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有弟子向游必徊禀报慕久麟情况:“慕少侠灵脉紊乱,发起烧来,还未清醒。”
江采玉的脸忽然更冷了:“慕久麟,师兄把他交给我,他曾是我的弟子,我自会照料。”
游必徊:“江师弟,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操劳这些……”
江采玉:“我会让人去接慕久麟。”
游必徊顿了顿:“好。”
不等游必徊再开口,江采玉又回到房中,叶南鹊在那里静静躺着。江采玉洗干净手帕,将叶南鹊面颊上飞溅的血迹一点点擦干净。
他没什么表情,因为鲜少做这样的事情,肢体还有些僵硬。
擦着擦着,不知道为什么,血越来越多。江采玉狐疑停下,抬手拭自己的嘴角,发现溢出了血。
奇怪,他想,他并没有内伤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些血从何而来,江采玉忽低头剧烈咳嗽起来,地面红黑一片,越来越多,尤为难看。
江采玉侧目,看见叶南鹊的手垂在床边,呈现出一种灰白色,青紫色的筋脉明显。他缓缓抬手握上去,才觉得口中那种咸腥的血液没那么难以忍受,胸口……胸口好像也没那么闷痛了。
好凉,叶南鹊的手真的……好凉。
他盯着自己与叶南鹊交叠的手,长久的不言语。
很久很久之后,玻璃眼珠轻轻转动着,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是不是……这里太冷了?”
叶南鹊盘桓于半空中看着这一切:[……哥们,能不能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飘在空中是怎么回事?说好进行下一个任务的呢?]
系统:[如你所见,你现在是灵体状态,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叶南鹊:[……给你十秒钟说清楚。]
系统:[总部那边有延迟,你可能要先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才能再次进行下一次传输。放心啦,答应你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做到的。]
第58章
叶南鹊问出了那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就是问一下,咱们这个穿书管理局……是正规的哈?]
系统:[包正规的呢亲。]
这种客服语气加深了叶南鹊的怀疑,但很快他没空去管系统的事情。
因为这个江采玉他……他好像不太正常了。
先是把叶南鹊的身体带到了后山灵泉室, 让叶南鹊的身体终日泡在灵泉之中, 维持皮肉不腐,如果说此举尚能理解的话,那他对慕久麟做的事情叶南鹊是真的无法理解了。
他把慕久麟关在了囚妖狱, 比上次关俦崧的地方还牢固。
江采玉现在每天就干两件事,白天无声地盯叶南鹊, 晚上无声地盯慕久麟, 除了不睡觉之外, 作息极其规律。
叶南鹊很费解,系统也很费解,两人研究半天没研究出来江采玉到底想干嘛,但是能看出来, 江采玉对慕久麟应该不是善意的。他没有找任何人来给慕久麟治疗, 任由慕久麟在囚妖狱烧了快一个月。
看得叶南鹊很是着急, 就怕慕久麟把自己给烧傻了, 不过他现在除了沉浸式观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断断续续又烧了一段时间,慕久麟终于醒了。
一睁开眼,江采玉面无表情站在他对面,看着他。
慕久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处境, 第一句话就是:“他在哪里?”
叶南鹊:[问我?]
系统阴阳怪气:[不问你还问谁?毕竟死前还强吻人来着,可怕得很。]
叶南鹊:[……情势所逼。]
系统:[你就嘴硬吧你。]
江采玉淡淡开口:“你食言了,你答应我把他带回来的。”
“……我……我食言了?”
慕久麟轻轻皱起眉头,他并不算太清醒,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表情逐渐有了变化。
他想向前走,走到江采玉面前问个清楚明白,想问自己脑袋里的那些场景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却发现自己手腕脚踝全被捆住,经脉被封,佩剑也不在身边,根本近不了江采玉的身。
“这里是……囚妖狱?”
江采玉倒也不瞒着,还解释得很清楚:“不然你想去哪里?庆功宴?我对外称你在御剑宗闭关,不会有人怀疑的。”
慕久麟的头还是很疼,他试图从那些交错的、混乱的场景中理清头绪,问出口的却还是那一句:“师兄现在在哪里?”
