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可爱?”玉青伸手将他嘴边的饭粒捏起,自己吃了去。因沾到了人味儿,饭粒香了好几倍。
裴宣已经被玉青肉麻得麻木,乖乖吃了不少,但菜式过于丰盛,留了很多。他说:“夫……君,吃不完很浪费,不必准备这么多。”
府里其他“人”都不是人,是不需要吃饭的。
玉青听他叫“夫君”两字时声音很小,觉得更可爱了,便笑道:“阿年不喜欢浪费,我可以吃干净的。”
说着,他将余下的菜都一扫而空。然后他拉着裴宣说:“你再叫一声听听。”
裴宣没明白,一脸疑惑看过去。
“叫我。”玉青指了指自己。
裴宣没力气深思这妖怪又要做什么妖,乖乖回答:“夫君?”
“欸。”玉青喜滋滋地伸手去摸裴宣的头。
裴宣在被触碰的瞬间绷紧了身子,玉青察觉到之后变了脸色,说:“再叫个别的。”
“别的?”裴宣一头雾水,看到玉青脸色沉了,乖乖回答,“玉青?”
玉青脸色更沉了。
裴宣又答:“小青?”
玉青仍垮着脸,说:“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以前。裴宣实在不知道什么以前了,那时候他可不知道玉青会是龙族血脉,也不知道玉青会变得这样痴狂,连鬼都不放过。
玉青见他实在答不出来,便将人紧紧抱住,叹了一口气,语气委屈:“你以前,会叫我宝贝。”
裴宣懵住,根本没有这种印象,他什么时候叫过宝贝这种肉麻的词汇?但他现在在玉青的钳制下,根本不及思索,不得不屈服于淫/威。
“宝……贝?”他费了好大劲,吐出来两个字。
下一刻,裴宣只觉得起了好大一阵风,然后就被扔到了一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宝贝玉青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别……”裴宣头皮发麻,推搡了两下推不开,“刚刚吃了饭,这不太好吧?宝,宝贝?”
玉青却没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他。
裴宣见玉青没有逾矩的行为,便也同样不做声。打量起周围来,这间屋子不算大,不是府里的主屋,陈列却繁复华丽,只有这床上的被子枕头,是民家最廉价的那种。
被子枕头……
“欸?”裴宣终于发现了,略讶异,“这,这不是以前我遗失的吗?怎么会在这儿?”
他实在没想到,玉青这家伙竟从那么早开始就手脚不干不净了。到底是他错了,将一个祸害拉入了俗世轮回。
“上面都是你的味道,如果你不在身边,晚上只有盖着这些我才能睡得早。”玉青缠着他,像一条绳子将他五花大绑,“阿年,幸好现在你不会离开我了。而且你还愿意给我生孩子,我真的好开心、好幸福,此生无憾、无怨无悔。但我又还是好害怕,怕你突然消失,突然说要走,所以……”
“现在我们就一起生个孩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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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有崽,不生崽,本卷临近结尾的时候会有点虐,预警一下,快到尾声了
“大白天的……”
裴宣刚刚才说了愿意, 这时候也不好直接拒绝,但他实在是看不得那么大那么粗一条的东西。他会想象出自己裂成两半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就算是白天, 也想跟阿年做。”玉青缠着他,开始一寸寸亲吻起来。
先是吻了眉心, 然后亲到鼻尖, 假装咬上两口,又吸吮唇瓣, 再往下含住喉结。裴宣一开始只觉得不安,后面被舔得痒了, 便抓住玉青的头想要阻止,然后他发现玉青的头上长了两个疙瘩。
他仔仔细细摸,有点好奇,问:“这是什么东西?”
“……是我头上的角。”玉青的声音都潮热黏糊起来,完完全全贴过去,“再多摸一摸,阿年摸得我好舒服。”
裴宣想象不出被摸龙角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感觉到玉青变得兴奋起来,他就不愿意再摸了。他说:“别蹭……我, 我像昨天那样帮你好不好?”
被蹭的地方有些痛又有些痒, 实在是难受。
虽然昨天那样也很好,但玉青根本没有彻底释放过, 一直憋着口气。自从蜕变后, 再没有进入其中,融入阿年的身体。
“好想要进去……”玉青说着,将裴宣翻过身来。
“哎,我, 我不要!”裴宣挣扎。他其实身体已经大好,但条件反射般拒绝。
“怎么会?多用用就能受了,以后还要生孩子呢。”玉青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手口并用。
裴宣埋头趴倒,看不见身后的人,感觉更加敏锐。那种程度的触碰刺激得他要跳起来,但却被玉青紧紧摁住动弹不得。
“太……太……”太过分了……裴宣几乎流出泪水。
“太舒服了吗?”玉青笑着,“好湿好润,好香好甜,我好喜欢。以后每天都想要喝……”
裴宣头皮麻麻酥酥,根本听不清玉青在说什么。之前在碧波岛的时候,龙君万般求索,但哪里会用嘴接触那种地方?怎么蜕了一次皮,龙君愈发变态了?
