次子,年少时的资质测试仅为三条剑道根骨,成年之后忽然拥有了十一道剑道根骨,名震九垓州,第二天就被玉百收为关门弟子。
那时修真界皆道,天枢宗宗主这位关门弟子的来日成就必不会输给他的大师兄、那位宗主首徒。毕竟他们两人之间,也只差了一条剑道根骨。
宽阔的灵海翻涌,无边无际,灵气盎然。新的天堑已拔地而起,比之前更加险峻高拔,遥不可及。
雅间内,沉墨清睁眼,眼睫微垂,倒映出那只正用爪子揪自己衣角的雪白小兽。
他说:“之前好像有人唤我名字。”
苍舜与他对视两秒,若无其事地扭过脑袋。
【没有,本尊没听到】
沉墨清抱起这团毛绒绒,再对上那双赤色妖瞳。
为何要帮他。
是因为……吗?
他的手指拂过柔软绒毛,道:“多谢。”
苍舜懒洋洋地把下颌压在他的手背上。
“咪呜。”
【只有谢谢?】
沉墨清从储物袋里取出两个小布兜。
一袋小鱼干,一袋桂花糕。
苍舜哼哼一声,扭过脑袋,表示自己才不感兴趣。
过了一会。
小布兜旁边冒出一只白乎乎的小毛绒球,朝里面探头探脑。
“我暂时无物可以谢你,”沉墨清看着脑袋埋进桂花糕里的小白糖糕,“若是需要我做什么,能力之内,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苍舜听到这话,立刻大马金刀地往他腿上一瘫,倨傲地昂起下颌。
给本尊捶腿!
沉墨清提溜起这只小毛绒球。
放到小鱼干旁边,开始闭目修炼。
苍舜:“……”
尊贵的妖皇陛下气呼呼地走了,过了两秒,叼着一根小鱼干气呼呼地挪回沉墨清身边,一屁股坐他膝上。
他盯着沉墨清专注修行的侧脸,嚼了嚼非常有滋味的椒盐小鱼干。
寻常修士,就算修得当前境界大圆满也需契机才能突破下一境界,这个人却不需要。
不仅是因为他是重走来时路,也因为他的天资着实逆天。
十二道剑道根骨,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修行更是从无懈怠,又道心坚韧……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纵横上州,照亮剑道长夜,压得同代天骄黯淡无光。
不像现在,待在这间破屋子里,隐姓埋名,连真容都要藏匿。
苍舜一声不吭地趴在沉墨清膝间,细长的尾巴轻轻圈住他垂下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那白皙腕间。
沉墨清早已习惯不为某只妖皇所扰,日夜不眠地修炼了数天,期间曾有不少修士想来拜访,皆无法越过门口禁制。
半月后,飞鸢短暂停落中转点,距离青鸾州不过三日路程。
沉墨清这才结束闭关,带着苍舜下去转了一圈。
停落点附近设有专供修士的豪华酒楼,所有食材皆为难得的灵兽——那是一种生来即灵气充盈、未开神智的兽类,曾是妖族圈养的食材,后来也流入了人族修士的酒楼。
沉墨清要了一桌最好的席面,再从酒楼出来时,怀中的雪白小兽变成了圆滚滚的一大团,肚皮朝上,在他手臂间瘫成一坨软软的雪白圆饼。
沉墨清掂了掂这坨大毛绒球。
又重了。
不知化成人形会是什么样子。
苍舜盯着从自己面前滑过的白皙手指,伸出爪子想要抓住——
隔着圆滚滚的肚皮,够不着。
“……”
瘫在怀里的大毛绒球开始扭来扭去,扭了半天,终于翻过了身。
啪叽趴在他手背上,如愿以偿地抱住他的手指,垫在软乎乎的肚子下面。
沉墨清不明所以地看了这只大毛绒球一眼,由着他去。
“道友请留步。”
重返飞鸢时,有人拦住了他们去路。刚一靠近,沉墨清便感知到了对方身上不同于人族的气息。
数百年来,妖族与人族已达成平衡,几乎很少再起冲突。此刻,那个外貌与普通人无异的妖族和颜悦色地说:“这位道友,我们家大人愿出两万灵石收购你这只妖宠。”
他身后不远处,数个妖族拥簇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华衣女子,正看向这边。
沉墨清平静道:“他是我同伴,并非妖宠。”
妖族低头,躺在这个年轻人族怀里的幼小妖兽耳朵微竖,慢悠悠摇起了尾巴。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不远处,听到下属答复的华衣女子似觉有趣,冲沉墨清嫣然一笑。
沉墨清微微颔首回以致意,原本好好趴在他怀里的雪白小兽一下子不摇尾巴了,开始冲对面瞪眼睛。
“哦哟,才巴掌点大就知道护食,巴着人家不肯撒手呢。”
“现在的年轻小妖真是,啧啧啧……”
那华衣女子便和自己的随从们蛐蛐着走远了。
苍舜:“……?”