叶南鹊:[其实我就在这里。]
系统:[闭嘴,你别破坏我观影气氛。]
江采玉漠然地望着他,突然弯了一下唇角,轻轻笑起来。叶南鹊几乎没看过几次江采玉笑,在这个场景里突然这么一笑,着实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撑着手在自己额心处揉了揉,越揉笑容越深,笑容越深就越怪异,毕竟江采玉也没怎么笑过,笑容这种东西不是很适合出现在他的脸上,显得很僵硬。
“奇怪,你竟然叫他师兄,哈哈。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样,叫他魔头、恶棍……可你竟然叫他师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叫的,我想起来了,是从我把你带进御剑宗的那一天,你就已经会开始这样讨好人了,你向来擅长以笑脸示人,叫所有人对你都毫无防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领你入门的,今时今日的所有一切,是我一手造成的,原来是我一手造成的。”
江采玉来回踱步,说着说着,竟陷入一种谵妄之中。
他慢慢靠近慕久麟,几乎在逼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他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他,所以杀他的时候才能那么果决?为什么我会相信你?为什么……我当时会相信你?”
慕久麟喃喃:“我……我杀他?”
江采玉疑惑:“你不记得了吗?这么大的一桩功绩,你应该牢牢记住才对。现在外面都叫你少侠,御剑宗都跟着沾光。可惜,你应该是出不去了,要不然,定然风光无限,慕少侠。”
慕久麟想起来了,或者说他已经无法再让自己刻意忘记,衡水之上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不断回放,他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看着江采玉咧开嘴笑起来,笑得畅快:“是啊,是我早就谋划好的,我从一开始就讨厌他,我讨厌他那副虚伪的样子,我还最讨厌他总是在你面前装听话的样子,明明就是个不、不入流的东西,不过是运气好早早被你带回御剑宗养着,竟然就以为自己是什么君子楷模了,我看他的第一眼就讨厌他,恨不得早点找机会杀了他。我蛰伏在他身边许久,故作善意,取得他的信任,慢慢的,他竟真的信任我了,连你也对我深信不疑。”
江采玉快步上前,伸手掐住慕久麟的喉咙,冷冷问:“你说什么?”
慕久麟笑得眼波流转,因为低烧脸上本就泛红,显得他气色极好、心情不错:“衡水,多亏了这把剑,如果不是在御剑宗剑海中偶得这把神剑,我还不能那么快如意。说来,我要感谢你,我的好师尊。”
叶南鹊:[这是在演哪一出?]
系统:[我不造啊,我也很迷惑。]
慕久麟被掐得咳嗽出声:“江仙师,江仙君,你怎么气成这样,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你。也对,毕竟是你的得意门生,就这么被我杀了总是要气一场的。怎么,你还要替他报仇,杀了我不成?不过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叶南鹊,天底下多的是,你要是喜欢养孩子,我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你福寿绵延、寿命漫长,再养个二十年也无所谓,现在这样,是想干嘛?”
江采玉腰间的兼善已经在颤动,明显是压不住怒气。慕久麟觉得脖子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勒得他喉管痛起来,他心里却很痛快。
可很快,江采玉收了手,戳穿了他:“你现在是在……故意求死?”
慕久麟冷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江采玉沉思片刻:“……你怕我折磨你,所以想给自己求个痛快?”
一听这话,慕久麟故意露出惊慌神色:“你胡说什么?你修为在我之下,就算现在困住我一时又如何,你当真以为我逃不出去?”
江采玉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道:“我不会给你机会逃出去。”
慕久麟咬了咬牙,脸上装出愤恨。
江采玉又道:“不知你今日会醒,来的匆忙没有准备,下一次,一定厚礼相待,慕少侠。”
慕久麟喊道:“江采玉,我劝你趁早放了我,否则……”
后面他说的什么叶南鹊没听清,他跟着江采玉一起出了囚妖狱,以为江采玉肯定又要去后山灵泉室看自己了,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江采玉也就只去这两个地方。
可是这一次,江采玉去了司银阁,自己一个人去了第七层。
司银阁第七层,放置的是各种药水。
按道理来说,御剑宗这种正气凌然的地方是不会有什么邪恶的东西的,不过由于御剑宗好战,时常缴获各种战利品,用不到的就会清点清楚放在司银阁里,所以偶尔也会有点邪恶的东西出现。
比如现在江采玉手中拿的这瓶“恶滋味”药水。
恶滋味,非常歹毒的一种药草,魔族的东西,食之从内脏开始由内而外的腐烂,疼痛难忍,偏偏不会要命,最后只会变成一个浑身皮肉烂成一团的怪物。
一看到江采玉拿着这个仔细端详,叶南鹊整个人都要炸开了:[他……他想干嘛?]