裴宣只觉得被狠狠吸了一嘴,然后腰一软,彻底卸了。
“啊……”
“心肝你怎么这样快?夫君我还忍着痛着呢。不过现在足够软,我要放进去了。”玉青扶着他的腰。
裴宣听此,浑身紧绷,正要出言阻止,却反应不及只感到剧烈疼痛。他痛得咬住玉青的手臂,眼泪都痛出来。
他几乎没流过泪,疼痛中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像不是自己了似的。
“乖,才一点点。放松些,后面就舒服了。”玉青任由他咬着自己的手臂,慢慢动作。
再往后,裴宣一边哭一边骂:“混蛋,你出去,你出去,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你答应了我,怎么能够反悔?”玉青一寸也不肯退,还要往里进。
“男人根本不可能生孩子!你不要用这种话吓我!”裴宣又踢又蹬,也不肯妥协。
之前在碧波岛时,他有些浑噩,所以全然任由玉青对他为所欲为,现在他清醒多了。即使不敢公然反抗,但都到这种存亡关头,他哪里能再百依百顺?
“怎么不可能?”玉青见快要控制不住,竟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裴宣的后颈很好掐,一只手就能全握住。
“阿年,我是龙啊。”他俯身在裴宣的耳边呢喃,“敖广尚且可以与妖兽生半龙九子,我怎么不能跟人类生孩子。我有的是手段和办法,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生好多好多个。”
玉青嘴上这样说,但只要一想到裴宣怀里抱着个孩子,他的爱便会分出去好多好多给孩子,就心里不悦至极。他根本不想要孩子,他只是想要裴宣的一个态度。
可是,他的阿年说爱他,是为了证道修佛;他的阿年说给他生孩子,又不让他进去。他搞不懂,搞不懂他的阿年为什么要这样对他?难道,又是……又是……
裴宣听到“好多好多个”的时候,已经被吓得差点晕厥。他后颈被捏得痛,有点难以呼吸,原本红润的脸变得苍白。他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始相信玉青说的是真话。
也是,他亲眼见过睚眦,那就是豺狼与龙的混血,长得实在可怕。龙确实是能与其他族类生子,况且蛇妖白娘子都能怀人类的孩子,就算是他一个男人怀了龙君的孩子也不算是太奇怪的事。
他自知无法阻止,只能让现下的情况缓和些,便说:“夫,夫君……我,我太痛了,先不生好吗?等,等以后,等以后我适应了再……”
他服了软,玉青不再用力。
裴宣稍微松了一口气,便被翻过身,腿被抬得很高,与玉青面对面。玉青笑得开心,道:“我就知道,阿年是愿意的。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让你痛,我们慢慢来。你乖乖配合,我们一起……”
裴宣无奈点头,伸手环住玉青的脖子,终于答应道:“好。”
后来玉青弄了很久,也没能全部放进去,一半便是裴宣的极限。
玉青苦忍着,将精华留在了里面。他还想多几次,又怕裴宣受不了,便只得妥协像昨晚那样搞搞。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裴宣在床上吃了饭和药,倒头便睡。
“你放了什么东西?感觉好奇怪……”裴宣一醒来,觉得不对劲。他戳戳着旁边的玉青,想让玉青帮忙把东西拿出来。
“别乱动,要堵在里面才好怀孩子啊。”玉青笑着,将他拉起来,给他梳洗。
裴宣生气:“不是说好先不生吗?”
“不生。”玉青给他穿好衣服,拉着他坐在镜子前,帮他梳头发,“但流出来就浪费了,你吸收进去对你有好处。”
裴宣心想也对,便也紧了紧屁股。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真的比前两日都精神了许多。他也不怎么觉得虚弱无力,感觉病几乎好全了。
“阿年真好看。”玉青赞叹。
裴宣青丝半束,穿着桃色的长衫,还真有些骄矜公子的气质。裴宣想,若是他没有出家,大概多是这样子吧?