沉墨清垂眼:“他们认不出你。”
【自然】
某只妖皇轻巧地跳到他的肩上,踩着优雅步伐溜达了起来。
【本尊之前就说过,无人有资格见本尊真身】
沉墨清扫了眼那团蓬松的毛绒绒,道:“妖皇真身,确实霸气十足。”
雪白小兽叠着两只爪子趴了下来,扬起小脑袋,尾巴微翘。
沉墨清向前走去。
脸侧被一团蓬松绒毛轻拱几下,他垂下视线。
小毛绒球一动不动,泰然自若。
沉墨清移开视线。
那团毛茸茸又在轻拱他的脸,毛茸茸地拱来拱去。
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管了。
三日后,青鸾州。
广阔平原之上,一座青灰古城浮空而立,无数折叠空间的阵法交叠,巨臂般托起这座古老城池,庞大的阴影,几乎覆盖了整片平原。
这便是青鸾州第一大城,枯荣城。只能飞行进入,凡人止步,筑基绕行。
【这里有血煞之气】
刚进城内,沉墨清就听见了苍舜不咸不淡的声音。
他说:“来源城中?”
苍舜的目光掠过高耸穿云的城墙,投向无边天际。
【整个州皆是】
浓郁而无法抹去的血煞之气,覆盖一州。
雪白小兽抽了抽鼻子,有点嫌弃的样子,直接把脑袋往旁边的人族胸口一埋。
香香的。
沉墨清抬指拂过软软绒毛,他并未感知到血煞之气,也许是因为和这只妖皇的修为差距,也许——那血煞气息来自妖族,来自数千年前,那只陨落的青鸾。
中州繁华程度远超下州,能同时容纳数十辆马车的宽阔长街商户如云,售卖的各类法宝灵物更是目不暇接。沉墨清抱着雪白小兽走过一圈,耳边便落入不少消息。
一周后,青鸾州第一大阵道宗门——万化宗会公开招募弟子。
今夜,城中有拍卖会。
年轻修士漫步长街,路人只听得他怀中的雪白小兽偶尔“咪咪呜呜”。
【要得秘境传承,需要阵道造诣,你水平如何?】
沉墨清:“略知一二。”
还在天枢宗研究符道时,他就发现符阵两者同源,可以触类旁通,他的剑阵也融合了阵道基础——不过,确实只是略懂,并不精通。
“之后,我打算去万化宗。”
苍舜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没什么特别反应。
反正这个人在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
反正他也闲着没事做。
沉墨清垂眼,这只妖皇已有许久不曾提起他们间的契约,也许是他已全然不在乎,也许——
雪白小兽忽然跳到他的头顶。
脚下一滑,还好反应飞快,一爪子扒住他的发冠。
发冠歪了,头发乱了,雪白小兽后面两只爪子在他头上乱蹬,终于保持住了平衡。
沉墨清:“。”
也许是等着暗中报复他,比如现在。
抬手,飞快把尊贵的妖皇脑袋上的绒毛揉乱了。
苍舜:“……”
小气鬼!
趴在这个人头顶不肯下来了。
金银阁,枯荣城最大的拍卖行。
因为晚上将有拍卖会,今日拍卖行内的客人络绎不绝。一位法宝鉴定师刚送走上位客人,就见侍者接引了一位新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