系统:[这你都看不出来?当然是要给慕久麟用啊?]
叶南鹊:[不是,为什么啊?退一万步讲,江采玉也不是这种狠毒的人啊。]
系统:[主角都能变基佬,江采玉人设变得狠毒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叶南鹊难受得抓耳挠腮:[到底为什么啊?]
系统邪恶一笑:[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呢?]
叶南鹊:[你笑什么啊?这很好笑吗?]
系统:[一开始吧,我也没想到能往这个方向发展,看着看着竟然还有点上头了,还挺带感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喽。]
叶南鹊:[你这个系统内心怎么这么阴暗,你能不能盼着点人好!]
系统:[干嘛!我就看个小说还给我审判上了,我就好这口不行啊?就几个二次元人物而已,怎么,你心疼啊?]
叶南鹊胸闷气短,说不上来的难受:[……一边呆着去。]
江采玉拿着药水从司银阁里出来,被管理司银阁的小弟子拦住了。
小弟子笑着道:“江师伯,您拿了什么,还请这里登记。”
江采玉拿出药水:“这个。”
小弟子:“这……江师伯拿这种毒物做什么?”
江采玉:“研究。”
叶南鹊感到很心累,江采玉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还说的这么顺畅,完全不令人生疑。
果然,那小弟子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登记好了,师伯您拿走吧。”
他们御剑宗的管理制度真的要好好改良一下了啊喂!
江采玉拿走了“恶滋味”,小弟子看着江采玉的背影暗自心生敬佩,感慨道:“师父师伯他们说的对,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连江师伯都还在背着其他师伯努力研究,我更不能偷懒了。”
第59章
叶南鹊眼睁睁看着江采玉掐着慕久麟的下巴把药水给人灌了下去, 慕久麟假意抵抗,其实很顺从地喝了下去。
叶南鹊在一旁着急上火,干瞪眼却无计可施。
慕久麟问江采玉:“这是什么?”
江采玉:“腐草炼制, 魔族药物, 恶滋味。”
慕久麟:“你竟敢这般待我。”
够了,慕久麟,你演得真的很假, 一天到晚地逼江采玉虐待他到底有什么好处啊!叶南鹊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江采玉蹙了下眉头, 转身离开囚妖狱。
江采玉一走, 慕久麟演都不演了, 一个人安静地在黑暗里待了很久。
叶南鹊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手虚虚捧上他的脸,问他:“慕师弟, 你是不是傻了, 你编了那么大一通谎言说给江采玉听, 你要干什么你?”
慕久麟动了一下, 吓得叶南鹊赶紧收了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保慕久麟是真的看不到他。
慕久麟忽然难以自抑地叫了一声“师兄”。
叶南鹊也回应他,说我在这呢。
慕久麟:“师兄, 我好想你……”
叶南鹊摸摸他的脑袋,良久之后,很轻很轻地回应:“我知道。”
慕久麟的脸色一阵扭曲,青筋毕现,看着有几分可怖。叶南鹊知道是恶滋味发作了, 五脏六腑逐渐腐烂的滋味向来肯定不是一般的痛,谁知慕久麟痛着痛着反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多少也带着点疯疯癫癫。
“师兄、师兄……”他一遍遍叫着叶南鹊,好像叶南鹊就是他的止痛药一般,疼的时候叫一声,痛的时候叫两声,药到病除。
“……好想、好想快点见到师兄……”
叶南鹊:“还是别了,你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慕久麟抿了抿唇,咽下一堆血沫:“等我……等我赎完我的罪,就来见师兄。”
叶南鹊愣住了。
他心念一动,多日来的疑惑好像终于找到了能解释得通的说法。慕久麟甘愿被囚在这里,故意激怒江采玉,引江采玉折磨他,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罪,所以他就应该受到这些惩罚?
叶南鹊心绪不平,恨不得打慕久麟一巴掌叫他清醒点。
什么赎罪不赎罪的?他们这里就是个三流小说世界,搞这些高端的东西干什么!他就安安心心做他的大男主,难道不好吗?
慕久麟,日!慕久麟!这孩子要气死他!
叶南鹊原地暴走了一会儿,狠狠批评了一番慕久麟的狭隘思想,说得口干舌燥,可平静下来之后,他还是走到慕久麟身前,眼眶发红地抱住正在承受煎熬的慕久麟:“你啊,你这样叫我怎么……”
系统:[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
叶南鹊:[……为什么突然放歌?]