想到这里,裴宣心中一沉。
他看着镜子里的玉青,那龙如一道黑暗的影子,紧紧缠住他不放。
这些日子,裴宣与玉青形影不离,两人如胶似漆、柔情蜜意、难分彼此。裴宣对玉青不说百依百顺,也是有求必应。即使白日宣/淫,裴宣也没有再说过拒绝的话。
大概是放松了戒备,玉青对他也没有一开始看管得那么严。
偶尔玉青会说要出门一趟,让他好好在家里呆着。他便只好在院子里画画写字,做些手工。他当然也想要离开孤山,但府里许许多多双眼睛都盯着他,让他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丝要离开的倾向。
玉青出门不会很久,最多是小半天,他会拿些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回来,给裴宣解闷。
“你去了哪里?这不是荔枝吗?听说是岭南的水果,杭州是吃不到的。”裴宣吃了几颗,果然美味,无外乎君子博美人一笑要用荔枝了。
玉青笑笑:“路过,便想着要给阿年带些尝尝。”
裴宣嗅到了他身上淡淡血腥的味道,没有再问别的。他也没提自己想出门去城里,之前不经意提过一次,被玉青的脸色吓到便不再提了。
他可算体会到了深宫嫔妃们的滋味,哪里都去不了,只能呆在院子里等那个掌握他命脉的男人的临幸,实在是过于痛苦。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在玉青离开的间隙,他找到府中的鬼魂,向他们问生前紫山的事情。鬼魂记忆混乱,但好在人数众多,裴宣锲而不舍询问,也根据零星的线索拼凑出来一个大概。
几乎跟安澜说得差不多,再结合裴宣的所见所闻,他心里有了估计。
大约是两百年前,有人发现紫山的茶叶品质卓绝,便定居当地种植茶树。慢慢的,这个地方便有了方家庄,茶叶也因为好喝而逐渐成为了声名鹊起的紫山龙井,只是这“龙井”二字的由来已不可查。
后来,便是声名太盛,贡茶竟在叛党私库被查到,天子下令将紫山方家庄荡平,只对外说是天灾。而在杀戮之中,一个神秘的男人出现,将余留的方家庄人带进了飞龙洞躲避。
那人告诉他们,只要照他说的做,紫山方家庄便不会消亡,会在七十年后重现人间。
果然,屠杀他们的近卫都没有走出紫山,跟紫山龙井茶一起成为了灰烬。而其他地方的人都以为方家庄的人死干净,方家庄零星几个在外的村民避免了灾祸,在天灾后又回去将村庄重建。
神秘人的预言一一实现,他留下一件黑袍后离开。
只要穿上袍子的人便会成为龙君的使者,聆听龙君的神音,被尊为“祭师”。方家庄按照龙君的指示,进行了长达六十年的活人祭祀,直到七十年的这时候出现了意外。
“那人长什么样子?”裴宣问。
没有鬼魂知道,即使是最年长的那个在孩子时候见过神秘人,也描述不出来模样。
裴宣又仔细思考。当时碧霄表现出对人类的欺骗的憎恶,透露自己的身死便是被害,想要让玉青帮他报仇。裴宣的直觉告诉他,那个神秘人也许与碧霄被幽禁在紫山地底的原因有关。
玉青这些日子的外出,应就是为了履行对碧霄的承诺。他吞噬了碧霄,与其合二为一,他必定要做些事情。
裴宣似乎摸到了些边角,但对自己的前路依然迷茫。
这日玉青很晚了还没有回来,裴宣吃过饭,让周围的丫鬟小厮离得远,自己一个人在墙边树下发呆。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师父!”
“刘贤?是你?”裴宣惊喜,压低着声音,“果然,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原来,在他出发往孤山前,他与安姐握手时偷偷在安姐的手心写了“刘贤”二字,意思是让安姐找人帮忙。
当时在冷泉,刘贤刚刚交回十二因缘佛珠,没多久佛珠又被裴宣遗落。刘贤与佛珠的缘分不浅,也许佛珠会回到刘贤手里。
若是裴宣的猜想没错,刘贤有佛珠护佑,便不会被扭曲记忆,是城中少有的几个清醒人之一。
也许,也许这就是他的机会。
“你小声些,切勿妄动,我能听得见。”裴宣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墙壁,总算是心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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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她突然凑近我问:“你写的是什么小说啊?”
我往后退,咽了咽口水,小声嘟囔:“就……纯爱小说啊。”
她眼睛一亮:“霸总文学吗?我有朋友也写这个!”
我嘴唇蠕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像蚊子:“不,不是……”
“那肯定仙侠了吧?”她继续猜,“这个也好火,黑莲花?师徒?攻略反派?最近这几年可真是赚!”
“不是……”
“总不会是娱乐圈、虫族、无限流、ABO吧?”她眨眨眼,语气里带着点敬佩。
“也不是……”
女生终于停下来,皱着眉头打量我:“不会是搞武侠的吧?那确实是有点太传统了。”
“……不。”我死死盯着鞋尖,恨不得用眼神把地板烧出个洞。
“我,我不写这些……”我喉结滚动,声音像是卡了壳的子弹。
女生沉默两秒,突然瞪大眼睛:“你该不会,是写动漫同人的吧?”
她关切的目光像是探照灯打在我脸上,我浑身发抖,耳膜嗡嗡作响。
我死死掐住大腿,从牙缝里挤出蚊子般的颤音:“都……都不是!”
空气突然安静。
女生笑容凝固,声音骤然降温:“那你写的——到底是什么小说?”
我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砸在地上:“我,我是写名著衍生的……”
整条走廊瞬间死寂,只有我吸鼻涕的抽噎声在回荡,周围人投来怜悯的目光。
我死死捂住脸,指缝里渗出滚烫的羞耻。
女生抓起外套转身要走。我哭喊着拽住她的衣角:“求你别走!名著衍生真的是好看的!”
周围人群爆发出嗤笑,我却喊得更大声:“不许笑名著衍生!就算被其他类型吊打又怎么样?就算要一直解释为什么OOC,为什么与原著差别那么大;就算总是有人问,这有什么好看的,又怎么样!至少,至少……还能再次那些喜欢的人物重新活一遍……”
(此刻远处传来保安的脚步声和一声叹息:“竟然是写名著衍生的……”)
PS:是的,我们名著衍生是这样冷门
第49章 第四十九回
过了一段时间, 裴宣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法力还有了增益的迹象。只是在玉青身边,他一直隐忍, 很难全面地审视自己现如今的状态。
而且,府中鬼魂众多, 若是他法力外露, 惹得其中一二小鬼魂飞魄散,他难赎罪过。毕竟, 他们都是无辜的。
这会儿鬼魂们离得远,裴宣将手覆盖在墙面, 让其变得透明,方便他与刘贤对话。
他看到墙外刘贤的样子,吓了一跳。
“你……是真正出家了?”他问。
刘贤穿着僧衣,已经剃度无发,双手合十,是一副虔诚僧人的模样。他见到墙内宜年小师父留了长发,衣着富贵,愣了好一会儿才答:“是……是的,我前不久在灵隐寺剃度出家, 已成了法璿大师座下弟子。”
裴宣甚感欣慰, 他就知道刘贤佛缘不浅、有心修行。但转念间他又担忧,关心问道:“你的母亲和弟弟如何?你在府衙的事业该怎么办?”
刘贤垂下头, 有些伤怀道:“已经……他们已经去世了, 我也从府衙辞去了捕快的职责。”
“竟……”裴宣不知道刘贤身上竟也发生了这许多事,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只留了两个字,“节哀。”
“这些, 都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必须做点什么。”刘贤也将手掌放在墙面,抬头殷切地看向裴宣,“其实我一直知道许家的娘子有古怪,因之前师父您的嘱咐,我不敢去招惹。后来所有人都忘记了方家庄,再后来所有人都忘记了师父您。大家又将小青姑娘记成了白娘子的弟弟,后来我听说许家娘子的弟弟带着未过门的契妻在清波门小住,我并不知道那会是您。还是安姐找到我,我才往孤山,在附近观察了好久,今日终于找到机会能跟师父您说话。”
刘贤的手腕上带着当初裴宣给他的十二因缘佛珠,这应该就是他没有被扭曲记忆的原因。
“谢谢你能来找我。”裴宣对他道谢,但也不再寒暄浪费时间,直入主题道,“杭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你能向我说清。”
刘贤也没有再废话,将他的所见所闻所历都简单讲述了一遍。
从紫山地震他遇到慧然,然后去帮忙断山火说起。
说到那日他带着法/轮回到杭州之后,没几天与他一行的士兵竟都病了。甚至于士兵的亲人们也病得不轻,而刘贤家里的老母亲和弟弟也卧床不起,甚至还殃及了在他家暂住的慧然小和尚,只有刘贤没有受到病症的影响。
请了大夫来看,都说是受风寒。好在这病没有再往外蔓延,只是传了士兵和临近的亲属。
刘贤直觉是问题出在他们带回杭州的段芳身上,所以他去了段家查看,发现段芳好好的在养胎。
原来段芳回家后,段家人就请了大夫给她诊脉,说她是怀了孕。