系统:[看着这个场景总觉得应该帮你们配一下BGM,有氛围感,我也好带入。]
叶南鹊:[……你真是一点不委屈你自己。]
担心江采玉再做出什么事来,叶南鹊从囚妖狱出来就去盯着他了,他果然在灵泉室。
叶南鹊的身体半泡在灵泉里,从第三视角看自己叶南鹊前几天还有点不习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这不代表他能坦然看着江采玉和自己一起泡灵泉,还离得那么近。
江采玉以前来看他都不下水的,今日怎么漟着水进来了?
江采玉渡水至他身侧,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了一块玉石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半阖起眼睛。
灵泉上的水汽很快在他睫毛上凝结,晶莹剔透的,虽然江采玉一丝表情也没有,可就是他没有一点表情,叶南鹊才能很肯定的感觉出,江采玉现在是全然放松的。
和一具尸体待在一块儿泡温泉还能这么放松。
叶南鹊:[老师,我们家采玉好像真的疯了。]
系统:[事到如今,这个世界颠成什么样我都不会震惊了。]
江采玉只泡了一小会儿就被弟子的传音叫了出去,说圣医宗的药仙前来拜访。
江采玉缓缓睁开眼睛,清透的眼眸好像一点杂念都容不下,他抬手为叶南鹊整理了一下发带,轻声道:“为师过会再来陪你。”
雁西窗此行是来看慕久麟的,江采玉心知肚明,当然不可能真的让雁西窗见到慕久麟。不过以雁西窗对慕久麟的关爱,大约他要费些周章。
雁西窗带了许多补药前来,果然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慕久麟。
江采玉脸不红心不跳:“他心脉受损,此时在闭关养伤,不见任何人。”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雁西窗不会那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可雁西窗竟然只是沉吟了一下,道:“我猜也是如此。”
她看了看左右:“江采玉,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江采玉屏退左右,雁西窗才又开口:“那孩子与我师弟十分相像。”
江采玉:“他容貌肖似他母亲,若说和慕兄,也就只有三分像。”
雁西窗:“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他与我师弟一般,都是情种。”
“情种?”江采玉侧耳,不知雁西窗为什么会这么说。
雁西窗:“你不知道?对了,你们御剑宗规矩多,估计是瞒着你的,怕被你责罚。本来我也不想掺和小辈的私事,可如今我实在怕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在巫宗时我就发现了,久麟和小南鹊两个人关系不一般。”
江采玉:“关系不一般?”
雁西窗被他这含糊不清地态度弄得没了耐心:“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只知道重复我的话?慕久麟魂丢了你的魂也丢了不成?好,我说的明白点,他们二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你明白了么?”
江采玉像被点了穴,动也动不得,说也说不出。
雁西窗很能理解他:“我知道,自己两个徒弟在你眼皮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大约是不高兴的,但现在不是不高兴的时候,小南鹊死了,我怕久麟他……”
江采玉:“证据。”
雁西窗:“嗯?什么证据?”
江采玉:“你说他们两情相悦,证据呢?”
雁西窗:“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曾给过久麟一瓶共修的丹药,名唤渡情。若二人心意相通,服下之后,二人指尖会有形如红线的东西缠绕,尤其是……情到浓时,那红线更会叫二人难分难舍。巫宗讨伐裴逢时,我无意瞥见,他二人指间,正有渡情相连。”
叶南鹊在一旁听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羞耻,渡情竟然是这么用的,可能当时慕久麟也不是很了解吧,误打误撞,两人竟然把这么个东西给用了。
雁西窗继续说着:“不过你反应也真是够迟钝的,两个孩子天天在你眼皮底下你竟然什么都没看出来吗?久麟看他的眼神就是只见过一面的人看了都能觉察出点什么……”
话没说完,江采玉手中的茶杯碎了。
雁西窗一顿:“你现在就别生气了,都什么时候了,一个死了,一个心脉受损,唉……我此番来主要是来提醒你,看好了久麟,千万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来。”
江采玉淡淡:“他杀了他。”
雁西窗轻叹了一口气:“是,也许不是,也许……时局所迫,情非得已,当时的情形,就算给你我,都难有个万全的破局之法。即便我们活了这么多年,有些事、有些真相,总也不是事事都能看清的。这种事情,除了他们自己,谁又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一日,阴云翳日,他们在空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倒是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看见。可他抱着叶南鹊走到我面前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我却记得很清楚,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算了,说了这么多,我估计你也听不明白,你是个太上忘情丹当饭吃的人,哪里能懂这些血气方刚的孩子们的爱。”
“爱?”江采玉将这个字含在口中,忽觉振聋发聩。
他头晕目眩,想站起身,竟踉跄了一下,还是雁西窗眼疾手快扶助了他:“怎么你看起来也精神不济的样子?”
江采玉反手抓住她的手臂,寸寸紧逼,字字追问:“爱是个什么东西?我不懂,你来说与我听听。”
雁西窗无奈:“好问题,好问题,你这般脱俗出尘的人如今也开始想这个问题了。只是,我也不知该怎么同你解释,大约,人人都有自己的奥义。你也不该问我,说来惭愧,我混迹红尘多年,也没品出个七情六欲来,充其量比你这个冷心冷清的人强点。不过我想,爱这种与生俱来的本性,人也好,妖也好,即便我不解释,你迟早也会自己明白。”
江采玉站定身体,收回抓在雁西窗臂膀上的手:“见谅,我失态了。”
雁西窗:“难得见你失态一回,倒也有趣。今日我所托之事,还请你为久麟想着。”
江采玉:“自然。”
雁西窗不疑有他,告辞。
叶南鹊看江采玉,觉得他身上的迷惑感更重了,这段时间以来,江采玉好像变成了一个越来越无法自洽的人,他带着许多疑问,却不得解,他处在极其混沌的状态之中,可偏偏无人能帮他,他身上笼罩着一团又浓又厚的雾,没人能把他从里面拉出。
话说他们御剑宗真的得好好重视一下心理健康教育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采玉很是励志,他翻阅书籍,还飞去禅宗听讲座,连慕久麟都扔到了一边。
他把慕久麟忘了,叶南鹊至少松了口气。
冬去春来,江采玉在禅宗听学时有一只黄蝶落在他的指尖,翅膀翕动,翩然欲飞。
他睁开眼睛,见隆冬褪色,枝头已发春芽。
黄蝶飞起刹那,他突然很想见叶南鹊。
于是于百人座中起身。
无迹大师问:“江仙君,你找到答案了?”
江采玉说:“我要去见他了。”
无迹大师道:“这便是‘当下即是’,赤子之心了。”
江采玉继续走,听得无迹大师又叫了他一声:“江仙君,回头不晚,勿生杀念。”
江采玉一路赶回御剑宗,打开灵泉室的结界,走进来,叶南鹊还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样,灵泉没在叶南鹊胸口,蒸腾的热气就像他仍旧留有体温。
江采玉说:“我回来了。”
江采玉又说:“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江采玉还说:“原来为师天资蠢笨,悟性太差,明白得这么晚。”
江采玉说的这些话叶南鹊一概没听到,因为他在囚妖狱陪慕久麟聊天。
准确的说他是他单方面的聊。
叶南鹊苦口婆心:“大哥,你那么能打,我求你逃出去吧,难得江采玉没空管你。你天天被捆在这里,也不锻炼,迟早有一天腹肌会消失的,我真的不喜欢没有腹肌的人,虽然我不是基佬。”
“还有你非要顺着江采玉喝那个什么‘恶滋味’干什么,会烂到脸的啊大哥,你这么好一副皮相,抛开身材和脸不说……好像抛不开,再澄清一下哈,我不是基佬。”
系统:[行行行,我帮他作证,他不是基佬,他就是单纯喜欢你的脸、馋你的身子、痴迷于你的性情、最后沦陷于你的魅力。]
叶南鹊:[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说着说着,他感觉到了江采玉的气息,叶南鹊一个激灵,江采玉回来了?这么快!
江采玉一进来,慕久麟有了反应,抬起眼皮看他,皮笑肉不笑:“你来了,这次带了什么。”
江采玉道:“原来你对南鹊有情。”
慕久麟笑容只僵硬了一秒,随后很是好笑地嗤了一声:“谁骗你的?我要是对他有情,怎么会杀了他?”
江采玉自顾自说下去:“你在借我的手惩罚自己,这样,你才心安理得,才痛快。“
慕久麟冷笑:“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风言风语,但我想,没有人会爱一个人又让他倒在自己的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