刘贤很是惊异,因为当初段芳跳湖的事情在杭州闹得很大,大家都在传许仙搞大了段芳的肚子。
可是,段芳怀孕确诊后,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件事,连段家也一点没有去找许仙负责的想法,甚至没有按照法理惩戒未婚先孕的小娘子。
他们将段芳当做宝贝,好生养护,一家人都对肚子里孩子的出生翘首以盼,甚至有些魔怔了。
刘贤知道事情不妙,不敢惊动,只能是自己请和尚来念经以求驱除灾祸。可惜的是,这病症古怪至极,令病人的肚子涨得极大,像是怀孕了一般。和尚念经也没有办法消除,最后还是请大夫想办法。
许仙这人医术不算杭州大夫中拔萃,但他是最不推脱的。其他大夫治不了纷纷放弃,只有他敢尽力尝试。
许仙说他们涨了腹水,便给他们肚子扎铍针,用竹筒做管子将水引出来,又开了许多利水渗湿的方子。这样治下来,真有几个病人好转,但他们转醒后却变得癫狂,叱责许仙打掉了他们的孩子,要让其偿命。
还是刘贤拼命拦着,才将这些疯子控制住。
许仙也甚是惭愧,解了病患的腹水,却治不了他们的疯症。
疯病人趁着旁人不注意,自残自戕,几乎都死了。刘贤没留神,他弟弟竟一刀杀了老母又自己抹了脖子。
他悲愤不已,也想要随着亲人一起去,还是慧然在旁边拉着他,才让他打起精神。
慧然是唯一一个引了腹水过后没有发疯的,他一心想要去紫山救自己师父。刘贤从紫山带回来法/轮,却没带回来宜年小师父,所以慧然暗下决心一定要自己再去找师父。
但他病得不轻,虚弱无比。
刘贤没有了亲人,也不能轻易舍弃这小和尚。他简单操办了家人的葬礼,又辞去了府衙的事务,带了慧然一起去灵隐寺,等法璿大师出关。
法璿却一直没出,只是递了口信给代理住持的和尚,将刘贤和慧然都收留在灵隐寺。刘贤的剃度仪式是师兄代行,说是等师父法璿出关后还要再正式做一遍。
而慧然在灵隐寺住了一段时间,病症完全好了。但这时候杭州城里的人开始忘记宜年小师父,慧然也怕大家都忘记了师父,便写信给镇江的师兄慧心。
不知是因地理范围的局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幸好,大家忘记了宜年,却仍记得法海。
慧心一人操持金山寺,竟然真撑过来,还能勉强维持。他很久没有慧然的消息,实在是担心,才写信询问。
慧然见法璿大师一直不出关,放弃了等待,说是要回镇江去。而刘贤答应他,如果大师出关,他会第一时间写信到告知。
刘贤将法/轮交还给了慧然,送了他很长一段路,两人告别。
之后,刘贤便一直注意段家的动向。
段芳肚子那样大,竟然一直都没生下孩子,被养在深宅里。杭州城中也不知不觉起着变化,陆陆续续有人病了死了,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日子与往年没什么差别,只是刘贤心里压着事,无人述说。后来,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宜年这个人,所有人都不记得,会不会是他自己的妄想和幻觉?
他偷偷进去安家宜年小师父住过的房间翻找,竟真找出了小师父以前穿过的僧袍、抄写的经文和笔记。他知道小师父是真实存在的,便安了心,继续默默等待。
如今,总算再见到小师父,刘贤感激涕零,觉得黄天不负有心人。
“既然已经出家,再叫你阿贤不合宜,你如今佛号为何?”裴宣说,“也请你别叫我师父了,叫我名字裴宣即可。”
刘贤喉咙干涩,勉强出声:“我现在佛号谨明。裴……公子,这,是我从你过去的居处找出来的佛经,还有这佛珠,都该物归原主了。”
裴宣本想摇头说不需要这些,但他见到佛经最底下的蓝色封页,立即想起里面写了些什么。他道:“将最底下那本簿子给我,佛珠你好好留着,能护佑你,其余的那些你便都烧了罢。”
墙面透明,但也不能穿墙而过,法力动用过多会被玉青发现迹象。谨明将簿子从墙外抛进来,被裴宣稳稳接住。
他略翻开,见了其中的记录,脸上略热,赶紧收起来。
“裴公子,你现在被那妖怪挟持,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谨明本来心急如焚,但见到裴宣如此淡定从容,便也安心了许多。
“那法/轮已经被慧然带走,没有遗落在外,我放心了。我在这里一切很好,还有需要做的事,不必太过担心。”




